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符节

作品:《凤傲天有不测风云

    庞大的石柱拔地而起,其上雕刻着繁复的祥云与龙纹,鲛人灯能照亮的范围有限,望不到顶的穹隆隐没在浓郁的黑暗中,人行走其间,显得十分渺小。


    “据闻亥陵地宫不到十年便建好,怎会如此广阔?”


    张铎举着一支临时制作的火把,声音因震撼而有些发颤。火光摇曳,掠过石墙上色彩鲜丽、栩栩如生的壁画,各种宏大队列、祭祀神坛与天象图,无声地诉说着帝王生前的尊荣与权势。


    “因为这前庭是依托天然溶洞所造。”


    走在前方开路的昭早早随口解释道。前世进入此地的记忆,正逐渐地与眼前的场景重合,指引方向的同时,也提示着危险。


    这里不少地方暗藏玄机,所以她每走一步都分外谨慎。


    前庭极为宽敞,可容数驾马车并行。地面铺着成片的青石板,打磨得极为平整,即便蒙尘,也能想象昔日光洁簇新的景象。


    两侧每隔数丈便立着一对镇墓兽石雕,或狰狞,或威严,在跳跃的光线下,它们的影子被拉得忽长忽短,仿佛随时会活过来扑向来人。


    阿琛逛街一样,边走边摸还边点评:“哎,这赑屃背上还背着一幅画。”


    “山河图,”溪真凑上前看了眼道,“帝王心术,生前死后皆求永镇山河。”


    阿琛笑说,“这么多帝王,阎王那块不得打起来了。”


    张铎听得连连咳嗽数声,昭早早则是头也不回道:“你若是摸到那青铜鹤形灯奴,就能去阎王殿瞧瞧谁打赢了。”


    阿琛从善如流收回手,为表决心,还把两手背到身后,目不斜视。


    肖平在四和的搀扶下缓步而行,脸色苍白,但眼神却锐利地观察着周围,并未错过任何细节。


    他的呼吸因伤势而略显粗重,眼看快穿过前庭,昭早早回身问他:“你怎么样,用不用休息一下?”


    肖平轻轻摇头说,“不用。”


    “那我们走这边,”前庭尽头有两条甬道,昭早早指向右侧,“沿着这个方向,应当能够通往那条水道出口。”


    她说的正是前些时日修复重建、设有青铜闸门的那段水路,说来也是无心插柳,若非她执意敛骨,那地方现下也是不通的。


    四和问:“可那条路只有走水的沟渠,中间是一堵石壁,我们怎么过去?”


    张铎看向昭早早,语气隐含希冀道:“那石壁怕不是个石门机关,可以打开?”


    昭早早沉吟片刻:“但愿是吧。”


    她之前探查,石壁从外部难以开启,但未必不能从里面打开。前世慕容青接掌亥陵数日便横死,偌大的地宫诸多细枝末节怎可能一一记得请。


    何况奉安先帝入陵与水道毫无干系,若非大意此节,也不会被人钻了空子设下埋伏。


    众人一愣,阿琛率先道:“你没把握就把我们往那边带,难道打算碰运气?”


    他半开玩笑看向身边的道士,“那会不会让他带运气比较好,到底是得道高人,通玄之士呢。”


    溪真睇他一眼,没好气说:“是不是机关不重要,关键在于那边有防洪铜闸可以打开出去,我们这么多人,挖也能把墙挖个洞,怕什么?”


    不愧是盗墓贼的老本行,昭早早赞许道:“对,所以我们等会要先去右耳室拿些陪葬的兵器,找趁手的带在身上,既能防身,又能打洞。”


    行至近前,昭早早忽然出声,喝止众人停下,只见她将石室门口的鲛人灯扭转,随着机扩声响,门口原本的石板竟挪动换位了一块,仔细分辨,可以看出其颜色较周边略深,边缘略大。


    四和好奇道:“这是什么机关?”


    昭早早蹲下身,轻轻敲击石板,确认回响正常后,才道:“这里设有一块翻板陷坑,直接踩的话会掉下去,现在没事了。”


    众人越发小心,右耳室相较左耳室更大,其内有诸多分隔,各式青铜礼器、漆器与玉器罗列其中,成箱的书画、精瓷,还有乐器,琳琅满目。


    钱窖里成箱的银锭乍看财大气粗,实则昭早早心如明镜,这些银钱贵重远不如金玉,也就表面唬人。


    当初建极帝为了安抚旧臣,一应礼制虽然未减,但实际财物多有克扣,好在兵器是非常足备的,甚至为了凑数多有超过,搬出去武装一支私兵都绰绰有余。


    “这么多宝贝……”有护卫忍不住低语,眼中流露出贪婪之色,但看到前方世子沉凝的背影,又尤有惧怕。


    昭早早停下脚步,面前兵器架上长戟如林,巨盾一次排开,颇为壮观,她又打开了几口大箱子,让众人各自挑选。


    “这戈戟的头太长,不好使!”


