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家主与姜洱对视了一眼，彼此脸上都写着“不好”！


    两人冲出了帐篷。


    凡人们一边四处奔逃，一边喊着：“救救我！”姜家以外的修士成了他们扑抱的对象，场面极其混乱。


    姜家家主对家仆怒吼：“你们光看啊？还不快给我抓回来！”


    凡人们顿时惊叫连连，躲在陌生修士们的身后。


    姜启元藏在帐篷与城墙之间，在看到众人被凡人吸走注意力后，迅速潜入姜家家主的帐篷。


    他目标明确地走向一个阵，举起剑，对准阵道：“破了它。”


    杜青照做。


    折物阵一破，一堆剑哗啦啦掉了出来。浓香中混杂着一点点酸味。大部分是好剑，小部分有点邪性，但不足以被称为邪剑。


    姜启元席地而坐，拨弄着剑道：“我猜得不错，他们为了引出神剑做了充足的准备，凡人是分批带进关口的，邪剑也一定找了好几回。”


    这些剑上都沾着细小的深色沙子，越往沙海里面，沙子的颜色才会越深。有几柄剑上粘着发乌的血，让人不敢细想。


    姜启元拿起一柄剑与她交叠，对她道：“吃吧。”


    杜青一愣。


    她暴露了？什么时候？


    她半天不做回应，他又道：“武器无罪，有罪的是人，现在这个时候就别挑拣了。”


    “……”她倒不是在想这个……


    “快吃！”


    见他又催，杜青不再想他是何时知道的，张开嘴将剑一口吞下。


    姜启元手里的剑消失得猝不及防，他微微睁大眼睛，又很快恢复平静，拿起另一柄剑继续喂。剑接二连三地消失在手中，他也越喂越快：“你之前吃得太少了，以后我会多找剑给你吃。”


    杜青停下了嘴，真诚发问：“……少吗？”


    “难道不少吗？”姜启元的声音充满了怜爱，“你才吃了五柄剑，所以还是下品，升级这么慢可不行。”


    杜青忽然觉得嘴边的剑不香了。


    她都吃了百来柄剑了，其中还有木阳神剑，但升级这么慢是她的错吗？明明是当剑比当人时还难升级，也没有师父来教她。她的实力能变成现在这样，全靠她贪吃、敢吃，吃到中毒了也靠着一股毅力解毒。


    说她升级慢，好气！


    最后一柄剑戳在她的嘴角，她不张嘴。姜启元又戳戳，她还是不动。


    “你吃饱了？”姜启元面露担忧。


    他的一双黑眸柔情似海，杜青天人交战了一会儿，张开嘴，吃了。


    姜启元的担忧瞬间只剩下忧，但却是烦忧：“我丹心受损，反应再快也无法弥补修为的欠缺，关口、关外的对手只会越来越强，你能吃快点就好了。”


    杜青郑重地给了两声回应。心里则在想着以后有机会，定要让师兄好好瞧瞧她的实力。


    姜启元听见了她的“哼哼”，突然眼尾上翘，笑着拍了拍她：“你的饱嗝真别致。”


    杜青：“…………”


    她现在就想秀一下实力。


    “不逗你了。”姜启元收起笑，又问，“除了剑，你吃别的也能升级吗？”


    杜青摇头。剑身左右轻晃。


    这一晃，吃下去的修为开始发热。这是要转化的节奏，她赶紧调息，新的记忆也争相而来。


    “……你能吃神剑吗？”姜启元忽然问她。


    杜青分神看他，他的脸出现在闪烁的记忆画面中间。忽然，她被旁边的一个东西吸引。黄沙弥漫的一间密室中，一抹深红剑影出现，它的速度比记忆流动得还快，瞬间穿过了好几张记忆画面。


    “！”


    这莫非是——


    杜青兴奋地用视线追着它，忽然它消失了，紧接着又出现在姜启元的胸前，并迅速冲向她！


    剑尖在触碰到她眉心的霎那，连同所有记忆一起彻底不见了。


    杜青呼吸急促，每喘一口气，深红剑影给她身体造成的灼痛感，都愈发严重。但她又极其兴奋，因为它之所以攻击她，是因为它怕她。


    “你能……对吗？”姜启元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


    杜青在暗暗惊叹神剑威力的同时，又憋着气坚定地回了他一句：“我能。”


    姜启元的瞳孔顿时微颤。


    正在这时，帐篷门动了，一个步履匆匆的人溜进来。


    面容忧苦的老仆快步上前，拉着姜启元的胳膊：“少爷，快随我走！”


    帐篷外面，人群聚集。


    穿着刺目的白色孝服的凡人们，蜷缩在几名身高七尺的众泰宗修士身后。姜家仆从想捉人，但被众泰宗修士一个拳头撂倒。


    姜洱不知从哪掏出一把扇子，半遮着肿脸，上前怒道：“你们吃豹子胆了？敢抢我们姜家的人？”


    “没抢。”说话的众泰宗修士长得一脸正气。


    “我有眼睛！”姜洱怒呛。


    但估计是扇子挡住了半个表情，姜洱的气势不如一只低阶妖兽，相比之下，众泰宗修士有充足的底气道：“关口的规矩是不允许有外人出现，你们姜家突然带了这么多凡人来，对我们也是一种负担，请务必给我们一个交代。若中间有什么误会，及时解开了也好。”


