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什么。”


    虚伏在身上之人的眼神似融化了的麦芽糖，黏在她身上又拉着丝儿，看得昭昭觉得全身如同浸泡在了蜂蜜罐里，黏糊糊、刚冒出头又被拉回去。


    挣脱不得。


    “真的吗？公主。”


    最后两个音经漓渊喉中滚过一回后，柔软绵长，似在品尝一块精致的糕点。


    细嚼慢咽。


    明明这段时日听了那么多回他人叫的公主，可万没有哪个人叫得同他这般——


    昭昭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脑袋，嘟囔道：“我都说了我不是她，你别这么叫我了。”


    “别怎么叫？公、主？”


    那人像是刻意放慢低下声音，随着吐字喷洒出的温热气息钻入她的耳中，接着爬过她的全身筋骨，倏地酥软下来。


    然而那人似乎毫无察觉，还在继续。


    “公主？”


    “公主~”


    “公主殿下……”


    昭昭捂住耳朵，闭眼想着眼前这个厚颜无耻之人，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尊上吗？！


    可那人反而更加地得寸进尺，又沉下些身子。


    昭昭像是终于不耐烦，重新回过头，瞪了他一眼，接着抬手要将人从身上奋力推下去。


    两只手刚抵上他的胸膛，就被他用一只手拢住手腕，反扣在头顶，昭昭欲挣脱，眼前却罩上一片阴影，紧接唇上覆盖上冰凉柔软的一物。


    昭昭微阖着眼，有些迷离地看着眼前低垂的黑睫，心想漓渊此人定然还有一重身份，那便是山中精怪，魅惑人心、吸人精气，不然她怎么手脚发软、没有力气。


    不知亲了多久，隔壁突然传来一声促响，像是银针落地。


    紧贴的红唇无声勾起嘴角。


    既然喜欢听，那便多听些。


    “嗯！”


    二人交缠之际，兀的溢出一声。


    昭昭瞬间清醒了大半，难以置信自己发出的声音。


    来势凶猛的吻也随这一声戛然而止。


    漓渊带着红晕了一圈的唇抬起头，脸色有些暗沉。突然就不想让某些上不得台面的人听了。他拂袖一挥，房间罩下了一层无形的隔音罩。


    昭昭不知此人为何亲完还一副很不爽的样子，明明突然亲上来的也是他。接又恍然醒悟自己方才竟然着了他的道，不由轻声脱口骂道：


    “妖孽。”


    漓渊道：“公主叫我什么？”


    昭昭道：“没什么。”


    漓渊：“我听见了，公主为何叫我妖孽？”


    昭昭闭口不语，可漓渊却从她的脸上看穿了她心中所想，笑了两声，道：


    “是觉得我勾引了公主殿下？”


    “哈哈，要我说，公主殿下才是那个妖孽，无需做什么，光是方才那般轻轻一骂，便足以令在下——


    心、神、荡、漾。”


    昭昭：“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不是公主。”


    她说完觉得不对，又质问道：


    “你是不是根本就没相信？！”


    漓渊不置可否，低下眼眸，有些伤神道：


    “公主殿下编出这么一个换魂的荒唐理由来，是不是根本不想对我负责？公主只说就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昭昭眨眨眼。


    负责？她要负什么责？她可什么也没干啊！


    漓渊抬眸看了她一眼，道：


    “公主可知龙性本淫，万年来，我一直清心寡欲、严于律己，方能做到克制本性，公主此番一而再再而三地诱我破戒。有些事一旦开了口，便无法做到从前那般。


    公主难道无需为此事负责？”


    昭昭想她什么时候勾引他了？她怎么不知道？


    干脆一副无赖姿态：


    “我就是不负责，怎么了！反正我就是不是褚宁歌，怎么了！”


    漓渊叹了口气，无奈道：“你可知，那無骨海遇到的‘镜忆碎片’照出来的记忆，可是灵魂主人的记忆，而非身体主人的记忆。”


    ——灵魂主人的记忆！！！


    这句话就像一把冰冷得没有温度的锤子，硬生生地砸在了昭昭脑中，将她一直以来“自己是昭昭，而非褚宁歌！”的观念，砸个稀碎。


    ……怎么可能呢？她就是昭昭啊！她有属于她自己的记忆的，属于昭昭的记忆的！她名叫昭昭，是一缕异世之魂，她是魂穿到这具身体身上的，她要找到这具身体主人的身份、她要回到王宫、她要找到是谁要她的性命。


    漓渊：“公主说自己不是褚宁歌，那好吧。昭昭，你之前是何人？年龄几何？家住何处？”


    昭昭：“我是昭昭，我是…我是……我………”


    她在看到这副身体容貌时，曾想过她先前的样子，可是模糊不清，想不起来，只当是自己死了太久忘记了。


    可如今漓渊这么一问，她竟一点也答不上来！


    脑中对这些问题的答案只有一片空白……


    昭昭此时有些茫然，手足所措起来。她不知道她现在要做什么？无助感当下油然而生，眼眶逐渐积蓄起泪水，蹙起的眉心隐隐抖动，胸口也突然喘不过气来，不由张开嘴，一口一口地吸着气。


