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二十八年腊月初八，苏州城笼罩在一片湿冷的寒雾里，绣坊后院的青石板上结着薄薄的冰碴，宝钗蹲在木箱前，指尖抚过账本上晕开的墨迹——那是贾雨村勾结盐商、挪用官银的铁证，旁边叠着的，是探春从扬州盐运司抄来的往来信件，字里行间藏着“影族”“时空锚点”的隐晦字眼。绣坊的窗棂上糊着新换的棉纸，却挡不住外头呼啸的北风，将院角的梧桐叶吹得簌簌作响，像极了人心底翻涌的不安。


    一


    “都齐了？”探春披着藏青色的斗篷走进来，斗篷下摆还沾着城外的霜雪。她伸手拂过账本，指尖在“影族馈礼·星核碎片”几个字上顿住，眉峰拧成了川字，“柳书商那边回话，南京的印坊已备好，腊月十二就能开印，第一批《红楼冤史》少说能出五千册。”


    宝钗起身，将账本仔细锁进木箱，钥匙系在腰间的绣囊里——那绣囊是她亲手绣的，缠枝莲纹里藏着暗扣，里头还缝着妙玉给的静心符。“互助会的姐妹们都传信了，江南各府的分点都能接应，只要书一到，不出半月，就能传遍苏杭。”她看向窗外，寒雾里隐约能看见街面上巡逻的兵丁，“就是贾雨村的眼线太多，苏州城这几日盘查得紧，怕是走漏不得半点风声。”


    雪雁端着热茶进来，茶盏刚落桌，就听见前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敲得震天响，伴着粗嘎的吆喝：“开门！官府查抄，闲杂人等闪开！”


    宝钗与探春对视一眼，眼底俱是一惊。绣坊的前门是虚掩的，按理说是留给互助会送绣品的姐妹，怎会引来官府？探春快步走到窗边，撩起棉纸一角往外看，只见街面上站着数十名官差，为首的是苏州知府的贴身护卫，手里拿着令牌，正指挥着人砸门。


    “不好，是冲我们来的！”探春压低声音，转身掀开墙角的地砖，露出底下的暗道入口，“快，把账本和信件藏进去！妙玉和巧姐还在西厢房，让她们从后院的狗洞先撤，刘姥姥在巷口接应。”


    宝钗不及细想，抱起木箱就往暗道钻。暗道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只容一人弯腰前行，她摸索着将木箱塞进石壁的凹槽里，刚要回身，就听见前院的门被撞开，官差的脚步声像擂鼓般逼近后院，夹杂着伙计的哭喊：“官爷饶命！我们只是做绣活的，没犯法啊！”


    二


    “搜！给我仔细搜！但凡有字纸、账本，全都带走！”知府护卫的吼声震得窗纸发颤。宝钗刚从暗道里钻出来，就见两名官差踹开了后院的门，手里的腰刀映着寒光，直逼她而来。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私闯民宅！”探春挡在宝钗身前，斗篷一扬，露出腰间的短匕——那是冯紫英临走前留下的，淬过能麻痹人的草药。官差们愣了一下，随即冷笑：“贾大人有令，查抄逆党贾府余孽，薛宝钗、贾探春，跟我们走一趟！”


    宝钗攥紧了腰间的绣囊，余光瞥见西厢房的门帘动了一下，妙玉的身影一闪而过，想来是带着巧姐从后院跑了。她定了定神，抬手理了理鬓发，语气平静：“大人说笑了，贾府早已平反，何来逆党之说？你们若拿不出凭据，就是诬陷良民，我可要去按察使司告你们。”


    为首的官差显然是有备而来，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抖开念道：“现查获逆党书信，言及谋逆、勾结外夷，人证物证俱在，尔等还敢狡辩？”他一挥手，官差们便扑上来扭住宝钗和探春的胳膊，粗糙的麻绳瞬间勒紧了手腕，磨得皮肉生疼。


    “放开我们家姑娘！”雪雁扑上来想拦，却被官差一脚踹在地上，撞在廊柱上，嘴角淌出鲜血。宝钗看着雪雁鲜血。宝钗看着雪雁惨白的脸，心头一紧，却听见官差们在院里翻箱倒柜的声响，瓷瓶碎裂声、布匹撕裂声混在一起，她亲手绣的《百鸟朝凤图》被扯成两半，飘落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像折了翼的凤凰。


