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融报警了。


    在直播间所有网友的督促下，这一带的警察几乎不到十分钟就已经赶到这里。


    这事说来有点古怪，如果最后没挖出尸体，可能还会浪费警力，最后导致季融也进局子里走一趟。


    这时已经将近凌晨一点。


    被半夜从被窝里叫醒，警察们干起活来比平时更迅速，周围被迅速围了起来，霎时间，这间公共厕所附近灯火通明。


    季融也有点惊讶，她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本来还以为要扯一会儿皮呢。


    毕竟这事实在是有些天方夜谭，女鬼跟你说她的尸体在这里就在这里吗？有没有可能是季融她自己脑子有问题呢？


    就算网友看见了又怎么样，现在的直播软件又没有录屏的功能，谁敢说季融是不是耍了点什么戏法，糊弄观众跟着一起撒谎呢？


    为首的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大概三十出头，一张风吹日晒的脸，皮肤黝黑，但也有点英俊。


    身上穿着警察制服，但瞅着有点邋遢，还有一股汗味，听说是连着上了几天班，今晚在值班室里本来想偷偷眯一会儿就被叫来了。


    季融看他木着脸的样子，感觉他怨气比鬼还重。


    不料在听她说了那些话后，这位警官神情微妙地看了她一会儿，说：“小同学，咱们书本里都是怎么说的？”


    季融长得显小，她两辈子都没接触过警察，被对方一问，有点紧张：“我学习成绩差，大专还是靠成绩擦边才考进去的。”


    “……”游金山无语，顿了顿，说：“警惕封建迷信。”


    “……”轮到季融无语了，“我拜神，但不信神仙能让我发财，我相信人定胜天，财富靠自己的双手创造，也没有奇奇怪怪的东西送过钱，应该还好吧，不算封建迷信。”


    话说到这，她都以为要开始自己上手挖泥土了，这事非得把女孩的尸体挖出来才作数。


    没想到游金山挥挥手，警察们已经带着几名工人和家伙上去挖土了。


    晚上的风有点凉。


    季融远远看着，心跳很快，这个时候，她根本不知道冷。


    警察办公，直播间已经关了。


    季融眼看着土坑越挖越深，怎么还是没找到女孩的尸体？


    那男的有这本事挖那么深吗？


    挖那么深的土，怎么能不被人发现呢？


    就在季融自己也开始怀疑的时候，突然，一名警官大喊：“有了！找到了！”


    季融的心几乎瞬间停了一下。


    她快步跑过去，只见一米深的坑底，埋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这袋子极大，像菜市场那种装垃圾的。


    警官们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抬起来。


    将朔料袋打开，里面确实有一具尸体。


    是个女孩，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了，大树蓬勃生长，根部蔓延舒展，刺穿了她的身体，像一座巨兽，匍匐在她身上。


    大树吸食了她的血肉，同时，也掩盖了尸体的臭味。


    然而看过她的尸体后，警官们表情都有些诡异。


    季融探过去一看，女孩明明死了那么久，那么长的时间，右手竟然仍然是死死捏紧的。


    别的地方都腐烂干枯了，只有那只手，依旧诡异地保持着惨白潮湿的皮肤，狰狞地扣成鸡爪状。


    游金山皱起眉，与在场的法医对视一眼，法医会意，小心翼翼将她的手松开。


    原本扣得死紧的右手，竟然在法医触碰到她的瞬间，倏然松开，露出里面一截带着血迹的布料。


    她死的时候有多憎恨就有多用力，用力地抓住男人的衣服，指甲嵌进他的皮肉里，拽着衣服，狠狠地扯下一块带血的血肉。


    2008年，通过DNA确认血迹来源的技术已经非常成熟。


    季融在看见那块布料的瞬间，心底猛地一松，她缓缓退后一步，找了张石凳坐了下来。


    “太好了。”


    没过多久，又有两个人赶来。


    游金山说：“去看看是不是你们的女儿。”


    闻言，季融惊讶地抬眼看去，女孩的父母竟然来得这么快？再定眼一看，两人竟然穿着清洁工的衣服。


    季融正觉得困惑，忽然听见旁边的小警察和同伴叹了口气：“这两口子天天到警局报案，说自己女儿一定是丢在平乐公园了，当年那桩连环杀人犯，连凶手自己都忘了杀几个人，问到有没有杀一个平乐高中的学生，他疯疯癫癫地应了。”


