20-30
作品:《他与爱同罪》 ☆、第21章 他与爱同罪21
第二十一章
航班晚点, 燕绥在国外机场滞留了一夜,等回到南辰市已经是第三天的傍晚。
秋意正浓, 越靠近冬令时,天时越短。
下飞机时夕阳还挂在山头,余光暖暖。等燕绥从下客通道走到机场外,暮色沉沉, 天色夹着灰, 被点映在枝头的路灯照得灰扑扑得, 像翻旧的相册。
——
上了车, 燕绥吩咐司机先送辛芽回家。
她半夜把人小姑娘从家里拎出来带去索马里出生入死,再不赶紧给人送回去, 估计明天就能上微博头条了。
刚把辛芽送到, 朗誉林的电话又追了过来,问她到哪了。
原本燕绥还想回家冲个战斗澡,换身衣服, 朗大将军一听她就在两条街外,嘟囔:“一来一回的时间够你把一个月的澡都洗了, 你也不嫌麻烦。”
燕绥沉默。
两小时能把一个月的澡都洗了?朗大将军真是年纪越大越爱开玩笑!
“直接过来吧,你舅妈在家呢,让她给你找件换洗衣服。”话落,电话那头蹿出一道燕绥意料之外的声音:“姑,你麻利点赶紧来,一家子等你开饭呢。”
燕绥挑眉,笑了:“你今天怎么回来了?”
朗誉林手里的电话被郎其琛接过来, 他咬着苹果,声音满是朝气:“想你了呗。”
“贫嘴。”
郎其琛笑了两声,又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这两天你过得很是惊心动魄啊,回头给我说说?”
“行啊。”
挂断电话,燕绥揿下车窗,晚秋的夜风不像亚丁湾势不可挡的海风。它被城市的灯光磨平了棱角,干燥温凉,充满了人情味。
她往后倚着椅背,看着车窗外流水般的行人,吩咐:“直接回大院吧。”
遇上下班高峰期,只隔了两条街都寸步难行。
燕绥在路上堵了近半小时,终于从车潮中解放出来。车通过门检驶进大院,燕绥在路口下了车,往里走了几步,想起什么,又折回去交代:“你先回去吧,我要是今晚还回再给你打电话。”
司机答应了声,看着她进了屋才调头离开。
知道她回来的晚,朗家还没开饭。
朗誉林带着老花镜正在看晚间新闻,远远听见郎其琛小狼崽一样嗷嗷兴奋的叫声就知道是燕绥回来了。他端起茶杯喝了口,不慌不忙一口茶饮下,门口果然探出了半个身子。
燕绥踩着玄关的软垫,边换鞋边笑眯眯地把屋子里的人都叫了一遍。
小舅妈早替她准备好了干净的换洗衣物,等她洗完澡下楼,正好开饭。
朗誉林一路催得紧,知道燕绥离开索马里后,隔半天就打通电话催她赶紧回来。说是等着她回来请罪,实际是担心她受了伤又瞒着,这会见她神清气爽,也不见断胳膊断腿的样子,终于放心。
一顿饭数数落落的,燕绥吃得反倒开心。
——
晚秋上了早橘,皮还青黄不接,里面的橘肉倒是不酸不甜。
饭桌上的气氛还浓,燕绥出来透个气,就站在廊下慢条斯理地剥橘子。刚剥出完成的橘肉,郎其琛不知道从哪蹿了出来,伸手就分走了一半。
燕绥正有事想问他,干脆连橘带皮都递了过去:“傅征你认识吗?”
运气不好,整瓣橘酸得不能下嘴,郎其琛鼻子皱得不是鼻子,眼睛挤得不是眼睛,好半晌才管理好表情,嘟囔:“你这不是废话吗,你问问部队里哪个兵不认识他。”
他把橘子推回来,倚着摆在墙角的自行车坐下,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好端端的怎么跟我打听起傅征来了?”
燕绥不爱卖关子,丢了瓣橘子进嘴里,道:“看上他了。”
靠……这橘子是真酸。
郎其琛“嘶”的一声倒抽一口凉气,做贼似地左右环顾了一圈,压低声音不敢置信地反问:“等等,你说的‘看上他了’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燕绥斜睨了他一眼,“啧”了声:“你贼兮兮的干什么,我看上傅征就这么见不得人?”
郎其琛被噎得没接上话。
他一直觉得他姑灵魂里就住着个汉子,现在他更坚定自己这个想法了……人家女孩表达喜欢,不说捂脸跺脚锤小胸胸,那是有点矫情,但脸红总会有点吧?
他姑说看上傅征的时候,磊落得这件事跟吃饭喝水睡觉一样普通。
燕绥见他出神,“诶”了声,撞了撞他胳膊:“我问你,傅征没女朋友吧?”
“没有。”郎其琛想了想:“但之前听说傅家那边给他安排了个相亲,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找的女孩家里做生意的。”
话落,郎其琛才想起来他姑就是从商的大魔头,赶紧改口补救:“做生意挺好,脑子灵光不容易被骗……”他“哈哈”干笑两声,又补充了句:“你可能知道,姓温,在本地有家分公司。”
燕绥慢悠悠的“哦”了声,往嘴里塞了瓣橘肉,含糊道:“你的意思是他现在没女朋友,但不排除有个正在相处的女孩呗。”
郎其琛看她吃那橘子,牙齿直泛酸,咽了口口水,点头:“是啊,傅队又出了名的闷……一般消息不轻易能打听到。”
燕绥瞥了他一眼:“那你从哪听到的?”
郎其琛尴尬地咳了声:“越难听到的八卦越劲爆的道理你还不懂嘛……”
说的也是。
见她不问了,郎其琛却憋不住,一股脑地把脑子里所有有关傅征的消息都掏出来嚼了嚼:“等军舰归港,傅队长回来我们今年的集训也开始了……”
说到部队里的事,郎其琛格外兴奋:“就那个选拔特战队的,我有内部消息啊,这次能留下来的直接进傅队的一编队。他回来就是给我们当教官的,我一想到要被傅队操练,就血液沸腾,心跳加速,浑身充满了力量。”
燕绥“呵”了声,剩下的橘子全部喂进郎其琛嘴里,道:“你那是吃了春/药吧?”
郎其琛被酸得掉牙的橘子塞了满嘴,“唔唔”了两声,捂着嘴奔回屋里去吐了。
他一走,院子里安静下来。
燕绥摸了摸下巴,琢磨:这半年,她是不是得刷点存在感啊……
——
隔天,燕绥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辛芽叫进办公室。
一夜不见,被亲情滋润的小姑娘容光焕发,捧着给她买的早餐边布置边问:“燕总,你昨天休息得怎么样啊?”
燕绥的睡眠一向不好,尤其昨晚又是歇在大院,感觉刚合上眼天就亮了。
她掰了筷子加了个汤包,声音含糊:“还行,在机场的时候让你把路黄昏他们的号码要来,你要到了吗?”
“要到了。”辛芽还不清楚燕绥的心思,用手机翻了通讯录,递给她:“不过只要到路黄昏和胡桥的,另外一位太闷了,说话也不爱搭理……傅队长跟我说他不用手机。”话落,她又自己嘀咕了句:“怎么可能有人不用手机?”
摆明了就是不想给她号码。
燕绥哼了声,张嘴一口吞掉整个汤包,瞥了眼屏幕上那两个号码,吩咐:“你没事跟他们多聊聊,联络下感情。”
辛芽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哦”了声:“可是胡桥说他们在海上,没信号,手机就用不了……”
燕绥筷子一顿,暗骂了一句猪脑子。她怎么忘了海上没信号呢!
她嘬了口豆浆,挑眉:“这样,你等会打个电话,往军舰上的值班室打。就感谢,感谢海军让商船和船员平安,让他们务必转达这份感谢给当事人,记得要诚恳点啊。”
辛芽听得一脸懵。
感谢这种事,来之前不是已经做了嘛……
她还记得燕总跟傅队长握手的时候,感动得都舍不得放……所以还要感谢一遍吗?
“再去做面锦旗,等着胡桥他们回来,就送过去。”燕绥咬住吸管,绞尽脑汁:“还有什么可以做的?”
辛芽目瞪口呆……
她瞄了眼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小声提醒:“傅队长他们还有半年才回来,不如你慢慢想,燕副总还在会议室等你。”
——
此时,远在亚丁湾海域的傅征,刚接到任务——
当地时间下午三点,百洲号一名船员受外伤后鼻腔突然大量出血,其余船员紧急治疗无效,危急生命,申请救助。
收到紧急医疗救助信息后,邵建立刻派出医疗小组登船,傅征随小艇护送。
患者伤势稳定后,医疗队留船一天,观察患者情况。
傅征和医疗小组同住在百洲号的甲板室,入夜后,他值班瞭望。
没有月光的夜色,海上唯一的光芒就是远处的灯塔,正随着波浪浮浮沉沉。
老翁从房间出来透气,见他一个人站在高处,手脚并用的爬上来:“也没月亮啊,你这一脸思念的,想什么呢?”
傅征垂眸看他:“没光你也能看见我一脸思念?”
“心灵感应哈哈。”老翁有点恐高症,爬上来就后悔了,蹲着蹲了会,被风吹得有点冷,灰溜溜地又爬下去:“老年人先回去睡了。”
傅征搭了把手把他送下去,自己又站了片刻,摸了摸脸。
刚才隐约听到有鱼尾在海面摆动的声音,有一刹那,他忽然想起那天午后,燕绥抬手遮着阳光,仰头问他在船上怎么打发时间……
那扬着唇角漫不经心的笑容,比这大海还让他有征服欲。
作者有话要说: 唔……推翻重写了一遍,就弄晚了QAQ
弥补下,前排送500个红包~
☆、第22章 他与爱同罪22
第二十二章
眨眼入冬。
立冬那日, 郎誉林叫她回大院吃饺子。
有一段时间没回去,燕绥也馋舅妈的手艺, 那天提前下班,自己开车回了大院。到的时候小舅妈还在包饺子,燕绥是小辈,不好站着空等, 洗了手进厨房帮忙。
“其琛怎么没回来?”燕绥刚才里外晃了一圈, 都没见着郎其琛, 猜想这个点还没来, 今天应是不回来了。
“部队有纪律,哪能随他想走就走的。”小舅妈看了她一眼, 温声问:“你爸呢, 现在还在南极?”
“没。”燕绥沾了点水捏饺子皮,道:“去冰岛了,说要看极光。”
小舅妈轻叹了一声:“你说你爸也真是, 这么大一公司丢给你就不管,上次劫船的事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吧?”
燕绥笑了笑, 替燕戬开脱:“我没跟他说,都过去的事让他操什么心。”
“那过年呢?”饺子下了锅,沸腾的水汽里,小舅妈的语气也带了几分蒸腾的朦胧:“有没有说过年回不回来?”
“不回来了。”燕绥递了碗给她:“不回来也好,我怕他回家了,家里空荡荡的又要难受。”
燕绥的母亲叫郎晴,是郎誉林最小的女儿, 生前是名军医,三年前因病去世。
燕戬和郎晴感情深厚,结婚二十多年也宛如新婚。郎晴去世后,燕戬伤心过度,一蹶不振,生了一场大病,养了足足一年才好。
燕绥当时在国外,刚读研结束。此事来得突然,她惊闻噩耗,立刻放弃了继续读博的计划,匆匆回国。也是那时,赶鸭子上架,她毫无准备就被燕戬扶上了燕氏集团的高位。
燕戬那时候身体虽然不好,但还没到重病不起的程度。等燕绥坐稳总裁之位,他吊着的那口气一松,顿时病来如山倒。
那一年,燕绥的日子过得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白天处理工作,晚上照顾燕戬。连轴转到生理期失准,重返了一次青春期。
燕戬病好后,就开始不着家。从起初没日没夜的临河垂钓,到后来变着法地给自己找事做打发时间,燕绥生怕他又把自己折腾病了,给他买了张机票送去了法国。
此后,燕戬就像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标,两年来四处旅游,一趟也没回来过。
厨房里沉默了片刻,两人默契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谈论另一件事:“我听其琛说,你有喜欢的人了?”
燕绥挑眉,心里把郎其琛从头到脚骂了个遍,嘴上糊弄道:“这小兔崽子说的话,十句里面九句是假的,哪能听啊。”
她看上傅征这事,当着郎其琛这小畜生的面说了也没心理障碍。可小舅妈就不同了,再无话不谈那也是长辈,她回头跟退休后闲得没事干的郎大将军八卦一嘴,肯定要插手干预……
傅征这种人,看着就挺不好驯服的。她要是搬出长辈来施压,这辈子都别想和他有一腿了。
许是郎其琛平时的信用度真的太差,小舅妈没怀疑,笑呵呵地叮嘱她大事抓紧后也没再追问下去。
——
三月末。
燕绥正和燕沉在他办公室就海外工程的投标开会,辛芽硬着头皮来敲门:“燕总。”
燕绥被打断,拧眉看向门口:“什么事?”