    三


    被押着走出绣坊时，宝钗才看见巷口围满了百姓，有人窃窃私语，有人偷偷抹泪——都是互助会的姐妹，或是受过绣坊恩惠的街坊。刘姥姥混在人群里，眼圈通红，却不敢上前，只是朝她使了个眼色，指了指城外的方向。宝钗心里明白，妙玉和巧姐该是安全了，只是那箱罪证，怕是要落入贾雨村手里。


    官差将她们推搡上囚车，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吱呀”的声响。囚车的木栅栏缝隙里，能看见苏州城的街景：卖糖葫芦的小贩收了担子，绸缎庄的掌柜关上了铺门，连平日里热闹的茶楼，也噤了声，只有寒风吹着街边的幌子，啪啪作响。


    “是内奸。”探春靠在囚车的木柱上，声音低得只有宝钗能听见，“互助会里定是出了叛徒，不然官府怎会来得这般快，还精准地冲着账本和信件来。”


    宝钗闭上眼，脑海里闪过互助会成员的脸：张婶是寡妇，儿子被影族的人伤了腿，全靠绣坊接济；李姐是绣娘，丈夫在盐场做工，因不肯帮贾雨村走私被打残；还有新来的林姑娘，说是从南京逃难来的，前几日还主动提出要帮着传递信件……


    “是林姑娘？”宝钗猛地睁眼，想起前日林姑娘来取绣品时，曾借故留在后院，当时她以为是姑娘家好奇，没放在心上，如今想来，那姑娘的眼神里藏着躲闪，怕是贾雨村安插的眼线。


    囚车行至知府衙门，她们被直接押进了地牢。地牢里潮湿阴冷，石壁上渗着水珠，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霉味。牢门“哐当”一声锁上，知府带着师爷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的，正是那本从暗道里搜出的账本。


    “薛姑娘，贾姑娘，何必呢？”知府掂着账本，皮笑肉不笑，“贾大人说了，只要你们交出通灵宝玉，再指证宝玉是影族同党，既往不咎，还能保你们一世荣华。”


    探春啐了一口，唾沫星子溅在知府的官袍上：“狗官！贾雨村是朝廷的蛀虫，影族的走狗，你们助纣为虐，迟早不得好死！”


    知府脸色一沉，挥手让师爷上前：“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本官不客气了。来人，上刑！”


    两名狱卒应声上前，手里拿着夹棍，寒光闪闪。宝钗看着那冰冷的刑具，手心沁出冷汗，却挺直了脊背——她知道，只要松口，不仅宝玉和妙玉会陷入险境，整个江南的抗影联盟都会土崩瓦解。


    四


    夹棍套上手腕的那一刻，钻心的疼顺着骨头缝蔓延开来，宝钗疼得眼前发黑，却咬着牙不肯出声。她想起宝玉在黄山说的话：“通灵宝玉是地球的命脉，影族想要的，是吞噬整个文明的根基。”想起黛玉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你要替我看着，看着这世道变好”，想起互助会的姐妹们凑钱给绣坊添设备时，眼里的光……


    “说不说？”知府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针，扎在耳膜上。


    宝钗抬起头，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囚服上，晕开深色的渍痕：“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让我们背叛，痴心妄想。”


    探春的惨叫声突然响起，她的手腕被夹棍绞得血肉模糊，却仍瞪着知府：“贾雨村卖主求荣，勾结外夷，迟早会遭天谴！影族不会放过他，你们这些帮凶，也一样！”


    知府被骂得恼羞成怒，一脚踹在探春的胸口，探春猛地咳起来，嘴角涌出鲜血。宝钗看着妹妹惨白的脸，心头像被刀剜一样疼，却听见地牢外传来一阵骚乱，夹杂着兵器碰撞的声响，还有熟悉的喊声：“开门！快开门！”


    是冯紫英！


    知府脸色一变，刚要让人去看，地牢的门就被撞开了，冯紫英带着数十名亲兵冲进来，手里的长刀砍翻了拦路的狱卒。他一眼就看见牢里的宝钗和探春，眼底赤红，怒吼着：“谁敢动她们一根头发，老子剁了他！”


