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二人身上固然有血的味道，但舒姰刚刚丢出的那一把药丸已然扰乱了梼杌的嗅觉，他使劲地嗅着空气，却根本察觉不到两人的气息。


    呼喊声和拨弄灌木的声音在头顶持续了好一阵子。有那么一刻，梼杌似乎就站在她们正上方，沉重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他甚至用刀劈砍了几下崖边的藤蔓，碎叶断藤簌簌落下。


    宋子苒只觉得心脏几乎要跃出胸膛，手紧紧握住剑柄，微微颤抖着，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无力感来。


    舒姰悄然将手按在宋子苒的身上，示意她镇定。


    一片嘈杂声中，梼杌暴怒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再去那边看看！她们受了伤，跑不远！找不到人，回去统统受罚！”


    脚步声渐渐远去了，宋子苒再也支撑不住，哇地吐出一口血来，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下倒去。


    舒姰扶住她，摸出一味丸药塞进她的嘴里，运掌贴在她背后魂门穴。


    如和风絮雨般绵密的内力缓缓渗入经脉，宋子苒身上针扎般的疼痛略微减轻了些。


    舒姰见宋子苒脸色好转，便收了手：“你自己调息片刻就无事了。”


    舒姰这些日子学了不少理论知识，在这本书的世界观下，即便是医者也要注重内力修行，否则便无法处理病人的毒与内伤。


    也就是说，她在内功上，和这些年轻一辈的高手上差距并不大。


    趁着宋子苒背对着她调息时，舒姰翻开了攻略册。


    先是属于自己的第一页，她略过数值没有再看。


    【特质：杏林圣手、心疾缠身、薄命红颜、身世成谜、霉运加身，运筹帷幄】


    少了个【战五渣】，多了个【运筹帷幄】。


    舒姰没觉得自己怎么运筹帷幄了，攻略册说她有那就有吧，她继续向后翻。


    最后一页赫然出现了左信的档案。


    平平无奇的根骨与悟性，只有年龄和特质值得注意。


    【年龄：32】


    【特质：暴戾恣睢、一念疯魔、痴心不悔】


    这人才三十二？看着有四十了，果真相由心生。舒姰暗暗吐槽一句，继续将目光落在特质上。


    【痴心不悔】又是对谁？那位圣女？


    九阴的圣女，不知道原书中后期有没有出场。舒姰早就弃文不看了。


    但这几个九阴护法口口声声奉圣女命，无论是左信还是劳什子九阴圣女，早晚都得死在她舒姰手底下。


    “舒姐姐。”


    宋子苒的声音响起，带着些疲意。


    舒姰随后将攻略册丢回空气中，对着宋子苒轻声道谢。


    “多亏有你，子苒，不然我可真要被那死猪抓走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一进到后山林子里，大师兄就说关姐姐不对劲，你跟着她有危险，我们三人就分开来寻你，我在附近听到声音，就赶来了。”


    不愧是带着【算无遗策】特质的人，脑子转得确实快。


    舒姰对她笑笑，宋子苒一愣，立马扭过头去，留给她一个圆鼓鼓的后脑勺。


    “你你你你可不要以为我来救你，就是喜欢你了，我只是不想让九阴这些人得逞罢了。”


    舒姰不由得闷声笑起来。


    宋子苒见她笑，更生气了，却不知道自己能说点什么，只能继续用侧脸对着她表达抗议。


    舒姰伸手在石壁上摸来摸去，从石缝里掏出一个布包来。这几日的准备不是白做的，这样的藏身处她在后山有好几个。


    “也不知道我师兄怎么样了，好担心啊。”宋子苒碎碎念。


    舒姰从布包里摸出两个白面馍馍递过去：“放心吧，哪怕临溪谷山头被炸平了你七师兄都不会有事的。”


    宋子苒不想接，但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发出“咕”的一声。


    “宋大侠，这是小女子的一点心意，请你务必收下。”舒姰忍着笑，拉过她的手，将馍馍递到她的手上。


    “那，既然你如此诚心诚意，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了。”


    她一边狼吞虎咽地啃着馍馍，一边看着舒姰从布包里摸出各种药丸揣在身上，无端地想起舒兰君和舒淮，又有些难过起来。


    这样想想她也是很可怜的，舒姨这下怕是凶多吉少了，阿淮哥哥也不知去向，她以后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那个，看在你给我东西吃的份上，要是临溪谷没了，我可以求求我爹爹，让你跟我们回青州。”


