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妹妹的助攻


    吴时予一怔，拿着水杯的手顿在了半空。


    “真的！”霍聘婷急切地证明，放下牛奶杯，“我以前从没见他对谁这么，这么小心翼翼过。他对沈姐姐是好，但那种感觉，更像是并肩作战的伙伴，是志同道合的同志。可对你不一样！”


    她歪着头，努力寻找着合适的词汇，“他看你的时候，有时候很痛苦，但又很渴望。对！就是渴望！那种眼神，我看得懂！”


    痛苦？渴望？


    吴时予垂下眼睫，借着喝水的动作掩饰眼底的波澜，轻轻笑了笑，“小孩子家，懂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快喝你的牛奶。”


    晚餐桌上，气氛略有点尴尬。霍聘婷见二人一个假装认真吃饭，一个假装随意吃菜，她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嫂子，明天周日，我们一起出去逛逛吧！”她亮晶晶的眼睛在二人身上转来转去，“听说城南新开了一家正宗的英伦咖啡馆，蛋糕做得特别好吃！还有啊，城西新开了一家超级大的游乐场，我们去玩吧！”


    吴时予没有应答，看向霍霆铮。他妹妹的提议她不方便婉拒，还是把皮球踢给他。


    霍聘婷又看向她哥，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哥，明天都星期天了，你该不会还要去公司吧？你这样的工作狂，小心嫂子嫌你无趣哦。”


    霍霆铮沉吟片刻，目光掠过吴时予沉静的侧脸，点了点头：“好。明天陪你们。”


    霍聘婷开心地欢呼起来。


    第二天，天清气朗。


    吴时予换好衣服下楼时，霍霆铮已等在客厅。


    他今天难得一身休闲打扮：炭灰色外套，内搭纯白羊绒衫，深海军蓝修身长裤，衬得人身姿颀长，少了平日的冷峻，多了几分清朗。


    “走吧。”他言简意赅，率先朝外走去。


    霍聘婷冲吴时予俏皮地眨眨眼，一脸计划得逞的得意。


    四人驱车前往城南。


    咖啡馆环境雅致，空气中弥漫着咖啡与甜点的香气。霍聘婷兴致勃勃地点了一桌招牌，还给霍霆铮点了杯拉有心形拉花的卡布奇诺——显然是个恶作剧。


    霍霆铮看着面前那杯充满少女心的咖啡，眉头微蹙，却并未说什么，只是拿起勺子，慢条斯理地搅动着。


    霍聘婷叽叽喳喳地说着趣事，霍霆铮大多时候安静听着，偶尔抬眼看向吴时予，眼神出奇地温和，甚至带着一丝她很少见到的、近乎纵容的放松。


    吴时予总觉得他今天和往日不太一样。


    从咖啡馆出来，他们又去了城西的游乐场。


    霍聘婷拖着周鸣去玩各种刺激项目，吴时予和霍霆铮则并肩站着。


    看着远处缓缓转动的摩天轮，吴时予忽然指向它：“要不要一起坐那个？”


    霍霆铮顺着她的手指望去，沉默了两秒，才转回头，语气平淡却带着罕见的坦诚：“那个不行。”


    “为什么？你堂堂霍总，该不会……”


    “恐高。”他打断她，言简意赅，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看向旋转木马，“那个可以。”


    吴时予惊讶地睁大眼睛。


    他似看出来她的心思，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掌心温暖，“以后，”他看着她，目光深邃，“你还会发现更多不一样的我。”


    吴时予的心跳漏了半拍，一股陌生的暖意试图涌上心头，却被她及时按了下去。“不一样的我？”——这句话是承诺，还是另一个更危险的陷阱？


    她贪恋此刻掌心的温暖，可书房里那块冰冷的芯片，和那句沉重的嘱托，像一道无形的墙，横亘在这份温暖与她的信任之间。


    她最终只是垂下眼睫，只轻轻“嗯”了一声。


    从游乐场出来已是傍晚，霍聘婷嚷着要吃网红桂花糯米藕。


    小店门口排着长队，霍霆铮显然极不适应这种场合，身姿僵硬地站在一旁，引得排队的小姑娘们频频侧目、窃窃私语。


    “喂，那边那帅哥怎么长得这么像霍霆铮？”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女生对她的同伴说。


    “微微，你肯定看错了！传说中的千亿总裁霍霆铮从来都穿一身黑色意大利高定西装，冷峻无情的表情写满‘生人勿近’。哪有这位帅哥这样一身休闲装扮，这么接地气？”


    “阿丹，你说得对哦！只是这位帅哥跟霍霆铮真像，难不成是他弟弟？堂弟？哎呀！你都不知道霍霆铮满足了我们宿舍女生关于霸道总裁的全部想象。只可惜，他官宣订婚了。”