    他话一出，他身后的凡人们惊惧交织，“被骗来的”、“救救我”纷乱的苦苦哀求声充满了惊恐，但下一瞬，他们全被姜家家主下了禁音术。


    众泰宗修士们一瞧，没有猫腻现在也有了，但他们还没开口质问，就全被姜家家主一个威压震住。


    “你们都以为自己是谁？敢和我要交代？”姜家家主震怒。


    众泰宗修士咬紧牙关，一边抵抗，一边给凡人们竖起屏障。但还是晚了，凡人们全被威压震昏，口吐鲜血。


    有仙盟修士从城门上飞下来打抱不平，但下一瞬，也遭受了威压攻击。


    “在这里，我就是规矩！”姜家家主大吼了一声，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唯一还敢行动的，是抬凡人回帐篷的姜家仆从。


    有几名高阶修士飞来了，是众泰宗和仙盟普通修士的管理者，他们在向姜家家主赔罪。


    杜青看得皱眉，心想靠这里的修士救出这些凡人，果然还是不行。姜家要做的事情没有暴露，别的势力不会冒险与姜家作对。


    只能之后再寻机会救人了。她叹了一口气，继续随姜启元悄悄离开。


    但瞬间飞来的一道人影拦住了去路。


    老仆最先做出反应，咚的一声跪地：“求家主饶命！”


    姜家家主无视他，用冰冷的目光睨视姜启元。等姜洱跟过来后，拍着姜洱的肩道：“好好做。”


    “是！爹！”姜洱有些激动，目送姜家家主离开后，转过来的脸上亢奋中带着张扬的邪恶，他抓住老仆的脖子，恶狠狠对姜启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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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若想救他的命，就老实听我指示。”


    老仆边咳边冲姜启元道：“少爷，过去是我对不起你，你不要管我，快走！”


    姜洱的手立刻使了劲，老仆的脸涨得通红，话说不出来了，双目开始后翻。姜洱再次威胁姜启元：“你要看着他死吗？他可是从小照顾你的人。”


    杜青看得紧张，想做些什么阻止姜洱，但却被姜启元按住。


    姜洱以为姜启元要拔剑，笑得更加嚣张：“你最好快答应，否则沙城里的斗篷店家会遭遇些什么，我就不能保证了。”


    姜启元眼神变了，怒与厌交织在眼底：“你的指示是什么？”


    “跟我进沙海。”


    “阵在沙海。”


    一句肯定，令姜洱惊讶瞪眼：“你怎么知道？你还知道多少？”


    姜启元冷笑一声，双臂抱胸反问：“你们为何觉得，我的剑就能引出神剑？”


    “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只管跟着我走。”姜洱的声音越来越无力，特别是姜启元对他的厌恶眼神也消失时，他的后半句话几乎是飘出来的，“……你若违抗，就会得到两具尸体。”


    姜启元耸了耸肩，道：“我的命更宝贵，不去。”


    “你不是在意人命吗？”姜洱顿时呆住，“我现在就先杀了他！”说罢单手拎起老仆。


    “杀吧。”姜启元冷冷看着，“你不可能未卜先知我会来关口，所以他本来就是你的人。”


    姜洱不可置信道：“斗篷店家呢？还有这里的凡人呢？你不是为了救他们才跟过来的吗？”


    姜启元摇了摇头，不在乎道：“我最在意的人……除了她之外，没有人可以让我放弃我的命。至于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救凡人，是我的剑想救，我顺手帮忙而已。”


    “？？？”姜洱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


    剑要救凡人，疯了吧。本来还想逼问出“她”是谁，但姜启元就是个疯子，这个“她”也一定是捏造的。姜启元出生时不哭不闹，几年后才开始有表情，才变得正常，但他全都是模仿别人做出来的，他怎么可能懂人的感情？这世上绝不会有人能在他心里留下痕迹。


    还有能威胁姜启元的东西吗？


    对了，他刚刚说他是为了剑才帮忙救人，剑才是他的软肋啊！只要把剑扔进阵里，他也会跟着进去的。根本不必和他浪费口舌，直接抢剑就好。


    姜洱扔开老仆，施术夺剑，但下一瞬，捂住鲜血淋漓的手震惊后退。


    “脏了。”姜启元皱眉，用袖子擦去剑上的血，嫌弃地看着姜洱，“杀你脏我的剑。”


    姜洱五官扭曲，怒火中烧道：“你给我等着！”


    紧接着他搬出了一句：“爹——”


    这道声嘶力竭的“爹”穿破云层，众修士纷纷投来诧异视线。


    姜洱的脸烧红，窘迫中又喊了一声“爹”。玄色帐篷纹丝不动，回应他的只有其他修士的闷笑声，他脸上的血色开始倒退。


    杜青猛然回神。


    糟了！


    她剧烈摇晃着身体，将姜启元的注意力引向某个方向——两个玄色帐篷中更大的那一个。


    姜启元倏然一惊。他这才想起来，他根本没有去看姜家家主进的是哪一个帐篷。他飞冲进大帐篷里，诺大的空地上，站着姜家家主一个人。


    “你来了正好。”姜家家主抬手，一道阵从姜启元脚下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