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号垂直货运通道的“胃袋升降囊”，在接近第三十二层时，没有发生任何异常。


    囊内，七个底层搬运工蜷缩在里面，身上散发着营养液与汗液的混合酸味。


    其中那六个人没有注意到，站在最内侧的那道身影，他虽然同样蜷缩在那里，但眼神却和其他人完全不同，他的眼睛亮的可怕！


    白毅闭上眼睛，静静回想着脑海中九龙街区的垂直解剖图，他的呼吸平缓得像休眠中的爬虫。


    一旁的身影动了动，那是小白。


    此刻的它伪装成了骸城最常见的一种生物——腐食犬”。


    它的眼睛一对寻常犬类的黄瞳，就连虹膜当中散发的生物荧光都压制到了最低。


    咣当——


    伴随着一阵Q弹的摇晃，他们抵达了目的地。


    升降囊的括约肌门蠕动着打开，外面是九龙街区第三十二层的主平台、锈钳帮控制的边缘地带。


    混浊的暗红色暮光从上方的建筑下亮起，照亮了平台上堆积如山的生物废料桶和金属骨架。


    搬运工们鱼贯而出。


    白毅最后一个踏出，小白紧随其后，它的爪子落在地上，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骸城当中的空气并不好闻，九龙街区的空气更是如此。


    发酵生物制品的甜腻、防腐剂、还有底层特有的、如同巨大伤口深处的腥锈，空气粘稠得几乎能嚼出味道。


    白毅和小白干脆开启了内循环。


    刚一走上平台，噪音便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远处肉膜吊桥上人群的嗡鸣、不知何处传来的骨锯切割声、压抑的争吵与偶尔爆发的短促惨叫。


    白毅没理会这些，他沿着平台边缘向深处走去，小白一言不发的跟在半步之后。


    韵律以白毅为中心进行飘散，并不断解析着周围人的逸散情绪：恐惧、饥饿、暴力倾向、兴奋……


    以及，三股正在靠近的、带着明确恶意的气味。


    来了！


    白毅的嘴角微微勾起。


    此刻他并不是自己原本的样貌，而是经过面容变化后的样子。


    身后，有人不远不近的吊着，等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后，他们终于按耐不住了。三个身影从一堆蠕动的麻袋后绕出，堵住了白毅和小白的去路。


    他们是典型的锈钳帮下层打手，改造粗糙，一人左臂是裸露齿轮的机械爪，一人右眼替换成多镜头的复眼。


    第三人最夸张，他的整个下颚被改造成了可伸缩的钻头，此刻正缓缓旋转。


    “生面孔啊。”


    机械爪啐了一口，唾沫在生物荧光下闪着诡异的绿色，看起来恶心至极。


    “这层可是锈钳帮的地盘，要么交血币碎片，要么……我们拿你的几个器官去卖。”


    白毅停下脚步，没有说话，小白向前半步，挡在他身前。


    钻头下颚的人笑了，笑声带着金属摩擦的嘶嘶声：“还带着宠物？像这种腐食犬，老子一天吃三条——”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小白脖子上的项圈被取了下来，就那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腐食犬的畏缩感瞬间蒸发，取而代之的是某种……


    顶级掠食者的绝对平静。


    它的黄瞳深处，一点暗金色开始旋转、放大！


    “妈的，不对劲……”


    复眼男的话刚出口，下一秒，他便化为了一座冰雕。


    咔嚓——咔嚓——


    冰雕裂成碎块结晶，里面还透露着鲜嫩的粉红。


    小白的身体像一团被高温加热的肉色蜡油，瞬间坍缩、变形、膨胀……腐食犬的外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巨大的雪白巨狼。


    暗金色瞳孔锁定目标，它没有咆哮，没有威慑性的低吼。而这带来的，是绝对的、令人骨髓冻结的压迫感。


    余下的两人僵在原地，他们的改造肢体在颤抖，这并不是恐惧，而是来自生命层次的压制。


    白毅依然站在原地，他的大半张隐藏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他只是微微颔首，下一个刹那，小白出现在机械爪男面前，血肉触手自它体内伸出，将男人牢牢缠住。


    狼口竖向裂开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笼罩了整个目标的身体。


    机械爪男消失了，见此情形，求生的本能终于让钻头下颚男终于从僵直中挣脱，但可惜的是，此时的他因为长时间直视小白的身躯，精神已经被严重污染。


    就在他尖叫着转身逃跑之时，一枚雪花凭空出现，并落在钻头男身上，他的身体猛地一顿，随后因为惯性摔在了地上。


    哗啦啦——


    最终碎成了一地的碎片。


    小白的身体开始再次变形，毛发收缩、骨骼重组、皮毛颜色改变……


    十秒后，站在原地的，是完完整整的机械爪男。同样的脸、同样的身高、同样的改造左臂，甚至眼神里的那股暴戾与贪婪都一模一样。


    “好了吗？”白毅开口，声音低沉平稳。


    机械爪男转过头，咧嘴一笑：“记忆读取完成，这具身体的身份是锈钳帮下层打手，名字叫钩爪，负责平台东侧巡逻。


    锈钳帮是九龙街区的一个不知名小帮派，首领锈钳四天前死于神经毒素，现在帮派正处于内斗当中，副手蟹爪与走私组长裂嘴正在争夺帮派的控制权。


    在锈钳死后，周围的其它帮派开始蠢蠢欲动，想要将锈钳帮整个吃下，其中，血腺帮最为积极，已经开始了收买行动。”


    声音是钩子的声音，但语速和用词已经完全不同，虽然小白能模仿，不过现在只有白毅一人，没有必要。


    闻言，白毅点了点头：“蟹爪和裂嘴，掌控锈钳帮，谁的性格更合适？”


    小白停顿了一下，随后快速给出结论：“蟹爪，他更谨慎，影响力更大，目前正占据优势地位，如果没有外部因素的话，最终一定是他获胜。


    最重要的是，现在蟹爪就在平台深处第三号作坊，正在清点最后一批可交易的义体，距离我们最近。”


    得到答复后，白毅也不再浪费时间，清理部队随时可能到来，他必须抓紧每一分每一秒。


    “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