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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小夜曲(春风榴火)》 第31章 总裁范儿
小区大门边,沈平川开着黑色奔驰车,一个漂亮的漂移甩尾,停在了薄延面前。
他从车里冲出来,重重关上车门,满脸通红,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今汐宛如做错了事的小孩子,躲在薄延身后,死死攥着他的衣角,压根不敢看沈平川的脸色。
“你真是长本事了!”
沈平川怒发冲冠,一张脸气成了猴子屁股,走过来想把今汐拎走:“我还管不了你了!”
“学长,学长救命。”今汐死死攥着薄延,把他当成了挡箭牌,弱小又无助。
薄延挡在沈平川面前:“你别吓着她,有话好好讲,昨天晚上…”
然而不等他说完,沈平川忽然一拳招呼了过来。
拳头稳稳地落在了薄延的脸颊边,他被这股劲头带得往边上趔了趔,嘴角立刻见了血。
今汐惊呼一声,连忙撑住了薄延的手臂,惊叫着回头:“沈平川你疯了吗!”
沈平川红着眼睛,冲过来揪住薄延的衣领:“你他妈动我妹妹,老子杀了你。”
今汐压根抵不住沈平川一身蛮劲,揪扯中被带着差点摔跤,幸而薄延在混乱中还紧紧攥着她。
“沈平川,他什么都没做!”今汐护在薄延身前,颤声解释道:“我睡房间,他睡的沙发!”
听到这话,沈平川情绪方才稍稍恢复,他扯着今汐的手臂,将她往自己身后拉了拉,远离薄延。
薄延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抬起头望向沈平川,眼神里透出刀锋般的冷冽。
“气消了?”
“没有。”沈平川还想上前,却被今汐死死拉住。
薄延的身手不凡,年年学院格斗赛都是能一挑十拿名次的,沈平川这小学鸡能揍他这一拳还安然无恙,不是他牛逼,而是薄延没打算和他动手。
但这并不代表,他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让。
“有点逼数啊,你打不赢薄延学长。”
沈平川闻言,满腔的怒火转向了今汐,揪着她的耳朵嚷嚷:“夜不归宿?还住在男人的家里?翅膀硬了我就管不了你了?”
“哎呀,痛…哥,我痛…”
薄延脸色一冷,走过来三两招折了沈平川的手腕,卸了他的力道,将今汐兜自己身边。
她左边小小的耳朵被捏红了。
薄延心疼地揉了揉,回头睨向沈平川,语调冰冷:“骂可以,但是你不能对她动手。”
沈平川微微一怔:“你他妈还管起我妹妹来了,你有什么立场管她!”
又和他谈立场。
薄延的手搭在今汐的肩膀上,就在今汐满以为他要放出什么超级无敌霸道总裁的狠话的时候,薄延却淡淡一笑,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是她爸爸。”
今汐:……
**
沈平川终究还是没再对今汐动手,倒不是怕薄延,而是因为这小丫头确实被吓得不轻,回家的路上缩在车后座,连看他一眼的胆子都没有。
今汐把昨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断断续续地讲给沈平川听,沈平川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撑在车窗边,目视前方,一声不吭,漆黑的眼睛里似有暗流涌动。
“沈叔叔,他……”
“上班了。”沈平川面无表情道:“早上我去接你,那边你老爸听说你没回家,急疯了,把你后妈狠狠数落了一通。我正要去公司找老沈,路上你电话就开机了。”
听闻沈叔叔还不知道这件事,今汐松了一口气:“哥,沈叔叔这么忙,你不要告诉他哦。”
沈平川并没有回家,他将车靠边停下,去seven便利店买了几个热乎乎的包子,拉开车门坐进了车后座。
今汐连忙往角落里缩了缩,防备地看着他。
沈平川将热包子扔她手边,沉着脸没有说话,气还未消。
今汐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口袋,乖乖将包子塞进嘴里,小口小口地嚼着,还时不时抬头看看他的脸色。
“咳。”
她呛了一下,伸手摸到了书包,从里面取出暖水杯,喝了一口。
沈平川手撑着鼻翼,沉声说:“我以为你丢了。”
今汐抬头看他,他脸色有些苍白,微厚的唇间有些干燥起皮。
“我以为你丢了。”他重复了这一句,缓缓闭上眼睛,脑袋靠在座椅上,满脸疲倦。
今汐能够想象,在最初联系不到她的那一个小时里,沈平川经历的是怎么样的折磨。
小学那会儿,班上有男同学约沈平川去网吧玩游戏,沈平川以前很少和这些男生鬼混,那一次没忍住诱惑,便去了。
他让今汐自己打车回家,结果晚上回去没见到这小丫头的人影,沈平川懵了,一个人跑出去找。
今汐没有走丢,她拿着沈平川给她打车的钱,买了杯奶茶,坐在街心花园发呆。
见到今汐的时候,沈平川哭得“哇哇”的,那还是今汐第一次见沈平川掉眼泪,以前沈叔叔死命揍他都从没哭过。
他吓坏了。
沈平川一边哭,一边牵着今汐回了家。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去过网吧,每天放学都要在教室外面等她,就算有小朋友约今汐去家里玩,沈平川也都跟着,实在不行就在楼下等,反正是一定要看着她。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初二,今汐渐渐有了自己的朋友闺蜜,每天要和闺蜜一块儿回家,他才放手。
今汐见沈平川这样子,于心不忍,拉了拉他的手:“哥,我错了。”
沈平川默了片刻,然后径直拉开车门,坐到了驾驶位,启动引擎,将轿车驶了出去。
今汐发现,沈平川并没有往家的方向开,而是朝着…今家的江景别墅驶了去。
“哥,不回家吗?”
“沈平川,我想回家了。”
“停下来呀!”
……
沈平川在今家大宅的门前停了车,今汐拉扯着沈平川的衣袖,想把他拽走:“沈平川你想做什么?”
“讨个说法。”沈平川面无表情,叩响了宅门。
大宅的门打开了,家里张灯结彩一派过年的景象,今小宝穿着红色的新羽绒服,在家里跑来跑去。
不少今家的亲戚小孩也都来了,一大家子人坐在客厅里,热热闹闹拉家常。
两位不速之客的到来,使家里其乐融融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今茂原本坐在沙发边和亲戚聊天,看见今汐进屋,连忙迎上来,关心地问:“小汐,你没事吧,早上听说你没有回家,可把老爸急坏了。”
今汐站在沈平川的身后,没有说话。
蒋姨见状,迎上来笑着说:“哎呀,没事儿就好,小汐,以后可不能任性乱跑了,阿姨知道你是想家,不肯呆在这里过夜。但你是大姑娘,这晚上一个人跑出去,万一出了事,那可真是要命了。”
“我不是想家。”今汐低声咕哝,却没敢大声说出来。
今茂摇了摇头:“小汐,你要是想回家,爸爸也不是不肯,你跟爸爸说,爸爸开车送你回去就是了,你一个人跑什么。”
“我没有。”今汐委屈地说道:“我没想一个人跑,蒋姨要把我送给今小宝的礼物扔了,我有点生气。”
蒋姨连忙说:“孩子还小,不好碰这些油彩这些含铅重的东西,我本来想偷偷收起来,也是为了顾全大家的颜面,谁知道这丫头,竟这样误会我。”
“你的意思…明明就是我要害今小宝!”今汐急得满脸通红:“我气不过,这才走的!”
“谁说你要害他了,这小丫头真不懂事,蒋姨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欢蒋姨,本来嘛,当后妈的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但你也不能这样冤枉我啊。”
“大过年的,就为这点小事,有什么闹的。”今茂望向今汐,无奈道:“蒋姨是为了弟弟好,你长大了,也该懂事了,大人之间的事情,你们小孩子最好不要掺和。”
今汐眼睛一下子红了,死死攥着沈平川的衣袖,心里有好多好多的委屈,眼泪啪嗒地掉出来。
爷爷奶奶不喜欢她,爸爸妈妈离婚,妈妈离开人世,她的爸爸成了今小宝的爸爸,她的家也成了别人的家,这些…她都没有怨过谁怪过谁,大人自己做的一团糟糕,凭什么反过来要她懂事。
“哥,我想回家了。”今汐带着哭腔低声说。
沈平川拍了拍今汐的手,回头看向今茂,冷冷道:“刚刚我打电话告诉你,小汐没有回家,你出去找了吗?”
今茂脸色有些难看:“今天年三十,家里来了这么多亲戚客人,我一时没有脱开身。”
“你是她的亲爸爸,孩子丢了却不去找,反过来要我这个外人帮你找女儿,你和你的家人在这里团团圆圆过大年,天底下哪里你这样的父亲!”
今茂动怒了:“你一个后生晚辈,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样的话!”
“我的确没有资格对你说三道四,明天我就让她去改姓,从今往后,她跟你们家没有半毛钱关系。”
“你敢!你敢这样做,信不信我闹上法庭,把孩子要回来!”
沈平川冷笑:“我们沈家行商几十年,从不做亏本的买卖。平白帮你养了十多年的女儿,现在你说要回去便要回去,我告诉你,没可能。”
“你这后生晚辈,怎么这样没有教养了!”爷爷气得拍桌而起,指着沈平川:“你爸妈难道没有教过你,该用什么态度对待长辈!”
沈平川不卑不亢地说:“我爸只教过我一件事,就是保护好我妹妹。”
他的手落到今汐的肩膀上,拍得她往前面突了突:“谁让她受委屈,我沈平川便要讨回一个说法。”
今汐又没出息地往沈平川后面缩了缩。
“受什么委屈,谁给她受委屈了!她来家里,我们难道不是好吃好喝招待着吗?她自己要跑,还能拦着啦?”奶奶摊手对今茂说:“早就说了,女儿是喂不熟的白眼狼,迟早都是别人家的,还是儿子好。”
沈平川望了望这一大家子人,嘴角浮起一丝轻蔑的嘲意:“小汐在你们家是不值钱的女儿,而养在我们沈家却是掌上明珠,今叔叔,实话告诉你,年前你找我爸谈的项目,我爸全是看在小汐的面上,才跟你合作。如果你今天容忍你的妻子以这样的态度对待小汐,我敢保证,我爸知道了这件事,不仅不会跟你合作,以后你想在渝城做什么生意,恐怕都不会轻松。”
“你这孩子,你还威胁我了是吧。”
沈平川面不改色:“我爸这么多年没有再娶,就是怕委屈汐汐,他有多疼这个宝贝女儿,你要是不信,尽可以试试。”
蒋姨脸色难看地望向今茂,今茂紧抿着绛紫色的唇,气得手都在抖,半晌,他回头对蒋姨说道:“去给小汐道歉。”
蒋姨花容失色:“全家的亲戚都看着,现在你让我给这个孩子道歉,我的脸还要不要了…”
“快去!”今茂没有跟她废话,厉声呵斥道:“汐汐好心送礼,你拒收就算了,还诬陷她,做错了事就应该道歉!”
蒋姨被今茂这样一凶,吓得不轻,讪讪地走过来,脸上挂着“职业假笑”,对今汐道:“小汐啊,是蒋姨不好,误会你了,你不要放在心上,这事儿过了就过了,一家人没有隔夜仇,以后还是欢迎你来家里作客。”
今汐抓着沈平川的手,鼓起勇气说:“这栋房子是我妈妈和爸爸一起买的,是两个人共同拥有的财产,房子有一半是妈妈的,现在是我的,你没有资格欢迎我来家里做客,因为你才是客人。”
“你……”
蒋姨脸色难看至极,当着家里这么多的亲朋好友,今天她算是颜面扫地了。她本来就是以小三的身份嫁入今家的,家里的亲戚在背后颇有微词,今天看了这样一场大戏,以后不知道怎么议论她呢。
今茂说:“这件事过去了,小汐你也不要得理不饶人,行了,快中午了,过来了就一家人吃个团圆饭吧。”
今汐拉了拉沈平川,沈平川爽朗地说道:“不必,我们家也要团年了,告辞了今叔叔。”
“那个,今天这事,如果沈总不知道的话,就不要…”
“我爸一早就去公司忙着了,我不会说。”沈平川面无表情道:“以后今叔叔想小汐了就来我们家看她吧,她不会再来这里了。”
“哎…”
今汐回头看看今茂,什么也没说,乖乖让沈平川牵着离开了。
回到家里,沈平川全没有了刚刚在今家的那番气势,优雅地瘫在沙发上翻白眼——
“累死老子了,找了你一早上,和薄延打了一架,还跑到那边去闹一场。”
他长长地叹了一声:“感觉身体被掏空。”
今汐连忙给沈平川倒了一杯水,乖乖递过去:“哥,今天的你很不一样哎。”
且不说学生干部居然敢撸袖子和薄延打架,就说他在今家那一番严辞作势,居然能把四十几岁的今茂都唬住,生生地逼得蒋姨给今汐道了歉。
这简直…太霸道总裁了吧。
沈平川端起杯子一饮而尽,他找了她一上午,滴水未进,现在还真是口干舌燥。
“我今天要重新认识你了。”今汐拍了拍他的胸脯:“哥,你太行了。”
沈平川现在回想起来,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在长辈面前一贯立的是“温良恭俭让”的好孩子人设,今天脑子一热,跑到今家去大闹一番,这是他几辈子都干不出来的事情。
“谁让你这么弱。”他无可奈何地看了今汐一眼:“你要不是个小怂包,哪儿还轮得到我去给你出头。”
“刚刚你用沈叔叔去压我爸的行为…”今汐一脸正经地说:“真的很社会,我服了。”
沈平川淡淡道:“这叫‘有钱有势,欺负死你’,不过你可千万不能让老沈知道,他要知道老子打他的名号狐假虎威,老子别想好好过年了。”
今汐连连摇头:“我不会说!”
沈平川帮他隐瞒借宿薄延家的事,她肯定不会出卖沈平川的,小孩子永远都是绑在同一条绳上的蚂蚱。
今汐狗腿地说:“哥,就冲你刚刚这范儿,你以后肯定会成为最霸道的总裁。”
沈平川挑挑眉,反问:“霸道总裁是什么范儿?”
今汐压着沈平川的肩膀,凑近了他,抽抽鼻子,嗅着他的胳肢窝:“这该死的女人,竟如此甜美。”
沈平川:……
你给老子滚!
**
三十跨年夜,沈家的亲戚们聚在大酒店吃了年夜饭,沈石山给家里的孩子包了好几个大红包,亲戚们纷纷也拿出了红包打发小孩子。
趁着大家坐在客厅看春晚嗑瓜子聊天之际,沈平川将今汐拉到阳台,俩人一块儿拆红包。
“哈,今年你跟我居然一样!”沈平川拿着今汐瘪瘪的红包:“老沈偏心不是一年两年了,今年终于一碗水端平了。”
俩人的红包也都只有几张红票子,随便意思意思,换了往年,今汐的红包必定是胀鼓鼓的,比沈平川可多了去了。
沈平川笑着说:“看来小屁妹也有失宠的一天。”
今汐神秘地笑笑,不言语。
沈平川:“他不会给你私包压岁钱了吧?”
今汐:“木有。”
沈平川疑惑地皱眉:“真的么?”
今汐终究还是揣不住宝,啊哈哈地笑了起来,拿出手机扬了扬:“老沈木有私包压岁钱,因为他学会了用微信发红包!”
沈平川看见今汐微信里那一列已收红包,气得抓耳挠腮,跑出去找老沈理论:“见过偏心的,没见偏成这样的!”
沈石山气定神闲喝了一口茶,理直气壮:“妹妹现在念大学,本来花销就比以前更高,大学室友平时聚餐不得花钱?她将来交往男朋友,一起吃饭看电影旅游不得花钱?”
沈平川:“那…万一我交女朋友了,不得花钱啊?”
沈石山:“等你有那本事交到女朋友,再说!”
本来沈家一贯“穷养儿子富养女”的原则,沈平川无话好说,不过最后今汐还是偷偷给沈平川的红包里塞了钱:“交女朋友这个事,妹妹全力支持你!”
沈平川揉了揉她的脑袋,坐到床上玩游戏去了。
今汐站在阳台边,看着远处深邃悠远的夜空,时不时升起一朵璀璨烟花,她的手机里跳出一条红包消息。
今汐好奇地打开,红包是薄延发的,66块。
薄延:“闺女,快给你爸爸拜年。”
今汐撇撇嘴,收了红包以后,又给他发了一个88块的红包——
“儿砸乖,赏你的。”
薄延轻笑一声,问道:“视频方便吗?”
今汐看着房间里的沈平川,他戴着耳机沉浸在游戏中,于是今汐坐到床上,打开小夜灯,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方便。”
很快,薄延的视频通话发了过来。
画面并非是他的家,而是另外一个陌生的环境,家具陈设都是比较老式的木制样式,周围有不少杂音传来,听起来似乎有不少人。
“在爷爷家。”薄延解释。
他坐在高脚凳子上,单手撑着桌台,穿着规整的浅色衬衣,衬衣纽扣随意解开了两颗,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脖颈,他的头发往后梳过,刘海没了,露出了挺阔的额头,看上去非常精神。
不过,他的嘴角位置贴着一个创可贴,是今天沈平川的“杰作”。
“你家里人有没有问你。”今汐指他嘴角的创可贴。
“问了。”薄延漫不经心道:“我说让猫挠了。”
今汐挺有些不好意思,代沈平川向他道了歉。
“关心则乱,换我也会这样。”薄延毫不在意,问她道:“你看我有没有什么不一样?”
“矮油。”今汐眼睛眯起来,意味深长地笑着说:“我们薄爷今天梳妆打扮过唷!”
薄延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冲她扬扬下颌:“真不好意思,帅到你了。”
今汐完全不否认,薄延穿衬衣的样子,真的帅到没朋友!
“那薄爷看我有什么变化?”
今汐把手机拉远让薄延看她,因为晚上要和沈家的叔叔婶婶们一起吃饭,今汐特意化了淡妆,还把眼镜摘了,戴了美瞳,自觉今天肯定是美美哒。
薄延盯着她,仔细地看了半晌:“你肚子…是不是又吃撑了?”
今汐:……
想打人!
今汐反手就想把视频挂了,不过薄延叫住了她:“马上要跨年了,上次你洗澡,没来得及,这次陪我跨年吧。”
“好哦。”今汐还是不想放弃:“不过你就真的没看出来我有变化吗。”
“嗯…”薄延又盯着她看了许久,像做考题似的,不确定地问:“是不是穿了新衣服?”
今汐:……
所以为什么女生和男生不能当朋友!女生可是连你今天有没有擦防晒霜都看得出来!男生呢,你化个淡妆在他眼里就是素颜,你稍微涂个口红就约等于浓妆艳抹。
他连她的新衣裳都注意到了,就是没有注意到她变美了吗?
这时候,沈平川的声音悠悠地传来:“傻逼~~”
薄延:“哟,我沈哥还在呢。”
他神情自然,丝毫没有计较今天打架的事情。
今汐坐到沈平川的身边,踢了他一jio:“哥,你给学长说说,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
沈平川摘下耳机,回头不耐烦地睨了手机屏幕一眼:“她今天懒得洗头,头发超级油,这都看不出来。”
第32章 找猫
今汐鼓着腮帮子生闷气。
薄延清浅一笑,柔声道:“屁汐今天很漂亮。”
“咦?”
今汐看向手机,视频画面里,薄延眉眼柔顺地望着她:“精心打扮过。”
“原来你看出来了呀。”今汐心满意足地说:“刚刚还骗我。”
“穿着睡衣就能下楼取外卖的邋遢鬼,突然打扮起来,辨识度很明显。”
“谁穿睡衣取外卖呀。”
今汐心说,好歹还会套一件羽绒服的好嘛。
就在这时,薄延的手机突然被人抢了,画面变得摇晃起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响起来:“爸!外公!快看薄延哥哥女朋友,他和女朋友视频聊天呢!”
