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作品:《她是恶毒反派们的跟班

    也是看见柴群敢怒不敢言的表情了,梅满才确定,比起受人吹捧,她更喜欢看人吃瘪。


    但她不认为他会就这么服输,或是放过她。


    灵药课刚结束,他便拦住她的去路,质问梅满:“你故意的?”


    梅满恨不得把“小人得志”几个字写在脸上,反问他:“我故意什么?是故意让你偷走龙骨,还是故意让你拿走安眠散?当贼的不反省自己,反而问主人家为什么只往箱子里放假银子,别太好笑了。”


    “行,好!好!”柴群笑出声,眉眼却还冷冰冰的——这副表情梅满很熟悉,以前遇见的那些公子少爷一生气,就喜欢摆出这阴晴不定的神情。


    梅满心觉不妙,果不其然,下一瞬就听他说:“梅满,我爹昨天刚给我寄信,问我在这里习不习惯,还说如果不方便,就安排两个小侍来照顾我。想来秋师兄也是这样,你说呢?”


    梅满攥紧手,脸冰凉凉的,耳朵却在发烫。


    “你查我?”她脑中一片空白,只问得出这话。


    柴群摊开手:“不过好奇你一个区区凡人,能有什么能耐进这仙府罢了,又刚好认识些梅家的人。梅满,秋家给你多少钱?我可以给更多,这样就也不用让我爹送仆侍过来了。”


    这样的羞辱比骂人的话更难听。


    梅满气极,恨不得先撕烂他的嘴,再杀了他。


    可心底的怨毒越重,她反而越平静,她说:“你会后悔的。”


    柴群笑道:“你想让秋师兄给你做主?可这么多天了,他连看你都没来看过一眼——哦,倒是给了你一块骨头,秋家还真有钱,对下人都这么大方。”


    梅满神色不变,死死盯着他,又说一遍:“你会后悔的。”


    “……好啊。”柴群渐敛笑,“那就看看是我先后悔,还是你先服软。”


    他自然不信她能翻出什么浪。


    一个不起眼的小跟班,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刚开始的几天很平静。


    因为安眠散的事,柴群又被那些人排斥在外。就算他不是故意的,可这件事也让他的朋友们掉了面子。


    他费了不少功夫才重新融入进去。


    而当他解决了那边的麻烦,就又有闲心针对梅满了。


    这天下午,梅满在练功房修炼体术,中途觉得饿了,就去买了个馒头。


    其实她在秋家攒了些钱,但她很抠搜,多数事上能省则省。毕竟她只是个凡人,如果哪天离开秋家,也得有些家私做退路。


    她正要啃馒头,忽然跑来个面生的小童子,说是仙师找她。


    梅满立马跟着他走了,但没走多远,他忽然停下,道:“我好像找错人了,你回去吧。”


    “什么叫找错人?”梅满皱眉。


    “认错了,认错了。”小童子说,转眼就跑得没了影。


    梅满正想骂他,又觉得不对劲。


    等她回去了,才发觉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的馒头被人掰开了,里面塞着只黑漆漆的大毒蝎。


    那只蝎子还没死透,蝎尾偶尔动弹两下。


    又是这样拙劣的把戏。


    可正是一个又一个拙劣的手段叠加在一起,才让人深恶痛绝。


    梅满捏着那个包了“馅儿”的馒头,缓慢抬起脑袋。


    前方角落里,柴群正和几个修士说话,笑嘻嘻的。


    许是察觉到梅满的视线,他瞥她一眼。明明近乎平视,却带着居高临下的意味。


    他大概在等着她松口,等着她向他道歉,好为自己换来几天安生日子。


    在他看来,她的主动求饶就能平息这一切。


    可对梅满来说不是。


    她垂下视线,看向那个馒头。


    忽地,她将馒头捏实,一口咬了下去。


    那方传来惊呼,但她没看,囫囵咽下馒头。


    酸苦、腥涩、恶心的滋味蔓延开,她忍着作呕的冲动,又咬了一口。


    柴群急匆匆赶来,一把拽住她。


    “梅满,你真不要命了?那可是蝎子,你眼瞎吗,看都不看就吃?”他晃着梅满的胳膊,又想捏她的脸,“快吐出来,吐出来啊。”


    其他人紧随而至,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团团围住他俩,纷纷在问“什么事”“怎么了”。


    直到有人发现地上的半个剩馒头,惊呼:“这哪儿来的毒蝎?!”