辛芽看了眼燕绥,又看了眼燕沉,指了指手机:“您表侄……”说一出口,觉得不够妥当,改口道:“郎其琛说有很紧急的事找你。”
很紧急?
他能有什么紧急的事?
燕绥心里这么想着,手还是伸了过去,接过手机。
郎其琛等得都火烧眉毛了,好不容易听到燕绥的声音,又是那副懒洋洋的音调,尾巴毛差点炸了。但对着燕绥,他不敢耍横,连抱怨都跟撒娇一样:“我说姑,手机的发明不就是为了让人随时随地能联系嘛?你倒好,我打电话给你十次有九次都是辛芽接的,还有一次不是没人应答就是在服务区外……”
燕绥挑眉,看了眼燕沉,低声道:“先休息一会吧,我接个电话。”
燕沉颔首,做了个“你请便”的动作。
燕绥推开椅子起身,出去接电话,“不说有很紧急的事找我?”
“对对对。”郎其琛差点忘记正事,奸笑了两声,说:“南辰舰队明天上午归港,你要不要过来?”
明天?
明天四月一号啊!
燕绥极警惕地反问:“愚人节开我玩笑呢?”
郎其琛被问得一懵,等回过神来,顿时跟受了莫大的侮辱一样,带着哭腔道:“我好心给你提供战报,你还怀疑我跟你开玩笑。要不是你是我姑,我犯得上这么上心吗?我这半年逢傅征的消息必打听,我战友都快以为是我喜欢他了!”
小朋友有心要诉冤屈,那语气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听得燕绥眉头直跳,赶紧认错:“行行行,我错了。可我也没让你四处打听傅征的事啊……”
郎其琛顿时原地爆炸:“你还说!”
“不说了不说了。”燕绥认输:“谁叫郎其琛谁就说得对。”
小朋友这才满意:“那你这周来队里给我改善下伙食。”
燕绥满口答应:“不说了,我正开会呢。”
临挂电话前,郎其琛不死心又问了遍:“明天你真不来?”
“不来。”军舰归港,去迎接的不是领导就是家属,她哪个也算不上,去那干嘛?
郎其琛沉默了几秒,吐槽:“我还以为你有多喜欢傅队长呢……切。”话落,生怕燕绥能顺着电话爬过来揍他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挂断了电话。
燕绥听着那端忙音,“嘿”了声,骂:“小畜生。”
她收起手机,原地站了片刻,抓了抓头发,转身回了燕沉的办公室。
——
隔日,燕绥一大早来了公司,把辛芽叫到跟前问今天的行程安排。
辛芽一口奶茶咕咚咽下去,抱着平板汇报:“早上有个周常会议;下午两点和法务部的律师就安保公司那起案子需要再接洽下;下午四点约了淮岸老总;晚上订了盛远酒店的包房和淮岸,安远的老总一起吃饭。”
还真是没点空闲。
燕绥揉了揉眉心,撇开杂念,道:“你先下去吧。”
辛芽“哦”了声,出去到茶水间给她泡了杯大吉岭的红茶送过去,这才退出去。
自打上次从索马里回来,燕总就变了口味,惯喝的咖啡换成了红茶。辛芽生怕是自己煮咖啡的手艺退化了,胆战心惊地拐着弯问了燕绥,得到的回答是:“红茶是故人的味道。”
文绉绉的……
反正辛芽旁敲侧击,知道不会丢饭碗后也就随她去了。毕竟老总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透。
——
午休燕绥叫了外卖,就在自己办公室的休息间吃。
辛芽作为贴身处理,三餐都跟燕绥一起解决。一到饭点,她就习惯性的打开韩剧,边看边吃。
燕绥对韩剧虽然没什么兴趣,但觉得男演员长得都挺下饭也从没有意见。
可是今天有点奇怪……
进度条刚过完片头曲,燕总一个皱眉:“今天看点上进的。”
辛芽:“???”
“军事频道有没有?”
辛芽一脸懵,半晌才:“有有有。”
她边调频道边偷偷觑燕绥,满头雾水。
直到某军事频道传来——
“海军第二十六批护航编队,于四月一日上午顺利返回南辰某军港。南辰舰队在码头举行隆重欢迎仪式,舰队司令员XXX和政治委员XXX代表舰队党委和机关到码头迎接……”
辛芽咬着筷子,瞬间大彻大悟。
——
应酬这种事,只要做生意都免不了。
往常有应酬,大多是燕沉应付,极少需要燕绥同时作陪。当然,也有特殊情况的时候,比如燕沉出差不在公司。
好在这次应酬并不是喝酒谈人情,聊了半盏,酒没喝多少,菜倒扫了一大半。
燕绥年纪虽轻,但商场三年打磨下来,早褪稚气,做事沉稳,谈吐风雅又不失幽默。淮岸和安远的老总平时和燕沉接触较多,今天和燕绥打了交道,不由惊艳:“还真不能小看了现在的年轻人,都是后起之秀啊。”
淮岸老总也笑着附和:“燕副总还说你不善言辞,我看他是舍不得他这小堂妹陪我们这些老头子吃饭,又无聊又死板。”
燕绥笑而不语,举了举盏,敬了两人一杯。
晚上九点,饭局结束。
燕绥在酒店门口先送走了两位老总,正等司机开车来接,手机响起来,“小畜生”三个字出现在屏幕上。
燕绥酒意未散,倚着酒店门口的喷泉坐下,声线慵懒的开口道:“小畜生,你当你姑这是热线电话啊,天天打。”
那端诡异的沉默了几秒,一开口,就把燕绥吓醒了。
男人的声音低沉,隐隐能听出是压着火,低声道:“你侄子喝多了,赖在我车上不走,是你来接还是我随便找个地方把他扔下车?”
“傅长官?”燕绥不确定地问了一声。
没听到那端回答,燕绥反而确定。她扶额,低声笑起来:“这不省心的,你在哪?我现在过去接他。”
报了地址,傅征挂断电话,倚着车身转头看了眼睡在他后座几乎昏迷不醒的郎其琛,头疼不已。
胡桥喝得半醉,蹲在地上直笑。
战舰归港,部队给放了几天假。在海上待了八个月,天天吃食堂……回来可不得好好祭祭五大脏六大腑嘛。
聚餐结束,正要原地解散。也不知道郎家这小子从哪冒出来的,缠着傅征死活不撒手,傅征见人醉得不清就没计较,托老板叫车把人送回去,不料郎其琛张口就娇嗔:“不坐,我要姑父送我回去。”
傅征当时那脸色,看得胡桥顿时酒醒了一半。
这会终于知道这小子的姑姑是谁,胡桥是真的忍不住……
就在傅征脸色越来越黑,耐心即将告罄的时候,路口一辆大G风驰电掣地冲上路肩,刺耳的刹车声后,车停在几人面前,驾驶座的车窗揿下。
燕绥坐在车里,笑眯眯地和傅征打了声招呼:“傅长官,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啊。”
作者有话要说: 别拦我,我要给郎其琛颁一个年度最佳助攻奖!!!哈哈哈,笑得满地打滚。
更新频率是日更,文案上的更新时间改成10点—11点了~
我会努力更新哒~!
红包每章都会送,但评论比较多,还是不能每个都送到~没拿到也别急,前排掉落和随机掉落总有一天会发到的!
今天还是前排吧,送200个红包~~~
☆、第23章 他与爱同罪23
第二十三章
离红绿灯不远, 有轿车喇叭长鸣催促挡在人行道上的电瓶车快走。
傅征收起视线,看了眼坐在车里半年没见的燕绥。
画了淡妆, 她的五官更精致不少。眉如远黛,眼尾的锐利锋芒被挑勾起的弧度柔化,多了几分狡黠。背着光,那双眼全是漆黑的瞳色, 明亮又干净。
这个女人, 明明沉浮在利益交汇人情复杂的商场上, 却始终清醒着, 没让自己沾染上半分世故和功利。
许是他看得有些久,燕绥熄火下车, 开口半句没提郎其琛:“傅长官回来多久了?”
“刚回。”傅征不预和她多寒暄, 侧了侧身,让开地方,示意:“人在里面。”
燕绥走近看了眼。
郎其琛四仰八叉地睡在车后座, 怀里还死死地搂着个半人高的泰迪熊。
她挑眉,腹诽:又送熊。
——
燕绥的这个表侄, 关系其实有点远。他是朗大将军哥哥的曾孙,但几乎从小就养在朗誉林膝下,论辈分,是要叫燕绥一声表姑。
郎其琛个子出挑,长得也好,从小到大屁股后头都跟着一堆眼神不太好的小姑娘,不是递情书就是送巧克力。许是打小就太缺爱的缘故, 有人对他好他就来者不拒,时间久了,养出个爱撩妹的性子,十八岁成年后,身边就再没缺过女朋友。
燕绥本来还奇怪,郎其琛怎么会喝得烂醉如泥还勾缠上了傅征,这会见他抱着个显然没送出去的泰迪熊,什么都明白了。
不出意外,又失恋了……
看情形,这次应该是被分手。
她有些头疼,想起这几年郎其琛每回失恋都要来和她回忆往昔,不由操心地问道:“他没跟你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傅征偏头回望,脸上的光影随着附近的霓虹彩灯切换着,眸色深深地盯住她。
这眼神和傅征在索马里时看她的不太一样,可到底哪里不一样,燕绥又说不上来。反正也习惯了他爱答不理的,燕绥把长发挽至脑后,粗粗用根皮筋绑住,比划了下郎其琛的身量,有些为难:“傅长官你给搭把手,先帮我把人弄上车。”
傅征一声不吭,越过她就要俯身,这动作的完成度刚到和她擦肩而过,他便停了下来,转头打量了她两眼,眉心一蹙:“你喝酒了?”
燕绥直觉不妙。
果然,他的语气沉下来,像压着火气:“多大的人了,连不能酒驾都不知道?”
燕绥被他这声低喝斥得发懵,四月的夜风还带着凉意,风刃贴着她的脚踝打了个转,冷得她一个哆嗦,舌头像是僵住了,什么也说不出来。
胡桥见势不对,扶着车门站起来,没站稳,晃了两晃,又头晕地蹲回去,叫唤道:“老大,风吹得我头疼。”
胡桥是南辰市土著,没郎其琛这意外的话,他这会应该被傅征送回家,正舒舒服服躺在客厅那沙发上捂着热毛巾边喝蜂蜜茶解酒边享受二老春风般的关怀。
所以他这一叫唤,格外有效。
傅征脸色还阴沉着,却移开眼,先架起胡桥大步走到路肩上。叫了辆出租,把人送上车,报了地址,又给胡桥留了打车钱,关上车门,折回来。
燕绥远远看见他把胡桥送走,大概猜到了他的意思。等他回来,主动上交了车钥匙:“悉听尊便。”
傅征的脸色还不太好看,接了钥匙先把她的车停到饭店的车库,押了停车费再出来时,见燕绥还站在车外等他,微微挑眉:“怎么不上车?”
燕绥穿得单薄,一件衬衫一件西装外套,根本不御寒。在风里站了这么久,早就冷得不行,听他语气终于缓和,边跟着他上车,边道:“这不是让自己长点记性吗?”
傅征瞥了她一眼,没作声。发动引擎后,却顺手开了空调,调了暖风。
燕绥的车钥匙又被他抛回来,傅征系好安全带,观察着路况,开车沿着路口汇入主车流,眼看着百米外就是个路口,这才想到问她地址:“住哪?”
燕绥报完地址后,车内顿时又安静下来,除了偶尔交错而过的车辆行驶声就只有后座郎其琛一声高过一声的鼾声。
燕绥想过和傅征再见面的场景,按照她的计划,应该是在几天后,她亲自邀请邵建安,傅征以及胡桥路黄昏他们吃饭。即使不在饭局上,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忙中出错。
所有的安排都被后座昏睡不醒的郎其琛搅得一塌糊涂。
她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也没心思找话题了,一路安静到小区门口。
已经过了十点。
燕绥没打算让傅征把郎其琛送上楼,车在楼前停下后,燕绥先给物业打了个电话,让物业派个保安过来帮忙。
傅征对她的这个安排不置可否。
一时无话,燕绥想了想,说:“其琛的父母做科研,没什么时间照顾他。他从小在我外公家长大,年龄小嘴又甜,家里人都宠他。他的命也是真好,顺风顺水,都没人给他添过堵,所以这么大了性子还跟孩子一样,顽皮不服训。”
燕绥抬眼,看着他的目光诚恳:“我听他提过,四月中旬有个选拔赛,你是教官。他今天做事糊涂,但专业素养很不错,也是很优秀的军人。”
傅征听懂她的意思了。
她试图挽救郎其琛在他这里的坏印象,哪怕不能改变,也要争取下。起码以后他和郎其琛交锋时,想起今晚不至于先否定他的全部。
车没熄火,空调吹出的暖风渐渐让车厢的空气变得干燥。
傅征摸出烟盒,抽了根烟凑到唇边咬住,倒不是想抽烟。只是嘴里不叼点东西,喉结有些发紧。
他咬了一会,微微眯眼,睨她:“担心他,还是不放心我?”