混乱的画面里出现了一大家子人,老少皆有。
薄延追出来,声音听着有些微怒:“手机还我!”
今汐连忙将摄像头捂住,心跳扑哧扑哧,脸羞得通红。
而这时候,听筒里传来一个浑厚的老者的声音:“没礼貌,把手机还给哥哥。”
“唔…”受到训斥的小丫头把手机还给了薄延。
薄延见屏幕是主页菜单,视频已经被今汐挂了,便按下了锁屏将手机放回包里,使劲捏了捏表妹的耳朵:“皮又痒了,待会儿收拾你。”
女孩吐了吐舌头,慌忙躲回了父母身边。
满鬓斑白的爷爷望向薄延,问道:“小延,交往女朋友了?”
薄延淡淡一笑:“还没定。”
小婶子柔声说:“小延自小不容易,找个温柔体贴、知冷知暖会疼人的才好啊。”
薄延默了片刻,轻柔地“嗯”了声。
手机的屏幕里一片漆黑,背景音里能听见一大家子人热闹拉家常的碎语。
今汐心虚地挂断了视频通话,一个人愣愣地盘腿坐在床铺边发呆。
沈平川见某人突兀地安静了下来,摘下耳机看了她一眼:“你傻了?”
今汐爬到沈平川身边,蹲在他面前,笑眯眯地问:“哥,你觉得我温柔不?”
沈平川捂着胸口,受惊状:“你干嘛?”
今汐又坐到他腿边,抓起了他满是粗毛的小腿,轻轻地捏了起来,笑吟吟说:“哥,你觉得我体贴不?”
沈平川受惊不小:“妹啊,你有啥话就直说,你别这样,老子心里害怕呀。”
“没有呀!”今汐又抓起了沈平川的脚丫子,眯起眼睛笑:“哥,你照顾我辛苦了,我给你剪脚趾甲吧。”
沈平川爬到床头,惶恐地问:“你…你是不是想我死?”
**
元宵那日,薄延终于带今汐去看她期盼已久的小猫咪。
两人在学校门口约了见面,今汐穿着一件浅色的羽绒服,围着薄延送她的兔毛围脖,松松泡泡的感觉活像一只小白鸽。
她站在学校门边,时而左顾右盼,时而低头咕咕地自言自语说着什么。
薄延嘴角一扬,走了过去。
“闺女。”
“你别叫我闺女。”
今汐抬头,见他迎面走来,敞开的风衣外套,打底浅色V领的毛衣,阳光下,清新又温暖
他提着小口袋,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华夫蛋卷冰淇淋。
今汐高兴地想要接过了他手里的冰淇淋:“谢谢爸爸,不是…我是说谢谢学长。”
呸!一个冰淇淋而已。
今汐,你站直了!
今汐还拎着一小袋猫食,是沈平川大早去市场卖了猪肝猪肺,煮熟剁碎了拌饭,猫咪最爱。
薄延嫌她手不干净,索性便替她拿着冰淇淋,今汐掌着他的手,踮起脚尖舔了几口。
薄延看着她红润的舌尖,就跟小猫咪的舌头没什么区别,他扬了扬眉,嘴角挂了温煦的笑。
今汐见薄延盯着她,眼神好像还挺特切挺渴望,问道:“学长也想吃?”
薄延垂首望着她:“想。”
他想吃她的小樱桃。
今汐咬下一块华夫蛋卷,嚼得咯吱咯吱响:“那也不给你。”
冰淇淋都是她一个人的。
两人不急不缓地走进了学校。
寒假的学校几乎没有什么人,显得冷冷清清,操场上偶有几个打篮球的男生,长长的梧桐道边只有他们俩人慢悠悠地走着。
阳光透过梧桐叶缝隙,洒落在地上,光影斑驳。
今汐舔舔下嘴唇:“学长,我们在学校兜了两圈了,猫咪呢?”
薄延淡定道:“不是还在找吗?”
今汐无语。
敢情你说带我来看小猫,你自己都不知道小猫在哪里。
薄延轻咳一声,淡定解释道:“小猫刚满月,大白白把它藏得很好,不会让别人轻易见着,我们只有先找到大白白,让它带我们去看小猫。”
今汐:“那大白白在哪里呢?”
薄延看了看安静的校园,发出一个冗长的音节:“emmm…”
今汐:……
好的我知道了,继续找吧。
薄延带今汐来了学校北区一座人迹罕至的实验楼,这栋实验楼上世纪留下来的,因为年代久远,现在已经荒弃了。
灰色的砖瓦墙,墙面爬满了绿色的藤蔓植物。
这栋废弃的实验楼,是校园里许多流浪小动物的据点。
薄延牵着今汐走上青苔横生的台阶,推开了实验楼的北门,木制的大门发出一声悠长的“吱呀”。
实验楼走廊尽头有微弱的薄光,通道空荡荡,有废弃的纸物。
今汐低声问:“学长,大白白在这里吗?”
薄延轻轻地吹了一声口哨,口哨声回荡在走廊里。
不知哪里传来几声“喵喵”叫,今汐眼前一亮:“呀!”
薄延对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然后带她走了进去。
因为年代久远,空气中弥漫着某种陈旧而腐质的味道,穿堂风阵阵,寒冷阴森,今汐情不自禁地拉住了薄延衣袖。
“学长,这里好黑呀。”
“嗯。”
“大白白在这里吗?”
“不知道。”
今汐情不自禁地又靠薄延近了些。
就在这时,有一对男女从教室里出来,突兀地闯入了两人的视线。
这对男女看上去非常疯,男孩直接将女孩按在了墙边,热吻,同时手抚摸着女孩的身体各处。
今汐猛然瞪大眼睛,就在这时,她感觉一张温热的手抚上了她的唇,捂住了她,没让她出声。
他站在她的身后,另一只手从她脖颈边横过来,将她往后带了带,紧贴着墙边,隐没于黑暗中,避免被那对缠绵的恋人看到。
那对恋人已经不再仅仅满足于亲吻,男孩将女孩从后面按在墙上,开始了激烈的“身体运动”,喘息阵阵,娇啼阵阵…
今汐被薄延从后面揽着,她的背紧贴着薄延的坚硬的腹肌,他的手则横在她锁骨的位置,将她紧紧反扣着。
黑暗中,一场激战进入白热化的阶段。
薄延垂下眸子,目光下移,瞥见小女孩脸蛋红扑扑,耳根滚烫,睁大了一双鹿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人家看。
薄延:……
他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却没想到,小丫头还掰开了他的手指,露出一条小小的缝隙,眨巴眨巴,继续看。
他微微俯身,在她耳畔轻轻吐气,气息温热:“就这么好看?”
“唔…”
今汐乖乖地把他手指的缝隙合拢,不看了。
那对恋人纵情忘我,声浪很强。
薄延明显感觉到,小丫头的呼吸变得越发急促,她的手攥紧了他的衣角,一张小脸温度升高,快要不行了。
不知人事的小丫头尚且如此,他一个血气方刚的大男孩又如何能够幸免。
今汐伸手想要摸摸自己的后腰,好像什么东西硌着着她了,薄延的手快速落下,一把攥住了今汐的手,沉声警告:“不要乱摸。”
“哦。”
薄延轻声说:“走吧。”
“怎…怎么走。”
薄延不等她反应,攥着她的手,带着她朝前方走廊尽头走去。
天知道这对男女什么时候结束,薄延可不想顶着今汐的腰看完他们的全程表演。
那对男女没想到这里竟会有人,惊惶失措。
薄延目不斜视,攥着今汐经过他们的身边,未曾看他们一眼,手还没忘捂着今汐的眼睛。
“对不起,打扰了。”今汐边走边慌慌张张地解释:“我们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
两个人走后几乎是一路小跑,一口气跑出了实验大楼。
“我的天呐。”今汐捂着起伏不平的胸口,喘息着说:“他们胆子也太大了吧!”
见薄延没有回应她,今汐好奇地回头:“学长…”
薄延背对着她,站在一棵树边,沉声道:“别过来。”
“你怎么了?”
“让你别过来!”
薄延突然加重语气,今汐吓了一跳,身子耸了耸,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你…凶什么。”
薄延摘下了背上今汐的小书包,挡在自己身前,转身便走。
“哎,学长…”
“去三运等我。”
薄延说完也不等她反应,一路小跑,跑没了影。
今汐全然无解地站在原地,什么毛病?
第三运动场草坪枯黄,她踱着碎步子来到观众坐席边,恍然想起自己的书包还被薄延带走了,她的水杯还在包里呢,现在口干舌燥。
今汐摸出手机,给沈平川发了一条短信——
“川川,刚刚发生了一件超级无敌尴尬的事,居然有情侣在实验楼那个,被我和学长撞见了。”
沈平川:“哪个?”
今汐:“xxoo啊。”
沈平川:“哟,会玩。”
今汐:“烦死了,猫猫也没有看到。”
沈平川:“薄延呢?”
今汐:“不知道,跑了,让我等他,都半个小时了还没回,不晓得干什么去了。”
沈平川:“呵,男人。”
今汐:“?”
沈平川:“没事。”
……
正说着,薄延拎着她的小书包走了回来,脸颊绯红,眼底漾着水色,看上去竟然还挺诱惑。
今汐学着沈平川刚刚的调子,冲他道:“呵,男人。”
薄延脸色更红了,他手揣兜里,坐到她的身边,脑袋直挺挺倒在了她的单薄的肩膀上:“汐汐,爸爸被掏空了。”
他声音里,竟还带着些许撒娇的味道。
今汐好奇地问:“你刚刚干嘛去了?”
薄延蹭了蹭她的肩膀:“你不知道我干嘛去了,乱呵什么呵。”
“我就随便呵一呵。”
薄延靠在她的肩头,望着远方夕阳西垂,倒是觉得分外惬意。
他的短发撩着她耳根痒痒的,肩膀不止承受着他脑袋的重量,这家伙全身的力气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汐汐,爸爸好爱你。”他嗓音懒散。
今汐嫌弃地垂眸看他:“有病吗?”
薄延有望她身上靠了靠,蹭着她的肩骨:“汐汐,你什么时候长大?”
金黄的夕阳在她柔软的脸上洒下一抹暮色,她随口说道:“你管我什么时候长大呢。”
薄延抬起头,对着她耳畔吐着湿热的气息:“学长快忍不住了。”
今汐不明所以:“什么啊?”
……
而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喵喵。”
俩人回头,却见一只大白猫坐在观众席位上,尾巴绕在脚边,看着他们。
今汐惊喜地喊了声:“学长,大白白来了!”
薄延冲大白猫招招手,白猫窜过来,敏捷地爬上了他的腿,亲亲热热地在他怀里撒娇。
“大白白,好久不见啊。”今汐摸了摸它的下巴,柔声问:“你的宝宝呢?”
薄延放下了猫咪,冲它扬了扬手中的猫粮,大白白似乎明白了什么,扬起了尾巴,迈着猫步缓缓地走下了观众席。
今汐和薄延立刻跟上了它。
两个人尾随着一只猫,离开三运,路过墨绿色的湖畔,穿过两栋教学楼之间狭窄的小道,来到了国防学院训练基地边的一块儿空白场地。
场地边堆着几块预制板,预制板下,传来了一兜“喵喵喵”的叫声。
今汐小跑过去,在几块预制板堆叠的草丛中,发现了三只黑白间配的小猫咪,小猫咪不过巴掌的大小,一只在呼呼大睡,另外两只正玩闹着…
薄延修长的手伸进去,将三只小猫抱了出来,放在空地上。
大白白“喵喵”地叫了几声,满脸自豪之色,似乎是在向薄延炫耀着自己当妈妈了。
薄延摸摸它的小脑袋,以示鼓励。
今汐把沈平川准备的“猫咪最爱粮”打开,递给了大白白,大白白心满意足地叼着口袋去边上享用。
几只小猫咪丝毫不怕人,薄延坐在草地上,它们便爬上了薄延的身上,用小爪子挠着他的黑裤和毛衣。
薄延将小猫咪抱到今汐的手边,结果小猫咪不搭理今汐,全部又都爬到了他的身上,这让今汐感觉非常不可思议,他真的自带猫薄荷技能,以前接触过的猫猫便罢了,这几只小猫咪可是第一次见到薄延呀。
“它们都好喜欢你哦。”
今汐蹲在薄延身边,羡慕地说:“学长上辈子是拯救了小动物的神仙吗,怎么会这么招小动物的喜欢呐。”
薄延将小猫咪一只一只全部提到了今汐的身边,奈何小猫咪就只亲他,一个劲儿往他身边凑。
小猫咪全都不搭理今汐,只围着薄延,挠他,蹭他,往他身上爬。
薄延单膝微曲,另一条腿伸直了搁在草地上,揉着小猫咪的脑袋。
夕阳照着他,暖洋洋的。今汐蹲在他的身边,一言不发。
薄延见今汐默不作声,抬眸望向她:“怎么了?”
今汐撇撇嘴:“宝宝吃醋了。”
猫咪都不和她玩。
薄延嘴角微弯,眼角浮现着前所未有的温柔之色,他伸出手,像揉猫咪一样,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别醋,学长更爱你。”
第33章 我如果爱你
寒假结束,三月初,莺飞草长,迎来了热闹的开学季。
消失了整一个学期的文学社,终于在开学之际召开了一次社员大会。
教室稀稀落落也不超过十个人,今汐和楚昭糊里糊涂就被抓壮丁,成为了文学社组织部的干事。
她低声对楚昭说:“校级五星社团的萧条程度,和咱们喵喵社有的一拼了。”
楚昭回道:“咱喵喵社好歹还有你薄爷颜值担当,荆迟哥财富担当,许教官劳力担当,文学社emmm…”
就在楚昭emmm的时候,一个男生走进教室,立刻抓住了所有女生的目光。
组织部长,简斯寻。
简斯寻生得白白净净,一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笑起来令人如沐春风。
私底下大家都叫他四哥,因为曾有女生向简斯寻表白,唤他为“你是人间的四月天”,虽然最后不出所料那女生惨遭拒绝,不过“你是人间的四月天”这个梗却留了下来,衍生为了简斯寻的外号——四月学长。
他一个人,可以说是整个文学社的颜值与才华担当。
他刚走进来,文学社妹子们便躁动不已。
“我四哥来了。”
“嗷嗷,加入文学社就是为了我们四儿啊。”
今汐瞅着,这位简学长还挺有偶像气质。
简斯寻进了教室以后,径直走到今汐的面前,低头看着她。
伴随着他的步伐,全场所有女生的视线都落到了今汐的身上。
今汐:?
什么情况。
她心虚地望望身边简斯寻,又望望楚昭,低声嘀咕:“这个简学长要干嘛?”
楚昭同样不解:“难道看上你了?”
今汐老脸一红,不会吧,这就看上了,言情小说也不带这么苏她的呀。
她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头发。
简斯寻嘴角微扬:“同学,你坐到部长的位置了,麻烦让让。”
“……”
她用力捅了捅楚昭,楚昭朝边上挪了挪,今汐挪到了楚昭的位置上,简斯寻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尴尬。
简斯寻是组织部的部长,时而低头和今汐楚昭小声说几句。今汐和楚昭和他对视的时候,都有被电到的感觉。
这什么神仙学长,这双黑幽幽的眼睛也太好看了吧!
简斯寻不仅长得好看,且非常有才华,参加过全国大学生古诗词竞赛,拿了名次还上了电视,被誉为是“渝大最有才华男神校草”。
现在“男神校草”活体就坐在今汐和楚昭身边,和所有女孩一样,俩人同样好奇又激动。
“关于谷雨诗会的事情,刚刚社长已经说过,我就不再重复了。”简斯寻对今汐和楚昭说:“接下来我安排一下咱们后面的工作。”
“等等,刚刚社长说了什么的吗?”
“什么谷雨诗会?”
俩妹子只顾着看男神了,社长在讲台上口干舌燥噼里啪啦一大堆,她们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简斯寻无奈地摇摇头:“那我就再重复一遍,这下听好了。”
今汐和楚昭立刻正襟危坐,打起了军训时的十二分精神。
“谷雨时节,文学社会举办一场校级谷雨诗会,这是每年的惯例,需要社员们齐心协力,把诗会办好。”
楚昭说:“所以文学社消失了半年,现在突然出现,是为了抓我们干活呀。”
今汐手肘戳戳她:“净瞎说什么大实话。”
简斯寻似乎并不生气,轻咳道:“我们文学社的活动一般都是在下学期开春了进行,上学期新生刚来学校,很多方面不适应,匆匆举办活动,效果可能不是很好。”
今汐和楚昭乖乖点头,是是是,你长得好看说什么都对。
简斯寻拉了一个微信群,将今汐和楚昭拉进了组织部的群里,方便接下来安排工作。
接下来的大半月时间,今汐和楚昭隔三差五便要抬着小木桌,来到学生们较多的食堂门口,宣传谷雨诗会,吸引同学们报名参加。
第一天摆摊的时候,今汐看着小木桌上挂着的宣传海报,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谷雨诗会四个方块字写得还行,但是周围的几多小花花,画得也…太丑了吧。
楚昭点评:“这菊花看着让人菊花一紧。”
今汐:“啊,这明明是荷花。”
楚昭:“这次的海报真的丑出新高度,墙都不扶就服他们宣传部。”
简斯寻站在边上,尴尬地说:“那个…其实这是海棠花,是我画的。”
今汐抱着手臂,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楚昭,我觉得这海棠一枝独秀真的好看呢,你觉得呢?”
楚昭一本正经:“对的呢,抽象与写意交融的现象级画作,没点功底真的不敢轻易尝试的呢!”
简斯寻:……
我谢谢你们捧场。
下课铃响,同学们纷纷走出了教学楼,朝着食堂这边走过来,不过他们大多扫了一眼海报便离开了。
楚昭疑惑:“为啥没有人报名呢?”
今汐:“这锅肯定不是出在海报上。”
简斯寻看了眼自己的海报,说道:“还是要吸引眼球,你们有什么才艺吗?”
今汐和楚昭相互对视一眼,楚昭指着今汐:“她会胸口碎大石。”
简斯寻:“可以,那今汐就给大家朗诵一首诗歌吧。”
今汐:……
**
黄昏时分,薄延和荆迟等人从训练场下来,穿着短袖,拎着迷彩的外套衫,走在夕阳下,倒影狭长,走得那叫一个张扬野迈。
刚结束一场无障碍穿越,他们的手臂和衣服上都沾染了不少泥灰,几人身形高大,英挺俊朗,走在路上非常引人注目。
路过三食堂门口,青涩脆生的嗓音传进薄延耳中——
“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薄爷,一起吃饭啊?”
“我不饿,你们先吃。”
薄延循声朝着人群中大步流星走过去,穿过拥挤的学生,他看到了站在小桌边念诗的今汐。
她小脸绯红,双手紧张地交握着放在胸前,傻了吧唧——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像刀,像剑,也像戟;我有我红硕的花朵,像沉重的叹息,又像英勇的火炬。”
薄延挤进人群中,个儿高出了周围男孩一大截,很有辨识度。
今汐看见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更加紧张了。
他穿着绿色的迷彩体恤,肩上挂着外套,手臂胳膊肌肉线条匀称而流畅,脸上沾了灰,衣服上也有灰,不过丝毫没有影响他的英俊,恰恰相反,添了几分粗犷不羁。
他扬起下颌微笑,漆黑的眸子里扫出懒洋洋的霞光。
今汐嗓音抖了起来——
“爱,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身躯,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对着他念诗,感觉怪怪的。
荆迟走到薄延的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听什么这么入迷。”
薄延神情很认真:“我屁汐给我念诗。”
“你就自作多情吧,人家怎么就念给你听了。”
“就是念给我。”
“行行,您老人家说是,那就是呗。”
薄延将肩上的迷彩外套抖了抖,重新给自己穿上,走到今汐的小桌边,雄赳赳地喊出一声:“屁汐!”
