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双把方案交给李老师的时候，很难得地得到了她的赞赏。


    确实有想得不周到的地方，但是对于一个没有怎么接触过医疗系统的人来说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被认可的欢喜一下子就冲散了前几天输钱的悲伤。


    程双开开心心地去前面帮大家加药捡药。


    但是刚到窗口边，程双就开始责怪自己今天没看黄历。


    大厅里那位穿着一身黑的罗刹不是沈澈又是谁？


    他身前还站着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长相斯文又不失凌厉，五官是与沈澈相同的棱角分明类型，但气质却截然不同。


    程双不得不承认，这个医院倒是有不少帅哥。


    她离开窗口开始继续加药，忽然被一个姐姐喊住：“小程啊，我去个洗手间，你来帮我捡一下这个单子吧，是泡水喝的，很好捡。”


    说完也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丢下单子就出门了。


    程双放下手中的药材，走向调剂台，拿起处方一看，今天没看黄历就出门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沈澈知道自己的病不止“上火”这么简单吗？


    她深呼了一口气，开始认命地捡起了野菊花、金银花等去火的药材。


    等第二个中药师核对过药材，程双想让他顺便把药给发了的时候，她才看清了今天有多忙。


    说是打战也毫不夸张。


    程双认命地把药打包好，看见沈澈已经自觉站在她这个窗口等待了。


    他今天仍旧是穿了一件长款的黑色大衣，脸色不算好看，显得脸颊痣和嘴唇的颜色更深了，像是刻意描画了一般。


    程双公式化地和他核对了电话号码，叮嘱了服用的注意事项，将药递给他。


    然后就听到他开口：“药可以寄到家里吗？”


    程双终于忍不住抬头正视他，眼里传达的情绪不算友善。


    办公室就在楼上，上班下班都自己开车的人凭什么这么懒？


    沈澈好似看出了她的意思，开口解释：“今晚还有饭局，不好带过去。”


    程双认命在电脑上给他填邮寄地址。


    沈澈稍显疲惫的声音就在耳畔：“御府名筑12栋1208。”


    他本就有着上乘的皮囊，这般缠着病态的模样更是让人怜惜。


    但程双的内心却毫无波动。


    住在御府名筑这种天价小区的人凭什么要别人来同情他？


    倒是他的门牌号很是讨巧，恰好是她的生日。


    程双输好地址，抬起头告诉他：“输好了，应该24小时之内会送到你家里，记得查收。”


    沈澈也没有其他反应，说了句谢谢就朝身后那个帅医生的方向走去。


    倒是程双从那个医生的表情里读出了一些莫名的意味。


    *


    上午的时候中药房确实很忙，下午就轻松了起来，程双加完一波药之后就躲去了后面赶自己的论文。


    凳子还没坐热，就又有人喊她去跑腿：“小程，你帮我去取一个处方吧，医生那边忘记把代煎的处方送过来了。”


    程双紧紧闭上了自己的双眼，又深呼了一口气，调整好表情后转头回复：“好的姐姐，是哪个医生呢？”


    “是中医科的陆行君医生”


    程双认命地走向中医科，找到了那个医生的诊室，等到病人出来之后才进去。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刚好是早上和沈澈在交谈的那位帅医生。


    他看到程双进来，推了推自己的银框眼镜，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容：“是中药房新来的妹妹？”


    程双点点头，说明了来意：“陆医生，赵姐让我来拿代煎的处方。”


    陆行君把处方递给她，就在程双准备走的时候又开口发问：“你认识沈澈？”


    程双没有表情地回复：“不算太熟。”


    陆行君的笑意更甚：“是吗？我已经很久没有见他那样笑过了。”


    程双：“……”


    “他今天什么时候笑了？”


    而且陆医生你有点太像刻板印象里的医生了吧。


    她没好意思把后面这句话说出来。


    陆行君摊摊手，还是笑眯眯的模样：“我们以后应该会经常见面的，程双。”


    程双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礼貌说过再见后就回到了中药房，打开论文后才想起来。


    她有说过自己的名字吗？


    *


    程双逐渐适应了医院的工作，暂且没有像她老师说的那样找到中药学的奥义，但是每天按时上下班倒是调好了她一塌糊涂的作息。


    沈澈也不再时不时发疯，就是每隔几天都会来拿一次药，恰好都能碰上她在窗口的时候。


    这天她刚帮他输好地址，就看他从中药房门外走进来，径直走向了李老师的办公室。


    程双内心就开始打鼓。


    这人又要做什么妖？


    果然，没过多久李老师就出来了，把程双喊道身前，让她去和沈澈再商量一下上次的方案，她一会要开会来不及听他详谈了。


    预感果然没错，程双认命地点了点头。


    这次沈澈却不再一个人走在前面，说了一句去我办公室，就一直跟在她身后。


    程双不懂他又在憋什么坏水，但她反正堂堂正正心里没鬼，就头也不回地大步向前走。


    第二次来到这个办公室，程双明显镇定了很多，她直接站到了办公桌前，然后转身看向沈澈，开口问道：“沈总是对方案哪个地方有问题呢？”