    亲兵们迅速控制了局面，知府和师爷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冯紫英快步走到牢门前，劈开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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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锁，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宝钗，又去搀探春，声音里带着哽咽：“来晚了，让你们受苦了。”


    宝钗靠在冯紫英怀里，疼得浑身发抖，却瞥见他身后跟着的林姑娘——此刻她被绑着，嘴里塞着布团，眼里满是恐惧。“是她……”宝钗咬着牙说。


    冯紫英点头，一脚踹在林姑娘身上：“这贱人是贾雨村的眼线，刚从她住处搜出传递消息的密信，我们顺着线索赶来，还好不算太迟。”


    亲兵们解开宝钗和探春手上的夹棍，伤口血肉模糊，妙玉不知何时也赶来了，手里拿着药箱，麻利地给她们包扎。巧姐扑进宝钗怀里，哭得撕心裂肺：“姐姐，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地牢外的天色渐渐亮了，寒雾散了些，透出淡淡的天光。冯紫英抱着探春，亲兵们护着宝钗和巧姐，走出知府衙门。街面上站满了百姓，有人点燃了鞭炮，有人高喊着“贾府清白”，声音此起彼伏，像春日里的惊雷，炸响在苏州城的上空。


    宝钗抬头望向天边，那抹天光刺破云层，落在她沾满血污的手上。她知道，计划虽遭挫败，罪证虽被查获大半，但人心已醒，就像这寒冬里的草木，纵使被霜雪欺压，也终有破土而出的一日。而贾雨村的阴谋，影族的野心，终将在这觉醒的人心面前，碎成齑粉。只是前路漫漫，她们还要走的路，还很长很长。


    五


    一行人撤到城外的隐秘山谷时，天已大亮。山谷里的临时据点燃着篝火，互助会的姐妹们早已备好热水和干粮，见宝钗和探春回来，都围上来嘘寒问暖。妙玉将她们安置在最里侧的山洞里，洞里铺着厚厚的干草，还燃着炭盆，暖意融融。


    “柳书商那边怕是也暴露了，”探春靠在干草堆上，手腕缠着厚厚的纱布，疼得眉头紧皱，“南京的印坊不能用了，得另寻地方。”


    冯紫英坐在一旁，手里捏着从林姑娘那里搜出的密信，眉头紧锁：“贾雨村的动作比我们想的快，他不仅安插了眼线，还调来了影族的援兵，据探子回报，忠顺王府的人也往江南来了，怕是要联手围剿我们。”


    宝钗喝了口热水，缓过些力气：“账本虽然被搜走，但我们早有备份，柳书商那里还藏着一份副本，只是印书的事得暂缓。当务之急，是把姐妹们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黄山的据点虽偏，但易守难攻，不如先往那里撤。”


    刘姥姥端着熬好的姜汤进来，递给宝钗一碗：“姑娘们受苦了，老婆子昨晚就派人去黄山报信，道者先生说会接应我们，只是山路难走，得避开官差的搜捕。”


    妙玉正在整理药草，闻言抬头：“影族的人能感应到通灵宝玉的能量，宝玉现在在杭州，怕是也不安全，得让他尽快来黄山汇合。”


    冯紫英起身：“我这就派人去杭州送信，顺便通知江南各府的抗影力量，暂时蛰伏，等风声过了再行动。贾雨村经此一事，定会加紧盘查，我们不能硬碰硬。”


    山洞外传来马蹄声，是前去南京报信的亲兵回来了，手里拿着柳书商的密信：“柳掌柜说，南京的印坊已被查封，他带着伙计们从密道逃了出来，现在往扬州方向去了，还说已将《红楼冤史》的底稿藏在扬州的古寺里，等我们去取。”


    宝钗接过密信，指尖摩挲着信上熟悉的字迹，眼眶发热。柳书商本是商贾，却为了正义，甘愿舍弃家业，这份情义，重逾千斤。她将密信收好，看向洞外的群山，连绵起伏的山峦在晨光里透着青黛色，像一道坚固的屏障。


    “腊月十五，我们动身去黄山。”宝钗的声音虽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在此之前，让姐妹们休整三日，备好粮草和武器。影族也好，贾雨村也罢，我们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就没有回头的道理。”


    篝火噼啪作响，映着众人坚定的脸庞。山洞外的北风依旧呼啸，却吹不散心底的暖意与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