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不封刀

作品:《子不类父?爱你老爹,玄武门见!

    晚霞红透天空。


    匈奴,右贤王庭。


    一堆堆篝火燃起,无数围着兽皮的青年围绕着火焰载歌载舞。


    腾格里赐福,几十年来,部落从未有过如此多的牛、羊、马顺利繁衍。


    自然少不了一场宏大的祭祀。


    在无数族人热切和激动目光,身着丝绸织物的袍服,头戴猛兽兽牙的帽冠的祭司,手持金刀,连斩杀羊、牛、马三牲,告祭腾格里。


    兽血洒地,仪式正式开始,人心也跟着沸腾了。


    大胆的草原男儿,眼睛逐渐变红,拉住心仪的女娃舞动了起来。


    那不多的兽皮,很快就掉落了个精光,每到这时候,嬉笑声和口哨声就会响个不停。


    或许是火焰的炙烤,也或许是情绪彻底调动了起来,男女黢黑的脸看上去都是红彤彤的,从舞动的人儿中退到了一边,快活的叫喊了起来。


    受到感染,越来越多的男女退出了舞动,嘹亮的“歌声”,引动了更多的男女加入其中。


    围着草裙的孩子们,根本不懂“大人们”的欢喜,只是一味地低着头,认真捡拾着那些长且坚硬的骨头。


    这些是吃完了肉丢下的。


    人骨通常不如兽骨硬,但胜在轻巧,是更加适合草原孩子的“武器”。


    最让孩子们喜欢的,当属中原男儿的大腿骨,只要有人能找到,立刻就会拉着三五个伙伴,嘴里呜啦啦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手里挥舞着骨头相对劈砍,直到一方骨头断裂为止。


    孩子们不会因为损失喜欢的武器而心伤落泪,在部落周围,还有更多的骨头,是捡不完的。


    所以,草原孩子从不缺少骨头,从古至今,这样的游戏得以一直持续下去。


    青年的求爱,孩子的玩耍,总能让另一侧,真正的大人们眼中浮现出一抹柔情。


    他们的身上,披挂着硝制好的兽甲,腰间悬挂着明晃晃的弯刀,这是部落勇士的象征。


    一个个的比拼着狂饮奶酒,用以麻痹缺少鲜血刺激的神经,不能杀人,这样的生活,太无趣了。


    当看到不远处牛栏、马圈里,那些战战兢兢,浑浑噩噩的汉家女子时,他们心中满足感就会越发强盛,再望向东方,目光中的贪婪,一下就战胜了畏惧。


    劫掠汉郡的收获,总是令他们久久无法忘怀,金银珠宝、美人烈酒,柔顺细致的丝绸衣裳,等等,全是草原所没有的。


    很可惜,好的东西都被右贤王和大祭司拿走了,只给了牛羊奖励,只能按耐住心里的遗憾,并下定决心,等下次东行,一定要私藏些宝物。


    狂欢!狂欢!狂欢!


    匈奴右贤王本部左大都尉走到了右贤王於单身边,笑容怪异道:“右贤王,祭祀仪式要开始了,我在四百多名汉朝女俘中,挑选了十名年轻美貌者,放到了王帐中,请吾王前往帐中行祭祀之仪。”


    匈奴祖制的传统,凡有祭祀仪式,必有中原女俘,以前是秦朝女俘,现在是汉朝女俘,以示威武雄壮,也喻意着草原迟早要征服那片梦寐以求的地方。


    匈奴的政权结构十分简单。


    置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


    自如左右贤王以下至当户,大者万骑,小者数千,凡二十四长,立号曰“万骑”。


    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最为大,左右骨都侯辅政。


    诸二十四长亦各自置千长、百长、什长、裨小王、相、封都尉、当户、且渠之属。


    诸大臣皆世官。


    左大都尉跟随於单多年,在他还是军臣单于太子时就跟在他身边,他和叔父伊稚斜争夺单于位中落败,左大都尉就跟着他来到了右翼,是心腹中的心腹。


    “单于庭传来消息,汉朝冠军侯率数万轻骑奔着我们这儿来了,看样子,是汉朝决心打通河西走廊了。”於单忧虑道。


    左大都尉没有什么意外,“不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吗?”


    “但单于庭却无动于衷,借口汉朝飞将军率万名轻骑奔着左翼去了,对我们的生死根本不在乎!”


    “这不也是早就料到的事吗?”


    左大都尉更加没有意外,双手一摊,“大单于和左贤王早就想削弱吾王的势力了,汉军来袭,他们巴不得吾王死在那位冠军侯的手下,如此才能完全放下心。”


    要不是当年他们这群人一心护着右贤王,让伊稚斜、乌维有几分畏惧,於单绝对活不下来,更不可能在右翼为王。


    草原的单于之位争夺,可一点不逊色中原的皇帝之位争夺,成者生、败者亡,是世间永恒的道理。


    “失去了河南地,这里对我族而言,就没有了太大的意义,大单于和左贤王不可能为了一条封锁线而与汉朝大军死磕的。”


    左大都尉讲述了客观事实,提醒道:“吾王不是也做好了撤离准备了吗?”