    话落,几乎所有人都看向柴群。


    梅满也望向他,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当着他咽下第二口馒头。


    柴群怔愕,这时才反应过来他刚才的举动有多蠢,他迎上众人的打量,慌忙说:“不是,不是我,我只是……”


    后面的话梅满没听见。


    大多数情况下,直接吃毒蝎可能没有被蝎子蜇伤那么严重,但架不住这蝎子含有剧毒,蝎毒发作,她只觉肚子疼得厉害,没一会儿就晕了过去。


    昏过去前,她看见柴群被几个人挤去外面,脸上满是带着惊惧的后怕。


    等再醒来,梅满已经在药庐里躺着了。


    在旁照看的医修师姐大松一气,用柔软的布帕擦拭着她的额头,说:“幸好没事,梅师妹,你这一晕就是三天,真要吓死人了。现在感觉怎么样,肚子还疼吗?”


    梅满的视线还有些恍惚,下意识摇摇头。


    比起病情,她更关心另一件事:“柴群呢?”


    不过三天,她的声音就嘶哑到听不出原声了。


    师姐用湿润的棉布沾了下她的嘴唇,眼神里似乎有怜悯。


    她说:“他在外面,戒律堂的长老也来了,我去叫他们。”


    梅满原以为是仙师负责这件事,没想到戒律堂的长老会亲自来。


    长老看起来是个严肃的中年人,柴群跟在他身边,始终低着脑袋。


    “梅小友,”长老坐在梅满床边,关切道,“身体怎么样,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多谢长老,已经好多了。”梅满蔫蔫地靠在床头,说话有气无力,“仙师呢,他没来吗?”


    “疏时这两天身体不适,正在闭关。他暂且不知晓此事,就由我来代为处理。”长老扫一眼柴群,“这件事我已经查清楚了,这混账东西实在不像话,对同门竟毫无关怀之心,就算是无意,也不该轻饶!”


    梅满本来还在期待他会怎么收拾柴群,可听见“无意”两个字,心忽然往下一沉。


    她勉强撑起几分力气说:“多谢长老,但等仙师闭关结束了再查也不迟。那蝎毒实在太厉害,我还有些头晕,许多话一时半会儿都说不清楚,还请长老——”


    “不必说了。”长老打断道,“梅小友,你受了苦,我岂能视而不见。柴群要罚,还要重罚。”


    梅满清楚感觉到身上的温度一点点下降,脑中渐有嗡鸣声。


    在这持续不断的轻微嗡鸣中,她听见长老说:“我已经安排好了,罚他在戒律堂关一月禁闭。你这回疗伤的药钱,也让他来承担。”


    “一个月?”柴群忽然抬头,他看着有些萎靡不振,一双眼睛红通通的,像是哭过,“这也太久了吧,那我符箓课的考核怎么办?我都说了是她自己吃的啊,现在大家都不理我,还要这样罚我,我回去怎么见人?”


    长老睨他一眼。


    许久,柴群才不情不愿道:“我是该罚,梅满,你原谅我吧,我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


    梅满看着他俩一唱一和,险些笑出声,脑中的嗡鸣声更大,被她吞下去的那半只蝎子好像又活过来了,在她的肚子里面翻搅着,狠蛰着她,令她分外作呕。


    长老又不疾不徐道:“唉,这小子,我也算看着他长大,不是个坏心思的人。想来是有什么误会,一时糊涂,才闹出这种麻烦。”


    哦。


    原来是这原因。


    梅满突然平静下来。


    她早该想到的。


    早该想到,就早该清楚,要解决他这样的杂种,等待别人来审判他的错是没用的。


    长老问她:“梅小友,你以为如何?”


    “是。”


    关禁闭……


    “长老的处罚很公平。”


    就这样糊弄她?


    “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既然他已经道了歉,受了罚。”


    关上一个月,施舍点药钱就叫惩罚了?


    “我也原谅他了。”


    就能抹平她的痛苦了?