这话听着有些亲密,可从傅征嘴里说出来,就是短了情分多了距离。
燕绥半分没多想,笑笑,也有些无奈:“我护短。”
傅征认识她的时间不长,只知道她记仇,听她说护短……他回头看了眼后座上蜷成一团的郎其琛,信了。
燕绥这样的女人,不多见。
——
又坐了会,物业和保安同时来了人。
燕绥先下车,指挥两人把郎其琛从后座架出来,送上楼。
她绕到傅征那侧,敲了敲,等他降下车窗,又道了谢:“今天真是给你添麻烦了。”生怕他说不麻烦,燕绥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紧接着接了一句:“我明天还要回去取车,顺便请你吃饭。”
她用的还不是问句,傅征这人就跟天生不解风情一样,直接拒绝:“吃饭免了。”
他顿了顿,转头看了眼消失在电梯拐角的郎其琛,问:“他明天醒来还记得今晚做了什么事吗?”
燕绥虽然不解,但还是点点头:“会。”
“行。”傅征颔首,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劳烦你明天帮我问问,他知不知道他那声‘姑父’叫的谁。”
说完,没再停留,掉头离去。
燕绥往回走了两步……倏得皱起眉。
等等……
姑父?!
这小畜生该不是对着傅征叫姑父吧?
……看她明天揍不死他!
——
燕绥一夜没睡好,郎其琛后半夜又是吐又是哭的,没个消停。
她伺候了大半夜,听着小兔崽子回忆了一宿他深爱的前女友,眼看着天都快亮了,他终于累极,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燕绥被磨得没了脾气,懒得再挪窝,就在客房的沙发上将就着睡了几小时。
再醒来,天色大亮,辛芽煮好了咖啡,正在叫郎其琛起床。床上那人睡得昏昏沉沉,含糊地哼了几声,又没了动静。
燕绥揉着眉心坐起来,初醒,声音有些沙哑:“别管他了,不是他自己想起来你叫不醒他。”
辛芽“哦”了声,显然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习以为然了。
“你几点过来的?”
“你迟到半小时后我就来了,公司没人,电话又没人接,平常让你养个宠物什么的你也不听……我不得担心嘛。”辛芽指了指门口,还照顾着没睡醒的郎其琛,声音压得极小:“你快点洗漱,出来吃早饭,我在外面等你。”
燕绥挥挥手,坐着清醒了会,靠着“郎其琛醒了就可以打他了”的念头顽强地从沙发上爬了起来。
燕绥刚回国时跟燕戬住在燕家,两年前燕戬病愈四处旅游后,燕家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住。后来天冷,早晨起床困难,为了多赖半小时的床,燕绥就买了离公司最近的小区搬了过去,反正一个人,住哪不是住?
搬过来不久,燕绥给辛芽也配了把钥匙,方便她出入。
今天公事不多,燕绥索性在家办公。
郎其琛在下午两点前终于醒了过来,他还没意识到门外有什么在等着他,从床上爬起来,揉着眼睛走到客厅,开口就说肚子饿。
燕绥电脑一合,微抬手指点了点,示意他过来。
郎其琛这才觉得不对劲,忐忑不安地坐到燕绥身旁:“姑,我是不是昨晚又吵着你了?”
燕绥有心要吓唬他,板着张脸问:“你昨天都干什么了你好好想想。”
郎其琛脸顿时绿了,他摇头:“不记得不记得,什么也不记得。”
“不记得?”燕绥缓缓眯了眯眼,扣住他后颈的手指用力,捏得他缩着脖子嗷嗷叫,半点不心疼:“想不起来今天就别出这扇门了。”
郎其琛都要哭了:“我昨天喝多了,看见傅队长格外亲切,就……”
燕绥冷笑:“他让我问你,知不知道那声‘姑父’叫的谁!”
郎其琛下意识回答:“叫他啊,我还能叫谁……”
话音刚落,郎其琛“咦”了声,一脸稀奇地打量了燕绥好几眼:“昨晚傅队长送我回来的?”
燕绥哼了声算回应。
郎其琛挑眉,又问:“他亲自送我回来的?”
燕绥加重声音嗯了声,觑他:“现在知道你犯他手里,以后的日子会不好过了吧?”
郎其琛压根没在意这点,他挠挠头,道:“他送我回来……那是承认当我姑父了?”
作者有话要说: 照顾后排,今天随机,送100个红包~
☆、第24章 他与爱同罪24
第二十四章
厨房里, 辛芽正给燕绥煮水果茶。
午饭后,大院的来了人, 送了一箱新鲜的水果。燕绥时常出差,冰箱里存不住东西,水果也是。每次不是带去公司让辛芽煮水果茶,就是做成水果沙拉, 一天解决。
唯一例外的是椰子, 只可惜开椰子太费劲, 燕绥没这个耐心。
茶温刚好时, 辛芽切了柠檬淋汁提味。忽听客厅一阵鸡飞狗跳,郎家那小少爷哭天抢地, 吓得辛芽手一抖, “咕咚”一声,半个柠檬直接掉进了水壶里。
辛芽顿时傻眼:“完了完了完了……”
——
燕绥收拾完郎其琛,渴了, 半天没等到辛芽的水果茶,朝厨房叫了声, 讨水喝。
辛芽出是出来了,泡了杯速溶的,红着脸递给她:“柠檬加多了,水果茶太酸了……我重新煮一壶。”
“不忙了。”燕绥摆摆手,“我出去一趟。”
辛芽诧异:“现在?”
燕绥一口气灌了半杯果汁,俯身捞起挂在沙发扶手上的毛呢外套,边穿边往外走:“我得把这小畜生送回去, 车还停在部队门口,不开回来我晚上得走着回大院。”
辛芽瞄了眼沙发上被压在抱枕下的电脑,欲言又止。眼看着燕绥换好鞋,开门要走,连忙道:“燕总你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走。”
她匆匆拎了外套,跟上去,等进了电梯,提醒她:“燕副总下午投标,再过一会该跟你电话连线了……”
燕绥还没作什么回应,郎其琛先哼了一声:“姑,这个人怎么还在你公司上班啊?”
燕绥瞥了眼身侧低头挠耳朵当做没听见的辛芽,瞪他:“怎么说话的?”
“我还说错了?”话落,正好电梯到达一层,他搂着燕绥带她往外走,和辛芽错开几步:“你是不长记性还是怎么着,当年姑爷爷刚出国,燕沉就指使他妈来公司跟你争权争公司……”
“到此为止啊!”燕绥立刻打断,没再让郎其琛说下去。
有些事,还不到摊牌的时候,就提也别提。
——
燕绥先替辛芽拦了车,送她回公司。
五分钟后拦到第二辆,送郎其琛回部队。后者还因为刚才燕绥让他闭嘴的事,满腹情绪,扭头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郎家大爷的独子和儿媳在战场上为国捐躯,他一白发人独自抚养孙儿长大,送出国搞科研。后来郎其琛出生,夫妻两忙于工作,只能把孩子寄养在郎大爷那。
可惜郎大爷去世的早,临走前把郎其琛托付给了郎誉林。
朗誉林军中事务繁忙,有心无力。所以,照顾郎其琛更多的反而是燕绥的小舅妈和郎晴。也因燕绥看着他长大,两人虽是表姑侄的关系,却比一般的亲姑侄还要亲。
郎其琛以前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你也就占了辈分的便宜。”
当然,这种话通常是开玩笑的时候才敢说,对着燕绥,郎其琛有一百个胆子也只能乖乖听话。因为燕绥急眼的时候,骂是真骂,揍也是真揍。和朗誉林不一样,朗誉林被他惹急了顶多关个禁闭,罚个检讨,扣个零花钱,几乎没怎么和他动过真格。
整个郎家,真正能镇得住这小狼崽的,除了调任去北部军区的舅公,就是燕绥。
没让郎其琛的闷气生太久,燕绥软了语气,哄道:“燕氏最艰难的时候我都扛下来了,现在谁还敢惹我不痛快?”
郎其琛闷哼一声:“每年过年借着走亲戚,来给你添堵的人是谁?”
燕绥被噎得差点回不上话,她也不想和郎其琛说太多公司的事,转了话题,说:“傅征回来了。”
年轻人是真的好糊弄,郎其琛瞬间忘记了自己还在生气,偏头看她,兴致勃勃问:“有想法了?”
燕绥故意蹙眉:“没有。”
“是真的没有。傅征就一闷葫芦,他对你没兴趣的时候,你绞尽脑汁也撬不动他的嘴。聊天增进感情?不存在的。”
郎其琛掰过她的脑袋,使劲地往她跟前凑:“看我,快看我。”
燕绥嫌弃地一把推开他,嗤了声:“看腻了,不想看。”
郎其琛原本是想暗示她多发现发现他充实的内在,迎头接了这么一句,差点内伤,郁闷了一会才道:“我是让你看你旁边就坐了一个现成的军师……”
沉默了几秒,燕绥说:“算了吧,我觉得我自己瞎琢磨都比你出馊主意强。”
郎其琛想,这个姑姑他可以选择不要吗?
——
把郎其琛送到部队门口,燕绥看着他一步三回头的走进去,不由失笑。二十好几的人,却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
她站了片刻,转身去对面。
海军部队驻扎在南辰市近郊,离市中心较远,附近有一家小学,还有个农家乐式的农场。餐馆就开在小学对面,除了餐馆,还有几家超市和文具店,不算太荒凉。
燕绥过了马路又走了一段路,才看见停在餐馆门口大G,引擎盖连着挡风玻璃大半露在渐渐偏西的阳光下,车漆锃亮。
燕绥昨晚没休息好,肠胃不适,中午和辛芽叫的外卖也不合胃口。这会看到餐馆,才觉出几分饿,又抱着万一能碰见傅征的侥幸念头,进餐馆点了碗面。
下午茶的时间,餐馆里没什么人,站前台的女孩正坐在椅子上歇脚,燕绥加点了一份酸萝卜和芥末章鱼,女孩犹豫了下,问:“我们餐馆来的大多是部队里的,所以给的分量比较大……小份也很大。”
她戳着笔帽,打着商量:“不然我给你量放少点?价格就按量收费。”
还真是实诚的生意人。
燕绥一口汤咽下去,点头道:“好。”
女孩掀开帘子去了后厨,交代完再出来直接坐在了燕绥隔壁那桌,问:“你是军人家属吗?”
燕绥微微挑眉,觉得有趣:“怎么看出来的?”
“我刚看见你从部队那方向走过来。”女孩笑了笑,有些好奇,又不敢直盯着她打量,就含蓄地看着她。
燕绥见着这种纯良无害的姑娘就忍不住打趣,顺口忽悠道:“我来看朋友的,很久没见了,也没个联系方式。”她唆了一口面,继续道:“也不知道进部队要提前申报审批,被拦在门口,进不去,也找不着人。”
女孩惊讶地嘴微张,有些同情。正想说什么,后厨喊了声,许是叫女孩的名字,她转头飞快地应了,起身去端菜。
离燕绥最近的包厢,人员满座。
傅征大半年在海上,错过了去年十一月末的老兵退伍,也错过了年关前后战友的婚礼。昨天战舰归港,不少收到消息的退伍老兵一大早赶回了南辰市,说要补上那杯酒。
军人的情谊,不是一起扛过枪不是一起训过练不是一起流过血受过伤,外人是真的不懂。
这些男人,都曾一身军装,出海远征。或是保卫边疆国界,或是替商船保驾护航,不论事情大小,全是真刀真枪豁出命去保卫国家安全,守护国家边境,保护祖国子民。
同样,都曾以星辰大海为征途。
傅征一夜没睡,一大早就高铁站飞机场客运中心,一个一个的去接了,直到所有人到齐,回到了这家餐馆。
刚坐下,还能互相打趣。
这个说老班长妻管严,这趟出来提前跪了榴莲,嫂子才点的头。
那个说李海洋金枪不倒,结婚没两月,媳妇就怀上了。还维持着当年一靶十环,十靶也十环的傲人成绩。
说着说着,又开了荤话,一堆大老爷们回到这里,就跟还在部队时一样,只有那一身脱下的军装,是真的脱下了。
傅征喝了不少,门被推开时,他回头看了眼,餐馆老板的女儿又抱了一箱啤酒进来。酒太沉,她使劲憋得整张脸通红,放下啤酒后看了眼醉得歪七扭八的大老爷们,转身就要出去。
屋里酒气太重,空气滞闷。
傅征交代她:“门先开着透透气。”
闷了许久才说话,他的嗓音低沉,有种说不出的惑人。
女孩答应了声,又急匆匆跑到厨房给燕绥端了凉菜,重新坐下来,热心地问:“你找的人是谁啊?”话落,又觉得自己太唐突,解释道:“我家在这开了十几年了,军区首长都在这里吃过饭,你告诉我名字我也许有办法帮你联系上。”
燕绥一口章鱼没夹住,她抬起眼,一双眼亮得惊人:“真的?”