    “可仔细一查，其余的受害者都有尸体，只有那女孩没有。”


    “她父母坚信孩子还在平乐公园，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每天都要来警局问一次，问不到，就自己去找，这里这么大，怎么找？更何况今天才知道，那女孩成了树肥。”


    “男人关了猪肉摊，女人辞了厂里的工作，天天找，日日找，夜夜找，公园管理看他们可怜，就收了他们做这里的清洁工。”


    “怪不得看他们那么眼熟，原来是那对夫妻……之前还听见他们吵架，说什么要不是你女儿就不会失踪，这个骂那个，那个骂这个，感情差到不行。”


    “是呀，这两口子，在一起都像是相互讨债的，谁能想到，这么多年，吵了几十年了，到头来，为了找女儿，就算痛苦，也要携手一起干下去。”


    那两口子相互搀扶着来到这里，女孩死的时候16岁，即便过去那么多年，女孩的父母到今年，也才四十出头。


    可季融看着他们，看见的却是两个身形佝偻的老人。


    头发已经白了，满是风霜的脸，他们低着头，丝毫不介意女孩烂掉的尸体，双手轻轻抹开她身上的泥土。


    轻轻抹，轻轻擦，像在抚摸。


    过了好久好久，才听见他们说：“没错，是我们家婷婷。”


    两人的身形骤然塌了下去，说不清是什么情绪，眼泪没有落下半滴，兴许是早在婷婷失踪的时候，就已经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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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了。


    有了开头，这事处理起来也快。


    反正玄乎的事情也玄过了，季融直接跟游金山说了：“婷婷跟我说，害她的人是她老师。”


    季融回忆了一下那男人的长相，“方形脸，双眼皮，有一对酒窝，看起来挺憨厚的一人。”


    顿了顿，她又面无表情地补上一句：“但人面兽心，再查查他手底下的其他学生，没准能查出点什么来。”


    警察那边也有他们自己的方向，不用季融说，已经迅速从婷婷身边的人调查了起来。


    实际上早在之前，一名叫做关艾的老师就已经进入他们的嫌疑范围。


    婷婷是一名艺术生。


    关艾，是她的艺术老师。


    平乐公园环境优美，身为艺术老师的关艾，每周都会带学生来一次这附近写生。


    因此大多数是工作日，学生上学的时间。


    关艾三十出头，但模样长得不错，性格又平易近人，和其他严肃的老师不同，他在学生之中有极高的声望，女朋友又是学校领导的女儿，有了这层关系，任谁都看得出来，关艾必然是前途无量的。


    没有人想过，婷婷失踪，竟然与他有关。


    毕竟，在婷婷失踪的那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哭了一场，那一天他和平常一样，带着艺术班里的学生一起到公园写生。


    数一数，一共有20个人呢。


    有20个学生做监督，谁能想到他还能抽空杀个人？


    甚至，在过去的无数次，他在这间公共厕所欺负婷婷的时候也无人知晓。


    毕竟男人嘛，就那几分钟。


    几分钟而已，吃个饭的时间都不够。


    上个厕所、给面前的小鸟描个线、和同学吵几句嘴，几分钟就轻而易举地消失了。


    而婷婷失踪那天是她自己请的假，关在在这里找到她，倒真是碰运气，他早猜到婷婷有“背叛”的意向，一直想跟她“谈谈”，他把女孩杀掉后，将女孩反锁在最后一个隔间，再从隔间里面爬出来。


    等到公园没人了，再深夜过来偷偷埋人。


    本该要怀疑他的。


    但当天20个学生都在，女朋友又替他作证，关艾得知婷婷失踪，还在所有人面前嚎啕大哭，痛自己没有关注婷婷。


    他还说：“那孩子相来沉默寡言，和其他人处不来，会不会是有人欺负她，让她想不开了？对不起，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身为老师，我没有照顾好她。”


    他哭得真心实意，别的同学听着也为他伤心。


    他的坏事做得隐秘。


    如果不是五年后的今天，也许真如他跟婷婷所说：“你有什么证据？”


    难道抓得了他吗？


    顶多就是有些绯闻，丢掉工作罢了。


    但他有岳父保底，只要去跪一跪，哭一哭，求一求，几年后劣迹一擦，总能东山再起。


    这事是在季融的直播间里闹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