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一枪

作品:《重生1983:从蘑菇贩子开始

    中午十一点四十,陈建国在国营饭店门口站了一会儿。他摸了摸口袋,左边是材料,右边是二十块钱。新衬衫领子有点磨脖子。他推门进去。


    王副主任已经在里面了,正用暖水瓶烫茶杯。看到陈建国,他点点头。


    陈建国坐下。桌上有一碟没炒过的瓜子。


    “证据怎么样了?”王副主任倒了两杯茶。


    “差不多了。”陈建国拿出材料放在桌上。


    王副主任没有马上打开。他喝了口茶,才拿起材料翻看。看到老马写的清单时,他停住了。


    “都是真的?”


    “真的。老马他们都能作证。”


    王副主任继续看。看完后,他说:“一周内要有更硬的证据。录音或者照片。光说话不行。”


    “录音机不好找。”


    “想想办法。”王副主任说,“县纪委调查组下周下来。组长是刘主任的老同学,但组里有李副主任的人。”


    陈建国心里一紧。


    “你要主动去找调查组。”王副主任往前靠了靠,“但不能说告状,要说汇报工作。”


    “汇报工作?”


    “对。就说你是县里扶起来的典型,来汇报经营情况,感谢党的政策。顺便反映行业里的不正之风,不点名。”


    陈建国明白了。


    “这些材料……”


    “先别交。等他们问起来再给,要显得为难。”


    陈建国点头。


    “王主任,试验田的事……”


    王副主任笑了笑:“急了?”


    “不是急,是心里没底。”


    王副主任从包里拿出一张纸:“这是规划,刘主任签过字了。你的地在图上这个位置。”


    陈建国看了看纸。


    “但这还不是正式文件。等这事办成了,我给你申请批文。”


    “要多久?”


    “一个月。前提是事情办漂亮。”


    陈建国把纸折好放进口袋。


    “还有,”王副主任压低声音,“李副主任那边有动作了。他让孙科长停收你的蘑菇,还往县纪委写匿名信。接下来可能更厉害。”


    “我料到了。”


    “撑住。撑过去,地就是你的。撑不过去……”


    话没说完,意思很清楚。


    从饭店出来,十二点半。太阳很晒。陈建国直接去了县招待所。


    他找到后勤科,敲门。


    “同志,我找李主任。”


    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抬头:“我就是。什么事?”


    陈建国递上名片:“李主任,我种蘑菇的,听说招待所需要食材。”


    李主任看看名片:“蘑菇?我们有固定供货的。”


    “我知道。”陈建国拿出一小袋蘑菇,“您看看。今早刚摘的,一块二一斤,保证每天送货。”


    李主任看了看蘑菇:“是不错。但采购要走程序。”


    “您先试试,行的话再说程序。”


    李主任想了想:“行,先送二十斤试试。明早七点送到后厨。”


    “谢谢李主任。”


    从招待所出来,陈建国心里踏实了点。


    下午两点,他去了市农科所。


    “同志,我想检测蘑菇样品。”


    “检测什么?”


    “农药残留,重金属,污染。”


    “十五块,三天出结果。”


    陈建国付了钱,填了表,交上样品。


    “三天后来取报告。”


    从农科所出来,下午四点了。陈建国回到行署后门,老马他们还在等验收。


    陈建国把老马拉到一边。


    “马叔,明天开始咱们集体不给后勤处供货了。”


    “啥?那货咋办?”


    “我有新路子。招待所要货,我帮你们联系。”


    老马眼睛亮了:“真的?”


    “真的。但咱们得抱团。就三天,说等检测结果,怕被冤枉。”


    老马想了想:“行!我去找刘婶他们说。”


    第二天早上七点,陈建国把蘑菇送到招待所后厨。赵师傅验收了,当场给了二十四块钱。


    上午九点,陈建国把检测报告贴在行署后门墙上。几个人围过来看。


    “真检了啊?”


    “得花不少钱吧?”


    十点,孙科长来了。看到报告,他脸色变了变。


    “你这只能证明这一份没问题。”


    “那您说怎么证明?”陈建国问。


    “重新抽样送省里检。这期间你的蘑菇停供。”


    “行。那其他人的货呢?也停?”


    孙科长一愣。


    老马上前一步:“孙科长,我们的货也怕有问题。要不也等等检测?”


    刘婶也跟着说:“是啊,万一吃出问题我们担不起。”


    孙科长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下午,陈建国去了派出所。


    “张所长,王副主任让我来找您。”


    “什么事?”


    “我们村的王老栓扒我家蘑菇棚,往菌包里泼水。”


    张建国站起身:“小刘!叫两个人,去跃进大队!”