女孩重重地点头,点完又有些犹豫,说:“不过你得跟我讲清楚讲详细了,我先帮你问问。”
燕绥乐了,从筷筒里掰了双筷子递给她:“不然再上点花生米,饮料,我这事有的说。”
女孩忙摆手:“不不不用了。”
燕绥长得好看,还不是一般的,是那种放在红毯盛典满座明星里都能脱颖而出的好看。这会笑容明艳,那双眼睛看着人时像会勾人一样,让你想去看又不敢直视,被她扫一眼,仿佛就能融化在她的笑容里。
她的笑,就像是有光,明明什么也没做,就已经让人心甘情愿把最好的都拱手相让。
女孩忍不住避开燕绥的视线,红着脸,支吾:“你快说。”
“半年前吧,公司的船在亚丁湾海域被劫了,海盗索要赎金。我们公司三个人去了索马里,结果雇佣兵跟索马里当地的武装势力勾结,险些就死在半路上……”
燕绥说得投入,压根没注意闹哄哄的包厢里已经安静了下来。
傅征本来只是觉得说话的人声音耳熟,这会听着故事……也挺熟的?
他往后,搬了搬椅子,继续听。
燕绥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说书的,整个故事跌宕起伏,情节饱满,情感丰富,绘声绘色,业务很纯熟啊。
她夹起最后一口章鱼沾上芥末,总结道:“我起初还以为是救命之恩,可都过去半年了,我对他还念念不忘……所以听到他回来了,就想来碰碰运气。”
筷子凑到唇边,燕绥张嘴咬住,还没尝到芥末的味道,忽听背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你对我念念不忘,我怎么不知道,嗯?”
燕绥吓得一个趔趄,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她转头,看见傅征的刹那,嘴里的芥末味“轰”的一下,直冲脑门,辣呛得她灵魂差点出窍。
她掩唇想,还不如真的灵魂出窍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追我文的最佳打开方式应该是隔日再看……
日更是没跑了,但更新时间越来越晚真是不可控……
随机100个红包么么哒~希望今晚的故事让你有愉悦一天的好心情~
谢谢姑娘们投雷,么么哒~
☆、第25章 他与爱同罪25
第二十五章
偌大的餐馆里就傅征这一桌, 还有燕绥这个散客。
有好事的,看热闹的, 一个两个从包厢里出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出来干什么的,每个出门跟喊口号似的,欲盖弥彰的强调:“酒喝多了有点晕啊,我去后厨讨碗醒酒汤。”
“我也喝多了, 皮带紧, 去松松……”
“我再点两个菜吧, 这一桌大老爷们一个个胃口大得跟怀了胎一样。”
燕绥听着都替他们尴尬。
——
缓过芥末那阵辣呛, 燕绥压了压眼角,不动声色地整理好情绪, 再转身时面色平静, 一脸意外,好像看到傅征是件多么千年难遇的奇事。
“傅长官,好巧啊。”
表情没跟上有些浮夸的语气, 燕绥立刻截住话头。
“不巧。”傅征拆台:“部队外就这一家像样的餐馆,在这见到我有什么可奇怪的?”话落, 他的目光落到燕绥桌前剩着的半碗面,半碟酸萝卜……只有和他掌心大小的碟子被扫空了。
她的车还停在外面,傅征猜她是过来取车的,没多说什么,也没有抓着刚才那句话打趣她的意思,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转身就要回包厢。
“小妹。”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厨回来的李海洋,叫了声还愣在那的女孩:“赶紧添把椅子,再加副碗筷。人千里迢迢过来,怎么也得招待下啊,是吧,傅队。”
燕绥挺想说,一点也不千里迢迢,她打个车二十分钟就到了,来回都不用一小时。
不过话还没来得及说,意外的,傅征拎开挡在两人之间的椅子,示意她进来:“不赶时间的话,再坐坐吧。”
燕绥被傅征和昨晚完全不同的诡异态度惊着了,脑子空白了一瞬,有逻辑思维后第一时间想的是——她赶不赶时间?
不赶。
燕沉出差,除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打来的电话,她所有的时间都可以自由支配。
那就坐坐吧。
——
燕绥一来,所有人都有些拘谨。
一桌子被肢解的蟹壳,鱼刺,骨头,平常他们聚餐满地酒瓶也不觉得有什么,来了个女人,尤其还是个漂亮的女人,就都浑身不自在起来。
李海洋帮着给添置了餐具,悄声地让小妹把桌上收拾收拾,这吃得满桌狼藉的实在不像样。
椅子加在了傅征和李海洋的中间,为了给她腾出位,李海洋往里挤了挤,格外热情地邀请她:“你尝尝这梭子蟹,整个南辰市,我敢说就这里做的最好吃。”
打开话匣,最好的方式就是从吃的入手。
李海洋善谈,光这梭子蟹就跟燕绥聊了大半天:“最佳赏味期其实在八月,阴历十月以前,又是母蟹最好吃……你别不信,我当兵这四年,每月一顿大餐,工资全花在吃上了。”
燕绥在外用餐大多是应酬,吃的不多,也很讲究。虾,蟹,有细刺的鱼和要吐骨头的肉她都不碰,嫌吃起来姿态不好看。
这会倒没什么顾忌,夹了半只到碗里,边吃边聊。
等聊熟了,基本上李海洋家住哪,家里几口人,做什么工作燕绥几乎都清楚了。
李海洋话匣子一开就停不下来,边给燕绥倒饮料,边问:“你刚才在外面跟小妹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啊,那你真是了不起。”
燕绥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海洋丝毫没觉得自己找的话题有什么不对,追问道:“你们公司老总这么不靠谱?索马里那种地方女孩能去吗!又是被劫道勒索过路费又是被海盗挟持做人质……我要是你,我等会喝口酒就去老总办公室拍桌子。这龟孙子,使唤着你给他赚钱,遇事跟缩头乌龟一样……”
傅征一直没说话,听老班长聊退伍前最后一次联合军演,也分心听着她说话。
直到这会,看着她笑容渐渐僵硬在唇角,欲言又止的憋屈模样,没忍住,低了头,无声地笑起来。
李海洋为她打抱不平,和她同仇敌忾,又骂她骂得咬牙切齿,情深意切……燕绥实在不好开口说她就是那个龟孙子……
她揉了揉眉心,“李海洋。”
“诶。”小伙子应得干脆,一张脸因为喝醉酒红彤彤的,还带着傻笑看着她。
燕绥沉默了几秒。
算了算了……不计较了。
她举杯和他的酒杯碰了碰:“你人真好。”
李海洋笑了两声还没来得及谦虚,又听她慢悠悠补充了句:“就是有点缺心眼。”
李海洋摸了摸剃着寸头的脑袋,笑得露出一侧酒窝:“傅队也这么说我。”
李海洋虽然缺心眼,但性格是真的好,体贴周到。该安静的时候安静,该捧哏的时候他最会捧场。
燕绥坐着听了会,听明白这桌酒席的意义,侧目看了眼傅征。
他话不多,通常都只是听着,被点名的时候才会接话。
察觉到她的视线,他偏头看来,无声地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他的唇角舒展,和往常总是抿着的冷漠不同,带了几分放松还透出一丝纵容。
燕绥摇了摇头,心情有些差,压低声音道:“我出去下。”
她起身,搭着他座椅的椅背站起来,往外走,一直走到餐馆外简陋的停车场,她眯眼看着停在车位上的大G,差点想一脚踹上去。
——
她是商人,在商言商,一分的利益都要咬紧牙根,反复计算。经她手的资金数额,小到百万,大到数亿,有目的有野心唯独缺的是人情味。
她的饭局,谈情谊要钱,谈利益没人情,和傅征他们不一样。
他们坐在这,是始终只有一个信仰,他们的情谊山不可破海不可过,密度纯粹。对于燕绥而言,这样的感情可望不可及。
她其实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傅征。
不是爱,只是喜欢。
她喜欢傅征身上的安全感,那种和他在一起就无所畏惧的安全感。她也喜欢他铁血铮铮的性格,话不多,该做什么的时候做什么,比她要清醒。
她不是傻子,再迟钝也看出来傅征反常地留她再坐坐是什么意思,他想让她看看他的世界,他的生活。就像半年前,在燕安号上,他一眼看破她的意图,一句话堵死了她的进攻。
这一次也一样,他在告诉她,两人的不匹配。用这种隐晦的,让她自己领悟的方式,留了足够的体面,让她知难而退。
和上次不同,这次留给她的,是退路。
傅征这个人了解得多了,才发现他的深不可测。
他什么都藏着,留了后手。
你还没看清他的时候,他已经把你剖得一干二净,清清楚楚。
燕绥一直觉得自己够人精了,可这会才觉得……自己的段数跟傅征就没在一个水平线上。
她还以为傅征性子闷……搞半天,人家那是没看上她,不爱搭理。
想通这点,燕绥那口郁气顿散。
怎么着?她有钱还不配追他是吧?非得穷得只有梦想和尊严不成?
他是打着让她知难而退的主意,可她偏不,她就喜欢迎难而上,越难越想上!
——
燕绥折回去,没进包厢。
她把自己那桌饭钱结了,给小妹留了句话,又交代了几件事,借口公司有事便先走了。
小妹目送着燕绥出了门,看她径直走向停在店门口的大G时,眼都瞪直了。
她踩着架脚,站得高一些,眼睁睁看着燕绥上了车,油门一踩,那辆豪车就在她眼前掉头离开,很快,连车影也看不到了。
小妹目瞪口呆,她回想起昨晚阿爸在前台,傅队长为这辆车来押停车费时,她阿爸还满眼惊艳地问他是不是换车了……
傅队长那时候回答:“朋友的车,明天就来取。”
所以……燕绥说的什么半年没见念念不忘都是骗人的?
啊啊啊啊,生气!好生气!
——
燕绥上路没多久,燕沉就来了电话。手机连着车载蓝牙,她顺手按了确定,下一秒,车厢里就响起了燕沉的声音:“小绥?”
“是我。”燕绥翻下头顶的挡光板遮阳:“现场情况怎么样?”
“不少人瞄准了利比亚的海外建设项目,竞标角逐激烈,比我们预期的竞标价可能还要上浮百分之五。”燕沉喝了口水,再开口时,声音仿佛被水浸润,透着丝温和:“之前我们商量好的限度在百分之三,你怎么想?”
燕绥对这个反复计算后的数据没有任何疑问,她顺着路牌指引上了高架,车速从四十提至八十,她稳稳地把车速控制在测速区间内,快速分析着:“利比亚正处于过渡期,政局动荡,军警体系不完善司法体制又欠缺,危险程度没比索马里低上多少①。”
单这项国情,她就觉得不值得她冒险。
可有利的恰恰也是这点,利比亚石油资源丰富,曾经富甲一方,如今经济也在渐渐复苏,虽然缓慢,但这成长期就是最好的投资时间。
思考的这会功夫,她从高架第一个出口驶出,顺着车流停在路口,冷静道:“就百分之三,你想办法给我拍下来。超过这个百分比,就不要冒险。”
燕沉顿了顿,应道:“那我尽量。”
燕绥正要挂电话,忽听他又问:“等我回来,一起吃饭吧?”
燕绥微微挑眉,没流露出半分异样地笑了笑:“我让辛芽先准备庆功宴。”
那端一静,头一次有些强势道:“只有你和我。”
燕绥看着路口信号灯由红转绿,轻抬刹车,没什么情绪地回答:“等你回来再说吧。”
燕沉没再勉强她,挂断了电话。
——
聚餐从中午连续吃到夜幕降临,终于解散。
傅征去前台结账。
李海洋扶着喝高了的老班长在大堂的椅子上坐下,一手挎在收银台,含糊不清地问:“小妹,你看见下午那位……嗝,什么时候走的吗?”
反正他一晃神,旁边的位置就空了。
小妹正用电脑调消费单,头也没抬道:“下午坐了一会就走了。”话落,她把消费单打印出来递给傅征,压低声音悄声问:“首长,你没跟他们说啊?”
