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黑熊精

作品:《从变身少女开始斩妖除魔

    姜月初与刘沉并肩走出大殿,殿外阳光刺眼,恍如隔世。


    “成丹大妖......”刘沉喃喃自语,“若是咱们陇右道的指挥使大人还在,哪轮得到那劳什子成丹大妖,在玉门关外放肆?”


    指挥使?


    姜月初脚步一顿。


    刘沉察觉到她的异样,侧过头,见她脸上带着几分疑惑,便明白过来。


    “指挥使,乃是三品大员,执掌一道镇魔司,权柄滔天。”


    刘沉顿了顿,下意识地朝着四周看了看,确定无人之后,这才压低了声音。


    “可去年......因为新皇登基的事......”


    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


    “你从京城来的,有些事,应该比我更清楚。”


    姜月初翻了个白眼。


    我知道个锤子!


    前身纯纯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大小姐,对于朝堂之上的事,如何清楚。


    不过对方不说,她自然也不会问。


    当今世道,可不堪比前世。


    暗下私议皇权,可是要被砍头的!


    见她不语,刘沉只当她默认了,便继续道:“新皇登基,至今才将将一年,朝堂之上,自然免不了一番龙争虎斗。”


    “咱们镇魔司按理说,不该干涉皇权更替之事。”


    “可毕竟是在官场里混饭吃,树欲静而风不止,又如何能真的脱身于外?”


    “总之,如今咱们陇右指挥使一职,一直空缺到现在,大小适宜,皆暂由魏大将军负责。”


    话尽于此,已不必再说。


    姜月初默然。


    心中也对这方世界的皇权,有了新的认知。


    堂堂一道指挥使,说没就没......


    若是未来自己坐上了那个位置,又能否保全自身?


    刘沉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咱们这些底下人,还是少沾为妙,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比什么都强。”


    “嗯。”


    “行了,不说这些......”


    刘沉又道:“你初升队正,虽说本事不小,可咱们镇魔司,到底还是看功绩说话的地方,你的资历尚浅,怕是轮不到什么好差事,你第一次独自带队,除了要小心妖魔,更记得要提防其他人人。”


    “人?”


    刘沉摊了摊手,压低了声音:“如今局势动荡,新皇初立,这江湖之中,总有些心怀不满,不服王化之辈。”


    “前些日子,便有一位偏将,外出办案时,遭了几个江湖门派的联手坑杀。”


    “若是真遇上什么化解不了的风险,别犹豫,扭头就跑。”


    “大不了回来挨一道罪罚,总好过把小命丢在那。”


    这话等于白说。


    真碰上绝境,又有几人能逃得掉?


    似乎也知道自己这话有些多余,刘沉脸上露出一丝窘迫,不过还是继续道:“当然,只要你不是死得无声无息,最多不出半月,司里自会派人,替你把仇报了。”


    “就拿那位偏将来说,出事之后,魏大人亲自点了一千玄字营精锐,只用了三天,便将那几个门派上下,屠了个干干净净。”


    相比于镇魔司行事的狠辣,姜月初心中,倒是默默多长了个心眼。


    本以为眼下只需提防妖魔鬼怪,却没想,这江湖之人,竟是比妖魔还要凶险几分。


    ...


    告别了刘沉,姜月初抱着刀,径直回了自己那队人所在的营房。


    还未进院,便察觉到里头的气氛有些不对。


    昨日还乌烟瘴气的院子,今日竟是安静得出奇。


    几个昨日还围着石桌吆五喝六的汉子,此刻都跟鹌鹑似的,各自在院里找了块地方待着。


    见到姜月初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所有人手上的动作都是一顿,下意识地站直了身子。


    院门口,一个穿着文吏服饰的年轻人正抱着一摞卷宗,焦急地等候着。


    见她来了,连忙迎了上来。


    “姜队正。”


    他将最上面的一份卷宗抽出,双手奉上。


    “这是您队下的差事。”


    姜月初伸手接过。


    那文吏似乎知道她刚升队正,又是个女子,忍不住多提点了一句:“姜队正可是第一次带队出任务?”


    也不等姜月初回答,便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出任务前,需凭此卷宗,去后院马厩登记,领取赤瞳驹,一人一骑,皆有备案。”


    “另外,司里有规矩,斩杀妖魔后,若有余力,尽量将尸首完整带回,府库会按妖物等阶,折算成功勋与赏钱。”


    “若是不便,也需取下筋骨、头颅等关键之物,作为功绩凭证。”


    姜月初点点头,态度也是客气。


    “在下知晓了,多谢提醒。”


    文吏也不再多言,躬身行了一礼,便抱着剩下的卷宗,匆匆离去。


    院子里,安静无比。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姜月初手中那份卷宗上。


    他们大多都是刚入镇魔司不久的江湖人,别说出差事,就连正经的妖魔都没见过几头。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出差事。


    如何能不好奇。


    但好奇归好奇。


    昨日陈通被人家像按小鸡仔一样按在地上的一幕,现在还烙在他们脑子里。


    谁又敢出言询问?


