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如此隐忍

作品:《从变身少女开始斩妖除魔

    长安,大明宫。


    天下权柄之巅,四海万方来朝。


    此地的一砖一瓦,都浸透了八百年的风霜与血色。


    长乐宫内,一个身着明黄宫装,云鬓高耸的妇人,正端坐于凤榻之上。


    她约莫四十许,保养得宜,眉眼间依稀可见年轻时的绝代风华,只是眼角的几缕细纹,与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泄露了岁月的痕迹。


    正是当朝太后,柳氏。


    “母后,儿臣新得了几块上好的端砚,特来献给母后。”


    榻下,一个身着亲王蟒袍的年轻人躬身而立,眉眼间与太后有七分相似,只是多了几分阴柔。


    太后并未去看那几方被内侍呈上来的名贵砚台,只是淡淡地呷了一口茶。


    “你有心了。”


    “母后若是喜欢,儿臣再去搜罗些来。”


    “不必了。”


    太后放下茶盏,发出一声轻响,“哀家如今礼佛诵经,早已不用这些了。”


    “倒是你,整日里不是斗鸡走狗,便是搜罗这些没用的玩意儿,可有半点长进?”


    年轻人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又换上了一副委屈的神色,“母后,您又不是不知道,儿臣......”


    “儿臣什么?”太后打断了他,“如今是个闲散王爷,无权无势,便可自甘堕落了?”


    “儿臣不敢!”


    宫殿内,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一旁侍立的老太监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也不敢出。


    良久。


    太后才幽幽一叹,“起来吧。”


    她挥了挥手,示意内侍将那些砚台收下去。


    “哀家不是在怪你。”她的声音缓和了些,“只是......哀家见你如此,心中难安。”


    “当年......若不是为了他,你又何至于此?你生来便是太子,这大唐的江山,本该是你的。”


    “母后......慎言。”


    “慎言?”太后忽然笑了,“时至如今,还有什么话是哀家不能说的?”


    “哀家含辛茹苦将他养大,教他读书写字......哀家自问,对他已是仁至义尽。”


    “可他又是如何回报哀家的?”


    年轻人沉默着,没有接话。


    他自然是有所不甘。


    可事到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


    “罢了......”


    太后眼中的厉色渐渐敛去,只剩下疲惫。


    “退下吧。”


    “儿臣...告退。”


    看着那道背影消失在殿门外,她挥了挥手,示意殿内的宫娥内侍都退下。


    空旷的宫殿里,只剩下她一人。


    “进来吧。”


    她对着空无一人的角落,淡淡地开口。


    一道影子,缓缓出现。


    “娘娘。”


    “说。”


    “姜洵之女,姜月初,非但未死,如今......已成了陇右道镇魔司的人。”


    “嗯?”


    太后抬起眼,眸子里闪过一丝意外。


    “怎会如此?押送她的裴长青呢?”


    “裴长青及其麾下一队镇魔卫,尽数失踪,陇右道都司那边派人查过,只说是......遭遇了大妖。”


    “遭遇大妖?”太后冷笑一声,“裴长青好歹也是闻弦境的武者,他那一队人,更是镇魔司的精锐,便是遇上鸣骨大妖,也不至于连个消息都传不回来。”


    “此事......确有蹊跷。”


    “镇魔司似乎还在追查,可据我们的人回报,陇右道都司并未因此事大动干戈,反而......将那姜月初,直接招入了玄字营。”


    太后皱起了眉头。


    奇怪。


    镇魔司向来护短得紧。


    如今一整队镇魔司之人消失的不明不白,姜月初作为唯一的活口,不被抓起来用十八般酷刑审问个底朝天,已是天大的侥幸。


    可她,不仅没事,反而还进了镇魔司?


    能让镇魔司的人,放下追究同僚惨死之仇,破格将其招入麾下......


    这丫头,怕是有几分古怪。


    说起姜月初,她自然是有印象的


    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平日里最大的爱好便是读些诗词,画几笔丹青。


    性子也是怯懦柔顺,见了生人都会脸红。


    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是如何在那等必死之局中活下来的?


    又是凭什么,能让镇魔司另眼相看?


    何况,一身本事,不可能是一蹴而就。


    此女怕是早就知道些什么,一直在隐忍。


    太后眯起眼睛,忽然笑了起来。


    “好一个姜月初......如此隐忍......究竟所谋哪般?”


    ...


    甘州。


    官道之上,八匹赤瞳驹卷着烟尘,一路疾驰。


    赤瞳驹乃是镇魔司专门培养出的妖马,脚程极快,可即便如此,从凉州府赶到甘州张掖,也足足花了三日。


    三日不眠不休,日夜兼程。


    饶是镇魔司的汉子们个个身强体健,此刻脸上也难免带上了几分疲色。


    刘沉勒住缰绳,从怀里掏出水囊,仰头灌了一口,转过头,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队伍末尾的身影上。


    风沙很大,吹得人睁不开眼。


    少女一身黑衣赤纹的劲装,衬得身形愈发瘦削,仿佛风再大些,便能将她吹走。


    可她偏偏就那么稳稳地坐在马背上,身形笔挺如枪,一手牵着缰绳,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腰间的刀柄上。


    风沙拂过她白皙的脸,却没能留下半分痕迹,反倒将她几缕被吹乱的碎发撩起,露出光洁的额头。


    “咳......”


    刘沉清了清嗓子,故意落后几个身位,与姜月初并行。


    “可还习惯?”


    毕竟是第一次出任务,这般日夜兼程,便是镇魔司的老人,也是有些吃不消。


    更何况一名少女。


    可他突然想起来,就是这样一具看似羸弱的身躯,一拳,便将鸣骨大妖,活活打死。


    自己问这话,实在是多余......


    一时间,竟是有些脸红。


    姜月初漠然答道:“还行。”


    态度不咸不淡。


    刘沉点点头,也不为意,已经习惯了她这般姿态。


    队伍继续前行。


    沉默中,姜月初忽然开了口。


    “那日金城县,出刀的那个,后来怎么样了?”


    正闷头赶路的几个汉子,下意识地放慢了马速,支起了耳朵。


    刘沉有些意外地转过头。


    他没想到,姜月初会主动问起别人的事。


    “你说的是......许大人?”


    “嗯。”


    刘沉脸上的那点意外,很快便被一抹黯然取代。


    “废了。”


    废了。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道尽一切。


    “经脉尽断,气血枯败,都司里最好的药都用上了,命是保住了,可这身修为......”


    “魏大人去看过他几次,想让他留在都司里做个文书,安安稳稳地过后半辈子。”


    “可他不愿意。”


    刘沉苦笑一声,“前几日,已经递了文书,辞官还乡了。”


    队伍里的气氛,愈发沉闷。


    就连赵虎,此刻也是一脸的唏嘘。


    许年在陇右道镇魔司,也算是个人物。


    二十多岁入闻弦,四十岁破鸣骨,一手《镇狱刀》不知斩了多少妖魔,救了多少百姓。


    可就是这般人物,一朝不慎,也是落得这般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