    沈澈却没有开口，看向她的表情有一点点奇怪。


    具体一点，是有一点点的，变扭？


    程双歪头表示不解。


    沈澈照例去帮她打了一杯温水，递给她后才斟酌着开口：“你好像，生理期来了。”


    程双花了一点时间才理解到他在说什么，转头看向自己的白大褂，脸上飘上一丝绯红。


    心想幸好没坐上人家的沙发。


    然后就听到他再次开口询问：“或许，你需要我的帮助吗？”


    说实话程双实在是不想和沈澈再扯上什么联系，他有时对她莫名其妙的情绪实在让她捉摸不透且招架不住。


    但姨妈这个东西就是你不知道它来了的时候就没有感觉，你一感觉到它来了肚子就开始隐隐作痛。


    外面的天气还在几度左右徘徊，程双在的中药房需要常年保持一定的温湿度所以不能开暖气。


    她默默握紧手中暖暖的一次性纸杯，脑中开始天人交战。


    沈澈这个人，就是会在一瞬间看清人的犹豫和不坚定，然后开始慢慢布局瓦解。


    他放低了一些姿态，向她提出建议：“离中午下班只剩不到半个小时了，我之后还有些事情，不会待在办公室里。”


    看到她开始慢慢咬起了嘴唇，沈澈又慢慢递出钩子：“这里的暖气可以一直开着，我一会可以喊我的助理帮你送一套干净的衣物，卫生间你也可以随便使用。”


    程双第一次听到沈澈讲如此大段的话，看向他眼底隐隐藏着的光亮，她承认，她是有点败下阵来了。


    沈澈知道差不多了，最后说道：“你妈妈和我妈妈都说要我稍微照顾一下你，我不喜欢食言。”


    听到这，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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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也不再犹豫，对他认真道了谢：“麻烦你啦。”


    沈澈没有表情地点点头，迈步走向衣柜，拿出了一条白色的毛毯，递给了她：“你先在沙发上歇一会，中午也可以在这休息，我不会在这里。”


    程双怎么看这条毛毯怎么眼熟。


    沈澈是真的很爱这个品牌的毛毯，车上和办公室居然都备着。


    程双再次道了谢，沈澈点点头表示回应后就真的出去了。


    程双等到门锁落下的时候才真的放松了下来。


    他到底是怎么看到的，药房都没人注意到……


    她慢吞吞地喝着水，也没敢真的坐到人家沙发上，稍稍靠在墙上缓解一阵阵的腰酸。


    没过多久，就有敲门声传来。


    程双小心翼翼地打开门，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姐姐，虽然和沈澈一样的面无表情，但换成女生怎么看怎么让人着迷。


    程双小声说了一句您好。


    她微微点了点头，开口道明来意：“程小姐您好，我是沈总的助理，这是他让我给您送的衣物，还有一些食物。”


    公事公办的态度，可能会让人觉得有点冷漠，但以程双这种尴尬的处境来看，却让她感觉到无比的舒适。


    程双接过她手中的两大袋东西，很认真地对她说了谢谢。


    漂亮姐姐说了不用客气之后就离开了。


    程双回到办公室把袋子打开，有点震惊这个助理姐姐的细心程度，安睡裤这种东西她实在是不相信会是男生能想到的。


    除此之外还有常规的红糖水，以及止痛药。


    程双打开另一个袋子，是一个三层的保温盒。里面装着热腾腾的米饭和让人看一眼就食欲大增的菜肴。


    沈澈能在北城这种美食荒漠发现这种卖相的外卖，他确实是有点本事的。


    程双去换好了衣服后才安心坐下来吃饭。可能确实是被美食治愈到了，程双在吃完后还是在微信上给沈澈发了一个谢谢。


    对面过了好一会才回复。


    “嗯。”


    应该确实在忙。


    入睡前她迷迷糊糊地想着。


    *


    程双定了一点四十的闹铃。


    她起床整理了一下毯子，正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了。


    她从猫眼里看到了沈澈高大的身影，把门打开侧身让他进来。


    因为是刚刚起床，程双的脑子还不算太清醒，表情略显呆滞，头发也有一些胡乱又肆意地乱翘着。


    打开门的一瞬间，沈澈好似一下子就被拉回了多年前的那些下午，穿着校服的女生总是睡不够的模样。


    那天她也如今天一般，头发胡乱翘着，可能是因为刚刚睡醒，脸蛋红扑扑的像是刚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水蜜桃。


    但表情说不上多高兴，甚至是有点气呼呼的。


    她身后的男生小心翼翼地拿笔戳了戳她，小声在后面道歉：“程双我下次小声一点，你不要生气了嘛。”


    女孩无动于衷，男孩也毫不在意，夹着嗓子在后面继续撒娇。


    后来女孩似是终于忍不住的模样，猛地转过身，气呼呼地对男孩说：“桑阳，我真的要讨厌你了！”


    后桌的男孩听到这句话一点也没有被打击到的模样，反而很是高兴她能开口对他说话，顿时绽开一个大大的微笑，弯着脑袋，好似说过千万次般：“又讨厌我啦？”


    ——这次却不一样……


    “沈澈。”


    女孩拿着他的毛毯，站在他的身前，还是头发翘翘的模样。


    对他说。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