周围女生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今汐脸上还挂着绯红的流云,愣愣地唤了声:“薄延学长。”
薄延走过来,熟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在干什么?”
她递给薄延一张宣传纸:“诗会,了解一下?”
薄延对诗会倒没什么兴趣,低头睨着桌边这张宣传海报,怎么看怎么难受:“这你画的?”
“不是,是…”
简斯寻走过来:“这是我画的。”
薄延挑挑眉:“你这荷花挺有性格。”
今汐拉了拉他,低声说:“这不是荷花,是海棠。”
简斯寻也知道自己这几笔海棠,可以说是毁了整个谷雨诗会,他索性将海报叠好收了起来:“我请美院朋友帮忙重画一张吧。”
楚昭望了望薄延:“不用请别人了吧,咱这儿不是有位现成的大触吗,薄延学长,要不劳动你帮我们画一张海报?”
今汐扯扯她的衣袖:“学长训练很忙。”
薄延含笑望着今汐,淡淡道:“你开口,我不忙。”
楚昭使劲儿给今汐挂眼色,今汐本来是真的不想给薄延乱添麻烦,不过话都说到这茬了,算是赶这她这小鸭子上架。
“那…那就麻烦学长帮我们画一张,好吗?”
“行,明天给你。”
今汐瞥见薄延灰不溜秋的袖子,走过来,认认真真地替他掸去了衣服上的泥灰和草芥。
“学长你是到哪里去偷鸡摸狗,把身上弄这么脏。”
“你学长有偷鸡摸狗的本事,直接偷人了。”
今汐被他逗笑了:“你要偷大姑娘啊?”
薄延揉揉她的小脑袋:“当然是大姑娘,要不然,偷你这小学生么?”
今汐鄙夷地撇撇嘴,扯着他的衣裳:“你帮我画海报,衣服脱下来我给你洗吧,今天就洗好,不耽误明天穿。”
薄延爽快地脱下外套,挂在了今汐的肩膀上。
“洗干净。”
“知道啦。”
待他离开以后,今汐将迷彩军装规规矩矩地叠好,小心翼翼装进了自己的书包了。
……
次日,文学社摊位边,巨幅的手绘海报引起了不少同学的围观。
“谷雨诗会”四个行楷大字,遒劲有力,行云流水,丝毫不逊于今汐在书法展览馆看到的艺术作品。
除了“谷雨诗会”四个行楷大字以外,周围点缀着几簇腊梅,泼墨的枝丫上,几点嫣红,配色美极了。
同学们被海报所吸引,纷纷驻足拍照。
简斯寻叹道:“你的这位国防学院的学长,深藏不露啊,居然还会写书法。”
今汐怔怔地看着这张海报,眼底泛着光:“他…是很厉害的。”
简斯寻从她神情中读出了某种不同寻常的意味,不仅仅是崇拜。
薄延这个名字,简斯寻时常听俩人提及,楚昭倒还罢了,主要是今汐,几句话便离不开“薄延学长”四个字。
“薄延学长好像又长高了,你说女生得要多高才配得上他啊。”
“薄延学长射击比赛又赢了,他怎么那么强呢。”
“薄延学长又又又被告白了,啊,这该死的魅力!”
……
从她们的话语间,简斯寻大概领略了这位“薄延学长”的人气究竟有多高。
然而事实上,女生们的闲言碎语窃窃私谈中,又怎么会仅仅只有一个男孩呢。
“简斯寻”这个名字,在410寝室被提及的频率也是直线飙升。
“简斯寻学长竟然拉到了瑞达集团的赞助,我的妈,太牛了!”
“简斯寻学长自己也准备了诗歌,我脚得可能没其他人什么事了,都是陪练。”
“简斯寻学长的双眼皮真的很漂亮,实名羡慕。”
……
这些话,当然不全是今汐说的,但提及“漂亮的双眼皮”的那一把嗓子…路过409的薄延听出来,妥妥是今汐无疑了。
他走回宿舍,拿起夏尤桌上的面镜照了照,镜子里的他,狭长的丹凤眼,透着一股子疏懒寡淡的意味。
荆迟说:“别看了,你这个小单单,再看也变不成双眼皮。”
薄延手里的镜子“啪”的一下拍桌上:“双眼皮就那么好看?”
荆迟笑了笑:“那要看长在谁的脸上,简斯寻,上过电视的渝大男神,公认的校草,你说好不好看。”
薄延冷嗤:“那他会做负重二十公斤的单手俯卧撑吗?”
荆迟:“不会,但他会吟诗。”
薄延:……
**
下午,宿舍楼开展了一次大扫除,走廊刚刚拖洗过,非常湿滑。
楚昭因为赶着给部长简斯寻送一份资料,出门一路小跑,结果“吧唧”一下,摔在了走廊上。
409宿舍门敞着,荆迟拿着笔,正在他的小本上仔仔细细地记着收支盈余,听见走廊里传来一嗓子“哎呀妈呀”。
声音还挺熟悉。
他放下计算器,懒洋洋地走出门。
不远处,楚昭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脚,咬牙皱眉,疼痛不已。
荆迟倚在门边,幸灾乐祸地看着她。
楚昭和荆迟有私人的恩怨,俩人见面就吵架,楚昭对他也从来没有好脸色。
要说深仇大恨,其实也算不上,无非是荆迟发现了楚昭好像有点喜欢许朝阳。
而后,他无情地告诉楚昭:“你心大的许教官压根没把大冒险闹着玩的那个吻,放在心上,且你也不是你许教官喜欢的款,你许教官喜欢辣妹,不是书呆呆。”
许朝阳对楚昭没心思是真的,因为他看上了艺术学院播音主持专业的系花,春心萌动,每天都在寝室叨叨系花多美,身材多好。
那一次的调查问卷,许朝阳说有喜欢的人了,说的就是系花呢,是楚昭误会了。
荆迟曾经试探性地问过他,隔壁四个妹子,让他选一个,他选谁。
许朝阳选了林洛都没有选楚昭,那时候荆迟就知道,楚昭这种萌妹子不是他的菜,许朝阳喜欢气场强势,身材火辣的女孩。
自从少女心事被戳破,楚昭就再也不理荆迟了。
荆迟慢条斯理地溜达过来,将边上的一块黄色三角注意牌拎到楚昭面前,轻笑道——
“小心地滑。”
楚昭努力将地上散落一地的文件收回来,没搭理他。
“楚昭同学,铁了心再也不和我说话?”
荆迟撑着膝盖,半蹲在她面前,笑了笑:“难不成,这辈子都不理荆迟学长了?”
楚昭脸蛋红透了,咬着下唇,唇肉泛着粉白,她还是一言未发:“走开,讨厌鬼!”
他轻轻碰了碰她的粉色喷泡球鞋:“受伤没?”
楚昭忍不住“嘶”了声:“疼!”
“扭了。”荆迟无奈道:“得去校医院看看,上点药。”
说完也不等她反应,他一只手从她腋下穿过,掌着她的背,另一只手落在弯曲的膝盖下,稳稳当当地将她横抱而起。
楚昭猛地睁大眼睛,小脸就跟烧开的水壶似的,噗噗噗地冒着热气。
她还从来没被男生这样公主抱过。
“放我下来!”
“偏不。”荆迟笑了,抱着她“噔噔噔”快速下楼,她的手没地方搁,只好顺势环在了他的脖颈位置。
荆迟和许朝阳他们都不一样,他的皮肤没那么好,并非是那种白白净净的男孩,恰相反,他的肤色泛着某种麦黄,就像阳光下饱满的谷粒,充满了能量。
楚昭能感受到他手臂肌肉紧绷的力量。
她将脸埋在了他颈项的位置,低着头,不想被别人看见。
“多管闲事。”
她的声音几乎轻不可闻,不过是窝在他耳朵边说话,所以荆迟听得清楚真切。
“终于肯开口和我说话了?”
她闷哼。
楚昭是真的讨厌他,讨厌他那洞悉一切了然于心的眼神,也讨厌他告诉自己那所谓的真相。
自以为是的家伙。
今汐拿着冰淇淋走进宿舍大门,正好看见荆迟抱着楚昭出来,楚昭小鸟依人地埋在他的怀中,一张小脸通红不已。
“wow!”
她睁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俩人从她面前经过,吓得手里的冰淇淋都掉了。
这是在演什么王子公主的校园梦幻言情大戏?
今汐一脸懵逼,而同样懵逼的还有宿管阿姨。
宿管阿姨蓬松自然卷的脑袋都从值班窗口探了出来,伸长了脖子,饱受惊吓地看向那两人的背影,然后锐利的目光扫向今汐。
今汐立刻撇清关系:“我不认识他们!”
宿管阿姨气冲冲走出值班室,将面前的小黑板上的“寝室不准高声喧哗,不准传播不健康读物”的粉笔字擦掉,改成了:“男寝女寝不准相互窜门,不准拉拉扯扯,不准谈恋爱!”
今汐匆匆忙忙跑上楼梯,冲到409门口,迎面撞上薄延硬邦邦的腹部。
薄延伸手拎住她的衣领,俯身看着她那惊恐的鹿眼,沉声道:“见鬼了?”
今汐一只手里抓着已经没有了头的蛋卷冰淇淋,另一只手拉着薄延的袖子,急匆匆带他来到走廊边,指着不远处的荆迟——
“快看他们…他们…”
“嗯?”
“你说他抱着她是去哪里呀?”
“我不知道,你觉得呢?”
今汐眼底露出一抹狡黠的坏笑:“去那个了。”
薄延惩戒一般地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什么这个那个,你这小朋友脑子里整天装不健康的东西。”
“那你说,他们干嘛呀,还公主抱呢!”
薄延解释:“你室友摔跤了,荆迟抱她去医务室。”
今汐恍然:“摔了呀,那我得去看看她。”
然而,她刚走到门边,便又匆匆地跑回来:“完了完了,宿管阿姨上来查寝了!”
今汐吓得六神无主,直接往厕所里躲,薄延拎住她的后衣领,说道:“阿姨查寝,进来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厕所信不信。”
今汐有些慌了,乱跑男生宿舍这要是被抓出来,通报批评那可就丢脸了。
宿舍四四方方就这么点空间,平日里藏点违规电器还算容易,要藏个大活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完全没地方躲啊。
“算了。”薄延沉声说:“我不喜欢这样。”
“不喜欢怎样?”
“不喜欢让女孩躲躲藏藏,你在我的宿舍,这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呀!”今汐着急道:“宿管阿姨查男女寝谈恋爱呢!要是被揪住,麻烦就大了。”
“有麻烦我顶着。”他素来磊落,直言道:“即便是谈恋爱,谁还能管着不成。”
“谁谈恋爱了。”今汐嘟哝着说:“没影的事,我才不要被人误会。”
薄延脸色冷了下来:“你不想被谁误会?”
宿管阿姨的脚步声近了,今汐想往阳台边躲,薄延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躲也没用,不如面对。”
今汐使劲儿挣扎,奈何薄延就是牵着她,非常用力,骨头好像都要被他捏碎了似的。
恰是这时候,宿管阿姨推门而入,见到的就是两个人拉拉扯扯纠缠不清的画面。
宿管阿姨微微一愣,勃然大怒,中气十足地斥责道:“你们两个,躲在寝室里做什么!”
男生们好奇地凑到了寝室门口,八卦地朝着屋里探头探脑——
“哇靠,居然真的有被抓包的!”
“孤男寡女能有什么好事。”
“薄延可以啊,这就把妹子拐进宿舍了。”
……
今汐低着头,胀红的脸都要滴出血来了,手还被薄延死死地攥着。
他漫不经心道:“大学生谈恋爱也要管,阿姨,这说不过去吧。”
“年轻人谈恋爱我不管。”宿管阿姨愤怒地说:“但是不能在宿舍,男八宿混住,我就要管着你们规规矩矩!要是谁都像你们一样,男女谈恋爱互相窜门,宿舍岂不是乱套了?”
男生们眼神里透出些许玩味。
阿姨记下了两个人的寝室和名字,转身下楼。
今汐满脸羞色,用力甩开了薄延的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带着哭腔说:“薄延,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不讲道理!”
她跑回了自己的宿舍,重重关上门。
薄延脸色冰冷,抬起漆黑如潭的眸子,对众人吼了声:“看够了还不滚!”
众人一哄而散。
薄延脑海里旋着她带了哭腔的那句“你不讲道理”。
无比烦躁,一脚踹向宿舍紧闭的房门。
第34章 雨夜
楚昭的脚是真的扭伤了。
医务室里,女护士给楚昭上了跌打的药,嘱咐她这些天要小心些,伤筋动骨一百天,得好好养着。
方格玻璃窗外,碧绿的树梢发出嫩芽,在日光里显得无比鲜活。
楚昭看着窗外绿枝,居然会觉得心情不错,想笑。
女医生见她摔跤了还这么开心,自然是有别的乐事,她眯着弯弯的眼睛,说道:“你的男朋友很帅,抱你进来,一路好多人都在看呢。”
楚昭心下一慌,连忙解释道:“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怎么可能,那种自以为是的家伙…
女护士笑了笑,不再多说什么。
荆迟给楚昭取了药,回到病房,医生叮嘱他:“这位同学的腿上需要格外小心了,少走路,实在不行你也要多搀着些。”
“我知道了。”
荆迟坐到楚昭身边,低头看着她的左脚,光洁的脚踝位置有淤青,上过药之后,楚昭给自己穿上了袜子。
他捡起了地上的粉鞋,松开鞋带,让鞋口张到最大,抓住了她的小脚,轻轻地灌入。
“疼的话,告诉我。”
他低着头,漆黑的眼睛透着认真与专注。
平日里他总是吊儿郎当不正经,喜欢开玩笑,很少见他这般用心的样子,帅是真的。
讨厌也是真的。
他给楚昭慢慢地穿上鞋,碰到伤口的位置,有些刺疼,楚昭小爪子不禁用力捏了捏他的衣角。
荆迟察觉,放缓了动作,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你不说话,我怎么会知道呢?”
楚昭感受着他那双温热的手掌,捧着她的脚,一点一点地给她穿鞋子,动作温柔极了。
终于穿好了鞋子,他也松了口气,为她系了个扎实的蝴蝶结。
“你有没有说?”
他漆黑的眸子望向她:“说什么?”
楚昭微微抿了抿红润的唇,低声说:“你有没有告诉许教官,我…我喜欢他的事。”
荆迟低头轻笑一声,无可奈何道:“我怎么可能说,说了你约他自习,他还能去吗,动动脑子。”
楚昭急切道:“你千万不要说!”
荆迟心里有点涩涩的,沉声道:“我抱你回去。”
“你背我就好。”
“也行。”荆迟蹲下了身,楚昭撑着手臂,趴到了他的背上。
他稳稳地站起身,托住了她的臀,让她双腿分开架在腰间,顺手拎起了她的书包:“走咯。”
楚昭注意到,他的肩膀非常宽,趴在上面很有安全感。
“小昭学妹,以后不要胡冲乱撞了,小心一些。”
“我知道了。”
很奇怪,这男人本来应该是隔壁宿舍最不着调的那一个,此刻却让人感觉格外安心。
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他了。
宿舍楼下,楚昭向宿管阿姨解释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宿管阿姨关切地询问了几句,便叮嘱她要注意休养。
回到寝室,荆迟将楚昭放到了床上,对她说道:“宿舍门我就不关了,你有需要叫我一声。”
“谢谢。”
**
晚上,今汐不想呆在宿舍,一个人去了三运的操场边坐着。
想到刚刚被宿管阿姨抓包的场景,想到那些讨厌的男生背后窃窃私语,今汐羞愤难当,委屈极了。
她从小到大,规规矩矩,不爱调皮捣蛋,也没有顶撞过老师和家长,最多…和沈平川斗斗嘴。
在沈平川的看护下,她也从来受过什么大的委屈。沈平川平日里看她很紧,连和男生单独看场电影都没有过。
薄延是除了沈平川以外,今汐最信赖的男孩子。她单独都去过他家里了,几乎把他当成了自己最亲近的人。
他怎么能拉扯着她,在宿管阿姨面前说那样让人误会的话,还让这么多讨厌的男孩看她的笑话。
他就完全不在考虑她的感受吗。
她紧咬着下唇,直到唇肉隐隐发白。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她就是心里特别特别难受。
今汐揉了揉眼睛,挤掉了眼角冒出来的不争气的眼泪。
她才不哭呢,这算什么大事,根本不值得掉眼泪。
就在这时,今汐接到了简斯寻的电话:“小汐学妹,因为小昭不小心扭伤了腿,关于瑞达赞助的事情,可能需要你帮忙接洽一下,有时间吗?”
“啊,有的。”
“你现在在哪里,我来找你。”
“我在…三运。”
很快,简斯寻来到了三运,球场上奔跑着男生们的矫健身影。
简斯寻四下望了望,见她孤零零坐在观众席,手揣在橙色的卫衣兜里,戴着连衫帽,乌黑的发丝搭在脖颈两端,帽子上还挂了两个熊耳朵,甚是可爱。
简斯寻大步流星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直入主题——
“是这样的,明天咱们得去一趟瑞达公司,本来应该是小昭跟我去,但今天她扭伤了脚,就要麻烦你了。这是赞助合作的策划书,你拿回去看看,明天和我一起过去,也算是锻炼学习。”
今汐接过了资料,闷闷地听简斯寻说话。
“本来咱们的校园活动,是拉不到瑞达公司这样的大赞助,不过瑞达近期推出了一款校园交友app,想要借助咱们的谷雨诗会帮他们宣传,这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啪嗒”,一滴眼泪掉在了策划书上。
简斯寻立刻识相地闭了嘴,坐在她身边,眨巴眨巴双眼皮,默默地看着她。
今汐用袖子使劲地擦了擦眼睛,吸吸鼻子。
简斯寻立刻东摸西摸,从包里摸出一袋纸巾递给了今汐,小心翼翼问:“学妹,你…是不是失恋了?”
今汐摇头,用纸巾拧了拧鼻涕。
简斯寻陪在她身边,专注地望着她,好想几辈子没见过女人哭似的。
看得那叫一个目不转睛。
今汐抬起湿润的眼睫看他一眼,他便立刻坐直身子,时刻准备着什么。
准备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今汐这女孩,不可能扑进他怀里哭,但是万一呢…他的肩膀,还算坚实可靠吧。
反正看着这女孩掉眼泪,他挺心疼的。
“小汐学妹,我带你去吃哈根达斯吧,学校外面新开了一家。”
今汐心里一刺。
那次薄延见她不开心,也说请她吃哈根达斯,念及至此,她哭得更厉害了。
“我最讨厌吃冰淇淋了。”今汐咬着唇,上气不接下气:“我这辈子都不想吃冰淇淋了。”
简斯寻连忙哄道:“你别哭,咱们去吃麻辣烫?”