    “——柴群。”


    贱人!


    “我们和好吧。”


    我要杀了你。


    梅满撑着床铺下床,虚弱踉跄站直身,向他伸过手。


    柴群没有握她的手,他咬紧牙,压低声音说:“这下你满意了?”


    比起他,她反而要平静许多:“也是我太冲动,有什么矛盾说开就好了,哪里会闹到这地步。”


    长老满意点点头。


    他不愿在这地方多待,没一会儿就说要走。


    但在他俩离开时,梅满忽然扯了下柴群的衣角。


    他回身睨她一眼。


    长老已经先一步离开,梅满轻声问他:“长老这样护着你,不还是要关你禁闭吗?我听说进了惩戒室就要受鞭刑,还要吃馊饭喝泔水,等你再出来,会不会臭烘烘的,谁都不愿和你说话了?”


    “你胡说八道!”柴群气极。


    梅满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躺回了床上,说:“谁知道呢,反正我又看不见。”


    柴群冷冷睨着她:“你等着。”


    他放下这话,就沉着脸走了。


    这之后梅满才听说,外门院弟子都认定他故意下毒害人,那些人虽说爱凑在一块儿玩,大多还有些自视甚高,可到底都年岁小,天不怕地不怕,有几分嫉恶如仇的脾性,便开始疏远他,甚至有意苛待他。


    又过两天,她刚恢复点儿,就收到了柴群的口信。


    帮忙传话的是戒律堂的一位师兄,他说:“柴群想见你,他觉得上次道歉的心不诚恳,想再当面和你说一次。”


    梅满问:“可师兄,他正在受罚,私下见他是不是不太妥当?”


    “说两句话而已,能有什么。”


    梅满犹豫着点点头,当天夜里便随师兄一起,进了戒律堂三楼的惩戒室。


    她进门时,柴群正在吃点心。


    他大喇喇坐在椅子上,面前是一桌好饭好菜,连蜡烛都没点,而是用的亮到刺眼的夜明珠。


    “坐啊,”他浑不在意道,“随你坐哪儿,饿了吗,要是饿了还能顺便吃点儿。等出去了,外面可没这样的好菜吃。”


    身后的门关上,梅满一动不动:“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柴群取出两个空杯子,放在桌上,“你不是说我进来就要吃苦吗,也让你长个见识。如果要过苦日子,家里怎么可能送我来这儿——你应该不懂,也是,替秋家做了这么多差事,却没个人来看你一眼。我先前说的话还作数,你给我当差,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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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你不怕被人听见这些话?”梅满说,“师兄可还在外面。”


    柴群笑笑:“你果然是个不懂灵力的凡人,这惩戒室里的动静,怎么可能让外面听见。”


    梅满坐在他面前,在他抬手前,抢先一步端起茶壶。


    “所以那天你道歉,不是真心的吗?”她斟了两杯茶水。


    “道歉?”柴群冷笑,“你把我害成那样,还想我道歉?我告诉你,我爹说了,已经往秋家寄了信,拿钱买你的契。等我从这儿出去,有的是法子整死你!”


    话落,他端起茶水便猛灌一口,随即又呸了声:“这什么破茶,苦得要死。”


    “你马上就知道了。”梅满死死攥着那杯茶水,忽然感觉心跳得格外快。


    一下又一下,快要撞出她的胸腔。


    柴群蹙了下眉,仿佛在疑惑。


    下一瞬,他忽然佝偻下了身,紧紧捂住肚子,痛苦哀叫出声。


    “嘶……好疼,肚子!我的肚子……”他趴在桌子上,转眼就疼得头冒冷汗。


    梅满倏地站起身,心跳得更快,血液仿佛都在往头顶涌,眼睛却紧紧盯着他。


    柴群吃力抬起一点眼帘,死死瞪着她:“你、你在茶里动手脚?”