燕绥离开一会了没回来,傅征就出来寻过她。
停在店门口的大G不在时,他就知道燕绥是先走了,跟小妹确认后,正要回包厢,听身后有人问:“首长,她刚才跟我说的那些是不是都编故事骗我呢?”气鼓鼓的,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没骗你。”傅征拉开冷藏柜的柜门,从里面拿了瓶冰镇的啤酒,示意她记账上:“她那单,也算我的。”
小妹一听燕绥不是骗她的,又高兴了,抿着唇笑得露出个小梨涡,摆摆手道:“燕姐她自己买过单了,跟我说公司有急事,提前先走了,让我转告你一声。”顿了顿,小妹往停车场瞥了眼,压了声音又问:“燕姐,挺有钱的吧?我听阿爸说,那辆大G要三百万呐。”
傅征瞥了她一眼,她自觉问得逾距,吐了吐舌头,缩回收银台后。
傅征直接无视了小妹的问题,付过钱就要离开。
小妹“诶”了声,连忙叫住他:“首长。”
傅征偏头回望。
小妹指了指坐在角落里正在打手游的瘦削男人,道:“燕姐下午走之前给你叫了代驾,等到现在了……”
隐约感觉到有目光看过来,代驾抬起头,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收了手机快步走过来,扬着手掌和眼前醉得七倒八歪的男人们打招呼:“嗨。”
傅征拧眉。
代驾直觉眼前盯着他的男人正压着怒气,颤巍巍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我就一代驾,有活就接单,你瞪我没用的。你们小两口吵架,有气也别朝我撒啊……”
*
文中注释1:选用了叙利亚的百度百科。
作者有话要说: 看好多妹子看不太懂,修了一下,浓缩的情节搬到下章写得再详细点~
*
随机一百个红包~~~谢谢投雷的小天使,么么哒~
☆、第26章 他与爱同罪26
第二十六章
小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的, 小声劝和:“首长,他在这等了也蛮久的, 你现在打电话叫代驾还费时……”
话还没说完,“哐当”一声,李海洋拄着收银台的手一滑,连带着扫落桌上那盆文竹, 一屁股摔倒在地。
小妹吓了一跳, 忙绕出收银台去捡那盆养了三年的文竹。
前几天刚换了花盆底, 陶瓷的, 这会磕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连着盆里栽的土都摔散了。
李海洋这么一摔, 也清醒了, 侧身捂着尾椎骨也不敢喊疼,用掌棱拨回土,正要去捡碎片, 小妹叠声喊道:“行行行,你别动, 给它留个全尸。”
李海洋手上动作一僵,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小妹,生怕惹哭她,急忙道歉:“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小妹心疼得不行,又不好和喝醉的人计较,嘴上说着“没事”, 眼眶却整个都红了。
就这会功夫,傅征把车钥匙抛给还等着他给话的代驾,吩咐他去后面的巷子里把车开来。他俯身,托着李海洋的胳膊架起他,瞥了眼他按在尾椎的手:“摔着了?”
“就有点疼。”李海洋觉得自己摔一下就跟瓷做的一样,有些臊得慌:“以前在部队的时候从横杠上摔下来都没点屁事……”
不知道谁顺口接了句:“那他妈的是以前。”
——
代驾从巷子后面把车开过来,停在店门口,见人还都围着收银台,摁了下喇叭。
七八个人,一次性送不走,分两批。
第二批是从外地赶来的退伍老兵,今晚在南辰市住一晚,明早再离开。
代驾帮着把人抬上车,气喘吁吁地坐回驾驶座,忍不住腹诽:这些当兵的,是真结实……
他系上安全带,发动引擎,边打方向边问:“长官,燕总把酒店安排好了,就隔着一条街,双人房三人房或者套房都在同一层。你看你是喜欢高层落地窗的江景房,还是喜欢环境清幽点的山景房?”
车轮碾过路肩,汇入车道。
没听到回答,代驾觑了眼傅征,车厢里头太暗,他什么也没看清,顿了顿,他只能继续道:“山景房的话离机场比较近,就是现在过去稍微远一点,要经过一个龙门山隧道。”
仍旧没听到回答……
代驾有些纳闷,犹豫了下,问:“都没喜欢的?”
傅征终于抬眼,语气冷淡:“她难道没教你,我都不喜欢的时候要怎么说吗?”
代驾总觉得自己是在受夹板气,但看在钱的份上很是耐心的解释:“燕总说她也是军属,特别敬佩军人,安排酒店是看在这些老兵的面子上,希望在南辰这晚能够住得舒服些。”
代驾先入为主以为是情侣吵架,这会终于找到了自我定位,努力游说:“她下午一个电话让我来这里,说都喝了酒没法开车。让我就安心等着,她按包日费用结账。再说酒店吧……近的这家叫盛远,她们公司一接待外宾,合作方都在那,和酒店签了长约的,真不住白不住。”
傅征点了根烟,问:“你给当她代驾多久了?”
“三年了。”代驾替他开了半扇车窗散烟味,说:“不过次数不多,她平常习惯自己开车,公司也有安排司机,出差接送都不是我的活。”
傅征侧目看他。
代驾以为他不信,扯了嗓子拔高音量:“真的。我觉得你对她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她今天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让我好好跟你聊聊,她平时都是个什么人。”
也是因为她这句话,代驾才以为燕绥是和傅征拌嘴了,闹得不愉快。
虽然也纳闷,燕绥这种隔三差五就出差的大忙人是怎么无声无息谈上恋爱的……但他赚了她这么多年钱,这会整颗胸腔里燃烧着正义感,恨不得直接把他脑子里的思想全部给傅征灌输进去。
“燕总也是会投胎,燕氏在南辰站稳脚跟的时候她从她爹手里接过来,一接三四年。你看这公司发展得这么好就知道,人有真本事,不是花瓶,也不是出去会跟别人乱搞的那种人。人家谈生意做企划案做得头皮秃了你是没看见……头皮秃了是种修辞手法知道吗?不是真的秃了!”
傅征在烟雾里缓缓眯起眼,想着昨晚让他大开眼界的郎其琛,和今晚逮句话就能说上一段路的代驾,忍不住想:她身边怎么尽是些不正常的人?
代驾后面还说了些什么,傅征没听进去。
他只知道,燕绥在用她自己的方式向他宣告存在感。
她看懂了他的意思,却不退缩,也不急躁。那姑且当她是认真的吧,毕竟……她的这个下马威,就差她亲自跟他说:“长官,祝你好运了。”
——
接下来的几天,燕绥专心工作,没动歪脑筋,也没去傅征跟前刷存在感。
利比亚海外建设项目中标,她这几天带着整个工作组跟进,直到昨天才刚刚结束第一个阶段的工作内容。
临近中午,燕绥合上笔帽,按下内线叫辛芽进来。
“我中午去部队一趟。”她把上午处理好的文件顺手递给她:“下午可能会晚点回来。”
辛芽“哦”了声,把文件抱过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她:“燕副总中午的飞机。”
燕绥仿佛把前两天答应的去接机忘记得一干二净,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
辛芽立刻会意:“那我去接,燕副总问起,我就说你临时有事。”
够上道。
燕绥满意地挥挥手,示意她可以先出去了。
辛芽离开后,她又在办公室坐了会,这才抓起车钥匙,直接从专属电梯离开。
——
为了出入方便,燕绥没开车,叫司机开着挂了通行证的军牌车,通过门检进入部队。
部队内行车限速三十,沿着笔直的水泥路经过转盘分流,郎其琛正好掐着时间过来,刚跑完步,汗流浃背,跟着龟行的车走了几步,一路到食堂,停下来时替燕绥拉开车门,笑得跟久别重逢一样灿烂:“姑。”
周六,不少士兵放假,或有外出。以至临近饭点,眼前这家私人承包的餐厅虽还算热闹,却还不至于人员满座。
郎其琛前脚进餐厅点菜,燕绥后脚跟着进去。
虽然穿着简单的外套长裤和板鞋,但在满厅的水军服或作训服的包围下,燕绥仍旧引人注目。
郎其琛点完菜,寻了座位先替燕绥拉开椅子,等着她坐下。
他人缘好,加上又有朗誉林和郎啸这位舅公的后台加持,整个部队就没几个人不知道他的。见他带了燕绥来,知道他没有女朋友,好奇得比较含蓄:“郎其琛,你自己主动介绍下啊。”
“我姑,有喜欢的人了啊,别瞎打主意。”
和郎其琛一样只穿着水军服的士兵被他一句话堵得干笑了两声,正要走,被郎其琛拽住,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问:“看见傅队长了没?”
还真问对人了,他指了指厨房方向:“后门,刚出去。”
人一走,郎其琛就冲燕绥挤眉弄眼:“怎么着,我说的吧,今天来保准让你见到傅队长。”
刚好上了菜,燕绥拿了筷子夹了肉片吃,不怎么走心地夸他:“那你真是棒棒哒。”
郎其琛刚跑完五公里,饿得前胸贴后背,没空和她计较,一筷子夹走三片肉,塞进嘴里,边嚼边含糊地说道:“每逢周六,他中午都会来这。”
燕绥筷子一顿,终于被勾起好奇心,问:“有故事?”
郎其琛又不是傅征,哪知道他为什么每周六定点来,但在燕绥面前却不能说不知道,他想了想,答:“可能每周六,这里才有寒山鱼吧。”
燕绥翻了个白眼,筷子一搁:“坐不住了。”
郎其琛乐得她赶紧去找傅征,他好独享他的寒山鱼。目送着燕绥往后门走去,他埋头,继续“扫盘行动”。
——
燕绥顺着走廊走到底,是一间独立的包厢。
包厢空着,中心位置摆了张圆桌,围着圆桌空着间距摆了椅子,墙角还放了个置物架,再没有别的东西。
放在圆桌上的纸巾被风吹得直飘,燕绥顺着看去,才注意到玻璃窗半开,风正从窗户里涌进来,贴着地面打转。
燕绥放轻了脚步走进去,视线放的远,并没有留意到倚着墙根的男人。
有烟味隐约沁入鼻尖,燕绥蹙眉,正在分辨方向,傅征先一步察觉,转头回望。那眼神,仿佛丝毫没有意外,来的人会是她。
燕绥的“惊吓”落空,难掩失望。她撑着半开的窗台坐上去,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叫了他一声:“傅征。”
这还是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傅征。
傅征咬着烟,抬眸。
窗台离地面有些距离,她反身坐着晃荡着双脚,也没个着力点,看着晃晃悠悠的,像是随时都会掉下来。
他眉心一蹙,咬着烟声音含糊:“什么毛病,非得这么坐着?”
燕绥跟没听见一样,扶着窗台故意又往外挪了挪,侧身看他,笑得顾盼生辉:“怎么着,你是算到我今天会来?”
傅征是真觉得燕绥会摔下来,他走近两步,似笑非笑地回了句:“黄历说我今天撞瘟神,你说我是算到了还是没算到?”
有烟味沁入鼻尖,意外得有些好闻。
燕绥晃了晃脚,朝他笑了笑,软声问:“我都千辛万苦跑进来找你了,是不是该给我个面子……”
那声音,故意放轻了,好让语气里的娇软随着尾音沁出来。
傅征一晃神,燕绥大半个身子都探出来,近得就在他耳边:“留个号码给我?”
郎其琛明天开始集训,傅征是教官,整个集训结束前,燕绥都不可能有机会再见到傅征。
意外的。
傅征轻扬眉,没说好,但也没说不好。
他侧目,那双眼又深又沉,泛着海水的潮意,就像在索马里那夜,他把她扑倒在甲板上时垂眸看下来的那一眼。
傅征还咬着烟,微勾了唇角,漫不经心道:“也不是不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
随机送100个红包~~~
☆、第27章 他与爱同罪27
第二十七章
也不是, 不可以。
那就是可以喽?
燕绥反复咀嚼了几遍这句话,目光渐渐变深, 唇角微翘,控制不住地露出几分小得意,她侧过身子,倚着窗:“条件呢?别割地赔款的太过分。”
傅征碾熄了烟, 说:“不过分, 对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燕绥微微挑眉, 如果她没有理解错……傅征这话听着, 像是对她有事相求啊?
