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曲沐棠仍旧保持在怔住的状态。


    现在的心情复杂难言，慌乱、茫然、甚至有一丝恐惧。


    从未想过他能在一个普通人身上体会到这种感受。


    对方说了那么一大堆话，她第一反应，哪怕到现在也没有感受到滑稽。


    他的气度、他的自信、他的眼神...就好像在阐述一件已经发生的事。


    这种气度她曾在别人身上感受过。


    那是强者在历经百战之后剩下的纯粹自信。


    但是又有极大不同，战斗中成长的强者在现实中绝对不会有这种奇怪的表现。


    这是与一般强者截然不同的自信，全维度的纯粹自信。


    他好像做了一场梦，然后对梦的内容深信不疑。


    曲沐棠快速伸手，抓住了苏烬的手。


    一股热流顺着两人手掌交接过渡。


    两秒之后，曲沐棠快速松开手，表情更显奇怪。


    没有脉炁，他真的只是普通人....


    “你...你是不是脑子...有...”曲沐棠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苏烬啜饮茶水：“幻觉么，你就当是吧...我们大概率会相处很久，我只是把可能出现的未来告诉你，让你心里有个防备，这是为了你好。”


    “答应我，不要爱上我。”


    曲沐棠低头看地，挤出一个痛苦的表情，揉了揉鼻子平复情绪才抬头，严肃道：“好，你也答应我一件事行么？”


    “说吧。”


    “除了我，在其他人面前，千万别发梦。”


    苏烬轻笑一声：“好吧。”


    “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等一下，我睡哪?”苏烬诧异道。


    “你就睡这间房，我睡里面，你睡外面，你离我越远就越危险。”


    “恰恰相反，你离我越近越危险...你不怕我心怀叵测么？”


    “我可以一掌打死你，别怀疑我的实力，被褥在柜子里...委屈你睡地上吧。”


    曲沐棠已经回床，苏烬也不多话，去取被褥垫在地上。


    ...


    萤石灯被罩住，屋内陷入黑暗。


    两人的呼吸声，一道平淡，一道急促...


    良久苏烬道：“睡不着？”


    “嗯...有点疼，明天我再见我爹...今天这么混过去，我不知道他明天会是什么心情，一定有很多人去跟他说我的事，如果你们再见面我担心有失控的可能。”


    “不用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跟未来相比这些都是小事，我看你更多是对家族有愧疚，怕是无颜见家人吧。”


    “嗯...肯定的，已经约定好的联姻被我搅黄，换做是哪个家族都不会轻易接受。别家的联姻都是一路顺畅，偏偏在我这出现了这样的事。”


    “不必内疚，你没做错什么，如果家族可以不顾你的想法随意牺牲你，那家族的利益又与你何干呢？”


    曲沐棠心下诧异，侧过身撑起脑袋面对床外。


    “我跟我爹也是这么说的！”


    “那就是了，你心里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可是家族毕竟培养我这么久，我说这种话...实在是大逆不道。”


    “你错了。”苏烬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你这是掉进了世俗的叙事陷阱，如果你从概念之外观察，这种想法是错漏百出的。”


    “为什么？”


    “你要明白组织的本意是什么，任何组织提供资源的本质都不是交易而是运行，你的存在就是组织本身一部分，家族为了自我延续对你的养育是必须的，这不是恩。”


    “家族做出联姻的决定，而不顾你的意愿，那就是制定规则没有你参与，却要你承担义务，你觉得有道理么？”


    发丝垂落脸颊，曲沐棠却未曾拂去，愣愣的听着。


    “一个人享受到了资源并不意味着就必须无条件牺牲。家族要想让你为其牺牲，前提是家族尊重你个人，一旦家族把你当成物品，那你没有义务当家族人。如果享受到了资源就该牺牲，那天底下享受资源最大的人呢？这种人非但不牺牲，反而从来不会承担任何责任。”


    “在我看来你没有错，你没有任何错，把自己当人，再没有比这更正确的事了...这世界上很多看似理所应当的事都禁不起拆开来看。”


    曲沐棠小嘴开合着，恍然不觉间露出笑容。


    “我...我还真从来没这么想过，你的想法真的很不一样。”


    “呐呐呐，爱上我的第一步开始了，我已经想象出来你在床上笑了，别沦陷啊。”


    曲沐棠笑容骤消：“....你非要这么说话么？”


    “说实话是不丢人的。”


    “睡觉了。”


    “反正你也睡不着，我给你解心结，你也给我讲讲。”


    “你想听什么？”


    “嗯...给我讲讲这座城的历史，还有你们的修炼，其实我挺羡慕你们这种人的，都给我讲讲吧。”


    “好吧。”


    ...


    清晨，二人一夜未睡，聊了一整夜。


    资料搜集速度飞快！


    苏烬暗中收起赛博录音小设备，起床，屋内简单洗漱。


    曲沐棠已经拉开帘子，换了一身洁白的行装，剪裁利落，相当干净。


    细腰被一根暗纹银扣的长带紧紧束住，腰肢线条被衬得纤细修长，行走时带尾随风轻轻摆动。


    苏烬上下扫了他一眼：“昨天...”


    “昨天怎么了？”


    “咱俩是不是没洗澡。”


    “....能别说咱俩么？要沐浴后院有温泉，晚上再说吧。现在去给我爹问安，千万要谨慎。”


    苏烬露齿一笑：“走吧夫人，”


    曲沐棠眉心一跳：“私下里别这么叫，真的很怪。”


    “适应一下吧。”


    ....


    曲家正堂摆着巨大圆桌，虽是早餐，但各式菜色相当齐全。


    曲霆早已经端坐主位，两侧还有其他核心家庭成员，曲野也在其中。


    苏烬、曲沐棠一到，所有目光朝着两人投去。


    曲霆阴沉的虎目锁死苏烬，一侧的曲野也是一脸恨意。


    “爹。”曲沐棠微微行礼。


    曲霆目光不动，开口问道：“伤怎么样了？”


    “还受得住。”


    “坐吧。”


    曲沐棠侧看苏烬，拉住他便要落座。


    曲霆轻一拍案，眼皮垂着：“我没让你坐。”


    “爹，我们昨天...”


    “昨天我听说一件事。”曲霆抬眸目光逼视苏烬，“小野去牢房带他出来，他在你门口装作受伤污蔑小野，有没有这件事？你好大的胆子！”


    曲沐棠僵硬扭过头去看苏烬，目光满是质疑。


    苏烬微微侧身，耳语：“是，你弟弟损我一路，我阴了他一把。”


    “爹，这件事我知道，是小野在诬告，我在门口看得很清楚。”曲沐棠沉声道


    “姐！！！”曲野猛然起身，气的口歪眼斜。


    苏烬抿嘴掩在曲沐棠的侧脸后，Wink！


    一只小手暗中攀到腰间，猛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