今汐摇了摇头:“我不想吃东西。”
简斯寻轻轻地叹了一声,又抽出一张纸巾,替她擦了擦眼泪:“那明天我叫别的同学吧,你好好整理一下情绪。人生路很长,以后会遇到更多的坎坷和波折,一些小事,不值得掉眼泪的。”
今汐用力点头,擦掉眼泪:“对,不值得,我不哭了,学长明天我和你去。”
简斯寻嘴角扬了扬,觉得她好乖,是那种很能听进劝的女孩。
他露出一抹温煦的微笑:“那就好。”
今汐怔怔地看着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有女孩说他是人间的四月天,他笑起来的样子,就像四月里的风,暖融融吹拂着柳梢,很治愈。
……
国防学院夜训集合,在学校梧桐主干道踢着正步。
路灯下,一排排墨绿色的队列,连影子都保持着高度的整齐划一。
不少女生拿出手机,对着国防学院的队伍“咔咔咔”拍照。
简斯寻送今汐回寝室,俩人走在梧桐道上,他手里拿着纸巾,给今汐擦了擦脸上残余的泪痕——
“走一会儿再回去吧,省得室友们担心。”
今汐点点头,迎面便遇上了国防学院的队列。
薄延走在左边的第一排第一列,今汐望见他,怔怔地停下了脚步。
眼睛又红了。
薄延的帽檐微抬,阴影中,那双刀锋般凌厉的眼,扫向她。
只有几秒的时间,他立刻抽回目光,视线平视前方,迈着步子从她身边经过,再不看她一眼。
今汐也不理他,袖子擦擦眼睛,加快了步伐匆匆朝宿舍走去。
简斯寻不明所以,赶紧追了上去,低声安慰着。
薄延眸底暗流涌动,心里横生了一根尖锐的刺。
一晚上没回来,他就怕她躲到哪里哭去,急得要疯了。
却没想到……
教官吹响了解散的口哨,薄延转身朝着梧桐道尽头走去,荆迟和许朝阳见势不对,赶紧追上去。
薄延走到路边,猝不及防间,猛地踹向了道旁的垃圾桶!
只听“哐”的一声巨响,铁质的垃圾桶整个连根断,倒在路边,吓得路过的女孩子惊声尖叫。
许朝阳和荆迟连忙跑过来攥住了他,生怕他一个急火攻心,有什么踹什么,垃圾桶就算了,误伤路人那就真的夭寿了。
薄延眼底划过一丝狠绝,挣开两人,手攥紧了拳头,猛地砸向了路灯杆子。
又是沉闷滞重的一声响,路灯都晃了晃,几只飞蛾扑扇扑扇着,绕着光源,四处翩飞。
“薄延,你发什么疯!”教官走过来,看着倒地的垃圾桶,愤声道:“吃饱了有力气没处使,去给老子跑操!跑一晚上!”
薄延阴沉着脸,转身跑上了操场。
……
男八宿,荆迟训练结束,拎着外套路过409,门开着,他站在门边望了望:“小昭,好些没?”
楚昭坐在床上背诵四级单词,包扎好的脚晃荡在床檐边:“不疼了。”
“明天上午几点课?”
“十点半。”
“行,我有时间,背你去教室。”
“谢谢学长。”
今汐回头,透过荆迟,朝着对面宿舍望了望,只回来了三个人,没见到那个人。
她心下疑惑,不过转念一想,管他做什么,他爱怎样怎样,左右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今汐撇撇嘴,继续看手里的策划书。
荆迟故作不经意地喃了声:“刚刚解散了,路边有个垃圾桶丑到你薄爷,二话没说,上去一脚踹翻了。”
林洛不解地问:“他怎么这么大火气呀。”
“可能吃错药了吧。”
荆迟望着今汐的背影:“这傻逼,作死也不挑时候,刚解散就胡来,被教官逮个正着,现在被罚跑操场,估计没个大半夜是回不来了。”
今汐突然站起身走到门边,对荆迟说:“不早了学长,你该回去了。”
说完也不等荆迟反应,“砰”地一下,关上了房门。
床边的楚昭抬抬脚:“他是来找我的,你赶他干嘛。”
今汐撅着嘴坐了下来,心情烦躁。
让他乱发脾气,活该。
不就是跑跑步吗,几百个俯卧撑都能做下来,还能跑坏了不成。
自以为是的家伙,就该多吃吃苦头。
今汐冲了个热水澡,早早地爬上床,钻进了被窝里,什么都不想,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睡觉。
很快,室友们也都陆陆续续地爬上了床铺,熄了灯。
今汐没有睡着,在床上辗转反侧,注意听着走廊的声音。
隔壁寝室倒是没有动静。
没回来。
没回来就没回来,关她什么事!
今汐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窗外,一声春雷乍起,随后,沙沙的雨声漫天覆地。
及时的一场春雨,万物复苏,柔和的微风带着雨点,浥入了屋里。
今汐跳下床,穿上拖鞋跑到窗边朝外望,路灯下,细密的雨线明明灭灭,打在地上溅起水珠。
林洛探出脑袋:“小屁汐,不睡觉看什么呢?”
今汐轻声说:“下雨了。”
她打了个呵欠,懒懒道:“我知道下雨了,乖,快睡了。”
今汐连忙跑到她的床边:“洛洛,你是不是有楼下宿管的门禁卡?”
“哎我去,你怎么知道。”
“耐克哥说他卖了你一张门禁卡。”
“他还真是欺负了你一回,就对你言听计从了。”林洛坐起身,神秘兮兮地说:“这事儿可别千万保密,要是宿管阿姨知道,我们都完蛋了。”
宿舍门禁卡,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神通广大,居然从宿管阿姨那里偷来,想办法重新制作了一模一样的,又神不知鬼不觉地给阿姨放了回去还没被察觉。
八宿好多男生手里都有,回宿舍晚了,偷偷开门混进来,的确是方便了不少。
今汐从林洛抽屉里拿到了门禁卡,拎了伞便要出门,林洛连忙叫住她:“你可小心些,别被宿管阿姨发现了!”
“我知道。”
今汐匆匆下楼,站在角落边探头探脑地望向值班室,现在已过了午夜,值班室的灯已经灭了,想来阿姨已经睡下。
她猫着身子走到了贴门边,将门禁卡递到了凹槽边,只听“嘀”的一声,铁门开了。
今汐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侧着身子从门缝中钻过去,然后轻轻关上了铁门。
这一阵春雨伴雷,不算瓢泼,但雨量也不小了,淅淅沥沥,夹杂着微凉的风,寒意刺骨。
今汐撑着伞,加快了步子,朝着三运的操场走去。
周围没有行人,路过的宿舍楼,有的窗户还亮着灯,大部分都已经熄灭了。
雨滴拍打着伞面,传来整齐细密的哒哒声。
运动场的高射灯已经灭了,路边的几柱昏暗的路灯照耀下,隐隐约约,可见操场上有男人奔跑的身影。
绿色的迷彩军装已经全部湿润了,头发湿嗒嗒地贴在额头,脚下迈着虚浮的步子,绕着操场小跑着。
教官早已经离开了,没有人看管,那句让他跑一整夜的话,不过是气话,薄延根本没有必要再这样,也不知道他在和谁过不去…
今汐撑着碎花伞,躲在树干后面偷偷地望他。
薄延抬头,看见了女孩单薄的身影,渐渐地停下了脚步。
两个人隔着半个操场,遥遥地对视了小半晌。
薄延顿了顿,迈开了步子,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今汐心跳加快了,她手足无措地往后退了两步,直到靠着铁丝网,退无可退。
薄延走到距离她约莫三四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雨水顺着他高挺的眉弓滴落下来,他眼睛有些睁不开,眉心微微皱着,望向伞下的女孩——
“你来做什么?”
“我怎么…”
今汐嗓音有些哑,她轻轻咳嗽了一下:“我怎么知道。”
薄延不着痕迹地舔了舔唇上的雨水,沉声说:“快回去。”
今汐看了看周围,操场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黑漆漆的。
她身子缩了缩,打了个寒噤,一副可怜样儿。
薄延想到那个什么校草给她擦眼泪的样子,心情无比烦闷,一脚踹开了脚下的小石头。
只有大雨能洗掉他心里的不痛快。
这些日子,他变得越发不像自己了。
惦记着一个人,心里七上八下,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最好的都给她,怕她知道,又怕她不知道,每天晚上都在想她,想要她,想到了骨子里,却连伸手抱抱她的勇气都没有。
人家根本没拿你当回事。
你就像个笑话。
天际闪过一声惊雷,她情不自禁地瑟缩了一下,几乎整个牛仔裤小腿部位都被雨水润湿了。
薄延跑过去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我让你回去了,听不懂吗!”
今汐被她拉着,就跟风雨飘摇的木偶似的,伞也掉了,她身子轻飘飘,根本承受不住他的力道。
“薄…”
薄延不等她说完,按着她的肩膀,声音压得很沉,听起来还有些凶狠:“你以为老子很在乎你吗,淋个雨老子就会心疼吗,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左右我!”
今汐突然就控制不住自己,眼泪顺着脸蛋滚落,和雨水混在了一起。
她颤抖着,用力挣开薄延的手,退后两步,带着哭腔说:“明明…就是你不对。”
“明明就是你不对,你还凶我。”
眼泪很不争气地从她的眼眶滚了出来,她的眼睛本来就红肿着,此刻眼泪润得眼睫毛耷拉着,一双琉璃般的黑瞳如水洗过一般的莹润。
“你还凶我,我哥都没有这样凶我,你凭什么……”
她委屈极了,难受极了。
薄延感觉自己的心脏都抽搐了,他微微张嘴,还想说点什么,可是酸涩堵在了他的喉咙里,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心肝都绞在一起,拧成了疙瘩。
“你别…别哭。”
他招架不住她的眼泪,什么火什么气全都烟消云散了,现在除了心疼没别的感觉。
“我不凶你,再也不了。”他慌张地走上前去,伸手捧着她的脸蛋:“汐汐,求你了,好不好,我求你了。”
今汐往后退了一步,薄延便又上前一步,想把她摁进怀里,却又怕抱坏了。这样一个柔软娇弱的小女孩,他纵使满身的力气,却总是没处发泄。
憋得难受极了。
今汐愤恨地瞪他,颤声说:“你只顾着自己,从来不顾我的想法,我说了我不想那样,不想让别人看我的笑话,可你根本不听,不在乎。”
薄延看着她哆哆嗦嗦的身体,听着她带了哭腔的控诉,第一次觉得真他妈的该……
王八蛋。
活到如今二十年,他一直觉得,男子汉就应该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干什么偷偷摸摸躲躲藏藏,他喜欢这女孩有什么丢人。
可这是他的想法,不是她的……
你让人家丢了面子,你让人家委屈,你还把人家弄哭了。
薄延真的很不得给自己来两拳,他算什么男子汉。
她身体在雨水的冲刷下,已经是一片冰冷,嘴唇哆嗦着。
薄延心疼至极:“汐汐,对不起。”
大雨冲淋着他的头,顺着他的脸颊下颌滑落,他凶狠的眼神已经软了下来,调子也软了下来:“我错了,好不好?”
近乎是恳求了。
“你就看在我每天给你温牛奶的份上…要不,看在大白白的份上,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今汐用袖子擦了眼泪,不哭了,但是也没理他,兀自低着头。
他身体宛如一块滚烫的烙铁,身体的温度顺着他的手传导到她的身上,成为了唯一的热源。
薄延感受到她身体的冰冷,想也没想,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边,然后抱住了她。
他的手不住地摩擦着她的后背,为她生些热量。
“女孩子不能淋雨着凉。”薄延紧紧地抱着她,为她提供温度:“以后会不容易有宝宝。”
今汐用力地推他,可是这力量聊胜于无,几乎没有任何作用。
她吸吸鼻子,生气地说:“你扯什么宝宝。”
她和他的事情都还没完呢,这家伙…扯那些乱七八糟的。
薄延捡起地上的伞,给她撑着,带着她快速地离开:“你抱着我就没那么冷。”
今汐不肯抱他,薄延便牵起了她的手,环在自己的腰上。
今汐不肯抱他,薄延便牵着她的手让她抱着,几次之后,她终于妥协,手颤颤巍巍地…环住了他滚烫的身体。
靠着他真的很舒服,很温暖。
“汐汐,都是我的错。”
今汐没有说话。
薄延柔声道:“你讨厌我,不如杀了我。”
第35章 和好
瑞达公司也是比较有名气的企业,在市中心拥有一栋独立的写字楼,能拉到瑞达的赞助,对于校级社团来说,算得上是件值得庆贺的大事了。
学校不少社团春秋两季都会举办学生活动,但并非所有的学生活动都可以拉到商家赞助。
瑞达公司的办公室里,简斯寻穿着合体的黑色西服,坐在桌前,与瑞达公司市场部的工作人员洽谈赞助的事情,举止从容,神情稳重。作为干事的简斯寻不仅有才华,还很有领导组织能力和交际能力,瑞达公司的赞助全靠他一人谈下来。
今汐坐在简斯寻的身后,花边白衬衣打底配小风衣外套,扎着马尾,看上去很精神。
她仔细地听着简斯寻和对方的商谈,他需要什么资料,她便赶紧从文件袋里翻出来,递过去。
两个小时的洽谈,双方敲定了赞助合作的具体细节。瑞达的工作人员也爽快地签了合同,说赞助款项这两天就会给他们汇过来。
走出写字楼,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简斯寻擦了擦额间的薄汗:“刚刚真是紧张死了。”
今汐回想方才,他谈笑风生镇定自若,以至于她还跟着傻乐,完全放松了下来,也不害怕了。
结果他说他紧张死了,影帝也不带这么会演的啊。
“跟学长出来,学到了很多。”这话今汐完全不客套,说得是真心诚意。
至少让她提前见识到了一些职场上的风景,同时,今汐也感觉到,和学校里那些社团小打小闹不一样,简斯寻是真正在用心地做事情。
她感觉,在这样的学长手底下做事,肯定能锻炼自己。
现在时间不早,两个人正好又在市中心,于是简斯寻提议,去附近一家音乐餐厅吃晚饭,犒劳犒劳今天的辛苦。
今汐欣然同意。
音乐餐厅装修极具小资情调,台上有驻唱歌手,弹吉他唱民谣,曲调悠扬,周遭绿植掩映,静谧幽雅。
两人选了靠窗的座位坐下来,服务生递来菜单。
在等餐的过程中,今汐的手机屏幕上横出一条微信消息,来自薄延。
薄延发来一段短视频,视频中,他穿着迷彩的外套,单腿微曲,坐在训练场的枯草地。
猫咪大白白趴在他的膝盖上,喵喵地叫了几声。
薄延握住大白白的肉垫爪,对着镜头打了个招呼:“大白白说,汐汐怎么还不理学长呢”
大白白:“喵。”
“大白白说,汐汐不要生学长的气,学长知道错了。”
大白白翻开白肚皮:“喵。”
“大白白说,汐汐要是不理学长,我就不和汐汐玩了,小猫咪也不和汐汐玩了。”
大白白:“喵喵喵??”
今汐的嘴角不觉浮起了一丝笑意,她编辑信息:“你是你,大白白是大白白,它才不会不和我玩。”
不过写好之后,今汐踟蹰片刻,还是全部删掉了。
不想和他说话。
热腾腾的精致融合菜呈了上来,江湖惯例,还是先拍照。
简斯寻耐心地等最后一道菜上齐了,今汐摆拍完成,才动筷子。
越和简斯寻学长接触,就越觉得人家有礼貌,有绅士风范。
薄延每次见她拍照,都使劲催催催,讨厌死了。
这时,社团两个女生挽着手逛街,路过落地玻璃窗边,看见今汐,冲她挥手打招呼。
今汐也连忙回应,几个女生目光不住地往简斯寻身上飘,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神情。
简斯寻可是学校里鼎鼎有名的校草男神,还是单身,从来没有见他和女生单独吃过饭呢。
有八卦的女孩走到角落,拿出手机偷偷拍下了两人在音乐餐厅吃饭的照片,然后发到了自己的寝室小群里。
寝室小群又转发到社团群,社团群转发到干事群,干事群又转到闲置物品交换群,再转到菜鸟驿站快递群……
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四月学长和女孩约会的谣言,传得满城风雨。
照片是沈平川最先在快递群里看见,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发给了薄延——
“我擦!!小屁妹谈恋爱了???!!!”
薄延双腿分开,坐在障碍墙顶端,黏着泥污的脏手放大了手机里的照片。
照片中的女孩穿着好看的浅蓝色小风衣,没有扣纽扣,衣服随意地敞着,很精神。身后的壁灯暖黄的光,映着她红扑扑的鹅蛋脸,脸上挂着一抹浅浅的微笑。
她笑起来多好看。
“薄延,磨蹭什么!”教官的呵斥声从底下传来。
薄延跳下两米高的障碍墙,却没有再继续接下来的障碍穿越,他独自走到休息棚边,接了水,猛喝一气。
胸前的衣襟被水染湿了一大片,颜色更深。
“薄延,重新入队!”教官命令。
薄延小跑入队,教官又道:“谁让你训练还带手机!收好。”
他摸出手机,漫不经心地往草丛里一扔,嗓音懒散:“满意了?”
周围训练的男孩纷纷停下脚步,看向他——
他看似在笑,眼底结着一层凉薄的寒霜。
胆子不小啊,居然敢这样跟教官说话。
“原地四百个俯卧撑!”教官背着手,不满地说:“跟吃了几百吨火药似的。”
两个小时后,天色暗了下来,训练场已经没有人了,夜空中,几点星子,稀稀落落。
薄延翻过身,躺在枯草地上,胸脯起伏不平,大口地喘息着。
大白白竖着尾巴走过来,叼着手机放到他身边,然后爬上他的身体,蹲坐在他的腹肌之上,“喵喵”叫了两声。
薄延望着天,嗓音有气无力,似自言自语——
“她可能…真的不要我了。”
**
今汐穿着卡通睡衣,披着小薄毯蹲在松软的靠椅中,给她哥疯狂解释简斯寻的事。
“我们是谈完了赞助顺便去吃个饭啊,不是特意约的啊!”
“你这人……怎么不听人话呢!”
“啊啊啊真的木有!”她快崩溃了:“简斯寻学长可是校草级别的男神!你也太看得起你屁妹啦!”
今汐还把策划书拍下来发给沈平川看了,沈平川这才有点相信她。
沈平川:“就你那破社团,还能拉到瑞达的赞助?”
今汐:“所以我说学长厉害吧。”
沈平川发了个哼哼的表情图——
“我和简斯寻共事过,他的确是挺厉害。”
“对啊,我觉得有他在,谷雨诗会肯定能办得特别盛大。”
沈平川:“那他跟你哥比,谁更能干。【左哼哼】”
今汐发去一个【憨笑】的表情包:“你要听客观事实,还是听我心里的主观想法。”
沈平川:“当然是客观事实。”
今汐:“简斯寻学长。【憨笑】”
“那他跟你薄延学长比呢,这次我要听你心里的想法。”
今汐的手指尖顿了顿,说道:“你别告诉别人哦。”
沈平川:“放心,别人并不care你怎么想。”
今汐舔了舔柔软得下唇,一双琉璃般的眼睛里泛出了柔和的神色——
“在我心里,谁都不能和薄延比。”
就算他总惹她生气,肉眼可见的一千一万个不好,但谁都不能和他比。
虽然沈平川满口答应,绝对不告诉别人,不过反手就是一个截图,直接甩到了薄延的微信上。
薄延本人又不是别人。
没毛病。
沈平川:“你在我屁妹心里的份量还挺重的,快跟老子平起平坐了。”
良久,薄延回了一条:“就你,还想跟我平起平坐?”
沈平川:???
我他妈…
室友们发现,薄延这几天变脸跟变天似的,上一分钟阴云密布,下一分钟,一个人看着手机屏幕,露出无声无息的迷之微笑。
看得还挺渗人。
早上,今汐刚推开寝室门,正对面,薄延穿着黑色的短袖T恤,起身一跳,双手敏捷地抓住门框,开始引体向上。
他抓着寝室门的门檐,手臂上的肌肉因为用力轻微地鼓胀着。他皮肤太白了,所以手臂上青色的脉络也特别明显。
黑T衣角下,几块腹肌若隐若现,人鱼线向下蔓延,一直延伸到他的裤头里面。
他吊在门框上,一边做引体向上,一边用沉滞的声音和她打招呼:“屁汐,早上好!”
