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明白，他为什么对穆绍棠没有任何的感觉，也对容貌相似的穆迎秋能够不假辞色。


    是因为从一片混沌里再次恢复神智后，


    他眼睛里满满的装得都是这个跳脱又心软的小狐狸。


    可姬悬月也清楚地知道，林疏对他的“在意”，其实都是很纯洁的。


    是责任，是朋友，是由于多种客观原因。


    想知道他喜欢谁，不是因为林疏喜欢他，是因为林疏要去他执念、渡他往生。


    把他关在葫芦里保护他，也不是因为林疏喜欢他，是因为林疏善良，不想看着他被一道天雷劈得没有了来世。


    林疏甚至还劝他跟穆迎秋谈个恋爱……这足以证明，林疏对他其实半点绮思也没有，不仅如此，林疏恐怕还希望他能尽快看破爱恨，大彻大悟。


    姬悬月笑着，又摇了摇头。


    他其实一直知道自己早就不爱穆绍棠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滞留人世间。


    如果林疏希望他能尽快放下执念投胎转世，那么他愿意遂了林疏的心愿。


    如果他的往生能让小狐狸露出欣慰的笑容，他可以放下这些情思。


    不知所起的情思。


    于是第二天，林疏休假，就发现姬悬月又恢复了他四处找茬的模样。


    一大早还没到八点，姬悬月已经扯着耳朵在林疏耳边大声叫他起床。


    林疏：“啊啊啊啊啊有没有搞错啊今天周六！！！我不上班！！！”


    姬悬月一愣：“啊？周六是什么？”


    于是林疏只好一边打哈欠一边给姬悬月科普，一周七天但他的工作是上五休二，周六周日都是放假的。


    姬悬月认真记下，又去扒拉林疏：“那放假的时候你就不早起了？”


    林疏点头：“放假可以在家里睡觉……”


    姬悬月看着林疏抱着枕头继续在床上翻滚。


    然而林疏其实不缺觉，昨晚他好像是哭得累了，睡得也很早。


    就算狐狸本体觉多，晚上八点多睡到早上七点也不算少了，


    所以林疏翻滚了一会儿，不情不愿地起来了。


    然后他就看见昨晚他一时冲动买的毛绒狐狸就搁在枕头边，在他和姬悬月的中间。


    “……”一瞬间昨晚的社死现场涌入林疏的大脑，他顿时羞愤欲死，冲去洗手间洗脸刷牙。


    姬悬月看得好笑，然后，林疏枕边的手机开始一阵一阵嗡嗡起来。


    姬悬月赶紧拿起手机追到卫生间门口：“你的赛博墓碑在震动！”


    “……”林疏瞪大眼睛，“你管这叫……”


    他猛地想起那天出租车上自己的胡言乱语，瞬间熄火了：“好，我的赛博墓碑，拿来给我。”


    擦干净牙膏沫，他按下接听：“喂，啊？”


    ……是穆迎秋的电话。


    他约林疏和姬悬月出去骑行。


    林疏：“？？？”


    他转身无声询问姬悬月：“要去吗？”


    姬悬月本来想说不想去，突然想起昨晚的决定，他便点了点头。


    如果跟穆迎秋短暂相处一番，可以让他想起往事，成功往生，他不介意去虚与委蛇。


    林疏并不知道他心里的弯弯绕，只感叹着穆迎秋终究是长了一张近水楼台的好皮囊，便回答道：“他说可以，你约几点？”等等。


    林疏赶紧又捂住手机去问姬悬月：“你会骑自行车吗？”


    姬悬月摇头：“不会。”


    林疏：“？？？”


    电话那头已经传来穆迎秋疑惑的声音：“喂？小疏，你在吗？”


    林疏赶紧道：“啊在在在，那个，我是没问题，不过穆羽他可能不太会骑。”


    穆迎秋笑了，道：“没关系，我可以教他。那我们一小时后外环南浦村见？我会带好单车和设备，你们人来就好了。”


    林疏挂断了电话，发了一会儿呆，突然道：“你怎么突然又答应他的约会？”


    姬悬月道：“我想知道，如果跟他相处一下，我会不会想起往事，若想起来，说不定就能放下执念去往生了。”


    林疏：“……”你当然不能，血孽哪是那么好往生的？


    但林疏不能说，他还不太想告诉姬悬月他血孽厉鬼的身份。


    短暂收拾了一下，林疏带着姬悬月去赴约了。


    他财大气粗地打了车，到了外环后，远远就看见穆迎秋在那辆黑车旁边，正在收拾三辆非常漂亮的山地车。


    比林疏的四手飞鸽要漂亮好多好多，只是不能带人。


    姬悬月对着穆迎秋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而穆迎秋对林疏哈哈一笑：“周末的早上把你喊起来，真不好意思。”


    “没关系，”林疏只得道，“本来也醒了。”说着他隐晦地瞪了姬悬月一眼。


    穆迎秋知道姬悬月不会骑车，着重给他讲解了一下注意事项，然后道：“那边有一片很大的平地，阿羽可以跟我去学习一下。”