    只要汉军攻破河西走廊上的第一个匈奴大部落,遫濮部落,本部就会立即撤离,尽最大可能保存实力,这样才能在回归单于庭后,让伊稚斜投鼠忌器,他们的日子不至于太难过。


    说伊稚斜、乌维暗藏祸心,右贤王的於单同样没有了与汉军争强弱的心思,所思所想都为了把以后的日子过好。


    “我知道。”


    於单没有否认,“我就是不甘心,一旦让汉军打通河西走廊,与西域诸国建立联系、盟约,我族就要多面受敌了,眼下的日子难过,之后的日子会更加难过,我看不到匈奴的未来了。”


    “那是大单于和左贤王该操心的事。”


    左大都尉再次提醒道。


    让於单摆正身份,在草原上,作为失败者,已经失去了领导族群的资格,心态不正,撤回到单于庭后是会出大问题的。


    “是啊。”


    於单叹了口气,他的父亲军臣单于已死,他也不再是匈奴单于太子,这些事情,轮不到他来操心了。


    转身进入王帐。


    听着帐内传出汉家女俘的惨叫声,左大都尉望着星空,向腾格里祈祷,天佑我族。


    踏!


    踏!


    踏!


    突兀而又沉闷的马蹄声响起,左大都尉一怔,是腾格里给予他回应了吗?


    下意识地望向了声源的方向。


    声源越来越近,声音越来越大,由原先的沉闷,变成了清晰的轰鸣,和雷声也越来越像。


    这样的动静,分明是大军在行进,但左大都尉不知道,也没见过什么样的军队,会像雷霆一样。


    “汉军来了?”


    左大都尉念头一闪而逝。


    祁连山方向没有传来消息,证明汉军连遫濮部落都还没有打下。


    除非汉军跨越上千里的阿拉善大沙漠,直接攻击本部,不然就不可能是汉军,但那怎么可能呢?


    本部在大漠以西,没有匈奸带路,汉军是不可能找到本部所在的。


    和汉家痛恨汉奸一样,匈奴也痛恨匈奸,中原人在草原、沙漠很容易迷失,但匈奴本地人却是天生向导,哪儿哪儿都认识!


    没有“匈奸”们的带路,汉朝那位大将军卫青是不可能精准地一次次找到匈奴主力的所在草场的。


    叛徒永远是最可恨的,汉家、匈奴都如此。


    即便有匈奸带路,汉家敢于将数万轻骑、十数万战马置于大漠中的危险之地吗?


    汉将素来谨慎,绝不可能!


    难道、难道是单于庭的援军到了?


    地平线的尽头,出现了一个个小黑点。


    很快,负责警戒的哨卫也证实了这点,呜咽的牛角号声响起,凄凉的声音,立刻惊动了部落所有的勇士。


    是敌?是友?


    勇士们扔掉了奶酒,牵过战马,翻身而上,弯刀出鞘,作做好了战争准备。


    而这时,小黑点,变成了数万骑兵,马蹄声轰鸣,左大都尉的心脏仿佛被无形的大手紧紧抓住。


    是汉朝的军队。


    “杀无赦!”


    骑兵中传出一道纯正汉家的命令声,左大都尉不禁有些恍惚,这声音,过分年轻。


    铁血军令下达,汉军踏破部落的护栏,马背上的汉家将士毫不犹豫朝部落哨卫挥动了屠刀。


    “迎敌!”


    部落第一勇士发出怒吼,率领身后的勇士们悍不畏死冲了上去,论马战,匈奴精骑从不输于人。


    嘭!


    金属断裂声传出,部落第一勇士大惊,回过神还来不及反应,眼中就被刀光充斥。


    连肩的头颅飞起,温热的血液四溅,溅到后续的勇士脸上,有种彻骨的寒冷。


    第一勇士,死了!


    第二勇士,死了!


    第三勇士,死了!


    ……


    所有的勇士,都在顷刻间死了个干净。


    “杀!”


    汉军之中,再次传出一道命令,成功唤醒了战争的残酷,无情的屠刀每一次斩落,都能带走一个匈奴人的生命。


    无数匈奴男女颤颤巍巍跪在草地上,大声呼喊着,“投降!我投降!我投降!”


    “此战,不封刀!”


    汉军之中,军令再次下达,下意识地,汉军一刀斩下,顿时,人头滚滚。


    没有抵抗,屠刀挥动又快了几分,大祭司目呲尽裂,诅咒道:


    “汉将,你不得好死!”


    嘭!


    又是一道刀光。


    诅咒之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