她挠了挠下巴,故意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就算是举手之劳吧, 一般也没几个人能使唤得了我。”
傅征抬眼。
他善于观察人, 只一眼,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于是,他不慌不忙, 抬手正了正领口。
燕绥下意识被他的动作吸引,看着他修长的手指从后颈处沿着衣领纹丝密合地规整好。男人的喉结微微一滚, 侧目看她,声线慵懒,语气也有些寡淡道:“不有负我这身军装,随便你再提个要求。”
燕绥心里“咕咚”一声,吐了个大泡泡,一时恋爱脑,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思考他有什么事需要劳驾她, 而是满脑子脑补傅征穿军装,整衣领,正帽檐的样子。
她不动声色地移开眼,摸着下巴,认真地想了想。
良久,有些为难地开口道:“你这是给我出考题啊,太过分的不能提;不切实际的又不能提;可换你跟我吃顿饭吧……我又不甘心。”
她眼珠子一转,透了几分坏:“先欠着行不,等我们再熟点,让我占点你便宜。”
傅征还是头一次听女孩这么明目张胆地说要占他便宜,他失笑,又是刚才说“也不是不可以”时候的痞样,微挑了眉几分打量几分趣地看着她:“我这边,赊账从来不给人涨利息,你要是真想欠……”
他一顿,再开口时,声线低沉:“随你。”
两个字,燕绥愣是听出了几分纵容和妥协。
燕绥很受用,警戒线一降再降,就算傅征等会开口让她上刀山下火海,她都能面不改色上上下下。
——
她答应得爽快,傅征也没拖泥带水。
傅征有个发小叫迟宴,从出生到念军校都没分开过。军校毕业后,又同时分配到一个部队,成为了战友。
前几日,傅征这批护航编队归港,迟宴的护航编队出发,临走前拜托他一件事。
迟宴小学时就喜欢揪揪前座女生的小辫子,拉拉同桌女生的小手,所以初中会早恋,傅征一点也不意外。一路换女友换到高三,迟宴遇到了高一刚入学的苏小曦,从此栽在她手里。
因为苏小曦一句想看海看星星,迟宴偷开了家里的摩托车带她去海边,被迟爸发现,没收手机关禁闭关了整整一个星期。就这样,他还天天溜到阳台叫住傅征,让他当两人的信使,互相传信。
分手是因为迟宴想考军校,而苏小曦希望他能考南部理工大学,先去大学里等她。两人因为这件事多次争吵,迟宴年轻气盛,苏小曦也不愿服软,这分歧不可逆转,只能以分手告终。
后来再复合,是两年后,迟宴回了趟学校,苏小曦辗转打听到他的联系方式,渐渐恢复了联系。
当傅征发现迟宴一有休息时间就抓紧玩手机的时候,才知道,迟宴和苏小曦复合了。
可惜旧情复燃的感情并不顺利。
苏小曦是单亲家庭,父亲没什么正经工作还嗜赌如命。父母离异后,苏小曦跟着母亲过,因苏父时常骚扰,母女两人被迫搬过不少次家。
大三那年寒假,迟宴和苏小曦复合没多久,迟宴就和傅征因为苏小曦父亲上门骚扰,勒索,去过苏小曦的家。此后苏小曦就像是个无底洞一样,拖拽着迟宴生活在她父亲的阴影里。
“她父亲的缘故,她休学过两年。”傅征顿了顿,说:“这次来,是想在南辰找地方落脚,我明天开始封闭式集训,顾不了。”
燕绥坐办公室三年,八卦嗅觉培养得很灵敏。她把傅征的话从头到尾消化了一遍,问了几个关键的问题:“迟家是不是不同意他们在一起?苏小曦想在南辰落脚的意思应该不止是租个房这么简单吧,工作也想在这找,那她有没有工作经验?”
傅征倒不意外她能猜到迟家并不同意迟宴和苏小曦交往,但这毕竟是迟宴自己的事,他避重就轻,只回答了她后半个问题:“她留在这,是打算和迟宴结婚的。”
燕绥“哦”了声,没想法了。
她这会倒觉得,傅征这个封闭式集训来得正是时候,要搁她这会正稀罕他的时候,看他一脚踩进这泥塘里为自己不省心的发小他女人忙前忙后,她醋劲大起来真怕吓死他。
而且,她的直觉告诉她,这女人……可能是个绿茶婊啊。
不过不管苏小曦是不是,她这会都欢迎她来,非常欢迎!
她把手机递过去:“你把号码存上。”
知道这是她答应了,傅征伸手接过,在拨号键盘上输入号码,拨过去。
手机屏幕的背光亮度有些低,燕绥凑近了些勉强看清,他输一个数字她就记一个,等傅征把号码拨出去时,她已经背了下来。
确认电话通了,傅征把手机递回给她,说:“晚点我把航班信息发给你。”
燕绥接过,指尖故意挨着他手指,蹭了个便宜。
她的指尖凉,有着女性才有的纤细柔软,几乎是触到傅征手指的瞬间,他倏然抬眼,目带警告地盯住她。
燕绥占到便宜,笑眯眯的,一点也不怵他:“那就到时候再联系了,傅长官。”话落,她撑着窗沿跳下去,头也没回,扬起手挥了挥,径直从包厢走了出去。
——
晚上十点,燕绥的手机收到一条航班信息。
她刚从浴室出来,听到震动提示,手指还湿漉着,一手拎着围在胸前的浴巾一手划开屏幕,查看短信。
“苏小曦,东航MU8888,明天下午三点四十,南门六号出口,手机号码:1385168XXXX。”
燕绥回:“收到。”
——
隔日,燕绥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辛芽往行程单上加上三点半到机场接苏小曦这一项。
燕绥的生活圈很小,小到辛芽五根手指就把她的朋友点完。所以,她听到苏小曦这个完全陌生的名字时,顿了顿,问:“需要我安排酒店吗?”
“安排一下吧。”燕绥用笔帽点了点文件,思索了几秒,道:“定盛远的,她一个人住。还有……房屋中介的号码给我整理几个,等会发到我手机里,要是有靠谱的房东也行。”
辛芽惊得下巴都掉了:“燕总,你要租房子住?”
燕绥头也没抬,指了指门口,示意她麻溜地先出去。
她这个助理哪都挺好,就是有点傻白甜……燕绥有时候是真的很想撬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辛芽的办事效率高,到中午,除了整理好的房屋中介的号码,连租房都挑了好几户,打印了递给她。
这回不糊涂了,大概是想明白附近没有比燕绥住得那个小区离公司更近的住宅楼。挑选的租房,不是户型稍大的合租屋就是价格实惠的单身公寓。
燕绥没和苏小曦见过面,更不清楚她的喜好,在傻白甜助理满眼期待的目光下,不动声色地按下那几份租房图,“嗯”了声,然后欣赏辛芽耷拉着肩膀一副没被表扬无精打采的模样,慢腾腾挪出办公室。
下午两点半,燕绥离开公司,前往机场。
燕绥的方向感一般,跟导航抵达南门六号出口后,在路边临时送客区熄了火,去机场旅客到达区接人。
三点四十,机场广播提示东航MU8888准时落地,燕绥调出傅征的短信,给苏小曦打了个电话,告知位置和穿着。
十五分钟后,燕绥看着出现在旅客到达区,推着行李箱,身着浅蓝色束腰风衣,长发飘飘的苏小曦时,她按着墨镜鼻托往下拉,露出一双眼睛,噼里啪啦地给傅征发了条短信:“接到苏小曦了,完美完成任务,傅队请放心。”
收起手机,她这才向正四处张望的苏小曦挥了挥手:“这里。”
一天的训练结束,傅征回到宿舍。
被塞在柜子里一天的手机嗡鸣着响起两声,他拉开柜子,屏幕亮起的瞬间,满屏同一个未知号码的短信。
三点五十五分,1367666XXXX:“接到苏小曦了,完美完成任务,傅队请放心。”
五点整,1367666XXXX:“在潮汕牛肉火火锅和苏小曦友好进餐。”
六点十分,1367666XXXX:“与苏小曦亲切交流了租房要求和工作选择等内容。”
八点三十,1367666XXXX:“苏小曦已在盛远酒店下榻。”
傅征有些头疼,他把号码存进通讯录,看着那串号码在首页提示上统一换成“燕绥”后,觉得更糟心了。
正犹豫着是回短信呢还是直接回电话时,手机震动了两声,又进来一条燕绥的短信,这次言简意赅:“可以给我打电话了。”
傅征沉默了数秒。
原本按在通话键上的手指缩回来,他刻意把手机仍在一边,起身去浴室洗澡。
十五分钟后,傅征换上背心,家居裤,重新走回书桌前,给燕绥打电话。
响了几秒,那端接起。
燕绥嘬着小舅妈开好的椰子汁,把一晚上翻了一半的书倒扣在腰上,深深吸了口气,调侃:“傅长官,你的沐浴露好香。”
作者有话要说: 随机送一百个红包~~~
谢谢投雷的小可爱们~~~
☆、第28章 他与爱同罪28
第二十八章
傅征被她一句话诈得警觉性刚起, 部队的熄灯号吹响,号声和手机那端重合。很快, 又同时归于沉寂。
装逼失败,燕绥咬着吸管,尴尬得没好意思出声。
短暂的安静后,床板被压出吱响, 傅征说:“还以为你有个狗鼻子。”
哪有什么狗鼻子。
燕绥的舅舅郎啸昨天公差刚回, 顺路带了几箱椰子。小舅妈知道她喜欢, 就叫她顺路来大院带一箱走。
郎啸是这次封闭式集训的总教官, 燕绥把苏小曦送到盛远酒店后顺路回了趟大院,朗誉林担心她晚上开车不安全, 没得商量得让她留在院里住一晚。
正巧郎啸回来, 她借口关心郎其琛,没费什么功夫就套出了这次集训的时间安排。
本还想着好好调戏下傅征,结果出师不利……
椰汁喝完, 吸管爆出咕噜声,燕绥回过神, 琢磨着等会去厨房借把刀劈开椰壳吃椰肉。
她不说话,傅征只能先开口。他倚着床头,微瞌了双目,声音也变得懒散:“你打算怎么安排?”
燕绥戴上耳机,把手机塞裤子袋里,捧着椰子下楼去厨房。
傅征听到她在踢踏的脚步声里,轻轻地嘟囔了句:“我等你电话可等了一个小时, 能别上来就关心别的女人不?”
燕绥对怎么刷存在感格外有心得,猜他应该是听见了,又清了清嗓子,正经起来:“苏小曦比我还大一岁,毕业两年了居然没有任何工作经验。她不是应届毕业生,在南辰可不好找工作……”
原本燕绥打的算盘是,给苏小曦在公司里安排个职位。要是短期内没有合适的房源,还能暂时住在公司的员工寝室。所以晚上吃饭时,燕绥就顺口问了问苏小曦的工作经验,寻思着给她安个适合的岗位,也算给傅征交代了。
不料,苏小曦不止毕业两年没有工作经验,她连简历都没有投过,一心想要随军当全职太太。听见燕绥问她工作问题时,还有些意外。
燕绥从刀架上取了把结实的刀,对着椰子比划了下,一刀落下,哐当一声闷响,傅征睁开眼,问她:“大半夜的你磨刀?”
“劈椰子。”话落,燕绥又一刀,就着第一道刀痕用力砍下去,虎口被震得发麻,她松了刀柄甩了甩手腕,继续刚才的话题:“工作难找就算了,她还不情愿工作,我就没说让她进我公司的事了。目前么……先替她租好房子,我又不是她妈,别的管不了。”
傅征复又闭眼,低低地“嗯”了声。
燕绥又哐哐地劈了两下,抬刀的空隙,忽听他指导:“找个薄弱处,刀尖凿进去,用腕劲按着刀背下压,试试。”
燕绥照办,手上功夫利落,嘴也没闲着,调戏道:“傅长官是心疼刀还是心疼我啊。”
傅征静了几秒,说:“是嫌你太吵。”
——
多了苏小曦这个横空飞来的麻烦,燕绥本来就不够用的时间更加紧张了。
下午约了合作公司续签合同,燕绥实在走不开,答应苏小曦陪她去看房的事只能交给辛芽。
第一晚和苏小曦接触后,燕绥就不太喜欢她。辛芽临出发前,燕绥生怕自己这个傻白甜助理会错意太殷勤招待苏小曦,特意把她拎到办公室好好补了补课。
辛芽一走,合作方也到了,燕沉来办公室叫她,不见辛芽,随口问道:“你助理呢?”
燕绥正在补妆,粉饼轻轻扫过鼻尖,抬眼看他,半开玩笑半正经道:“你助理一个顶十个,你还惦记我的辛芽。”
燕沉倚着门,好整以暇地看她用粉饼扫过眉黛,轻压眼角,最后涂上口红,用小拇指的指腹抹匀唇色。
她的动作很快,可落在他的眼里,每一帧都像是静止的,所有的画面都像是后期处理过的明星画报,精致夺目。
他的眸色微深,没来得及细想,一句话脱口而出:“晚上一起庆祝下吧。”
燕绥最后看了眼镜子,确认没有问题,推开椅子起身,语气浅淡得听不出喜怒:“好啊,你定好叫我。”
她答应得这么爽快,燕沉反而有些意外,但这种情绪只出现了短短几秒。很快,他隐藏起所有的情绪,目光迎向朝他走来的燕绥,微笑颔首:“走吧。”
——
签完合同,燕绥送走合作方,盘算着下半年的巨额进账,心都要飞了,哪还有心思工作。
燕总一高兴,就喜欢提前下班。
十分钟后,公司某十人工作小群里冒出前台打了无数感叹号的一条消息:“燕总又双叒叕提前下班了。”
回复的队列整齐划一:“有什么奇怪的?”
“有什么奇怪的+1。”
“有什么奇怪的+2。”
“……”
“有什么奇怪的+身份证。”
前台曰:“和燕副总一起提前下班。”
工作群顿时炸了。
“真的假的?两总裁之间不是隔着争夺皇位的血汗深仇吗?”
“除了必要的会议,难得见两位同框啊。”
“一个星期抛开工作交流说不上十句话的两个人一起下班,我是不是今天可以去买彩票了?”