大清早,薄优秀同学就甩她一脸腹肌。
今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砰”地一下,关上了门——
神经病吗!
课间,今汐收到一条来自薄延的信息:“我明天要带小猫咪去收养人的家里,一起?”
今汐知道,喵喵社有微博和微信公众号,上面会经常发布小猫咪和小狗的收养信息,粉丝还不少。
学校里的流浪猫狗,很多都会被好心人家收养,拥有自己的家。
大白白生的三只小猫,已经送出了两只,现在还剩一只身上有白斑的小黑猫,明天也要送出去了。
今汐当然超级想去,前两次因为课程耽误,她都没机会去送猫咪,明天刚好周末,很好的时机。
只是……
她犹豫是因为这几天薄延给她的消息,她一条都没有回过,憋着这口气,难不成要为了小猫咪,泄了吗。
今汐握着手机,纠结地想了很久,
薄延似乎察觉到她的小心思。
“这样,明天下午三点,我在学校门口等你,等十分钟,你想过来就过来,好吗。”
今汐莹润的小手指头,抚了抚屏幕,松了一口气。
还有时间呢,再考虑考虑。
次日下午,文学社的社干们开了一场大会,报名这几天便要结束了,谷雨诗会定在在四月初。
因为拿到了瑞达公司的赞助,高额的奖金吸引了不少同学积极参与,也给干事们增加了不少工作量。
今汐坐在位置上,时不时戳亮屏幕,看时间。
2:45,2:50……
社长正在分派比赛当天的现场工作,因为文学社干事人数不够,每项工作都是要落实到每个人身上。
这个时候,她不方便请假离开。
“到时候组织部就分管整个现场,维持现场的秩序…”
今汐双腿轻轻地磕着地面,又看了看时间:2:58。
身边,简斯寻注意到她心神不定:“你是有什么事吗?”
今汐低声道:“没、没事。”
反正她也没答应薄延一定要去,他说是等十分钟,等不到他也会走的。
简斯寻:“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还是坚持一下,等组织部工作安排全部落实,就可以走了。”
今汐点头。
组织部要统筹整个比赛的现场管理,今汐则组织安排选手入场进行比赛,还要联系艺术学院播音专业的学姐学长们,过来担当评委。
事情还挺多的。
等社长安排完具体的事项以后,已经是3:30了。
今汐也来不及等会议结束,向简斯寻匆匆告了假,拎着自己的书包朝着校门口跑过去。
她跑一阵,体力不支,便停下来歇一阵,跑了小十来分钟,来到校门口,气喘吁吁。
她抚平起伏的胸脯,左右望了望。
同学们进进出出的校门口,并没有看到薄延的身影。
今汐蹙起眉头,又仔仔细细地找了一遍,确定薄延是真的走了,失落的情绪阵阵地涌上心头。
本来就是自己失约,没什么可说的。
薄延只等十分钟,她隔了半个小时才过来,难不成还期待着他一直等她吗。
今汐低下头,踢开了脚边的碎石子。
她好像的确是在期待着。
像个傻瓜。
碎石子一直滚,滚到了路边的梧桐树下,然后被人一脚踩住。
“迟到了半个小时,我该怎么罚你。”
熟悉的嗓音,声线略带了某种沙哑的质感,低沉而有磁性,宛如树叶般轻飘飘地落下来。
今汐错愕地抬起头,见薄延抱着手臂,懒洋洋地倚靠在树边。
阳光下,他那榛色的眸子宛若玻璃般,清澈澄明,漆黑的丹凤眼勾着清浅的笑意,凝望着她。
“你还没走啊?”
薄延走到她身边,使劲儿地薅乱了她的刘海,神情温柔:“本来想走了,但心里总有声音说,小迷糊或许记错了时间,再多等十分钟。”
然后他就一直等着,等了好几个十分钟。
今汐轻轻咬住了下唇:“那…和好吧。”
第36章 宣战!
薄延单手插兜,挺直的背上挂着太空舱包,走在街上。
小猫咪从远远的玻璃窗里探出脑袋,好奇地观望着四周,引来不少人驻足围观。
今汐像小尾巴似的跟在薄延身后,自言自语和小猫咪讲话:“到了新家,你要乖一些哦。”
“没有给你取名字,就让新妈妈给你取吧。”
“有时间我也会和薄薄学长来看你的。”
薄延停下脚步,今汐一脑袋撞他背上,又被他拎到前面来:“薄薄?”
“呃。”今汐揉揉脑袋,解释道:“猫咪还小嘛。”
薄延颀长的指尖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觉得你也还小,幼稚得像个小学生。”
今汐不服气,看向趴在圆窗边的小猫咪:“全世界就你薄延学长是大人,别人都是小朋友,猫咪,你说对不对。”
小猫咪“咩咩”地叫了两声。
薄延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一勾,勾起一段风流意态,顺手拍了拍她的后脑勺,拍得她往前突了突。
她低着头,像鸽子似的叽叽咕咕骂着他。
等一个红绿灯。
以前在过马路,沈平川总会伸出手牵着她,就算后来长大了,这个习惯也没有改变。
所以几乎是出于本能,在绿灯亮起来的时候,今汐将手递了上去,牵住了薄延的手。
薄延微微一怔,低头。
小丫头脸色如常,依偎在他的身边,无比乖巧。
她掌心柔软干燥,手温比他低很多,微凉。
薄延的手情不自禁地握紧了。
当然,愉快的时光永远都是短暂的,过了马路,今汐丢开他几乎可以说是毫不犹豫,完全没有意识到不对劲。
她把薄延当成了沈平川,当成了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信赖他,也依赖他。
薄延的掌心虚无地握了握,还在回味刚刚转瞬即逝的感觉。
俩人转下地铁,来到一处高档小区,按照地址找到了收养人的单元号,上了楼。
收养人是一位新婚不久的小姐姐,这里是她的婚房。
她有计划想养只猫咪,本来准备去买宠物猫,不过无意中看到朋友圈转发喵喵社关于小猫的送养信息,于是决定收养一只小奶猫。
微信公众号一直是荆迟在管理,经由同学们转发以后,散步转播范围广泛,很多报名收养。
喵喵社会对收养人进行谨慎的评估筛选,尽可能避免将来产生遗弃的悲剧。
温馨的新房里,小姐姐早已经准备好了柔软的猫窝和营养猫粮,还有清洁用的猫砂,万事齐备。
薄延将黑白间色的小猫咪从太空舱背包里取出来,送到了小姐姐的手中:“没有取名字,由新主人来取吧。”
“好的,谢谢你们。”
“请好好照顾它,定期疫苗,这是喂养指南。”
小姐姐接过了薄延手中的手绘小本,内容也全是手写字体打印,每一页都绘着可爱的猫咪卡通简笔画。
“好可爱啊!”
今汐自豪地说:“每一页都是我们学长自己画的。”
“你们真用心。”
在薄延帮忙设置猫窝的时候,小姐姐低声对今汐说:“你的男朋友,超帅的!”
“哈。”今汐怔了怔:“他不是…”
薄延站在门边,对今汐招了招手:“闺女,走了。”
今汐:……
小姐姐:……
现在的小情侣,会玩。
**
回学校的时间,恰好赶上了下班的高峰期,地铁上人头攒动,拥挤不堪。
这样的环境里,薄延爸爸当然得要护住他的闺女了。
他心安理得地把今汐堵到了角落里,一只手撑在墙上,另一只手吊着把手。
今汐被她圈在了一个拥挤狭窄的小空间里,进退不得。
抬头便能望见他那脉络分明的脖颈。
今汐回想方才,小姐姐看薄延的时候,眼睛都在冒光。
他并非简斯寻那种浓眉大双、一眼就能分辨的帅,恰恰相反,他五官特别有味道,神情是活的,气质是流动的。所以帅得深沉,帅得隐忍,帅出了绝尘隐士的高深莫测。
今汐不再看他,低头轻轻吸了吸鼻子。
地铁人多,本来味道间杂着不好闻,不过现在,她鼻息间全是他的味道,反而觉得好闻了。
有点奶,淡淡的。
男孩身上会有奶味,今汐倒是头一次遇到,她又凑近了他的衣服,吸吸气。
这一次,嗅到的是衣服的洗衣粉清香,间杂在一起,融合成了薄延独特的体味。
哺乳动物对于味道是敏感的,雌性生物也会根据雄性身上散发的味道来挑选自己的配偶。
今汐脑子里莫名冒出了《动物世界》的画外音:一年一度交配的季节又到了……
薄延的味道,一定所有雄性生物中,最致命的。
旅程还在继续,今汐摸出手机和室友们瞎几把扯淡聊天。
薄延低头望见她头顶的两个小旋儿。
她盯着手机咯咯地笑,她笑点很低,随便什么弱智的冷笑话都能让她开怀。
薄延也摸出了手机,给她发去一条信息:“屁汐。”
今汐手机“咕咚”一下,薄延的消息窜进来,她抬头问他:“干嘛给我发信息。”
“我有事要跟你说。”
今汐也随了他莫名其妙的癖好,发送信息——
“说吧。”
发完她抬头疑惑地望他。
薄延葱玉般的指尖快速按着手机屏幕,今汐看见他好像打了很多字,但是最后又全部删除了。
“咕咚”,消息进来。
今汐好奇地戳开,他给她发来一排字:“以后,你可以对很多人笑,但是……”
她问:“但是什么?”
薄延编辑短信——
“但是只准在我面前哭。”
看完那一行字,今汐蓦然抬头,他也正望着她,漆黑深邃的眸底,隐着某种炽热的光,把她的心给烫了烫。
……
你可以对很多人笑,但是只准在我面前哭。
深夜里,今汐缩在被窝里,将薄延微信对话框的这句话,反反复复地看了很多遍,最后轻轻地笑着说:“幼稚死了。”
三月,因为诗会的事情,今汐和简斯寻接触变得十分频繁。
好几次,薄延晚上训练回来,走到男八宿门口,还能看见简斯寻拿着策划书跟今汐说话。
他放下肩上的迷彩外套,抖开给自己穿上,慢条斯理一颗颗地拧好扣子,溜达到两个人身边,停了停。
听来的三言两语,也都是关于谷雨诗会的事情。
薄延与今汐擦身而过,瞥了她一眼。
她那双漆黑的鹿眼紧盯着简斯寻,全神贯注地倾听他讲话,时而点点头,生怕有丝毫的遗漏。
这么认真。
连他经过都没有发觉。
薄延走进了门内,偏头望了望宿管阿姨值班室,走了过去。
值班阿姨坐在窗口小桌边,正在看中央八套播出的家庭剧。
薄延手肘撑在窗口边,道了声:“阿姨晚上好。”
值班阿姨是认识薄延的,上次男朋友女朋友的事儿闹得很大,后来薄延找到阿姨,再三解释,阿姨才相信他和今汐在宿舍的确没有做什么坏事。
“臭小子,有什么事。”
长相俊朗又会讨巧的男孩总是深受广大中老年妇女喜爱,宿管阿姨对薄延那真是又爱又恨,但总的来说,还是前者多于后者,即便他偶尔回来晚了,阿姨也会过来给他开门,顺利放行,换了旁人可没这份优待福利。
薄延看了看手表,笑说道:“怕阿姨看电视忘了时间,十点该门禁了。”
“忘不了,电视剧广告的时间,刚好十点,还没到呢。”
薄延耸耸肩,索性便撑在窗口,陪宿管阿姨一起看电视。
宿管阿姨知道这小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她探头朝门边望了望,看见了今汐和简斯寻俩人,没好气地说:“女朋友跟别的男孩好了?”
薄延嘴角挂上一抹轻痞的笑意:“都跟阿姨解释好多遍了,您可别打趣我了。”
宿管阿姨做了这么多年学生工作,什么事看不明白,薄延这点小心思,还能瞒得过她么。
她走出值班室,对门外的男女道:“门禁了门禁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聊,都回了啊。”
今汐连忙钻进了铁门里,回头对简斯寻告别:“学长,我回去咯,明天再聊。”
简斯寻似欲言又止,良久,他说道:“晚安。”
今汐转身,路过薄延身边时,望了他一眼。
薄延假装翻阅架子上的报纸,漫不经心地背过了身去,等今汐的脚步声远去了,他再回头,却发现简斯寻还没走,怔怔地望着今汐的背影。
还挺不舍。
操。
……
简斯寻的目光在薄延心头拧了一块小疙瘩。
他回宿舍以后,坐在椅子上越想越不爽,抬头问荆迟:“文学社那个校草,什么来头。”
荆迟整理着他满床的套套,漫不经心道:“那是一个拥有百度百科的男人,动动手指头自己看。”
薄延打开电脑,搜索了简斯寻的名字,果不其然,这家伙真的拥有自己的百度百科,号称“渝大最有才华的男神校草”,曾经参加过电视台举办的古典文学知识竞答比赛,斩获第二名,第一名是名校中文系的研究生。
这闪瞎眼的履历。
顺藤摸瓜,薄延又摸到了简斯寻的微博,他的微博有粉丝四十多万,微博认证就是“渝大校草”。
薄延看着他的资料,舌尖不爽地顶了顶后牙槽,喃了声:“多大脸,自封校草。”
荆迟说:“还真不是人家自封的,全校妹子认证,这年头长得好看不算什么,咱学院那些狗崽子收拾打扮出来,个个都是校草。只有集颜值与才华于一身,才担得起‘男神校草’四个字。”
薄延的照片曾经也被好事的女生弄到论坛上参与什么校草的评选,后来结果如何,他也没在意过。
而现在,他翻阅着简斯寻的资料,深感竞争对手的强大。
这个全校女生心目中的男神,现在虎视眈眈地觊觎着他对门的傻逼学妹,他怎么可能还坐得住!
薄延问荆迟:“女孩子都喜欢这样的?”
荆迟放下记账本,说道:“比起他简斯寻,我到觉得你薄延的人气更高。”
但他没有四十万的粉丝。
荆迟理智地分析:“这就是人设问题了,看看人家简斯寻,走到哪儿都是面带微笑,谦和有礼;在看看你狗日,走哪儿他妈都是一副已婚男人矜持的冷淡相,生怕人家妹子不知道你心里有人了似的。”
薄延:……
如果那种柔柔弱弱的清纯白莲花是女生眼中的绿茶婊,那么简斯寻这种货色他妈妥妥就是男生眼中的虚伪绿茶渣。
薄延现在非常不爽简斯寻。
次日黄昏,谷雨诗会报名的最后几分钟时间里,薄延训练结束,带着一身沸腾腾的热气,走到诗会报名点,大笔一挥,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今汐叼着棒棒糖,站在桌边,略感诧异地看着他。
他穿着迷彩短袖T,身形颀长,体格健硕,胸肩都有明显的肌肉块头,弯着腰填写报名表,臂膀有力地撑着桌面,白皙的皮肤翻出淡青色脉络。
今汐将棒棒糖抡到了左边脸颊,鼓出了圆滚滚的轮廓,囫囵地说:“学长,你会念诗吗?”
薄延写完报名表,随手扔了笔,漫不经心道:“不会。”
“那您报名参赛,这是要表演什么?”
荆楚说:“你学长不用表演,站在台上就是一枝独秀。”
今汐:……
好的,重在参与。
简斯寻拎着薄延的资料报名表,对他说:“这么多届诗会以来,薄同学是第一位来自国防学院的参赛者,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薄延直起身子,个头便比简斯寻要高了半个脑袋,此刻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颇有些威压之势。
“我也很期待赢你。”
众人:……
是什么给了你这么大的自信。
简斯寻长相清秀俊朗,笑起来给人一种四月艳阳天的温暖感觉;而薄延的五官轮廓,极具攻击性,狭长的丹凤眼埋在深邃的眉弓之下,挑出几分危险的意味,仿若寒冬里静止的深潭,让人不寒而栗。
两个人对视了片刻,同时察觉到了对方眼底的不善,情敌之间总是保持着某种心有灵犀的默契,看破不说破。
薄延淡漠地开口:“听说某人说,有简斯寻学长参加的比赛,其他人都是陪练。”
今汐又拆开了第二颗棒棒糖,叼进嘴里,眨眨眼睛。
这话可不是她说的,是楚昭说的。
简斯寻温和地笑笑,连连摆手:“怎么会,我报名不过是凑个数,主要还是为了唤起同学们对于诗歌的兴趣和热情,这是我们举办诗会活动的初衷,也是我本人最大的愿望,所以薄同学能来参加诗会,我真的很高兴。”
薄延发现,简斯寻这家伙说起话来,这一口的官腔,和沈平川是一个调调。
不过按荆迟的话来说,这种虚伪的官腔是最讨女孩子喜欢的,看上去大义凛然的样子,没心眼的小女生最喜欢这样的学长。
果不其然,今汐鼓着棒棒糖腮帮子,开口道:“我相信,通过学长的努力,一定会让更多同学热爱诗歌!”
薄延看着她眼底流露的崇拜之色,不爽地磨了磨后牙槽。
她怎么就不能睁大眼看看清楚,这种绿茶渣,有什么好值得喜欢!
简斯寻对薄延说道:“届时我就期待薄延同学的表现了,一定要好好准备,别紧张得上不了台。”
“不会让你失望。”
薄延顺手扯掉了今汐嘴里棒棒糖,叼着离开了。
第37章 鹿死谁手
晚上,409寝室。
许朝阳正刷着牙,听到薄延说409要一起参加谷雨诗会,惊得口吐白沫:“诗会?什么东东?你想干嘛?”
荆迟解释:“跟你薄爷一起站到万众瞩目的舞台上,吟诗。”
许朝阳咕噜咕噜地漱了口:“这还用我们几个吗,薄爷自己站上去,就是淫诗一首。”
薄延随手拎了本《诗歌大全》招呼到他脑袋上。
许朝阳敏捷地躲开:“非得哥几个都上,我能不能不去?”
荆迟说:“你薄爷的意思,在台上整段垮掉的时候,多个人就多张脸皮,加在一起厚如墙,无所畏惧。”
许朝阳:……
神他妈厚如墙。
“不想去也没关系。”
薄延低头看着手机里的朗诵视频,漫不经心道:“听屁汐说,他们会邀请曲萱萱同学来担任评委,播音系的系花,到时候见着了,我们会帮你问好。”
薄延祭出播音系的系花,许朝阳立马高潮:“我萱萱女神也会来,还当评委?卧槽卧槽卧槽!”
他连忙捡起地上的《诗歌大全》:“老子必须好好表现,让萱萱女神知道,国防学院才不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荆迟笑着说:“说你自己,少带上别人,国防学院的高考录取分数超重本了四十多分,谁敢说我们没脑子。”
对于这个问题,薄延倒不是很在意:“别人爱说什么说什么,拿下冠军,你们也可以用实力打他们的脸。”
“拿下冠军谈何容易。”许朝阳翻着书,喜滋滋道:“不过能在我萱萱女神面前大展拳脚,也不错。”
次日清晨,今汐刷了牙出来,见对面409寝室门虚掩着。
她看看四周无人,蹑手蹑脚地猫在门缝边,听墙角。
寝室里传出抑扬顿挫的男声,清晰爽朗,听着像是许朝阳。
就在今汐贴着门仔细听的时候,不想木门往里一拉,今汐重心不稳,脚底踩空,直直地跌了进去。
混乱中,她扑住男人的劲瘦的腰。
腰线很硬,脑袋像砸在硬邦邦的墙似的,还是有点疼…
她抬起头,迎上薄延那漆黑的眸子。
他低头地望着她,笑了笑:“一大早赶过来给你学长投怀送抱。”
今汐攥着他的衣角,稳住了身形,咕哝道:“我是过来看看,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了,朗诵的题目选好了吗。”
薄延抱着手肘,挑眉问:“你很关心?”