    “找找有没有短柄的斧钺?”


    “这铜锤倒是不错,就是太沉了……”


    石室内响起一片金属碰撞和议论声。


    昭早早自己也挑选半天,最终拿了一杆长度适中、带有弯钩的长铩,这种兵器既能刺击又能勾拉,用来开凿石壁撬动边沿勉强还算合适。


    阿琛随意地拾起一把船上常用的钩拒,形制跟她的差不太多,稍短一些。


    倒是溪真看着松形鹤骨弱不禁风,直接选了最重也最坚实的铜殳,然后果断用斧子劈断长杆,只留头前拎在手上,昭早早一看,这不就是石凿么?!


    好家伙,当即她把长铩一扔,也拿了个铜殳如法炮制。


    唯独肖平环顾四周格外认真,却并未挑什么“工具”,这也是理所当然,哪有主将亲自动手的道理。


    昭早早不放心他,眼角余光始终留意,见他静静走向角落里一面巨大的的青铜盾牌,那盾牌造型古朴,中心刻有兽首吞环,虽边角有些锈蚀,但整体结构完好,就分量来说,不可能应用于实战,而是一件礼器。


    他轻声对四和说了些什么,四和立即上前费力地试图将盾牌扶正,昭早早忙快步过去道:“我来。”


    不是别的,这青铜盾本就放置歪斜,她怕四和失手砸到人。


    通常为了减重和方便持握,盾牌内侧不会做得完全平整,即便是礼器也一样。


    这一块背后却光滑得过分,她触手摸上去便觉奇怪,将盾牌稍微倾斜看了看,却又没发现什么异常。


    肖平走到她身边,微微屈身,伸出两指,沿着盾牌的边沿向下摸索,角落里光线昏暗,加上肖平上半身的遮挡,昭早早并没有看清他按到了何处——


    总之肖平手腕一翻,盾牌背后赫然露出一个中空的暗格!


    暗格之中,嵌着一枚巴掌大的金属物件,正面是一只展翅欲飞的玄鸟,肖平不动声色将其取出,昭早早隐约看到那东西背后刻有繁复的云纹和一个古体的“粱”字,边缘呈齿状结构。


    昭早早瞳孔骤缩,她认得这个东西:天子符节。


    建极帝篡位之初,因为没有寻到此物,还曾大发雷霆——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这下连粉饰太平的信物都没有,何其难堪,毋怪边郡皆反。


    谁知这信物竟是藏在这里?


    最后还沦落到做了先帝的陪葬,倒也恰如其分。


    权柄在握时,它固然是号令天下的凭证;失去权势时,便只是块蒙尘匿影的废铁。


    她无言地看向肖平苍白的侧脸,心中疑问盘旋,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竟以她的身份,绝不可能认识这物件,而她不解的是,肖平又怎么会知道这些,甚至洞悉盾牌里的夹层?


    她还没有傻到会相信肖平是无意间发现符节的,或许在他前往利琅山前,就已经有人告诉过他一些讯息……会是肖将军吗?还是另有他人?


    事到如今天下大定多年,再拿此物出去又有何用?


    而肖平只是沉默将符节收好,并没有解释之意,反倒竖起一根食指压在唇上,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周遭无人注意到盾牌背后发生的细微枝节,昭早早暗叹一口气,眼下确也不是探究这些的场合。无论怎样,还是得先脱困,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离开耳室,队伍继续在幽深的地宫中前行。


    回环相连的甬道错综复杂,一连穿过两处偏殿都不对,最后离正殿玄宫已然不远,昭早早遥遥望去,满室碧绿的藤蔓影影绰绰垂悬下来,搭覆在高台石床之上,与丑陵的景象别无二致。


    她知这么远的距离其他人看不真切,便问肖平:“要绕过去看看吗?”