    林疏有意给他们制造空间，便拿出手机道：“市区难得见到这么美的蓝天，我去拍照，你们学好了告诉我。”


    穆迎秋笑着挤挤眼睛，就带着姬悬月走了。


    林疏蹲在马路边上，估摸着五米距离已经差不多，赶紧掏出一张“一叶障目符”拍在了胸口。


    这张符能让人的注意力无法集中在他身上，就算看见了，潜意识也会当做没看见。


    他贴着符，跟着姬悬月和穆迎秋去的那片空地走去。


    而在那片平地上，穆迎秋先是讲了一下单车的原理和学习的要领，然后让姬悬月骑上去自己试一下。


    姬悬月活着的时候，国内其实已经有自行车了，但他确实没有学过。


    骑上车子歪歪扭扭向前骑，他总是掌握不好平衡。


    穆迎秋一开始还在旁边扶着他的大臂，因为山地车没有后座。


    而姬悬月骑着骑着速度快了起来，穆迎秋跟不上，就松手了。


    林疏跟在车后面跑，又怕拽倒了姬悬月，又怕跑步声被人发现，很快就出了一身热汗。


    最后他没办法，只能偷偷摸摸解开缚灵索任由姬悬月四处乱跑。


    但姬悬月其实还不会，所以只往前骑了一小段，就歪着身子要倒。


    幸好他腿长，直接就支住了。


    穆迎秋追上来，笑着说：“你别急，这样，我等下扶着你，你慢慢向前骑。”


    姬悬月应了一声，重新蹬起来。


    直到穆迎秋的手带着滚烫的温度，骤然贴在他肩胛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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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悬月一怔，眉毛瞬间皱紧了。


    而那双手顺着他的脊背，似乎还要向下滑。


    姬悬月嘴唇一抿，就握紧了车把一转，两腿一蹬。


    车子向左疾速旋转着让了出去，而他人已经从车上翻身下来，闪开了穆迎秋的手。


    那一瞬间，山地车的前轮在穆迎秋身前翘起老高，穆迎秋甚至差点以为姬悬月要抡着他把自己打飞出去。


    他马上举起双手后退：“抱歉，我只是……”


    姬悬月并没有抡他，而是已经停好了车子，蹙眉冷冷道：“我不喜欢别人碰我后背。”


    穆迎秋赶紧道：“我的错，山地车没有后座，我没有别的地方可以扶。”


    姬悬月道：“你不是故意的，没关系。”


    穆迎秋松了口气，刚才那一瞬间，姬悬月的眼神真的很可怕。


    如果不是多年修养让他克制住了本能，他恐怕会下意识转头就跑。


    但他也突然有了一个隐约的怀疑。


    他追上转身去推山地车的姬悬月，低声问了个问题。


    姬悬月没听懂，下意识道：“什么？”


    穆迎秋叹口气，四处看了看，没看到有人，便用正常音量道：“我问的是，你是1还是0？”


    他们附近的林疏：“……”


    为什么每次穆迎秋都会问出一些他事先根本无法预料到的问题啊！！！


    姬悬月知道这是自己的知识盲区，他不敢随便乱答。


    而穆迎秋很快也放弃了，他似乎发现了，这个穆羽恐怕是直男。


    他马上道：“是我问错了，你其实不知道1和0是什么意思，对吗？”


    见有人主动背锅，姬悬月自然欣然道：“是的，不太了解。”


    穆迎秋吁了口气，觉得自己真是任重道远……


    但是这样美丽的男人，他把不到手又实在是意难平。


    他在国内外多年，都没见过这样的美人，简直是他的天菜。


    姬悬月又继续研究骑车了。


    刚才那一下他似乎找到了关窍，很快就在没有穆迎秋帮助的情况下，成功骑着车四处乱走，并顺利转弯。


    林疏见他学会了，赶紧往回走，走回路边他原本蹲着的地方，并将符摘下来揉一揉塞进了口袋，装作自己从没离开过的样子。


    穆迎秋很快就和姬悬月一起过来了，并夸赞道：“穆羽真是天资聪慧，我没怎么教，他就学会了。”


    林疏起身，一边背着手偷偷往手腕上缠缚灵索，一边尴尬道：“啊，是吗，是啊，穆羽向来很聪明……”


    并擦了擦冷汗……幸好姬悬月没有察觉。


    接下来就是一番尴尬的三人骑行。


    穆迎秋准备好的谈笑风生全被那一轮子吓回了肚子里。


    而姬悬月是真的很享受骑行，他甚至在一圈之后无师自通了双手松把，将手臂张开，享受风从耳边吹过的、飞一般的快|感。


    林疏骑在姬悬月身后，与他保持着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缚灵索的距离。


    瞧着姬悬月的背影，林疏不时会回想起穆迎秋那个问题，他其实也有点好奇，姬悬月到底是1是0？


    如果穆绍棠长得和穆迎秋是同一种类型，那么林疏几乎可以确定他们都是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