    小人全身开始颤抖。漓渊察觉不对，在她身侧躺下，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昭昭口中不停呐呐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漓渊下颌压上她的发顶：“没事，我知道就行，你就是你，你一直是你，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昭昭每说一次“我不知道”，漓渊就回一句“我知道”。你一句我一句，一遍又一遍地在房内响起。


    不知多久才停歇。


    昭昭双目失神，埋入漓渊胸膛里，满到溢出来的泪水濡湿了他胸前轻薄的布料，湿冷的凉意贴着肌肤传到肋骨下的那颗心脏，嗡嗡作响。


    揽在单薄背脊上的那条胳膊不由收紧，紧到发疼，紧到似要将她完全融入骨血。


    然而此时的那点疼痛于昭昭而言，不过冰山一角、若有似无。


    软香在怀，漓渊却无半点旖旎之心，似为了压制怀中又有些加剧颤抖，一条腿也压上禁锢，以一个完全笼罩不容逃脱的姿势将人紧紧抱着。


    背后的那只大掌有规律地拍打着。


    “噼啪！”


    烛火兀地爆了一声。


    怀中刚安稳下来的小人身子又是一抖。


    男子并没有松开拥紧拍打的手，眼神一凛，房内所有烛火瞬时熄灭。


    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


    昭昭是在摇晃中醒来的。


    她刚睁开眼，头顶便传来声音。


    “醒了。”


    昭昭扫了眼周围，他们是在马车上，却不是他们原先黑山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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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来的那辆普通马车，车内堪比一间上好的屋子，应有尽有，与温当家一开始准备的那辆豪华马车有异曲同工之处。


    马车摇晃，显然在前行之中，按理说这种好的马车行驶起来不该如此摇晃，只是因为。


    这辆马车在飞速行驶中！


    像是急着逃亡一样。这不像是漓渊一贯的风格，且车内只有他们二人，白大夫不知去了何处。昭昭开口询问道：


    “这是怎么了？”


    漓渊一直小心观察着昭昭的表情。停顿须臾，才道：


    “我们被绑架了。”


    “绑架？”


    昭昭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她一个人被绑架还有可能，漓渊在那被绑架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漓渊：“没错。”


    昭昭：“那白大夫人呢？”


    漓渊看了她一眼后，意味不明道：


    “如你所见，他丢下我们逃跑了。”


    昭昭点头：“应该的。”


    “应该？”漓渊却对这回答不满意，“哪里应该？他这种危急时刻丢下我们逃跑了。这种行为，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昭昭不解道：“这种时候，若是一个人都没跑成，怎么搬救兵？而且，以你的本事，我们本可以不被绑架的吧。再者就是，你为什么对白大夫如此不满？你们根本就不熟吧。”


    漓渊似有些气恼地别过头不语。


    昭昭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举到唇边抿了口。


    “当真是好茶。绑架我们的究竟是何来头？这待遇也太好了些。而且哪有人绑架连手脚都不绑、口都不封？这不像是绑架，反倒像是请我们去。若是劫匪绑架皆是如此，不妨日日来上一遭。”


    接又捏起了盘中的一块糕点，放入口中轻咬一口。


    “嗯~许久未吃这碧落酥了，真是怀念！这人竟了解我喜好的糕点，怕是与宫中之人有关。”


    昭昭一人说了这么多，身边之人都未做回应，像是真气恼了。她看向那个别过脑袋、难得视线不在她身上的人道：


    “阿漓，你昨日可看见了绑架我们的是什么人？”


    漓渊依旧没有回过头，道：


    “看见了。”


    “是谁？”


    “阿青。”


    “阿青？！”


    路上不知道跑死了多少匹马，仅一日便到了玉京。


    谅是昭昭也没想到，最后她竟然是被绑架回得玉京，又不妨说是因祸得福，她比计划中回来得更早。


    昭昭看着眼前的美酒佳肴，再次对他们是否真的被绑架这件事怀疑起来。


    她相信漓渊不会骗她，他说是绑架那就是绑架。


    一旁沉默了一路的漓渊坐在那岿然不动，冰冷的唇上忽而抵上一物，香味甜腻，是他最是不喜的糕点。


    然而还是张了嘴一口包住，忍着甜腻一点点吞掉。


    昭昭看着他吃得极慢，吃完又饮了一口茶水，面上虽没有任何表露，但她知道，漓渊不喜甜。


    她将桌上的酸甜苦辣咸全都喂了漓渊一遍，他皆来着不拒。昭昭也发现了一点。


    哦~原来喜酸。


    “哈哈哈哈公主当真是心大！都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思同自己的面首寻欢作乐！！”


    昭昭抬首向门口望去，看着姗姗来迟的绑架他们的人，又或者说是——


    诱拐女子的幕后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