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的轰声接连不断，坍塌的隆隆声与妖兽的吼叫声追着人跑，直把人逼入一处死路。


    众人飞上高处一平台，挤在狭小的空间里。追人的妖兽在下方蹲着，试图跳起来，四只爪子嵌在峭壁上，身体下滑，指甲划出一道道痕。它愤怒地来回踱步，最后跑开了。


    但它没跑远，在一块巨石后面藏着。


    杜青收回视线，又往上看，密密麻麻的岩石里，趴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与周围完美融合。


    寇长老等人没发现，正拿出发光石在四周探寻，光亮起，星星点点汇成一片。


    姜启元站在边缘，手指在石壁上摩擦，摸到什么后放在鼻下嗅。


    “这里不太安全。”他走回人群里道，“追我们的有两只妖兽，小的那只似乎已经跟过来了。”


    众人一听，汗毛直竖，四下打量，又互相看看。不安的气息正在扩散。


    “你少危言耸听。”庞剑修呵斥了一声，又躬着身体对寇长老道，“师父，我都看过了，这里安全得很。”说罢，他朝姜启元挤眉弄眼，洋洋得意，却忽然脸色微变，走了过来。


    “你的剑是怎么回事？之前有这么光滑吗？”


    庞剑修的发问，将众人视线引到了杜青身上。


    她不再有半点废铁模样，光滑流畅、黑里透亮得宛如一柄新剑，全身上下没有一处瑕疵，完美得令人目不转睛。


    所有人都看迷了。直到姜启元掀起衣摆，盖住，众人看不见了，发出可惜的啧啧声。


    杜青曾经试过用法术修改外貌，避免过度的变化引人注意，但失败了。她的法术对自身无效，只能对外施展，且施展的效果极小。


    在随姜启元躲避地宫里层出不穷的妖兽时，她好几次担心被人注意，结果该来的还是来了。


    寇长老也被吸引了过来，她命姜启元拿出剑。


    “她是弟子的本命剑。”姜启元一边递出，一边加重声音道，“弟子很爱惜，望寇长老看完就归还。”


    杜青被交了出去，众人围在寇长老身边盯着她看。眼神热切又露骨，她为了忽视，将注意力集中在上方的那团妖兽上。


    “漂亮……”


    “不，是帅……”


    溢美之词飘进了杜青耳中，闹得她耳朵痒痒的。


    忽然她被一把拿走，姜启元像是保护心爱之物般，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不悦道：“看够了吧。”


    声音十分霸道，害杜青的心也起了痒。呼吸困难，她的喉咙又痒又干。


    她被遮挡得严实，众人面露可惜地散开了。


    “切，下品特级而已，再怎么炼化也成不了上品。”有弟子嘴酸。


    杜青听到反而安心地松了一口气。


    她在吃了木阳神剑后，并没有将它的修为转化成功，这团陌生且不安分的修为盘踞在她体内，为了能不倾泻出去，她还消耗了自身修为。她的外貌虽然改变了，但还是过于朴素，没有中品、上品的闪耀外表，所以误让人觉得她只有下品。


    这群弟子在寇长老的安排下，开始御剑探路。但他们能活动的范围，只有这附近。每个人都晃了一圈回来，垂头丧气地汇报：没有。


    “我们不能原路返回。”有名弟子道，“刚刚追我们的妖兽就堵在路口。”


    “接着找，看看有没有其他机关。”庞剑修一声令下，其他弟子又行动了起来，摸着岩石洞壁，一点点探索。


    杜青也在试着努力，她希望能从木阳神剑给她的记忆里发现点什么。可惜那团迷雾般的记忆不对她开放。在她经过地宫的某个地方时，能跳出一个名字，已经是最大恩惠了。


    就好比现在，她通过木阳神剑的记忆，知道面前是“云霞宫殿”。她愤愤地凝视着面前的岩石墙壁，它粗糙且原始，与“宫殿”二字毫无关系。


    要么是记忆出了错，要么是宫殿就在后面。


    杜青准备赌一把，她悄悄抬起身体，对上石壁，准备释放剑气证实猜想，却看到一团黑色行动快如闪电。


    一名弟子狂甩着手叫道：“有东西扎我！”


    所有人闻声行动。


    “都闭眼！”姜启元突然厉声阻止。


    他的声音瞬间镇住了所有人，每个人都照做。


    除了杜青。


    她见众人都闭上眼后，转动身体，对准妖兽——


    正这时，寇长老忽然道：“接下来呢？”


    姜启元似是诧异被提问，沉默了片刻才回：“夜鬼兽是聋子，视力很好，对速度快的东西感兴趣，若杀它，会挑起它的猎杀兴致。也不能直视它的眼睛，否则会被迷惑而行动。一招没杀死它便会被它杀死，接下来，劳寇长老御剑单杀。”


    “判断的不错。”


    寇长老的夸奖加重了众人的忐忑。


    夜鬼兽几乎没有脚步声，寂静下，众人能听见的声音除了自己的吞咽和心跳，就是夜鬼兽的毛发摩擦他们身体的沙沙微响。


    不安的气氛越发粘腻，空气里似乎飘满了扎手的毛，有镰刀在心上游走。


    终于，一道极轻的拔剑声出现了。


    姜启元全身贯注地听着动静。


    出人意料的是，并没有剑划破空气的爆鸣声，反倒是出现了震耳轰声与碎石滚落的咚咚声。他震惊睁眼，前方的死路竟然被硬生生开出条了道。


    他跑上去查看，夜鬼兽的血溅在碎石上，但尸体早不知去向。被硬开的路后面十分广阔，有风流动，有水声哗啦。


    寇长老提着剑过来了。


    她皱着眉头，神情凝重地摸着开辟的洞口，面色越来越惊讶，她道：“地宫的主人为我们开了路？”