今汐当然关心,也很忐忑,她不知道薄延参加比赛的目的,但是她隐隐的…总是害怕他出什么差错。
仿佛表演不好,尴尬的会是她自己一样。
“学长,你会朗诵吗?”今汐试图向他讲解:“不仅仅是要念出来噢,还要有情绪,能打动人心。”
薄延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略有不满:“你觉得,就简斯寻会念诗?”
“我不是这个意思。”今汐掰开他的手:“这样吧,比赛的时候,我帮你们把表演顺序排到第一。”
薄延问:“为什么排第一?”
今汐想了想,低声说:“那个,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臭丫头。”薄延反手要拎她,今汐见势不妙拔腿开溜,躲得远远的,边跑边说——
“学长你放心,整段垮掉的时候,我不会笑话你的,顶多假装不认识你!”
那几天,409宿舍的几个男生每天晚上夜训结束以后,都要留在空旷的训练场,进行诗歌朗诵联系。
他们系主任是相当支持这几个狗崽子参加谷雨诗会这种有意义的文娱活动,亲自给他们选了《历史的天空》这种气壮山河的红诗。且每天晚上都要留下来,指导他们,让他们给国防学院争争气。
今汐时不时会去训练场,躲在树后面偷看他们训练,有几次被薄延望见,小丫头心慌意乱拔腿就跑,遮遮掩掩像是见不得人似的。
也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多的心思。
**
比赛定在周二晚上七点,当天下午,今汐亲自去艺术学院接播音系大三的学姐曲萱萱。
楚昭悄眯眯跟在今汐后面,被今汐发现了。
“礼堂现场布置忙成一锅粥,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楚昭好像还画了妆,脸蛋光洁白皙,睫毛卷翘着,眼影是地色,唇色浅粉,很自然。
她故作淡定:“我去见见我情敌。”
今汐知道楚昭喜欢许朝阳,然则许朝阳却在元旦晚会上,一发不可收拾地喜欢上了劲歌热舞的曲萱萱。
一开始吧,楚昭知道许朝阳有喜欢的女孩,还以为是自己呢,直到荆迟无意间察觉她的小心思,在她进一步行动之前,及时地戳破了她的美梦,告诉她,你许教官已经芳心暗许了。
楚昭着实难受了好一阵子,但年轻女孩的初恋,总是有一股子倔强不服输的冲劲儿,她不想就这样放弃。
曲萱萱何许人也,播音系的系花,漂亮得像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似的,神仙姐姐一个。
“你去见了她,又能怎么样呢。”今汐无奈地说:“只会让自己更难过而已。”
曲萱萱是标准的女神一枚,不仅漂亮,还多才多艺,任何女孩在她面前都会有自惭形秽的感觉。
楚昭咕哝着说:“我就看看她是怎么样的人。”
终究还是不服气,意难平。
艺术学院的录音室门外,今汐和楚昭见到了曲萱萱,曲萱萱穿着干净的白色连衣裙,外搭一件坎肩小外套,脸上带了精致的淡妆,眉眼如画,举止落落大方,声音也是甜美动人。
“学妹不用亲自来接我,我待会儿自己找过去就行了。”
她的微笑,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社长交代了,让我们来接学姐。”今汐礼貌地说:“学姐先忙,忙完了和我们一起过去,不着急。”
“我这儿没什么可忙的了,走吧,现在过去。”曲萱萱锁上了录音室的门,和两个妹子一起走出了艺术学院大楼。
“学妹是文学院的吗?”
“是啊,学姐。”
“文学院出美女呢,你们很漂亮。”
“谢谢学姐。”
楚昭一直没讲话,只留今汐和曲萱萱不咸不淡地全程尬聊。
今汐把评委评分的流程交待给了曲萱萱:“届时学姐就按照这上面给的四个标准打分就好了,和其他评委的分数汇总之后,就可以排出名次,然后每组选手朗诵结束以后,还要请学姐点评一下。”
“没问题。”
比赛定在学生活动中心的大礼堂进行,礼堂修得气势恢宏,呈阶梯状,足够容纳几百人观赏比赛。
观赛的同学们已经陆陆续续入场了。
今汐带曲萱萱学姐进了礼堂,安排在评委席入座,随后又被简斯寻叫去组织选手进入各自的赛场。
尽管忙碌,但她还是留意着薄延几人的身影。
这个时间本来是有训练的,但是教官破天荒地提前放了几人的假,让他们回去收拾打扮,规规整整地去参加比赛。
几个大男孩依旧穿的是迷彩绿军装,英俊挺拔,很有辨识度。刚走到大学生活动中心门口,便在女生堆里引发了阵阵喧闹。
“都不想比了,想去看薄延学长的朗诵。”
“学长加油啊!”
……
今汐穿过拥挤的人群,拉着薄延的衣袖:“快跟我来,我给你们安排在实力稍弱的理工科的同学后面,这样胜算更大。”
薄延顿住脚步,脸色有些沉——
“屁汐,这么看不起你学长。”
今汐拽了他几下,纹丝不动,她无奈解释道:“不是看不起你啊,就…拿到名次就有操行分加了,你们辛苦这么多天,总得要有回报吧!”
她苦心孤诣地筹谋着,一定一定要帮自家学长们拿到名次。
“我不是来加操行分的。”薄延将她的手一点点从自己的衣袖边扯开:“我是来…”
不等他说完,荆迟插嘴:“你家薄爷是来吊打简斯寻的。”
今汐轻轻笑了一下:“他怎么惹着我们家薄爷了。”
“夺妻之恨不共戴…”荆迟话音未落,薄延踹了他一脚:“闭嘴。”
许朝阳左右张望着,问今汐道;“曲萱萱学姐呢?”
“喏,评委席。”今汐努努嘴:“你可以过去跟她说说话。”
许朝阳含羞带臊说:“现在不去,待会儿比赛的时候在她面前帅一波,结束了再去搭讪。”
他说这话的时候,楚昭兴冲冲地走过来,想鼓励鼓励许朝阳,却不想便听到他说要找曲萱萱搭讪的话。
笑容卡在脸上,有些尴尬。
今汐无可奈何地叹了声,带他们去后台准备。
……
活动中心空寂无人的楼梯口,楚昭独自坐在楼梯上,偷偷地抹眼泪。
曲萱萱真的很漂亮,就算是女孩子都很难抵挡她浑身上下散发的个人魅力,更何况是男孩。
许朝阳对她的倾慕毫不遮掩,这让楚昭心里难受极了。
她又想起了那一个吻,她的初吻,那二十多秒的时间,是她人生中最意外的时间,事后回想起来,也是充满惊喜的。
纸巾被她揉成了团,润润的,她越想越觉得伤心,根本顾不得什么工作了。
这时,有拖沓的脚步声从走廊边传来。
楚昭连忙擦掉了眼泪,将脸埋进膝盖里,只希望路人别理她,赶紧离开。
脚步声渐渐近了,最后在她的身边停下来。
楚昭润着眼抬头,见荆迟半蹲在她的面前,皱着眉,很无奈地望着她。
许朝阳那傻逼竟然半点都没有觉察到楚昭对他的心思,刚刚当着人家的面,一口一个我女神我萱萱,楚昭当时眼睛就红了。
本来荆迟是想过来说说风凉话,劝她别满心记挂着许朝阳那二货,然而此刻看着她独自抹眼泪的模样,什么刻薄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难受,憋屈,想打人。
“你喜欢他什么啊。”
荆迟拎着裤腿坐到楚昭身边,低着头看她:“就亲了你,你就喜欢他,是不是老子亲你一口,你也就喜欢…”
楚昭推了他一把,生气地说:“你走开,讨厌死了。”
荆迟拉住她的手,沉声说:“许朝阳对你没想法,你这样跟自己过不去,有什么意思。”
“不要你管。”楚昭挣扎,荆迟没有放开,一张粗砺的大手,劲儿大得惊人。
“如果不甘心,你就去跟他告白,让他明明白白地拒绝你,然后死心。”荆迟将她拉近自己,手用力禁锢着她的肩膀,就像捉着一只小鸡仔似的。
他黑眉横斜,眸子里泛着冰冷的光,嗓音低沉:“你不敢告白,拿不起又放不下,只敢一个人委委屈屈地躲着哭,谁会心疼你,嗯?”
楚昭全身的力气用完了,只能软绵绵地被他拿捏着,低着头,眼泪跟珠子似的往下掉——
“我不甘心,我都没有试过,我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我真的好喜欢他,我第一次这样喜欢别人。”
她带着哭腔,声音软软糯糯,还有些沙哑,听着很让人怜惜。
荆迟感觉自己的心被戳了个血口子似的,嚯嚯嚯地漏着风。
“是我的错。”
他终究还是松开了她,嗓音柔和了许多:“老子最后悔的事,就是那晚…我不该起哄,不该出那种馊主意。”
他理了理她凌乱的领口,又用衣袖子给她擦了擦眼睛:“好了,别哭了,我来想办法,让那傻子看到你,然后喜欢你,好不好。”
楚昭抬起头望着他,琉璃般的眼眸宛如水洗过一般清澈:“你愿意帮我?”
荆迟皱着眉头,柔声说:“只要你别再哭了,就算哭,也不要躲着一个人,多难受。”
楚昭擦了擦眼泪:“我不哭了。”
荆迟站起身:“我要去比赛了,记着,以后不开心就来找我,发微信也成,反正你得让我知道。”
“嗯。”
楚昭起身目送他:“学长加油,一定没问题的。”
荆迟嘴角扬了扬,笑容里多少有些酸楚的滋味,为着这一句“学长加油”,他觉得自己真的什么都可以不要了。
**
不知道是人为还是巧合,薄延的出场顺序,恰好在简斯寻的后面。
上场前,夏尤看着前排简斯寻的背影,低声逼逼:“肯定是那家伙故意安排的,把我们排在他后面,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是想把我们狠狠地按在地上摩擦啊。”
薄延指尖拎着一只笔,随意地转着,眼角划过一丝冷冽:“鹿死谁手,还说不准。”
荆迟说:“你真的觉得,就咱们这朗诵水平,能干得过他?”
薄延:“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咱们这么多人,他一个人,怕什么。”
荆迟:……
你以为这是打群架吗!
**
简斯寻朗诵的诗歌是戴望舒的《雨巷》
他穿着规整的白衬衣,站在台上,聚光灯的强白光落在他清秀的脸上,更显得俊秀出尘。
这首诗,也很适合简斯寻。
伴随着轻柔的背景音乐缓缓溢出,简斯寻那柔美的嗓音,徐徐地吟出——
“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
此时此刻,他仿佛如同那结着愁怨、宛若丁香一般的姑娘,独自彷徨。
全场都被他细腻的嗓音,还有他丰富的情绪代入了情境之中,安安静静,仔细聆听。
音乐结束,诗歌吟诵完毕,每个人都还沉浸其中,没有回过神来。
简斯寻已经不仅仅是在朗诵诗歌,更像是独白,是有剧情的表演。
台下掌声如雷。
简斯寻下台的时候,特意朝着薄延投来微笑的一瞥。
这一个眼神,被薄延视之为是挑衅。
两个男人之间,火药味也渐渐浓烈起来。
简斯寻朗诵之后,有中场休息十分钟。
这会儿就连信心满满的许朝阳,都有些忐忑了:“要不…还是算了吧,咱们比不过人家专业的水平。”
荆迟往后一仰,靠在松软的椅子上:“老子已经看开了,这种娘唧唧的比赛本来就不是我们的专长,有本事让他来和咱们比狙击和越野啊,看谁干得过谁。”
薄延被这帮“衰兵”弄得心烦,索性起身离开了礼堂。
今汐站在靠墙的过道边,认真看完了简斯寻的朗诵。
简斯寻上台那一股范儿,台风可以说非常稳了,看得出来是很有表演的经验。
她不禁为薄延捏了一把汗。
薄延沉着脸走出礼堂,手里拎着烟盒,朝男厕走去。
今汐连忙追上去:“薄延学长。”
在薄延走进男厕的前一刻,今汐揪住他的袖子:“下一场就该你们了,别抽烟,保护好嗓子。”
诗歌朗诵跟唱歌跳舞一样,一个停顿接续不上,整个表演就全毁了。
今汐见薄延脸色不好看,知道是简斯寻的表演珠玉在前,他心里没底了。
她小心翼翼地将薄延手中的烟盒拿走,塞进自己的挎包里,柔声说:“我帮你保管,比赛完再还给你哦。”
薄延任由她拿走了烟盒,转身走到阳台边,手撑着台面,望着远处阑珊的宿舍楼,眉心微蹙。
“屁汐,如果我赢不了怎么办。”
连日来,他都表现得踌躇满志,这还是今汐第一次…见他这般的不确定。
“赢不了就赢不了呗。”今汐背靠着护栏,轻松地说:“又不会怎么样。”
薄延低头看着她,她化着淡妆,马尾辫儿利落地扎在脑后,黑眼睛里闪烁着光芒,睫毛又弯又长。
“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如他。”
薄延总算鼓起勇气,问出了心底的话,问完之后,他脸上挂起了迷之红晕。
今汐突然一笑,伸手拍了拍薄延的背:“学长啊,你是不是傻呀!”
薄延觉得自己真的就是个傻子。
既然薄延向他交了心,今汐也不隐瞒,说道:“这样讲,学长,当你觉得窘迫的时候,我也会觉得窘迫;你紧张,我也会觉得超紧张;相反,你要是从容淡定,我会安心;你表现一级棒,我会跟你一样开心,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今汐踮着脚,伸手弹了弹薄延挺阔的额头:“小傻瓜,我们是自己人呀!”
薄延怔怔地望着女孩,她眼神清澈如泉,微笑的时候,嘴角挂着两个好看的梨涡。
所以她经常跑到国防学院训练场,偷偷躲在树下看他的朗诵练习,还“滥用私权”,想方设法帮他们拿到名次。
因为在她心里,薄延上台就和她自己上台一样。
自己人,同气连枝,荣辱与共。
薄延心里堵塞的情绪一瞬间…豁然开朗。
第38章 呸!
休息时间很快过去,薄延重新回到后场,几个大小伙儿正在后台哼哧哼哧进行着热身运动,俯卧撑的俯卧撑,原地跑的原地跑,还有吊在门上引体向上的…
薄延漆黑的眼底透着笑,喊了声:“注意!”
几个小伙儿立刻列队站齐,然后小跑上台,在台上整整齐齐站了一排,动作标准,一模一样。
这股子气势倒是一下子将观众的眼球吸引了过来。
工作人员将配乐放了出来,伴随着气势雄壮的旋律,他们齐声朗诵道——
“今夜。翻过七十三张历史厚重的扉页,应该记得那段带有刺骨朔风的峥嵘岁月,沿着风雨飘摇的红色轨迹,一种金戈铁马般的呐喊,开始在我的耳膜边炸响……”
所有人的声音都消弭了,整个礼堂充斥着男孩们中气十足的朗诵。
今汐望着台上的薄延,他眉宇高挺,神色肃穆,眼睛里凝着坚毅和庄严。
周围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变成了黑白色,只有他那一抹绿,成为了最鲜明的存在。
“那时的天穹不曾苏醒,那时的土地布满伤痕,那时的面孔只剩下麻木,徘徊于亡国灭种的边缘……”
“让所有欺压者明白,让所有世界人民明白,我们中华,从来不缺少挺直的脊梁!”
他们的声音雄浑而低醇,激荡着男儿最昂扬的血性。
今汐竟也觉得全身的血液都烧了起来,家国情怀不止男孩有,女孩也有,那是深埋在整个民族血脉里的东西。
她仿佛被他们代入到了那个激情燃烧的时代,和北平与上海的青年大学生,一起走上街头,为民族的崛起而奔走呐喊。
朗诵的结束,全场掌声如雷,不少同学都掉了眼泪,那一张张单纯的面孔,饱含着最真挚炽热的情感。
他望向今汐,今汐一个劲儿地为他鼓掌,小爪子拍得啪啪啪的。
薄延这一组没有什么朗诵技巧,却凭借着雄浑的气势和真挚的情感,赢得了评委和老师们的青睐,拔得头筹。
与他们相比,简斯寻的朗诵虽然抑扬顿挫且很有技巧,但是显得气势上有不足。
比赛结束,薄延几人走出了礼堂,今汐迫不及待地冲过去,一把抱住了薄延:“天呐,积分第一!你们表现太棒了!”
薄延眉宇间蕴着一份从容不迫:“你学长不是好惹的。”
今汐笑了起来:“这就飘了,刚刚也不知道是谁,还问我会不会觉得比不上别人呢…”
话音未落,薄延突然将她按进了怀中,俯着身,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有力的手臂紧紧地环着她的背。
这个拥抱,用力而持久。
“呃。”
她拍了拍薄延的背,又道了一声恭喜,而他似乎没有要松开她的意思。
“那个,这么多人看着呢。”
今汐本来还想礼貌地再拥抱一下荆迟和许朝阳,结果薄延一直兜着她,没让这几个狗崽子碰她一根手指头。
薄延看到了对面的简斯寻,脸上浮现一丝淡笑。
简斯寻同样报之以微笑:“你赢了。”
若是换了别人,或许还会虚伪地告一声“承让。”,但薄延并没有,他只是云淡风轻地说:“你输了。”
“虽然不太服气,不过输了就是输了,没好说的。”简斯寻理了理袖子,面无表情道:“可是薄延,这并不代表,你一定比我强。”
薄延眼角泛着丝丝冷意:“是么。”
两个男人眼神之间的暗流涌动,就连傻愣愣的今汐都察觉到了,她挺想不明白,为什么薄延总是针对简斯寻,他平时可不像是会与人计较的性格。
而让她更不明白的是,简斯寻那种温柔又平和的男生,竟然也会真的接了薄延的招,暗暗地和他杠上了。
唱哪出呢,这俩人。
谷雨诗会的比赛视频上传到学校的论坛,引发了一阵不小的轰动。
以前国防学院从来没有学生参加过此类的文娱活动,而薄延几人的诗歌朗诵,倒是让不少同学刮目相看。
相比于其他男生娘娘唧唧的朗诵,薄延组在台上,简直就是暴走的荷尔蒙。
国防学院的系主任看过比赛的视频,简直不要更满意,坐在办公室里直言高呼,这才是他们国防学院的好儿郎!是中国少年!祖国的栋梁!
最终决赛前三名,由薄延、简斯寻以及另外一名播音系女生包揽,因为有瑞达公司的赞助,除了高额奖金以外,名列前茅的参赛选手,将参加由文学社组织四天五夜的郊游活动。
今汐和楚昭作为郊游承办社团,当然也要随行,而同时,作为感谢,评委学姐曲萱萱也被邀请参加郊游。
临行的前一天晚上,今汐和楚昭去了超市进行大采购,正巧碰上隔壁宿舍几个男孩也要去超市,索性同行了。
薄延推着购物车走在今汐的身畔,她流连在一排排的货架间,时而抬头,时而低头,也没有计划,就看见什么买什么。
“唔,薯片要买,咱们这么多人,要多几包才行。”
“方便面也要,万一没有时间吃饭…”
“还有还有,水果也买一点吧。”
……
她专心致志地挑选着商品,薄延则耐心地跟着她,看着她挑挑拣拣,时不时提醒道:“少买一些,不是出远门。”
女孩子真的是天生的购物管家一把好手,什么都给你安排得妥妥帖帖,周周道道。
薄延随手捡起一片毛巾,扔进购物车里。
今汐连忙制止:“你怎么挑也不挑,就随便买了呀。”
“挑什么?”
她无奈俯身,仔细地挑选质地的不同的几片毛巾,翻来覆去地对比,看看价格,摸了又摸,最终选出了价格适中,质感又相对柔软的毛巾,放在了购物车里。
毛巾的颜色由之前薄延选的深蓝色,变成了卡通浅粉色。
薄延无可奈何说:“你确定?”