    到了王老栓家,他正在喂鸡。看见警车,手里的盆掉在地上。


    “王老栓,有人举报你破坏财产,跟我们走一趟。”


    到了派出所,张建国问话。王老栓开始不承认,看到照片后额头冒汗。


    “坦白从宽。说了可以调解,不说最少拘留十五天。”


    王老栓手开始抖。


    “是孙科长让我干的……”


    “哪个孙科长?”


    “行署后勤处的。他说搞垮陈建国的蘑菇,就让我供货。”


    “写下来。”


    王老栓不会写字,民警小刘记录。记完后按了手印。


    从派出所出来,天黑了。陈建国把证词收好。


    “以后有事直接来找我。”张建国说。


    “谢谢张所长。”


    回到家,父亲在蘑菇棚里看书。


    “爸,看什么呢?”


    “看菌种。我想着不能光种平菇,得试试香菇、金针菇。书上说价钱能贵一倍。”


    母亲在堂屋喂小鸡。


    “建国,你看多欢实。以后鸡蛋自家就有了。”


    弟弟在写作业,抬起头说:“哥,我今天跟王磊说话了。他说他爸不让他再说了,还给了我一塊糖。”


    “你吃了没?”


    “没,留着给妈。”


    母亲转过身:“傻孩子,你吃。妈不吃。”


    第二天,陈建国买了辆二手自行车。车铃有点锈,车闸不太灵。他骑了一圈,挺轻快。


    下午,孙副股长来找他。


    “小陈,有新情况。李怀仁和孙科长合伙倒卖票据。”


    “有证据吗?”


    孙副股长拿出一张纸:“采购单复印件。二十斤蘑菇市场价二十四,他们开三十六。多的十二块两人分。”


    陈建国接过来看。


    “这材料我收了。谢谢。”


    “客气。老马那边又多了五家,都愿意写证词。有个卖猪肉的被拖了半年货款,气得想砍人。”


    “跟他说别冲动。”


    孙副股长走了几步又回头:“你自己也当心。”


    三天后,调查组下来了。陈建国穿上新衬衫,带上账本去招待所。


    “郑组长好,我是跃进大队的个体户陈建国,来汇报经营情况。”


    他说了练好的话。说到不正之风时显得为难。


    郑组长听完问:“你能提供具体线索吗?”


    陈建国显得更为难了:“郑组长,我就是个种蘑菇的,怕……”


    “别怕,组织给你撑腰。”


    陈建国这才拿出材料。


    郑组长看完问:“这些都是真的?”


    “真的,证人都能作证。”


    “好,你先回去等调查。这几天不要离开县城。”


    第二天,调查组约谈孙科长。看到材料,孙科长脸色白了。


    “这是诬陷!”


    “是不是诬陷我们会查。”


    当天下午,调查组查封了后勤处三年的账本。两个办事员抬着纸箱装上车。行署里的人都看见了。


    李副主任给郑组长打电话,话里有话。


    郑组长只说:“我们依法调查,请相信组织。”


    三天后,刘主任在会上讲话。


    “最近县里涌现出优秀的个体户典型。比如跃进大队的陈建国同志,不仅勤劳致富,还敢于揭发不正之风。这种精神值得提倡!”


    会后,孙科长被停职。文件贴在公告栏上,很多人围着看。


    消息传来时,陈建国正在搭架子。老马跑过来:“小陈!孙科长停职了!咱们赢了!”


    陈建国没说话。父亲抬起头:“停职了?”


    “停职了!”


    陈建国看看老马兴奋的脸,又看看父亲。父亲脸上有笑,但淡淡的。


    傍晚传来消息,示范基地提前启动,陈建国可以先使两亩地。


    他去看地,在城东,土很好。蹲下抓了把土,很细很润。


    太阳下山了,地上一片金黄。远处行署的灯亮了。


    陈建国知道,事情没完。


    孙科长停职了,但李副主任还在。新科长是谁的人?不知道。


    他把李怀仁、孙科长都得罪了。王老栓虽然写了证词,但以后呢?不知道。


    第一枪打响了。接下来是对面的反扑。


    他松开手,土从指缝漏下。站起身往回走。


    到村口时,看见王老栓站在门口。两人目光对上,王老栓马上转身进屋。


    天黑了,星星亮起来。


    这一夜,又有很多人睡不着。


    孙科长睡不着,李副主任睡不着,王老栓睡不着。


    他自己也睡不踏实。


    但他得睡。明天还要送货,还要去谈合作,还要去看地怎么搭棚。睡不好没精神干活。


    路还长。


    这一枪打出去了,就得准备好迎接所有动静。


    好的坏的,明的暗的。


    都得接住。


    这一世选的路,就是这样。


    脚上沾泥,身上带伤。


    但也得往前走。


    陈建国推开家门。屋里灯亮着,母亲在纳鞋底,父亲在看书,弟弟在写作业。


    他走进去,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