    姜月初却没理会这帮人的小心思,自顾自地看着手里的卷宗,一目十行。


    卷宗上的内容,倒也简单。


    【叠州合川县,官府上报,郡城外山上,有黑熊成精,体型硕大,力能开山,近日常下山游荡,于山下村落设坛讲法,言称已悟得佛法真谛,能度化世人,免受轮回之苦。】


    【已有不少愚夫愚妇受其蛊惑,上山供奉,听其讲经,不事生产,妖言惑众,恐有大乱。】


    【据报,此妖疑似有半步鸣骨境修为。】


    姜月初看得眼皮一跳。


    黑熊精?


    还他娘的讲法?


    开什么玩笑?


    不过,半步鸣骨......


    实力倒是一般。


    看来,这趟差事应该没什么太大的凶险。


    她心里盘算着,面上却不动声色,随手将卷宗朝着院子中央一扔。


    “都看看吧。”


    卷宗轻飘飘地落在石桌上。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第一个上前去拿。


    还是不戒和尚机灵,他嘿嘿一笑,腆着个大肚子凑了过去,一把抓起卷宗。


    “让贫僧来,让贫僧来!贫僧识字!”


    他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将卷宗展开,一字一句地念了起来。


    当听到黑熊成精、设坛讲法时,院子里已经响起了一片压抑不住的嗤笑声。


    “我操,这熊瞎子成精了不去找个母熊,跑去当和尚?”


    可当不戒念到半步鸣骨境修为时,院子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脸色,都瞬间变了。


    半步鸣骨!


    那是什么概念?


    虽说在场几人,刘珂等人,皆是半步鸣骨。


    可妖魔修为缓慢,但动辄十年百年,根基浑厚无比。


    同境界下,妖魔的实力,远远不是武者能与之相比的。


    “头......队正......”


    一个汉子结结巴巴地开口,脸色煞白,“这......这差事,是不是搞错了?咱们这才刚......”


    墙角的陈通猛地站起身,恶狠狠地啐了一口。


    “怕个鸟!不就是头熊瞎子么?老子当年连......”


    他本想吹嘘一下当年的战绩,可话到嘴边,一触及姜月初那平淡的目光,后半截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只是梗着脖子,闷声道:“干就完了!”


    众人对视,心中依旧忐忑。


    便在此刻。


    “岂有此理!”


    “简直是岂有此理!”


    不戒和尚一声怒喝,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只见这胖大和尚满脸悲愤,痛心疾首。


    “佛门乃清净之地,三藏十二部,字字珠玑,岂容一头披毛戴角的畜生肆意玷污?!”


    “不行!贫僧今日,定要替天行道,为我佛门清理门户!”


    周围几个汉子听得一愣一愣的,差点就忘了对方为什么被赶下山。


    姜月初也懒得跟这群人废话,只是淡淡地开口。


    “收拾东西,半个时辰后,后院马厩集合。”


    “干粮,伤药,兵器,自己都备齐了,谁要是迟了......”


    “自己滚蛋。”


    话音落下,她不再多言,转身便走。


    只留下一院子的人,面面相觑。


    ...


    合川县,因有两条大河在此交汇而得名。


    靠着水路,县里倒也算得上富庶。


    码头上终日人来人往,镇上的茶楼酒肆,也总是坐满了南来北往的客商。


    可这几日,县里的气氛,却有些不对劲。


    茶楼里。


    “城西王屠户家的婆娘,昨儿个半夜,卷了家里所有的钱,跑了!”


    “跑了?往哪跑?”


    “还能是哪?山上呗!”


    “又是那熊妖......”


    邻桌一个账房先生打扮的中年人叹了口气,放下了手里的茶杯,“这都这个月第几起了?”


    “谁说不是。”


    短褂汉子咂了咂嘴,“王屠户今儿个一早报了官,在县衙门口哭天抢地的,说他那婆娘是中了邪,被那头熊瞎子给迷了心窍!”


    “什么熊瞎子,人家现在是黑熊大师!”


    一个坐在角落里的年轻人忍不住插了一句嘴,脸上带着几分狂热,“大师说了,尘世皆苦,唯有皈依我佛,方能得大自在,脱离苦海!”


    “我呸!”


    账房先生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个毛头小子懂个屁!一头畜生,也配谈佛法?它要是真有本事,怎么不把石头变成金子,分给城里的穷人?”


    “你......你这是污蔑大师!”


    年轻人涨红了脸,“大师的法力,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懂的?我亲眼见过,大师一掌,便能劈开山石!那等神威,不是佛法是什么?”


    茶楼里,顿时响起一阵议论声。


    “劈开山石......真的假的?”


    “那熊瞎子,本就力大无穷,成精了,有这本事也不奇怪。”


    “可......可它会讲经啊!听上山回来的人说,那黑熊大师盘腿坐在石头上,引经据典,说得头头是道,比县里广济寺的主持讲得还好呢!”


    “放他娘的屁!”一个刚从外面进来的货郎,将担子往地上一放,抹了把汗,骂骂咧咧地开了口,“我昨日从山下过,好家伙,那山道上,乌泱泱跪了一地的人,一个个跟丢了魂似的,对着山顶磕头。”


    “我那表弟媳妇,也在里头!家里的娃儿发着高烧,她不管不问,把家里最后一点米都背上了山,说是供奉给大师,能求个福报!”


    “这叫他娘的什么福报?!”


    众人闻言,皆是沉默。


    这世道,本就艰难。


    陇右苦寒,天灾人祸,从未断绝。


    百姓们活得不易,有点念想,本也无可厚厚非。


    可如今这念想,却寄托在了一头熊妖身上,未免太过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