今汐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薄延也只好要了这条浅粉色毛巾,尽管回去可能会被几个室友笑话八百年,他也认了。
家里从来没有女人,薄延的生活质感就像那又冷又硬的铅块,过得很糙,也很无所谓,买东西从来不会货比三家,更不知道原来挑挑捡捡,就会以更合适的价格,得到更好的东西。
看着购物车里的零食和用品,他恍然发现,原来生活也是可以变得这样精致温馨,变得柔软,变得毛绒绒的舒服。
他简直快要爱上和今汐一起逛超市的感觉了,当生活被喜爱的女孩子一手安排起来的时候,那种幸福感是无可言说的。
今汐停在了男士内裤的货架前。
薄延眼睁睁地看着她,取下了几条内裤,看了看size,然后诡异的目光,落到了薄延的腰臀位置。
薄延惊悚了一下:“不是吧。”
今汐一本正经说:“出门在外,你们这些男生懒起来,内裤都不知道多久才换。”
她将好几条大号size的内裤扔进了购物车,然后踱步离开。
薄延推着车追上来,故作随意地解释了一句:“我和他们不一样。”
今汐问:“什么。”
薄延嘴角扬了扬:“你学长每天都洗澡,绝对干净。”
今汐眨眨眼睛,反应了小半晌…耳朵红了。
呸!你爱洗不洗,关我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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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学校安排的旅游大巴车停在三食堂门口。
作为文学社干事,也是郊游活动的承办方,今汐和楚昭自然早早地出发,坐在车上等候参赛选手的到来。
薄延和室友们出了早操,回宿舍大澡堂洗了个滚烫的热水澡,穿上各自轻松随意的便装,来到三食堂门口。
一路上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和训练时整肃的样子,全然不是一个画风。
原本安静的大巴车,因为这几个男孩的到来,一下子充满了活力和朝气。
今汐觉得,他们就像太阳似的,无论走到哪里,总是散发着光和热。
简斯寻放下书包,不咸不淡地说:“大清早,他们挺精神啊。”
今汐说:“他们每天早上五点就起床训练呢。”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觉得特骄傲。
男孩们捡了空的位置,随意落座。
今汐和简斯寻因为是干事的身份,所以坐在最前面并排的两个位置,这样方便和导游交流。
薄延上车扫了她一眼,然后坐到了最后排。
今汐情不自禁地回头看他,他随意地坐在大巴车最后排的正中间,穿着迷彩体恤和外套,双腿微微敞开,书包放在旁侧的位子上。
凤眼微挑,眸光锐利,在她望过来的瞬间,他似笑非笑地冲她扬了扬下颌。
不知道为什么,今汐莫名还有些小心虚。
身边的简斯寻找她讨论这几天的工作安排:“因为咱们是主办方,很多事你需要多看照些,别让人走丢了。”
“放心吧,学长,我一定会做好的。”
“嗯,我相信你。”
简斯寻回头望了望薄延,目光带着一丝挑衅。
薄延的脸色顷刻沉了下去。
楚昭特意坐在后排的两人座,她坐里面,将身边的空位留了出来。
带着一丝希冀,她的心上人或许会坐过来。
许朝阳上车以后,环扫了一圈,发现曲萱萱学姐还没有来,于是他抱持着与楚昭同样的心理,也选了一个空闲的双人座,将自己身边的空位留出来。
楚昭见他在前排落座,不免有些失望。
荆迟倒是自然而然地坐到了楚昭的身边,道了声:“早上好。”
“呃,你也早上好。”
荆迟笑了笑,喊道:“许朝阳,我们换个位置,我晕车,想坐前面。”
许朝阳回头,不满道:“前面这么多位置,你干嘛一定跟我换。”
“我想坐你的位置,行不行。”
“有病啊,不换不换。”
荆迟还要坚持,楚昭突然按住他的手,示意他——千万不要再说了!
荆迟无奈,只好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这时候,曲萱萱和另外一名播音系的女选手上了车。
曲萱萱依旧穿着一身清淡的白色裙子,乌黑如瀑的长发披散及腰,两条腰线在长裙的修饰下,流畅婀娜,一米七的女神身高,更衬得她气质不凡。
许朝阳眼睛都亮了:“萱萱学姐,早上好。”
曲萱萱对他礼貌地笑了笑:“许朝阳,早上好。”
“学姐,坐这儿吧。”许朝阳将自己身边的位置让出来:“我正好有几个朗诵发音的问题,想向学姐请教。”
“行啊。”
曲萱萱大大方方地坐到了许朝阳的身边。
荆迟鄙夷地翻了个白眼。
所有人到齐,大巴车缓缓启动了。
许朝阳将自己早已经准备好的问题,拿出来和曲萱萱交流,两人热热闹闹地聊了起来。
车里气氛挺奇怪,大家都没有说话,只听得见许朝阳和曲萱萱的声音。
曲萱萱:“你们的朗诵真的很棒,虽然不是专业的,但是很有感情,能打动人心的作品。”
许朝阳:“是啊,这几天除了出训以外,几乎所有时间都在练习朗诵,教官还给我们找了老师。”
曲萱萱:“你们的精神面貌是最大的优势,现在拥有这样阳刚之气的男孩可不多了。”
许朝阳含羞带臊地笑了笑:“学姐是这样想的吗。”
“对啊,你们真的很优秀。”
说这话的时候,她意味深长地忘了薄延一眼。
……
楚昭偏着脑袋,视线一直凝望着窗外。
她心里涌着酸楚,眼睛里泛着水色。
荆迟心头一阵烦闷,再度开口道:“许朝阳,我们换位置。”
许朝阳正和曲萱萱聊得正high呢,哪里舍得和荆迟换位置,压根就没理会他。
“许朝阳!”
许朝阳有些来气了:“荆迟,你什么毛病!一定要跟老子作对是不是!”
“我他妈就是不爽你坐在那里!”
“我招你惹你了?”
就在这时,车后传来薄延的一声怒斥:“要吵滚下车去,吵干净了再上来!”
他嗓音微怒,带着不容辩驳的威严气势,荆迟和许朝阳讪讪地闭嘴了。
虽然薄延的年纪不算最长,但无论是本事还是气场,妥妥是他们中的老大无疑。
他开口了,哥几个都会给他面子。
楚昭扯了扯荆迟的衣角,感激地看着他,低声道:“没关系的,你不用为了我这样…我就和你坐。”
荆迟从自己的黑色背包里抽出降噪耳机,轻轻地戴在了楚昭的耳朵上,然后连着自己的手机线,为她播放歌曲。
切了好几首,荆迟选了一首曲风甜美轻快的少女系小情歌,调子轻松,避开了感伤和愁绪。
楚昭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大咧咧的男孩,手机里居然会有这样甜美的小调儿,她当然不知道,他只是希望她能快乐起来。
楚昭抬眸看向荆迟,他的瞳子并非全然的黑,而是某种巧克力般的深榛色,阳光透入,显得宛如玻璃珠子般的澄澈透明,非常好看。
他嘴角浅浅地抿了起来,似乎在对她笑,又似乎不是。
楚昭闭上眼睛,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
前排的今汐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不过很快,下身的一股暖流,让她陡然清醒。
不是吧!
千万不要啊!
这种时候……她的亲戚不会这样和她开玩笑吧。
今汐紧张不安起来,她问了问司机:“师傅,还有多久到啊?”
司机回道:“早着呢,至少还有两个小时的高速。”
“那…前面有服务区吗?”
“有,快了,还有二十分钟。”
今汐忐忑不安地蜷起了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简斯寻见状,询问道:“不舒服吗?”
今汐摇摇头:“没事。”
她给楚昭发了一条短信:“救命,有木有姨妈巾呀!”
不过楚昭好像是戴着耳机睡着了,脑袋偏靠着荆迟,没有看手机。
这种事又不好声张,今汐现在连起身离开座位的勇气都没有。
这一车大多都是男生,女生除了楚昭就是曲萱萱,她又没加曲萱萱的微信。
没多久,“咕咚”一声,薄延的微信消息横了出来——
“回头。”
今汐回头,那家伙单手撑在膝盖上,担忧地看着她,比了一个无声的嘴型:“怎么了?”
或许是她东张西望坐立不安的神情,引起了他注意。
今汐低着头,踟蹰了半晌,编辑短信回道——
“我…我亲戚可能来了。”
薄延低头看着那条信息,还反应了半晌。不过因为上次的乌龙事件,他很快明白了前因后果。
“别急,有我在。”
今汐看着信息,心说你一大男人能顶什么用啊。
终于盼到了服务区,汽车停了下来,薄延一个箭步走上前来,快速脱掉自己的迷彩外套,搭在了今汐的身上,自己则站在她的身后,手落在她肩膀上,紧紧地贴着她,挡住后排众人的视线。
面对众人不解的目光,薄延扯开嗓子说:“屁汐,陪你学长下去买点东西。”
他一贯是这样霸道且不讲道理,所以众人也没有多想,只有简斯寻说:“今汐可能不太舒服,要买什么你自己去买,不要让她下车了吧。”
薄延冷冷睨他一眼,没说话,不过简斯寻还是从他充满了攻击性的眼神里读出了他的话——
关你屁事。
下车后,薄延拐着今汐快速去了服务区的洗手间。
今汐套着他的外套,小跑着进了洗手间。
而薄延则像守候在产房外的年轻父亲似的,搓着手,紧张地踱着步子。
很快,洗手间里的今汐给薄延来了一条短信:“学长,我完蛋了QAQ”
“别、别急,我想办法。”
薄延放下手机,心跳“噗噗噗”开始八百码加速,他回头看到了边上的便利超市,狂奔着冲了进去,找到目标,不管三七二十一,各种颜色的都买几袋。
“闺女,我买到了,我给你送进来。”
“不!!!我自己出来取!!!”
……
……
今汐再度从洗手间出来,脸色缓和了很多,一看薄延,四月的凉天里,他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汗,看到她的时候,手足无措,眼神慌乱。
今汐:……
要不要这样紧张,又不是给你生儿子!
两个人重新回到车上,这一次,都不用薄延开口,今汐跟着薄延径直地来到最后一排,坐在了他的身边。
简斯寻不解地回头,却看不明白这两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薄延将自己的外套垫在座位上,让今汐坐下来。她嘴唇略白,脸颊和耳根却在发烫,看上去绯红不已。
今汐注意到,薄延将黑色的口袋装进了他的黑色书包里,他这傻子,一口气买了七八包,跟抢商店不要钱似的。
她的小书包装不了,也只能装在他的书包里。
这种事,让男生陪自己解决,实在是无可奈何了。不过好在对方是薄延,她的顾忌倒没那么多。
薄延就像是和沈平川一样亲近的存在,对别人绝对讲不出口的事,面对薄延的询问,她可以毫无防备地说给他听。
薄延见今汐发呆,以为她肚子不舒服,温热的手掌覆了过来,捂在了她的腹部。
今汐掰开他的手:“哎呀,没事的。”
薄延的神情却好像很紧张,如临大敌般,丝毫不敢懈怠,非得要把手伸过来捂着她。
捂着就捂着吧,今汐闭上眼睛,想休息片刻。
“暖水杯带了吗?”
“带了。”
今汐已经预料到薄延要说什么,果不其然,薄延开口:“多喝热水。”
今汐:……
除了这句,你就没别的话了吗!
第39章 学长,劝你善良!
其他人或许看不出来,不过曲萱萱立刻察觉了端倪,她询问过许朝阳之后,加了今汐的微信,关切地询问:“学妹,是不是姨妈来了?”
今汐:“嗯。”
曲萱萱:“哎呀,你应该告诉我的,也怪我,没有早些加你,这种事,让男生帮忙总是不方便。”
今汐心里暖暖的,连忙回道:“谢谢学姐,没事了。”
曲萱萱:“你和薄延的关系真好啊。”
今汐:“我们是‘邻居’嘛,出门在外,相互关照。【憨笑】”
曲萱萱:“总之,后面有事都可以找我,我比你们大两届,理应照顾你们。”
今汐:“好的,学姐。”
**
旅行的目的地是距离b城不远的大峡谷,现在是四月春,峡谷和苍南山的花都开了,很适合郊游踏青。
酒店位于风景区,山风带着清润的气息,徐徐地吹拂着树叶,沙沙作响,众人感觉精神一阵,兴致也昂扬了不少。
晚上,众人约着要去市区吃晚饭,今汐因为身体不太舒服,便说不去了。
薄延正要开口,曲萱萱赶在前面说道:“这样吧,我留下来陪着学妹。”
曲萱萱不去,许朝阳立刻说:“那我…我也不去了,我还没饿呢。”
楚昭的脸色沉了下来:“还是我留下来陪汐汐吧。”
今汐无语了,怎么她还成了香饽饽呢,以前也没见这些家伙这么贴心。
当然,只有荆迟把当前局势看了个清清楚楚,真正想要留下来陪今汐的人,从始至终只有薄延一个。
曲萱萱这一路盯了薄延多少眼,荆迟都替她数着呢,估摸着是看上了,不想让薄延留下来陪今汐,这才开口,说自己留下来。
而许朝阳则是爱神丘比特附体,平时食堂抢饭跑得比谁都快,这会儿饭都不吃了,只想留下来陪曲萱萱。
楚昭是不爽许朝阳的行为,索性自告奋勇。
……这他妈混乱的关系!
最后,今汐把他们全部都赶出去了,留个清净。
她一个人躺在松软的大床上,惬意地躺着,百无聊赖地看了会儿电视,肚子饿得咕咕叫了,索性摸出手机,点了个口味清淡的外卖。
十分钟后,门铃响了,今汐诧异,居然这么快,这里的外卖是开火箭送的吗!
她好奇地将房间门拉开一条缝。
薄延穿着瞪眼熊黑T,手里拎着清淡的蔬菜粥,还有几样小菜,懒洋洋地倚在门边:“叮,外卖送到。”
她眨眨眼,诧异问:“学长,你怎么又回来了!”
他弯起嘴角,无声地笑了一下:“我和沈平川有君子协议,你现在是我的人,我有义务要喂饱你。”
……
饭店,大家围坐在桌前,桌上摆着几样当地的特色菜。
薄延连饭都顾不得吃,直接问服务员做了清粥小菜,他打包带回走。
曲萱萱起身叫住他,说好歹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回去也不迟。
薄延说不用管他,拿到饭盒便直接叫了出租车,马不停蹄地赶回了酒店。
曲萱萱掩饰着脸上的失望之色,笑着说:“薄延学长真是很关心学妹,很有爱心呢。”
许朝阳立刻接茬:“可不是,他最有爱心了,有一次学校后山小花园的流浪狗生病了,他也是连饭都不顾得吃,抱着狗子赶去了宠物医院。别看他外表冷冷淡淡,其实是心肠最好了。”
曲萱萱眼底泛着柔软的神色:“这样的男生,真好。”
楚昭撇了撇嘴。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曲萱萱对薄延抑制不住的欣赏之意,偏偏许朝阳这个大猪蹄子,傻兮兮地什么都不懂。
“你怎么能把流浪狗和汐汐对比呢。”楚昭对许朝阳说:“薄延学长可不是对谁都像对汐汐这样好的。”
许朝阳呵呵地笑了声:“那倒也是,薄爷还真从没有对什么女孩,有对小屁汐这般上心。”
楚昭瞥了曲萱萱一眼,说道:“所以啊,萱萱学姐,薄延学长暗恋汐汐,这谁都看得出来。”
桌下,荆迟拉了拉楚昭的衣袖。
她对曲萱萱的敌意,表现得太明显,也太强烈了,这样非常不好,如若曲萱萱察觉到里面的前因后果,那么楚昭一定会处于被动状态。
曲萱萱玲珑剔透,自然也感觉出来,这个小姑娘一路上气鼓鼓的小心思。
她看了看许朝阳,又看了看沉着脸的荆迟,突然有些明白了。
她什么也没说,和众人谈笑聊天,吃完了这顿不那么愉快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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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汐穿着卡通色的小睡裙,坐在松软的白沙发上,一只腿蜷着,另一只腿耷拉在沙发边缘。
薄延坐在她正对面的茶几边,慢条斯理地吃晚饭,先是吃完了买回来的蔬菜粥,接着又把今汐点的外卖煲仔饭也吃掉了。
今汐只喝了一瓶热牛奶,吃了几口粥,便吃不下去了,索性抱着膝盖坐在沙发里,看薄延吃饭。
他动作很慢,修长的指尖拿着筷子,一口饭,一口菜,细嚼慢咽,吃相优雅,全然不像许朝阳他们饿死鬼投胎似的狼吞虎咽。
相比于填饱肚子而言,他更像是在品尝食物,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吃得香极了。
因为每天运动消耗量大,虽然他看着斯文,但是胃口也是挺恐怖的。
今汐看着他吃东西,越看越觉得香,于是又捡起筷子,跟着吃了几口。
薄延抬头,看着咯吱咯吱小口吃饭的今汐,笑说:“你在家里也这样吃东西?”
“怎么了?”
“吃饭的时候,也能发呆走神?”
今汐咕哝:“我不是在看你吃饭吗,看着看着,就走神了。”
“看我做什么?”
“你吃饭,好慢啊!”今汐感叹:“你在学校也这样慢?”
“不会。”薄延说:“因为训练很紧迫,每天解散之后,吃饭、午休时间都是固定的,没有很多时间给我挥霍。”
今汐这就好奇了:“那学长为什么吃得这样慢呀?”
薄延手中的筷子搅动着碗里的白米饭:“我喜欢跟你吃饭,感觉就像…和爸爸妈妈吃饭一样。”
今汐怔了怔,这是第一次从薄延的口中,听到“爸爸妈妈”几个字。
她听荆迟说起过,薄延的父母是在边境出缉毒任务的时候,壮烈牺牲的,那个时候薄延才八岁呢。
他一定特别特别想念他们。
今汐坐直了身子,拿起桌上的筷子,一个劲儿给他夹肉:“你多吃点。”
薄延看她,她便冲他甜甜地笑——
“儿砸,以后你要是想和妈妈吃饭,就提前给妈妈发短信。”
薄延伸手捏住了她的小脸蛋:“你个黄毛小丫头,你还想当妈妈了。”
“哎哎!”今汐吃痛,连忙挣开了他:“我怎么就…就不能当妈妈了,我也是女孩子,我迟早都要当妈妈的。”
“那也行。”薄延笑着说:“勉为其难,同意你给我儿子当妈妈。”
今汐绕了半晌,反应过来,一脚给他踹过去:“你想得美呀!”
俩人打打闹闹地吃了晚饭,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然后又瞎斗了几句嘴。
她抱着靠枕做在沙发里,穿着浅色的卡通睡衣,露出了白皙的一截锁骨,领口敞开,隐约能见淡青色的肩带。
薄延漆黑的眼微微挑起:“屁汐,来玩个游戏。”
今汐见他奸诈的模样,知道他在酝酿坏主意。
“什么游戏呀?”
薄延从桌下找来一盘黑白五子棋:“会玩吗?”
“这谁都会玩好么!”今汐卷起袖子,蹲坐在了沙发边:“我技术好着呢!”
“真的?”
“那当然。”
今汐帮他摆好了棋盘,两个人来了几局,每一次今汐都被薄延堵得无路可走,但是每一次都能绝处逢生,薄延的棋艺的确不错,但是比她嘛…还是差了些。
几轮激战,薄延无一不是以失败告终,最后,他说道:“这样玩,没意思,不如来下点赌注。”
今汐赢了几局,满心得意,喜滋滋地说:“你想怎么玩,本姑娘都奉陪到底。”
薄延眼角微弯,带了些轻挑促狭的味道:“不如…输一局,脱一件衣服。”
今汐:……
这什么流氓玩法!
“怕了吗?”