    “你别犯花痴了。霍霆铮没有订婚也轮不到你。不过，如果是他堂弟，他弟弟，你就说不定有机会啦。”


    两个女生说着竟然拿起手机要偷拍霍霆铮。


    吴时予听着八卦，暗自发笑，余光瞥见霍霆铮赶紧转身绕到周鸣身后，低头装作跟周鸣讲正事的模样，她嘴角悄悄弯了起来。


    终于轮到了，周鸣买了四份热气腾腾的糯米藕。


    软糯的藕孔里塞满了香甜的糯米，淋上晶莹的桂花蜜糖，咬一口，甜而不腻，满口生香。


    “好吃！”霍聘婷吃得满嘴糖渍，把自己的塞满嘴后，一把又抢过周鸣那份，自顾自地继续吃起来。


    气急败坏的周鸣作势要将她买的小玩意儿都要扔垃圾桶，霍聘婷才赶紧说：“我再去给你排队买一个。”


    说完，她边吃边继续去排队。或许因为二人像“托”一样的互动，她身后排起了比刚才更长的队伍。


    吴时予待糯米藕稍稍凉了点，也小口尝着，味道确实极好。


    她抬头，却发现霍霆铮拿着那份糯米藕，有些无从下手的样子。他大概是极少在街上这样吃东西。


    她忍住笑意，将自己那份用油纸包好的递给他，然后拿过他手里那份，自然地咬了一口：“这样吃。”


    他愣了一下，看着被她咬过一口的糯米藕，耳根微微泛起了红色。他沉默地低下头，学着她的样子，就着油纸，小心地咬了一口。


    看着他有些笨拙却又青涩的样子，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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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软得不成样子。


    等到霍聘婷排队拿到糯米藕，日头已经偏西。


    夕阳西下，四人沿着河岸漫步。霍聘婷拉着周鸣逛路边摊，吴时予和霍霆铮则并肩走在后面。


    河面被染成金红色，波光粼粼，气氛安宁。


    “今天谢谢你。”她轻声说。


    他侧过头，夕阳的金光落在他深邃的眼底，漾开温柔的涟漪。


    “你开心就好。”他低声道。


    简单的五个字，却让她的心跳有点失控。


    路过一个小摊，她被一串在夕阳下流光溢彩的琉璃手链吸引，多看了两眼。霍霆铮立刻停下，拿起手链。


    “小伙子好眼光！”摊主老伯笑眯眯地说，“送给女朋友正合适！”


    霍霆铮嘴角微扬，付钱时直接递了张百元钞票，“不用找了。”


    “那不行那不行，”老伯却很坚持，利索地找好零钱塞给他，“该多少是多少！”


    霍霆铮握着一把皱巴巴的零钱，愣住了。


    吴时予在一旁看着，终于“噗嗤”笑出声来。她自然地接过那叠零钱，仔细捋平，折好，轻轻放进他外套口袋，小声说：“其实我自己付也行。”


    他侧头瞥她一眼，又飞快转回去，声音有点硬邦邦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我的就是你的。”


    然后，他拿起手链，动作轻柔而稳当地为她戴上。他指尖小心地绕过她的手腕，像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她抬起头，撞进他幽深的眸子里。那里面盛着清晰的温柔，和一种她看不懂的、弄得化不开的眷恋。


    就在这一瞬，她的太阳穴毫无预兆地刺痛了一下，一个模糊的画面如闪电般掠过：似乎也曾有人，在同样昏黄的光线下，以同样专注的神情，为“她”戴上过什么……


    那画面快得像错觉，却像一盆兜头冰水，瞬间浇熄了她心头刚刚燃起的暖意。手腕上的琉璃珠子骤然变得冰凉刺骨。


    她下意识地想抽回手。


    “哥！嫂子！回家啦！”霍聘婷的呼喊声从不远处传来。


    霍霆铮眸色微暗，缓缓松开了手，恢复了惯常的沉稳：“走吧。”


    回程车上，霍聘婷在副驾睡着了。


    吴时予悄悄侧头，车窗外的霓虹流光溢彩，在他脸上明明灭灭。他闭目养神，脸上带着少有的平和与松弛。


    这一刻太美好，美好得像沙漠中出现的海市蜃楼，虚幻，易碎，却令人心驰神往。


    她忍不住想，如果抛开那深蓝色的芯片、那句“海棠依旧”、那场爆炸的阴影，此刻的安宁，是否能成为她可以触及的真实未来？


    但手腕上残留的冰凉触感，和心底盘踞不散的沉重疑问，时刻在提醒她：眼前的一切，或许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而脆弱的宁静。


    她收回目光，也闭上了眼。


    享受这一刻吧，吴时予。但别忘了，海市蜃楼之下，才是无边无际的真实沙漠。


    前路漫漫，未来不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