    “是物归原主。”梅满从袖子里取出一截干瘪的蝎子腿,塞进他手里,与他耳语道,“我顶多肚子疼,但你恐怕不好受。我看书上说,你捉来的这种毒蝎,蝎毒可会腐蚀灵根。”


    他登时变了脸色,抬手要来抓她。


    可他哪里还有力气,那蝎毒发作得快,他一下就瘫软在地,捂着肚子不住喊疼。


    梅满退至一边,静静看着他痛苦挣扎。


    最初的那点兴奋过去,她又开始后怕。他和戒律堂长老相识,她不敢想要是这件事暴露了,她会是什么下场。


    她的心跳更快,慌惧袭上,让她的四肢都开始僵麻。


    而这时,柴群许是痛苦极了,不知从哪里猛生出一股力气。


    他扶着桌站起身,打碎那个茶壶便向她冲来,怒喝道:“你这个杂种,杂种!!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梅满截住他的胳膊,与他扭打在一块儿。


    他下手狠,她也毫不收劲儿,不过几个回合,两人就都失去了理智。


    梅满猛地打他一拳,骂道:“死贱种,用不了灵力了是吗,也变成凡人了是吗?怎么不在我面前显摆了,你再用啊,用灵力啊!”


    柴群果真试了,颤抖的手掐了好几回,却只挤出一点溃散的灵力。


    梅满笑了声,瞬间激起他的怒火。


    他失控大叫一声,举起茶壶碎片就要捅她。


    梅满挡了他几次,直到那碎片割得他的手血淋淋的。


    他丢开碎片,像只掉入陷阱里苦苦挣扎的凶兽一样粗喘着气,到此时他终于明白了,眼神狠厉地盯着她,说:“你是故意的,故意说那些话?你早打算害我了,你这个贱人,狗奴才,我非杀了你不可!”


    “我不是,不是!”梅满也大喘着气,被他划伤的额头流下了血,血水糊得眼皮子前都蒙了层红光,“好啊,好!现下公平了,都是肉长的,都是一张皮裹着,都是肉骨凡胎,那就试试,试试谁先杀了谁!”


    两人扭打在一块儿,柴群恨不得要她死,打了十几个回合后,他猛然发力掐住她的脖子,勒死她的呼吸。


    她奋力挣扎,却怎么都挣不开。


    肺腑间的气息逐渐被挤干净,她的眼睛泪蒙蒙的,却顾不得擦拭,突然用两条胳膊使劲箍住他,径直往窗边摔去。


    “你想整死我?你还想整死我?!”梅满嘶叫着,她看见他眼睛里迸出惊恐慌惧,可她将他抱得死死的,几乎是从肺腑里挤出声音,“我会活下来的,谁也别想支使我!谁也别想!!”


    她猛地往旁倒去,同他一起摔出了窗户。


    坠下的瞬间,柴群终于松开手,发出声短促的尖叫。


    梅满大口呼吸着,春夜的冷息一下涌进她的喉咙,刺激出腥甜的血味。


    借着模糊的余光,她瞥见了深蓝到近黑的天,缀在天边亮闪闪的星子。


    它们依旧那样高,冷冰冰高悬着。


    也瞥见了地上的树、石头和房屋。


    它们比往常更要矮一些,静静伏在她身下。


    原来腾空是这样的感受。


    她想,她始终这么想,要是她能活下来,终有一天她要爬得比眼下这一瞬还要高,她要在那些星星之上,在天之上去俯视一切东西。


    “砰——!”


    他俩同时砸落在坚硬的石地上。


    尖叫与呼吸全都戛然而止,春夜重归冷清,连虫鸣都显得稀疏、寥落。


    两团身影静伏在地面,一动不动。


    四周寂静无声,这无边的黑夜被拉长,虫鸣也仿佛消失不见。


    许久,其中一道身影动了下。


    梅满侧过身蜷缩起来,像是重回母体的胎儿。她挤出声嘶哑的凄叫,随后剧烈咳嗽,仿佛要将剧痛的五脏六腑都咳出去。


    咳出几大口血后,她浑身都开始不受控地颤栗,眼前飘过团团黑影,脑子也陷入一片空白。


    可她不觉得难受。


    梅满挣扎着,边咳,边缓慢翻过疼痛难耐的身躯,平躺在地上,渐渐笑出声。


    她疼到连手指头都快动不了了,但还是强撑着摸了把覆在眼皮上的血。


    缀着疏星的夜空变得清晰许多,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笑声也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