    舒姰闻言，抬眼看她：“如果今日，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凌锋门。子苒，你会去找其她门派寻求庇护吗？”


    宋子苒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我怎会苟且偷生？！”


    话音落下，宋子苒也反应过来。


    只是舒姰看着一副风一吹就倒的模样，也能去找魔教报仇吗？


    还是自己太弱了，不然刷刷两剑就把他们都宰了，临溪谷也不会出事了。


    宋子苒愤愤地想。


    她自认虽比不过七师兄，但在剑道上也有些天赋，一直盼望着早日下山仗剑江湖，当个名副其实的大侠。


    没想到独自遇上的第一个对手便是道难以逾越的天堑。


    心里这般想着，宋子苒就这样说出来，话一出口就觉得有些不对。


    她明明是讨厌舒姰的，怎么一不留神和她说这么多？


    心里正后悔着，却看到舒姰抬起头，用奇怪的眼神看她。


    “你怎么会觉得自己不如苏子钦？”


    “爹爹是这么说的啊......”宋子苒嘟囔道。


    “但你大师兄说你学新剑招比苏子钦快。”舒姰面不改色地撒谎。


    “因为我更用功些，爹爹说我是个女儿家，没有后劲，师兄喜欢躲懒，他稍微努力些就会比我学得快了。”


    舒姰坐直了身体正色道：“子苒你靠过来，离我近些。”


    宋子苒靠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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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舒姰抓着她的手臂和肩膀轻轻捏了捏。


    “论根骨，你和苏子钦不分伯仲，论悟性，你比他还高些，以后任何人再说你不如苏子钦天赋强，都是胡说八道。”


    “可是我爹说七师兄有后劲......”


    “宋前辈不懂医，看天赋我们这些大夫更在行。”舒姰嗤之以鼻：“后劲后劲，什么时候算后？等坟头草长到三尺高？”


    宋子苒被这句话震惊了，竟没有第一时间反驳。


    舒姰将布包里备好的毯子裹在宋子苒身上，挨着她身边坐下，刚想调息片刻，就听得一道惊雷骤然撕裂夜空，震得山壁嗡鸣。


    下雨了。


    豆大的雨点砸在岩壁上噼啪作响。舒姰走到石台的外侧，掀开掩映着的藤蔓，看着雨水汇聚成一道道急流，沿着石壁涌下。


    “糟了。”她轻声道。


    若是下了雨，瘴气消散，后山各处躲藏着的二十余名临溪谷弟子，几乎没可能幸存。


    【霉运缠身】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时候显露出作用。


    舒姰闭了闭眼，感受着冰凉的雨滴拍打在脸上。


    她自然可以心安理得地躲在这小小的方寸之地，任凭外面风吹雨打，只要躲到天亮，去死的也不是她舒姰。


    又一道闪电劈亮夜空，舒姰五指猛地收拢，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雨水顺着藤蔓的缝隙渗入，在衣襟上晕开深色的水痕，冰凉刺骨。舒姰松开拳，将手伸进雨幕中，似乎想要用水洗掉掌心的红痕。


    宋子苒正疑惑地看着她，下一刻，舒姰回过头来，轻声开口。


    “子苒，你觉得，我半个时辰内能学会轻功吗？”


    还没等宋子苒回话，舒姰的嘴角就扬起来，对着她笑。


    “我认为我能。”


    宋子苒本来蜷在毯子里，闻言猛地抬头，脸上写满难以置信：“半个时辰学轻功？”


    恰逢此时，闪电再一次伴着骤雨砸下，撕裂了晦暗的天空，照亮了她被雨淋湿的脸。


    宋子苒对上她的目光，那目光锋利如剑，带着势在必得的笃定。


    “......不学身法，你要是够聪明......”宋子苒别过脸，小声补充：“或许，或许可以试一试。”


    舒姰应了一声，又道：“我要给梼杌一点教训，你要一起吗？”


    “你？！”宋子苒差点跳起来：“你要送死吗？！你根本不会武！”


    “但你会。”


    “赢了，能救下临溪谷二十多条人命，输了，可能会残，可能会死，谁知道呢。”


    “可我不是那人的对手。”宋子苒有些沮丧：“他内力比我深厚许多——”


    “我有办法，让你的内力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强行提升，但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你就会陷入极度虚弱的状态，任人宰割。”


    “利与弊，我都和你分说清楚，选择权在你，你要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