怕!她几时怕过,五子棋可是她最拿手的游戏,薄延显然不是她的对手,她有什么可怕的。
“我就穿了这一件,我能不能多穿几件再玩。”
今汐踟蹰说:“虽然、虽然你肯定不是我的对手,不过……”
以防万一,总是没错的。
薄延欣然同意:“随你,穿多少都可以。”
今汐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跑到行李箱里翻找了半晌,把她带的所有衣服都穿上,还戴了帽子,最后连被单都裹在了身上。
“为了公平,你也可以回去多穿几件。”今汐说。
薄延淡定一笑:“不必。”
“呵,手下败将的你,哪来那么大的自信呢?”
薄延已经整理好了黑白子:“手下败将的我,今晚肯定扒光你。”
“看谁扒光谁!”
今汐裹得跟丐帮帮主似的,坐在薄延对面,严阵以待,专心致志地走着每一步棋。
然而,第一局不过走了几步,她便输了。
今汐诧异地看着棋盘上的五子连珠,心说她真是轻敌了,绝对是大意!
“再来!”
“等等。”薄延看着她:“先脱,再玩。”
今汐摘掉了鸭舌帽:“帽子可以吧。”
“可以。”薄延气定神闲地重新收起了棋子,摆好棋盘。
然而让今汐意想不到的是,第二局、第三局、第四局…她全部败下阵来,死得那叫一个透凉。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黑白相间的棋盘,又抬头看看薄延,薄延颀长白皙的指尖衔着一枚黑子,笑得月明风清:“学妹,脱吧。”
“你装了什么外挂,刚明明还不是我的对手…”
薄延耸耸肩:“你学长就是外挂本人,不好意思。”
今汐全部的装备都被扒光了,她低头看了看,就剩了一件睡衣,最后,她想了想,把自己的袜子扯下来。
“你…这都行。”
“你又没说袜子不可以。”
“行吧。”他点点头,依了她的小赖皮:“还来吗?”
今汐是抱着最后一把“不成功便成仁”的死亡赌徒心态,振臂一挥:“再来,这局我肯定赢你!”
薄延漂亮的指尖把玩着棋子,睨了眼她单薄的睡衣,睡衣勾勒着她姣好的轮廓,隐隐约约,令人垂涎——
“学妹,劝你止步,如果这局输了,是真的…要脱哦。”
今汐绝对不是一个心理素质好的赌徒,但一定是最受赌场欢迎的那种赌徒,她是输红了眼,偏不信这个邪——
“再来!”
薄延整理了棋盘,这一局,今汐步步小心,全神贯注,每一子,都思量再思量。
没想到最后这一局,竟然真的让她给扳回一局。
今汐五子连珠的时候,高兴得都要跳起来了:“啊,赢了!轮到你脱了!”
薄延嘴角含笑,没想到让她赢这一把,赢得这么开心,看来真是输红眼了。
他也只穿了一件T恤,毫不犹豫便脱了下来,露出了光洁的臂膀,胀鼓鼓的胸肌和漂亮的巧克力板块状腹肌。
他的胸口挂着一个红绳吊坠,是一块玉质的观音。
今汐瞪大眼睛,盯着他的身体看了半晌,居然还含羞带臊地冲他竖了大拇指,笑了起来:“学长身材棒棒。”
薄延重新整理好棋盘:“不知道学妹的身材,是不是也值得期待。”
今汐心里这他妈有点怂了,下一局,如果她输,脱衣服在所难免,但如果薄延输,他就要脱裤子了啊!
“学长,还…还玩吗?”
薄延漫不经心说:“随你。”
今汐咽了口唾沫,艰难地说:“那就…不玩了吧,咱们别太过火了。”
薄延挑眉看她:“你倒是挺会见好就收,把我看了,就不玩了。”
今汐嘻嘻一笑:“愿赌服输呗。”
薄延坐到她的身边,随手拿起桌上的烟:“怎么都觉得是我吃亏了,怎么办呢。”
“你说怎么办。”
薄延将打火机递到今汐的手上:“帮你学长点根烟,游戏就算完了。”
“行。”今汐爽快答应,拿着打火机,凑近了薄延。
“咔嚓”一声,火苗窜了上来,今汐用手捧着火苗,小心翼翼地递到烟头前。
烟头泛着橙红的火光,一点点地燃了。
今汐盖上打火机,正要起身,却发现薄延的手紧紧握着她的手腕,他吸了一口烟,捏在手中,烟雾袅袅。
浓郁的薄荷烟雾中,薄延那一双狭长的眸子,微微一勾,勾出一段倜傥风流。
他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屁汐,你觉得学长怎么样?”
他的嗓音带着某种沙沙的质感,在这缭绕的烟雾中,显得格外性感。
今汐目光落到他坚实的胸膛位置,如果真的要她来回答,她会说:我觉得学长的胸,比我的大。
当然,这种羞耻的话她是没真的说出来。
“学长身材好。”
对,这是事实。
薄延淡淡地笑了一下,伸手撸了撸她的额前头发丝:“什么时候,你才会开窍呢。”
今汐目光下移,落到他双指间衔着的烟头上,一截烟灰看上去即将掉落,莫名,紧张了起来。
薄延俯身,将烟头捻进了烟缸,回来的时候,凑近了她,轻轻地嗅了嗅。
她身上有股属于女孩子的淡香,很软,很舒服。
“屁汐,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意。”
这个姿势,或多或少有些暧昧了,今汐红着脸,本能地想往后缩,奈何薄延攥着她的手腕,反而将她拉近了自己。
今汐重心不稳,手撑在了薄延坚硬的腹肌之上。
滚烫。
只听“咯吱”一声,房间门打开,楚昭走了进来:“小屁汐,我给你带了烤串……”
周围,是无比凌乱的衣物,而沙发里,今汐趴在未穿上衣的薄延身上,动作无比惹人遐思。
楚昭捂着嘴,目瞪口呆:“打、打扰了!”
她连连后退,猛地一把关上了房间门,站在门外平复心绪,还没忘冲门内喊了一嗓子——
“薄延学长,我劝你善良!”
第40章 情敌之战
标准间两张大床上,今汐和楚昭裹在被窝里,只露出了小脑袋,柔软的夜灯亮着,俩人大眼瞪小眼。
良久,楚昭含羞带臊地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今汐无语了:“不管你在想什么,马上stop!我和学长什么都没做,我们只是在…下五子棋。”
她语气渐弱,有点小心虚。
楚昭笑着说:“屋里好大一张床,衣服扔得到处都是,薄延学长光溜溜,你们下的什么情趣五子棋。”
今汐:……
不解释了!爱咋地咋地!
她将被子掀过头顶,闭上眼睛。
这时楚昭突然又问:“小屁汐,你有没有想过,未来的男朋友是什么样子的呢?”
今汐睁开眼睛,看着墙壁上的夜灯,夜灯周围笼着一圈微弱的光芒,宛若黑暗中独行的帆船。
“齐天大圣。”她说。
楚昭不解地望向她。
今汐喃喃说道:“小时候我就一直在想,我未来的男朋友是要像齐天大圣一样,他会爬树,会打妖怪,一个筋斗云十万八千里,如果我被妖怪抓走了,无论他在哪里,都会翻山越岭赶到我身边。”
楚昭拧着眉头:“这也…太不切实际了吧。”
“对啊。”
这是今汐豆蔻年华懵懵懂懂之际,对于爱情最初的幻想。
可是除了齐天大圣,她想不到自己未来的心上人会是什么样子。
“别说七十二变了,你去哪里找一个会爬树的男朋友。”
今汐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她问楚昭:“那你呢?”
“我的要求一点也不高,开朗乐观,典型的阳光大男孩,蠢蠢的什么都不懂,允许他胆子小,但如果我遇到危险,他会毫不犹豫地朝我跑来,救我于危难。”
今汐:“好了,你不用说了,这就是许朝阳本人谢谢。”
楚昭老脸一红:“上次在密室,他都被npc吓成那样了,最后却还是哭着跑来救我。”
“你记到现在。”
“对呀。”
今汐严肃地看着她:“可是昭昭,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换了别人,我,或者洛洛,你许教官一样会救啊,他是个大好人没错,但他是对谁都好啊。”
楚昭抿了抿嘴:“我都知道,你不用说了。”
道理谁都懂,但不是谁都能轻易放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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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几人乘坐景区的观光巴士,来到了大峡谷。
峡谷里微风清润,温度较低。
不过这里的空气质量非常好,深呼吸,令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一路走过来,山花遍野,茂林繁翠,郁郁葱葱。
简斯寻站在悬崖边的人工筑梯边,看着大好的风景,诗兴大发,念道:“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几个男生走在后面,谁也没搭他的话,于是今汐说道:“是白居易的《大林寺桃花》。”
简斯寻回头看了看今汐,微微笑道:“你们上古代文学史的课程了吗?”
今汐摇摇头:“没有,下学期才上呢。”
简斯寻说:“可以提前背一背《古文选》上的诗歌和文段,期末考和考研的测试,都能用得着,这是一个长期积累的过程。”
“嗯,谢谢学长,不过教材还没发呢。”
“回学校之后,我借给你。”
薄延走在最后面,时而抬头望望前面两个人。
今汐穿上了稍稍厚实一些的卷绒白外套,看上去就像一只咩咩的小羊羔崽。
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笑得这样开心。
他的心情有些不太美丽。
身边许朝阳说:“不知道这种文绉绉的男生有什么好,怎么女孩都喜欢这样的,屁用没有。”
荆迟说:“这叫才华。”
许朝阳不忿:“会念几句酸诗,这就才华了?”
荆迟翻出许朝阳刚发的朋友圈:“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只会发‘妈个鸡这也太美了!’,你要这都能找到女朋友,我免费送你十盒套套!”
许朝阳一开始没察觉,后来对比简斯寻,越想越觉得自己没文化了,他翻出手机删掉了这条状态,一个人暗搓搓在边上悉心斟酌了小半晌,重新发送——
“春天出游,美景洗涤心灵,感受世界的美好,心情舒畅!”
配图是一张红艳艳的山花。
“……”
中老年人灵魂朋友圈。
“能聊到一块儿去,这叫心有灵犀,灵魂伴侣。”荆迟继续教育许朝阳:“你说说,你和女孩在一块儿,你跟人家聊什么,战役战术核突击还是纵深打击?”
许朝阳若有所思:“这他妈好像有点道理。”
“所以,我给你一个建议。”荆迟循循善诱:“眼光不要放得太高了,找个喜欢你的女孩,不管你和人家说什么,人家都会感兴趣。你要是找曲萱萱那种女神级别的女孩,以你这程度吧…还真不一定能长长久久。”
许朝阳充满疑惑地看着荆迟:“我怎么听着…你这是一环套一环呢?”
荆迟无辜地耸耸肩:“我又不喜欢你女神,套路你做什么,这叫忠言逆耳,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薄延加快了步伐,和简斯寻一左一右地走到今汐身边,简斯寻就像个语文老师似的,一路上滔滔不绝地给今汐讲着文史知识,今汐听得还算认真。
她时不时地瞥薄延一眼,这家伙面无表情跟在她身边,一言不发,这让她有些不安。
简斯寻无视了薄延的存在,继续对今汐道:“学妹,你对汤显祖的‘至情论’,有什么看法吗?”
今汐:“这个…”
薄延:“学妹,你对天边那朵云,有什么看法吗?”
今汐:“呃…”
简斯寻继续道:“学妹,关于‘至情论’,我有些观点,想要和你分享。”
薄延:“学妹,关于天边那朵云,我准备写一篇论文,你觉得怎么样。”
今汐:……
神经病吗!
她加快步伐,走到了楚昭身边,才不理会边上这俩猪蹄子。
简斯寻和薄延相互对视了一眼,火花四溅。
岩梯陡峭,从上往下看,深翠的峡谷中,坐落着一座四四方方古风古韵的四合院,乌黑的墙瓦,周遭有绿竹陪衬,宛若置身于画卷一般。
电影里有一段峡谷追杀的画面,便是在这这座四合院取景,从上往下的俯瞰角度,正好可以将峡谷全景尽收眼底。
众人纷纷拿出手机拍照。
路过一段狭窄陡峭的斜梯,薄延和简斯寻同时回头,寻找今汐的身影。
今汐拿着手机拍照,慢慢吞吞地下了楼,眼见着俩冤家好像又杠上了,这一人一边,跟门神似的卡在斜梯边,等着她。
她索性一把攥住了许朝阳的衣角:“许教官,你带我下去。”
“好嘞。”
许.暖男.朝阳欣然同意,牵着今汐下了岩梯。
路过薄延和简斯寻身边,许教官还冲他们笑了笑:“你俩杵在这里眉目传情呢?”
薄延:……
简斯寻:……
悬崖底有商铺贩卖玉米烤肉和水一类的食物,给沿途的游客补充能量。
简斯寻见今汐脸蛋红扑扑的,有些闷热,于是去小摊贩那里买了瓶冰冻红牛递给她:“学妹,喝点水解解渴吧。”
薄延跟着也从自己的黑书包里取出了今汐的暖水杯:“红枣水,热的。”
今汐:……
谁的都不想接。
这个时候,薄延恰如其分地祭出了他的‘终极武器’——沈平川。
“听话,这是你哥吩咐的,必须喝热水。”
今汐顿了顿,终于还是接了薄延手中的暖水杯,打开瓶盖,小小地喝了一口,然后对简斯寻说:“谢谢学长,我这几天不能喝冷饮。”
简斯寻:“没关系。”
薄延嘴角淡淡地扬了扬,露出一抹胜利者的微笑,顺手拿走了简斯寻手里的红牛:“别浪费,我帮她喝。”
前面几轮平局,这一回合薄延险胜。
简斯寻脸色下沉,低声说:“走着瞧。”
薄延:“我等着。”
游玩了风景如画的峡谷,几人又坐观光巴士去了天生桥,悬崖边,突兀地横出了一截玻璃栈道,栈道透明,站在玻璃上,仿若置身于悬崖。
有恐高症的人走在玻璃栈道上脚都会软。
今汐低头看着脚底的万丈悬崖,紧张又兴奋,拿出手机咔嚓咔嚓给自己拍照。
简斯寻站在入口的位置,看样子好像有些害怕,一直没过来。
今汐走过去,问道:“学长有恐高症吗?”
简斯寻无奈道:“是啊,一个人不太敢走。”
“那可怎么办?”
“没关系,你不用管我,自己去玩吧,我就站在这里看看。”
“好可惜噢。”今汐想了想:“那我带着你吧,没关系,一点危险都没有。”
简斯寻欣然同意:“好啊,麻烦小汐了。”
他的手刚刚落到今汐的肩膀,就在这时,只听“吧唧”一声,玻璃栈道上,薄延他妈直接晕倒了!
今汐惊呼一声,朝着他跑过去——
“薄延!”
奥斯卡影帝趴在玻璃栈道上,似弱柳扶风般,扶了扶自己的额头:“好晕。”
今汐扶着薄延站起来:“学长,你恐高吗?”
薄延虚弱地点点头,揽着她的肩膀:“是的。”
“那你快坐到边上休息一下,千万不要往下看了。”
今汐扶着薄延坐到边上的休息椅,拿出自己的暖水杯给他喝。
她很关心他,非常非常关心。
“屁汐,你陪我。”
“我当然陪你啊!”
荆迟看着薄延的影帝本色,扶了扶额。
还有完没完了,什么天大的矛盾不能打一架解决问题,两个大男人,这他妈是在演校园宫心计吗。
果然,简斯寻受不了了,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冷冷睨着他:“薄延学长你这随地就晕的身体素质,很难相信是国防学院的十项全能优等生。”
薄延眼角颤了颤,看着从玻璃栈道平平稳稳走过来的简斯寻:“简学长你这随手就来的浮夸演技,很难相信是文学院最高冷的男神校草。”
简斯寻:“我是装的,难道薄延学长不是吗。”
薄延:“我不是,我真恐高。”
谁比谁厚脸皮。
今汐看着针锋相对的两个人,半点恐高的意思都没有。
她甩掉了薄延的手,站起身,愤怒地说:“你们两个什么毛病,还有完没完,好好的心情都让你们毁了!”
她拉着楚昭的手离开,再不想和这俩人说话。
薄延站起身目送她,唇峰微抿,脸色沉了沉。
荆迟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两个大男人争宠吃醋,有什么意思。”
“争宠?”薄延睨他一眼,冷哼道:“他有什么宠,不过是仗着屁汐心地善良。”
荆迟笑了笑:“难道你不是?”
薄延:……
后来今汐真的不理他俩,拉着楚昭几个妹子拍照游玩。
薄延觉得索然无味,索性架好了画板,调好色盘,准备开始写生了。
不过无论怎么画,他的心情总是静不下来,荆迟的那句“难道你不是”,宛若灵魂拷问,让他的心情染上了一圈又一圈的烦闷。
其实一直都拿捏不准,所以他不敢贸然相问,害怕自作多情,也害怕到最后,一无所有。
以前薄延是何等的决断,从来不会瞻前顾后畏畏缩缩,想要的,无论是争还是抢,他都不会有半分犹豫,那个无人敢招惹的薄家二世祖少爷,好像变得不再那么浑了。
他不敢,因为这丫头,他抢不来…
半个小时后,楚昭跑到玻璃栈道边,气喘吁吁说:“薄延学长,刚刚今汐手机掉坡下了,她去捡,结果自己也滚下去了,现在上不来呢,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哪里?”
楚昭指了指:“就在前面。”
薄延连画板都来不及收了,沿着楚昭所指的栈道,狂跑过去。
不远处的山道边木桥上,简斯寻扶着栏杆,跃跃欲试地往下探身——
“今汐,你等着,我马上下来。”
薄延朝着坡下望了眼,这是一段小山坡,斜面约莫四十五度。今汐站在坡底,抱着一棵粗壮的大树,瘦弱的身子动也不敢动,害怕地望着上面:“哎,你们快些打紧急电话吧,不要冒险下来了,我还能撑得住。”
她往下看了看,底下的坡度就要陡峭许多了,如果滚下去,那是真非常危险。
薄延单手撑着木桥直接翻了下去,手臂扶着树干,另一只手直接将身形笨拙的简斯寻给托了上去。
“大才子,你可省省吧。”
简斯寻手臂实在没力,支撑不了太久,见薄延这般轻松地一跃而下,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放弃。
赶来的荆迟和许朝阳合力将简斯寻拉了上来。
简斯寻紧张地说:“快,快打电话叫人来!”
荆迟望坡下望了望,淡淡一笑:“用不着,这种难度的障碍,对薄延来说不算什么。”
果不其然,薄延分分钟便攀爬了下去,脚踩着坡地光秃秃的岩石,伸出手臂,将今汐捞了过来,关切地问:“受伤没?”
今汐死命地捞着薄延的颈子,吓得一动不敢动:“没,没事。”
薄延单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往上面提了提,让她的腿勾在他的腰间,手环着他的脖子,宛若抱崽子的树袋熊似的。
他望了望四下,在一堆枯草藤边发现了今汐的手机,手脚并用攀了过去,捡起了手机,然后攥着树藤往上攀爬,身形敏捷,手臂肌肉张力感明显。
今汐近距离地望着薄延。
他脸颊微红,眉弓挺阔,睫毛又密又长,眼弧自然的上挑,给人一种轻挑随意之感,但是眸子里的神情却是无比的坚毅。
我喜欢的人是齐天大圣,一个筋斗云十万八千里,只要我遇到危险,无论他在哪里,都会翻山越岭赶到我身边……
今汐的呼吸轻轻柔柔,拍在薄延的眼边,轻轻撩着他的睫毛,他柔声问:“你看什么。”
“我觉得你像一个人…”
“谁?”
“齐天大圣。”
薄延嘴角淡淡一扬:“因为我会爬树吗?”
今汐红了脸:“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