    其余弟子听见，面露惊喜，纷纷上前朝里面望去。


    眼前之景恢弘壮阔。


    仿佛误入了巨人国，里面大得离谱。一排排古朴的巨大石柱耸立在平整的地面上，画着野兽花纹的石砖铺远，地面上竖着一座高台。高台上方，有着一整面同样花纹的石砖，其中有细小的孔洞，发出的光照在下方。远处，勾勒着神仙妖魔的壁画墙上，不知道从哪出来的水，顺着墙壁流下，形成了一道窄窄的水帘。哗啦啦的水声显得这里安静祥和。


    寇长老走进残破的宫殿，其他弟子紧随其后。庞剑修小跑上前，准备继续待在寇长老左手边，然而寇长老斜了他一眼道：“你断后。”


    庞剑修楞了一下，转身往人群后走，紧接着他听到寇长老又道：“姜启元你过来。”


    他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姜启元从队尾走到队前。


    “寇长老，你唤我？”姜启元恭敬有礼，声音不卑不亢。


    寇长老“嗯”了一声，无视众人诧异的目光，拍着姜启元的肩膀道：“你过去常在外讨伐妖兽，经验比别人多些，等下路上再有妖兽，不要吝啬，多为你师兄师姐讲讲。”


    说完大步朝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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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行中，寇长老时不时对姜启元提问，姜启元一一作答。其他弟子诡异地安静，不敢说话，也插不进去话。


    庞剑修咬着牙，怨恨盯着姜启元，忽然脊背一凉，他转身，与洞口外面一对灯笼般的黄眼睛对上了。


    他大喜，连忙掐疼自己，变成担忧的模样跑到前面。


    “师父！那妖兽上来了，你们找路，弟子去解决了妖兽。但弟子需要人手，请师父把姜启元先借给弟子吧。”


    寇长老看了一眼洞口，妖兽正伸出爪子乱拍。她皱紧眉头，显然不信他的大话。


    姜启元忽然开口：“我有把握。”


    寇长老这才摆手道：“你俩先去挡一挡，其他人随我来。”


    姜启元在前，庞剑修在后，走向洞口。


    杜青盯着庞剑修那张写满坏意的脸，愤愤不平地对他做起鬼脸。


    庞剑修突然见到姜启元的剑抽风般颤动，他吓得后跳一步。也不知脚下的地怎么翘起了一块，他被绊倒一屁股摔在地上，发出“咚”响。


    姜启元迅速回头。


    庞剑修直愣愣地目视前方，眼睛揉了又睁，睁了又揉，有些失魂道：“这里闹鬼……”


    姜启元沉默地转身走开。庞剑修忧心忡忡快步上前，特意走在姜启元前面道：“我打头，你不要跟我抢。”


    等来到洞口，庞剑修拿着剑一动不动。姜启元看不下去，他走上前：“此妖兽吃痛就会收手，我守在这里磨它性子，师兄你站远些。”


    “我是那种袖手旁观的人吗？”庞剑修顿时羞怒，“要磨也得我来，你让开！”他挤开姜启元，对着妖兽爪子就是一击。


    几招下去，妖兽咕哝叫唤后跑开了。


    庞剑修顿时得意起来，他准备朝姜启元炫耀，却见姜启元直接跑出洞口。他忙追上，见到姜启元一招就让妖兽见了血。


    血迹拖出了长长一条，庞剑修看呆，嘴里喃喃着：“这是一阶弟子的实力？”那他五阶弟子算什么？


    忽然他腰上挂着的小囊一闪，是寇长老给他发了消息：出地宫的路已经找到，速来。


    他看了看姜启元，最终将脸一扭，转身，御剑飞走……


    杜青收回视线，憋着气，砍妖兽砍得更狠了。


    妖兽开始后退，杀红眼的杜青放弃在姜启元面前装弱了，准备一招结束。她带着姜启元直往妖兽嘴里冲——


    姜启元忽然感到前方有吸力，他借力脚点地，起跳，剑尖擦过妖兽的脑门，划至其背后。他在空中翻滚，安全落地。


    妖兽愣在原地，杜青也愣在姜启元手里。


    那狰狞的妖兽，露出了险象环生的窃喜表情。杜青看怒了，她在心里气姜启元不配合。心声似乎要滑出喉咙，却遭堵在喉咙里的一团东西阻拦。


    她愤怒地用力猛咳，体内修为瞬间沸腾起来，充盈的力量游走全身，将堵在喉咙里的东西击碎。


    喉咙不痒了。


    她轻轻地“嗯”了一下，声音在脑中回荡。


    她能发声了，她可以传音给姜启元了！喜悦瞬间涌上，她热泪盈眶，激动地对着姜启元喊：“师兄！！！”


    死一般的寂静中，姜启元突然听到了一道奇怪的声音，难听到让人毛骨悚然。


    他撇了一眼手中的剑。


    杜青：“师兄——！”


    剑：“滋儿哇——”


    姜启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