    到底是昏厥前都惦记着的任务,昭早早以为他会在意,但肖平仅仅跟她一样朝那个方向望了望,便摇头说:“不必,尽快出去。”


    昭早早应声道,“好。”


    他们从一条隐蔽的暗门中终于找到正确的通路,愈往里走潮湿的气息愈发浓重,混合着某种难以描述的、类似苔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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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腐土的奇异味道。


    更奇怪的是走着走着连鲛人灯也没有了,火把的光芒只能照亮脚下数尺之地,四周的壁画与雕塑逐渐被粗粝的岩壁所取代。


    “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四和疑惑地问,他感觉脚下的坡度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张铎也有些迟疑,毕竟这条路和之前的酒库可是大不一样。


    “没错。”昭早早环视左右,这里的甬道不再是规整的人工开凿,而呈现出天然洞穴的宽窄不一,她侧耳倾听,“有滴水声。”


    一行人更是面露迷惑,好几个人也凝神去听,什么都没听见,昭早早卖关子说:“前面可是‘御花园’呢,等你们到了就知道了。”


    果然,等他们再走近些,细微的滴答声从前方幽暗处传来,隐隐含宝光流转,众人精神一振,加快步伐,尽头处豁然开朗,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为之一怔。


    他们仿佛闯入了一个不属于世间的地下桃源。一整片五彩斑斓、散发着幽幽荧光的“花田”铺陈在这洞天福地之中。


    穹顶高悬,无数钟乳石倒垂而下,水滴沿着石尖缓缓滴落,点滴敲打在那些嫩生生的“花朵”上——它们看形状实为蘑菇,但色彩实在绚丽。


    有的如火焰般赤红,有的如月光般银白,有的嫩黄如初蕊,有的深紫如晚霞,更多的则是深浅不一的幽蓝,如同星屑洒落凡间。


    它们不止长在地上,还附着在岩壁、甚至从高处冒出头来,将整个洞穴映照得如同幻梦之境,光怪陆离,美得令人心悸。


    “这……这是怎么做到的?”张铎愕然,他自认见识广博,也未曾听闻如此奇景。


    再欣赏一次也依然惊艳,昭早早道:“此溶洞本然如此,工匠未加改造,只是巧妙地将其嵌入地宫之中,成为‘园景’。”


    “好漂亮……”有护卫忍不住惊叹,下意识就想伸手去触摸那些发光的蘑菇。


    “别动!”阿琛和昭早早几乎同时出声喝止,她警告道:“观赏便罢,可碰不得,这些蘑菇越是好看,越会要命。”


    “没错,”阿琛附和道,“除了那种白色的,白的没毒,可以吃,鸡肉味。”


    他一说鸡肉味,洞穴里骨碌吞口水声一片,众人都是一天一夜没有进食,虽说饮了酒水,但哪里管饱。光阿琛片面之言护卫不敢全信,忙向昭早早确认道:“昭大人,真的能吃吗?”


    “啊?”这真是问到她的学识盲区了,她也转向阿琛:“你确定?你吃过这种蘑菇吗?”


    “当然了。”阿琛非常自信,弯腰挑了最近的一朵白菇利落切断菌柄,甩在手里给他们看,“这种在暗处发白光的叫‘地珍珠’,生吃不行,煮熟了特别香。咦,你们看,这底下褐色的是‘石菌’,毒性很弱,煮熟了也能吃。”


    他说的煞有介事,昭早早不禁动摇,来的路上就摆设有炉鼎,找些能烧的物料也不费事,他们随身还带着酒水,似乎是可以一试。


    连肖平也没有反对,众人兴奋起来,七手八脚开始采摘白色蘑菇,连同一些褐色的石菌放到一起,阿琛负责检查有无错拿的异类,昭早早则是带人去取鼎。


    篝火升起,铜鼎内的水渐渐沸腾。


    采集来的菌菇被粗略擦去浮土,投入鼎中,很快就有一股奇异的肉香混合着鲜味弥漫开来,一时间腹鸣声大作,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好意思嘲笑谁。


    一鼎浓稠的菌汤煮好,碗是没有的——其实耳室内有碗,但谁有心思拿那个。


    阿琛就着酒坛子把汤舀出来,尝了一大口烫得直咂嘴,其余人接过来晃荡晃荡正好稍凉,便一块分食起来。


    味道难以形容,确实是鸡肉香,但没有盐就谈不上美味,只能说清淡、热乎、能裹腹,就当下的情形来说,已是无可挑剔的好东西。


    别的不说,若实在一时半会出不去,靠着这方山洞里的蘑菇也能多撑个七八天。


    吃饱喝足人就容易犯困,张铎年岁最长,已靠着石壁歪斜过去。


    护卫相继打盹,四和踉踉跄跄想站起身来扶肖平,自己却先软倒在地,肖平哑声道:“这汤……”


    话语未完已是气力难续,向前载去,昭早早霎时心道不好,一把接住他,抬眼惊看阿琛——对方也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竟还抢先问道:


    “怎么就你没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