七嘴八舌的讨论中,前台又补充了一句:“还有说有笑的。”
工作小群安静片刻后,再一次整齐回复:“活久见。”
——
两年前,燕戬病愈出国,他前脚刚上飞机,燕沉的母亲后脚带人逼进公司闯入会议室,打断了那天的工作组汇报会议。
燕沉的母亲是燕氏的开国功臣之一,说话举重若轻。从燕戬病重决定让燕绥接班那日起,她就一直在反对,她的反对意见很简单——燕氏要留给真正的燕家人。
可惜,燕氏的决定权在燕戬手里,没人能挑战他的权威,燕沉母亲的反对自然也毫无意义。此后,燕绥接手公司,燕戬从旁协助,帮她早日熟悉公司业务。
然而一年后的那天,发生的一切都令燕绥猝不及防,她在燕沉母亲把事情闹得无法收拾前,遣散了工作组,清空了顶楼。
她独自面对燕沉的母亲以及她雇佣的几个打手,不卑不亢,不惊不惧。
燕绥做事讲究效率,在燕沉的母亲蛮不讲理,无法沟通的情况下,她立刻选择了最有效的报警。
燕沉得知消息穿越大半个南辰市回到公司时,只看见燕绥站在会议室门口目送他的母亲被警察带走。
两家,在那天彻底交恶。
八卦这种东西,是长着翅膀的。
哪怕燕绥那天反应及时,及早隔断了消息的流传,燕沉母亲带人闯入会议室却有不少员工亲眼看见了。
公司的小道八卦,未解之谜里,常年置顶的,始终是这件事。
不清楚详情,也不清楚原委,更不清楚事情的真相,但并不妨碍她的员工们给想象力插上翅膀,天高任鸟飞。
——
饭局吃多了海珍海味,燕绥私下反而更喜欢酒香不怕巷深的饭馆。
燕沉熟悉她的习惯,带她去的是一家私房饭馆。点了菜,又开了瓶红酒,既然是庆祝,自然无酒不欢。
燕绥惦记着辛芽,匆匆填饱肚子就要离开。
不料,她刚有这个念头,燕沉就似察觉了她的意图,先她开口道:“你最近有置办房产的计划?”
燕绥挑眉:“你听谁嘴碎呢?”
察觉她的不悦,燕沉看了她一眼,耐心解释:“没人跟我说,辛芽跟我助理要过房产中介的号码,我以为……”
燕绥笑了,语气微微缓和:“我买房还需要中介?那么多房产商,随便打声招呼就有最好的房源,我犯得着亲力亲为么。”
燕沉不说话了,看她明显心不在焉的样子,知道自己强留不住,笑了笑,说:“你要有事就先走吧。”
燕绥没跟他客气,拎了钥匙起身就走。
走了没几步,帘子刚掀开,燕沉又叫住她:“小绥。”
燕绥放下手,转身看他。
隔断的包厢灯光昏暗,烛台上的烛火微微摇晃着,他的面容在一片烛光中柔和得像被虚化,看不真切。
“两年前的事,虽然我说过不少次让你不要放在心上,你是不是还在介意?”
燕绥最烦燕沉在感情上拖泥带水的性格,两年前的那件事的确让燕绥对燕沉心生芥蒂,但到底一起共事,她也不是不分场合就小心眼的人,该放下的事她自然不会再提起。
不过燕沉此刻提出来,她不得不耐着性子回答:“你都说是两年前的事了,又不是你的主意,我跟你置什么气?倒是你,比我才大几岁啊,别跟我爸一样活得像个老学究。”
她有意轻松气氛,笑眯眯的:“人生大事也抓紧点,娶了媳妇,你家那位老佛爷就没空每年来给我添堵了。”
燕沉苦笑一声,没接话。
珠帘轻响,燕沉再抬头,燕绥已经撩开帘子走了出去。没走远,还能听到她和老板说:“账记我堂哥账上啊。”
燕沉晃着红酒,看着对面燕绥用过的那个酒杯上留下的口红浅影,烦闷地仰头一口灌下。
——
代驾早就到了,正蹲在燕绥的大G旁闷头抽烟。
看见燕绥从门口出来,碾了烟张口就抱怨:“燕总你太不够意思了啊,给我发的微信十万火急得我不立刻出现你就要暴尸荒野了一样。我在澡堂,刚抹上沐浴露,水都来不及冲,着急火燎地赶过来,这会浑身滑腻腻的,就快跟泥鳅没啥两样了。结果你倒好,让我在这凛冽寒风中等了足足半小时!”
燕绥把车钥匙抛给他,对他的卖惨嗤之以鼻:“你当谁傻呢,边洗澡还能边‘推搭,弄死那残血’的?”
代驾被揭穿也不见羞恼,催着她上车:“赶紧上车,你这是喝了多少酒,一身味。”
燕绥斜了他一眼,拉开车门坐进副驾:“不回家,你给我往军区大院开。”
代驾答应了声,车从小路汇进车流后,他悄悄打量了眼燕绥,问:“你跟那军官,和好了?”
“没。”燕绥信口胡诌:“你说我哪点不好,他这么看不上我?”
“不会吧。”代驾狐疑:“是不是外面有别的女人了?”
燕绥没吭声,她把腿架上仪表台,放低了椅背,掩面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这落在代驾眼里,赤果果就是一副被辜负的无助模样,他一时忘了燕总那股剽悍劲有多少男人都要胆怯,胸腔里燃起一股火,恶狠狠在心里骂了傅征一句:“人渣!”
——
燕绥回大院,就是单纯地想去碰碰运气。
喝了酒,躁得慌。浑身的精力没处发泄,她觉得自己不找个宣泄口,晚上会爆炸。
大G没挂军牌,也没有通行证,门检处熟脸的岗哨不当值,燕绥被拦下来,光是门检盘问就盘问了十多分钟。
代驾那个怂包,怂得声音都发抖,苦口婆心地劝她:“燕总,咱别逞强了,那男人不值当,等会你被抓起来了我可救不了你……”
燕绥本就一肚子火,狠狠瞪了他一眼,给他指了路边那棵大树:“你去那等我。”话落,她推开车门,利落地跳下车,拿出手机打电话。
代驾等了一会,实在扛不住岗哨那审视的眼神,一踩油门,遛了。
燕绥打了几遍电话才打通,一听到那端低沉的男声,那股躁动仿佛轻易就被安抚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没皮没脸道:“傅长官,来门口领下人呗。”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信息量有点大……
继续随机掉落100个红包~~~~
*
感谢投雷的小天使们~
☆、第29章 他与爱同罪29
第二十九章
傅征接到燕绥电话的前一刻还在洗澡, 封闭式集训进行了一周,晚上加操。趁队伍刚带回, 所有人警惕心弱,队伍重新拉起,扛圆木负重涉水。
仅一晚上,增长的淘汰率逼近临界值。
明知这种选拔式的集训就是要百里挑一, 挑选最优秀的海军战士, 但傅征的情绪仍旧不高。
直到听到手机震动时和桌面摩擦出的声音, 他揿下淋浴的开关, 推门出去。
——
代驾把车开到行道树底下,隔着门检一百多米的距离后, 他终于能正常呼吸。他降了车窗边观察门口的情况, 边用手机上百度搜索:“硬闯军部大院会有什么后果?”
没有相关的回答,连问题也没有,看来傻到硬闯的目前只有燕总一个人。
代驾舔了舔唇, 重新搜索:“干扰部队岗哨执勤的后果?”
这次终于有参考答案了,代驾直接略过冗长的《内务条令》规定, 拉到最后看结果——制服后扭送派出所。
他松了口气,安心的开始等警车什么时候来。
——
傅征来得很快,看见被拦在门口的燕绥后,先跟岗哨了解了下情况。
岗亭里的岗哨向他敬了礼,压低声音颇有些为难地把始末说了一遍。
傅征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看了眼燕绥,招手, 示意她过来,按规矩做个登记。看着她不情不愿地在册子上签了字,不疾不徐地问道:“怎么过来的?”
燕绥指了指远在天边那辆只露出个车头的大G:“让代驾送我过来的。”她知道傅征是闻见了她身上的酒味,又规规矩矩地补充了句:“牢记长官的教训,不敢再犯。”
傅征没接话,等岗哨登记完,领她进大院。
没问她怎么不带通行证,也没问她为什么不给郎誉林打电话,她喝了酒,估计是不敢回去的。
更何况,那辆车就停在大院外,怎么看也不像是今晚要住这的意思。
九点半,已经熄了灯。
前头战士的寝室黑魍魍的,家属院也只零星亮着灯,不远之外的南辰市市中心此时必定灯火通明,夜景璀璨。相比之下,这里就像是另一个世界,掩映在重重围墙之中。
燕绥是想见傅征的,可这会见到他,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在饭局上遇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什么话题抛过来都接得顺手。就最尴尬的一次,那合作方也不知道是不是个傻子,把正宫和小蜜聚在了一张饭桌上。
他什么事没有,两边光是眼神厮杀都快把饭桌给掀了,她手下那个经理就差点头哈腰伺候那两祖宗了,生怕两边一言不合就打起来。
燕绥最看不惯这种男人,一副自己御妻有方的嘚瑟样,左拥右抱,骨子里看轻女人。
她都没挨到上主菜,凉菜上了七七八八道,她也不在乎会不会把人得罪了,直接让服务员撤了他们的碗具,把人请了出去。
那场子,也是她主动,她说了算。
可傅征这里不一样,他像是天生压她一头,专门来治她的。
走了一段路,眼见着再往下走过个路口就能到郎家,傅征到花坛时就停了脚步,转身看了她一眼:“要回去的话我送你回去,不回就在这里坐一会。”
“坐会儿吧,等酒醒了,我就走。”
这大院燕绥跟着郎晴没少来过,后来出国,就每年过年时来院里给外公守岁,拜年。后来郎晴去世,除了照顾燕戬那年回得少,她独居后,郎老爷子就没少招她回来。就是小舅妈做了顿好的,都新鲜的非得叫她回去。
这还是头一回,她来这里,不是为了回家。
来的路上,她还躁得想去操场跑圈。可这会跟着他在这里坐下来,她整颗心随之也跟着静了。她手肘撑着石桌,单手托腮,就着路两旁笔直的路灯打量他:“你什么都没说就挂了电话,我还以为你不管我的死活了。”
傅征倚着石桌正在看靶场方向,闻言,转头和她对视了一眼,说:“那在索马里岂不是白白救了你三回?”
燕绥笑,想着离开之前,在摩加迪沙的酒店门口。她拆巡洋舰,他就守在酒店门口,明明是临时起意,却默契得像是早就达成了协议。
那时候燕绥就知道,傅征不会不管她,不是出于军装赋予他的责任,也不是什么个人英雄主义作祟。
她换了一只手托腮,看着他笑眯眯的:“傅长官你也救了我三回了,不想跟我要点好处?”
她竖起手指,一个个数:“你看我要钱有钱,要权有权,长得好看身材又好……”
一直听着她胡说八道的人忽然偏头看她,眼神似带了几分打量,定定地锁住她。
太过专注,燕绥被他看得不好意思,那些没皮没脸闭眼吹自己的话到底没好意思继续说下去,收了声。
“你说你的。”他开口,视线却没收回:“随便什么。”
他这么一说,燕绥反而不知道说什么,想了一会,才干巴巴的:“那给你说说苏小曦吧?”
没得到回应,她清了清嗓子,随便起了个话头:“她这两天一直有跟我提起你,先是问你集训什么时候忙完,又问我是不是跟你有一腿……虽然我蛮想承认的,但没经过你同意,我不敢……”
她悄悄觑了眼傅征,他听得倒是认真。
“房子她想找离市中心近的,但除了我住的小区是这几年刚建的,其它小区都有些老旧了。我看着物业安保都不靠谱,她一娇滴滴的姑娘,在南辰又举目无亲的。男朋友这会不知道在哪片海上,就不说别的,光是换个灯泡,漏个水的她都找不到人帮忙。”
傅征问她:“那你呢?”
“我?”
燕绥微微翘了唇角,一副突然被老师提问却答上来了的得意表情:“郎其琛每回来我家,都会检查,有问题及时排查。就真的运气不好遇到突发事件,去酒店住一晚,第二天再解决。”
“倒不是因为不会。”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就是赚的钱没时间花,遇事总想花钱解决。”
傅征失笑。
她不是坦诚,她是卖弄小聪明。
她知道说什么话可以在某种场景里造成她想要的效果,她也知道自己的优势是什么,她年轻,漂亮,有能力,她不会刻意遮掩自己的锋芒,也不曾试图模糊她和他其实分属两个世界的界线。
她每次面对他,脸上就差没写上“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我就是看上你了”。
傅征是真没见过把所有企图刻在脸上,生怕对手不知道的人。
燕绥是第一个,绝无仅有。
——
酒劲过了有些冷,燕绥估算时间差不多了,正欲打道回府,忽听傅征问:“你是不是觉得我找你帮苏小曦,是又想让你知难而退?”
那天迟来的老兵退伍宴,他不过是让她知道两个人的生活差异有多大,她就立刻给他来了个下马威。
苏小曦是迟宴的女朋友,投靠迟宴来的南辰市,本该迟宴替苏小曦安排好的事却需要他找她帮忙,这几天又是因为租房的房源不合适,又是工作还没着落,连累她跟着焦头烂额。
她应该知道,什么事到了他这边,不过是吩咐一声的事,可找了她,难免有再次让她知难而退的嫌疑。说燕绥没多想,傅征不信。
燕绥还真的琢磨过,她不是愿意吃亏的人,对自己没利的事,她通常没什么兴趣。
但苏小曦这事,她这么心甘情愿,显然是看明白了,傅征不止不是这个意思,他还想欠她这个人情。
她想得有点久,傅征也没真要听她是怎么想的,俯身凑近了些,注视她的眼眸,那压低的声线就像是被月色拂过的清泉,问:“醒了还是醉着?醒了就听仔细了。”
“我凡事喜欢求稳,尤其感情问题。”他的话少,即使是这种时候,也冷静得像是在谈公事一样,唯有那双始终凝视着燕绥的眼睛,细辩之下,隐隐有流光浮动。
“我这人有点不好,认了人容易死心塌地。给你拦的路障是为你好,你要是想清楚了还打算往我心里走,我不会让你失了方向。”话落,生怕她没拐过弯来,又问了一遍:“听明白了,嗯?”
靠……
燕绥满脑子炸烟花,这会根本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红酒的后劲里又醉回去了。
她没出息地跟哑了一样,半天没答上来。
她听明白了,她怎么没听明白?他都说得这么清楚了,她怎么可能听不懂。
这么大一颗定心丸,跟定海神针差不多了……
燕绥也不想跟个傻子一样问他说得是真的假的,他这样一个人,说出口的话必定都是一诺千金的,那可比燕绥放在银行保险箱里的金条值钱多了。
没料到今晚有这么大收获……难不成她刚才在门口等他“认领”的时候太丧家犬了,让傅队长心生怜悯?
不应该啊……她难道不是何时都是风度翩翩的吗?
偶尔犯傻就犯傻吧,反正她都这么精明了。
于是,燕绥思考了几秒后,没按耐住内心的蠢蠢欲动,问:“我是今天看着特别好看,还是哪里打动你了?”
傅征顿了顿,反问:“岗哨让你打电话给家属提人的时候,你为什么打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没在一起没在一起没在一起!
随机送一百个红包么么哒~
☆、第30章 他与爱同罪30
第三十章
过去了半小时。
代驾瞄了眼仪表上显示的时间, 手指握着标有奔驰标志的方向盘努力凹造型,用力过猛, 双下巴都挤了出来,这才终于拍出一张除了大G标志锃亮,背景虚化,手指修长, 装逼装得十分内涵典雅的……游客照。
他皱眉看了半晌, 下车。
调了小视频模式, 视角从完整的大G侧身到他开门进入驾驶座, 最后对准他,他露出个灿烂之极的笑容:“帅不帅?”
录完, 他看了一遍回放, 满意至极,顺手发到朋友圈。
正享受着朋友圈满屏“卧槽帅炸了”的恭维,一抬眼, 瞥见燕绥和那军官一前一后从岗亭走出来,他“嗤”了声, 恨铁不成钢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傅征送她出来,近到车前,跟汇报行程一样交代了一句:“明天拉练去营地,等集训结束才回来,十天。”
燕绥“哦”了声:“是不是不能给你打电话了?”
傅征颔首。
燕绥藏都没藏她的失望之情,满眼可惜:“那你回来了给我个信啊。”
她一副“失去了明天睁眼醒来的动力”的表情委实感人,代驾“呸”了声, 脑子一热,脱口而出一句:“他外面都有别的女人了,还能把你当回事?想什么呢,我看着你不是那么天真的人啊!”
他陡然出声,刷满了存在值。
傅征转头看他。
他的眼眸即使在日光强烈时也漆黑得像是个无底洞,更不用衬着夜色时,那双眼就像深夜的大海,涌动得是无边的墨色的浪潮。
代驾被他这一眼看得底子都虚了,眼神飘了飘,有些怂。但转念一想,他又没说错,该心虚的人怎么也不该是他。于是,又鼓了胆气,挺起胸板,壮胆似的吼了声:“我燕姐亲口说的,我难不成还冤枉你了?”
“被亲口”的燕绥这会想把代驾那颗项上狗头拧下来的心都有了……
她都没敢看傅征的脸色,怒瞪了代驾一眼,一掌把他探出来还欲辩个黑白的脑袋推回去,冷飕飕警告:“不想死就把窗给我关上。”
安静了几秒。
车窗飞快升起。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也得先留着命不是?
燕绥回过头,挠了挠下巴,有些尴尬,正想着怎么解释。
傅征抬腕看了眼时间:“赶紧回去。”
面无表情,语气正常……那应该是不计较了。燕绥松了口气,刚拉开后座的车门,听他不疾不徐的又补了一句:“回来再跟你算账。”
燕绥背脊一凉,上车的动作更麻利了,关上车门,她这才降下小半截车窗,露出一双眼睛:“傅长官再见。”
车在岗亭前的大片空地上掉了头,往来时的路回去。
上了车道,再也看不见傅征,燕绥收回视线,一脚踹在椅背上,震得代驾吓了一跳,嘀咕:“车贵着呢,你踹它我心疼。”
“你刚那行为算不算出卖我啊?”燕绥弯腰,长腿一迈,按着前排两侧座椅一个借力,坐回副驾。
“哪算出卖啊,我这是帮你认清那渣……”男字还没出口,听她不悦的“啧”了声,代驾翻了个白眼把话吞回去,腹诽:没救了没救了,恋爱脑病入膏肓。
“他算渣男这世界上估计就没好男人了。”
这年头,男人对送上门的女人,不玩暧昧,不择备胎,不做中央空调。还生怕会辜负了她,就差给她盖个戳,发通行许可证了。
像是终于良心发现,燕绥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长发,侧目觑了眼还活在自己设定里的代驾,澄清:“他还不是我男朋友。”
代驾目瞪口呆。
不是男朋友不早说?!
他他他他还以为……他他他他还……靠!
他这会想起傅征刚才看他的那个眼神,心里还发毛。刚才那副雄肝义胆怒怼渣男的勇气瞬间还给了梁静茹,他“的的”地牙齿上下打颤,脸色发白,从兜里摸出手机强行塞给燕绥:“姐,你快给我查查,我刚才对他……那样,会不会被送进派出所去啊?”
“你想得美。”她接稳手机,低头一看。
已经解锁的屏幕上正播放着他刚发朋友圈的小视频,最后那句“帅不帅”说完,他还咬唇放电,看得燕绥一阵心里不适。
她沉默了几秒,说:“没看出来你挺有做微商的潜力。”
代驾“啊”了声,不解。
燕绥好心地解释道:“你这视频拍的跟微商逛4S店,拍个照说自己今天赚了豪车房子明天赚了一座岛一样没有水准。”
代驾内伤。
燕绥顺便又补了一刀:“我记得4S店微商拍照要付钱吧,我不收多,下次再拍照一百一张收费,小视频按秒计时,一秒收五十。”
代驾吐血,再开口时跟肾虚一样,提不起力气:“燕姐,你们当老板的,是不是一高兴就特别喜欢压榨底层民工……”
他是真社会底层人员。
燕绥指了指自己,问:“我高兴得有这么明显?”
代驾点头:“就差放鞭炮庆祝下了。”
——
燕绥一早有个常会,忙完到中午,又被燕沉叫去就“利比亚的海外建设项目负责人”拟定候选名单,午饭也在他办公室一并解决了。
下午才抽空把辛芽叫进来,边批着文件边问:“你昨天什么时候回的,也没跟我说一声?”
“我回家都快十点了,就没跟你说。”辛芽瞄了眼她桌上只剩下浅得能见底的茶水,去茶水间给她重新泡了一杯。
回来时,燕绥在打电话,见她进来,指了指待客的沙发示意她去那里等她。
电话是燕戬打来的。
父女俩约定过,燕戬每去一个地方,无论是邮件还是电话方式,都要给燕绥报个平安。如果燕戬被某座城市绊住脚,停留得久了,会习惯性地给她寄跨洋明信片。
漂洋过海的信件,往往到达时,他早已去了另一个国家。
两年多,除了偶尔视频,父女俩始终是这种模式互相联系。这种用国内眼光来看有些寡淡的亲情维系,对于燕绥和燕戬而言,恰恰合适。
这个时间,应该是冰岛的清晨。
燕戬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一夜没睡,低沉沙哑,带着淡淡的疲惫:“我下午的飞机,去瑞典。”
“我昨晚给你外公打了个电话,他跟我说了一些事。”
燕绥不用猜都知道郎誉林会跟他说什么,她拧眉,一时不知道怎么要怎么宽慰他。
她不说话,燕戬也安静了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有汽车开过,短促的一声喇叭从大洋彼端传来,燕绥像是突然回过神,笑了笑:“你把燕氏交给我,那种时候我不去,谁去?”
燕戬笑了声,郁结了一晚的消极情绪淡了些,他试探着问:“小绥,你要是太累可以告诉爸爸,让爸爸回来给你分担一些。”
燕绥想了想,说:“再过一个月,妈妈的祭日。你回来看看她吧。”
……
挂断电话,燕绥站在窗前良久,久到仿佛忘记了办公室里还有辛芽在等她。她垂眸,看着高楼之下,楼高层错,半个南辰市都映在她的眼底。
她闭了闭眼,缓过眼角那阵酸涩。再睁开眼时,眼底情绪尽收,她转身,看着坐立不安的辛芽,声音微哑:“开始吧。”
辛芽还是头一次看燕绥和燕戬通完电话是这幅表情,迟疑了下,才说道:“我出门没多久,苏小曦和我通了一次电话,把原定在中介汇合的地点直接改成了下午要去看的小区。那段路修路,路况不太好,我就迟到了半小时……”
她抬头觑了眼燕绥,见她面色不变,这才继续道:“因为不认识,她对我也没有很热情。陪她跟着中介看了几套房后,她选了临江小区八十八坪的小套房,小是小了点,但客厅卫生间厨房餐厅挤一挤还都挺齐全。”
燕绥毫不意外。
大套的合租她不喜欢,担心迟宴回来不方便,这个燕绥理解。
六十坪的单身公寓,苏小曦又嫌太小,担心迟宴个子高,进来会觉得逼仄不想多待,这个燕绥也尊重。
择中给她挑了些房源,不是地段不好,房子太旧,还有小区的狗太多,房东看着不够面善的理由。
不过现在房子租下来了,旧事翻篇。
她回办公桌后坐下,问辛芽:“她租了多久?”
“一个月。”辛芽也觉得奇怪,“她租的是短期,中介说半年租金可以再打折,她也没动心,好像就打算住一个月。”
燕绥“嘶”了声,眯了眯眼。
“我以为她手头拮据,就说需要帮忙的话我手头还有点。签合同付款的时候,我悄悄瞄了眼……她存款比我多多了。”辛芽撇了撇嘴,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苏小曦当时的那个笑容有些膈得慌,人家指不定嘲笑她多管闲事呢……
“签完合同七点多了,她请我去吃饭,说耽误了我一下午不好意思。”辛芽舔了舔唇,继续道:“我就说,你忙着走不开,又担心你一个人人生地不熟不安全,于情于理我都该帮这个忙,让她别放在心上。”
“然后跟你料得差不多,吃饭的时候她果然跟我打听。问你做什么的,我就照你教我的,先说自己是助理,再说你是我同事,她就先入为主以为你也是助理……又问我,既然是助理,那辆大G是不是开了老板的车,我说是啊。”可不是老板的车么,燕绥就是大老板啊!
燕绥看她一副口干舌燥的样子,失笑:“去倒杯水,慢慢说。”
辛芽火速回茶水间拿了自己的茶杯,好好润了润嗓子,“燕总,我觉得这个朋友不能深交。”
燕绥翻文件的手一顿,抬眼看她。
辛芽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她跟我挑拨你来着,说你跟她认识都快一个星期了,绝口不提这车不是自己的,暗指你虚荣。”
燕绥笑了笑,没作声,她想听的还没听到。
“后来我就问她工作打算怎么办,幸好她没问我在哪工作,否则我脱口一说燕氏……她就是个傻子也得猜猜你和燕氏什么关系了。”
燕绥喝了口水,“嗯”了声,问:“她想干什么我已经不关心了,她还问你什么了?”
“她问我,你跟傅长官是什么关系……说能帮忙接待朋友应该是男女朋友。”辛芽挺直了背,落字铿锵有力:“我帮你承认了。”
作者有话要说: 恋爱进度:全世界都以为他们在谈恋爱,主角却分隔两地……?
*
昨天最后一句话,傅征是用反问回答了燕绥的问题。
我觉着这两人都是聪明干脆的人,也都明白自己的心意,知道该做什么要做什么,都挺拎的清,所以恰好的时间恰好的机会,自然而然就会走到一起。
莫急莫慌,酒一口闷,不如细品更有滋味。
*
随机送100个红包么么哒~
*
感谢投雷的小天使们~~~《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