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


    他的喉咙里，终于挤出了两个字。


    那不是愤怒，不是不甘。


    是纯粹的，源于生命本能的……


    恐惧。


    他旁边的王霭，情况更糟。


    他那张焦黑的脸上，此刻已经看不到血色。


    他能感觉到，自己与那些被他奴役的“仙家”、“鬼魂”之间的契约，正在被无可匹敌的力量，强行抹除。


    那些曾经是他力量源泉的灵体，此刻，正在他的感知中，一个个地，化为最原始的数据流，烟消云散。


    他，正在被“格式化”。


    陆瑾，这位一生行事光明磊落的陆家家主，此刻也无法保持镇定了。


    他那条断掉的手臂在微微抽搐，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他能感觉到，自己与“通天箓”之间的联系，正在变得若有若无。


    那已经与他灵魂融为一体的，绘制世间万符的能力，正在被更强大的力量，从他的生命中……


    剥离。


    他一生都在追求“道”，可直到今天，他才明白，自己所追求的，或许只是“道”的脚印。


    而今天，他遇到了“道”本身。


    然后，“道”，要收回他脚下的路。


    解空和尚、风正豪、陈金魁、那如虎……


    九位十佬，无一例外。


    他们引以为傲的修为，他们赖以立身的绝学，他们家族传承千年的荣耀。


    在那只漠然的雷霆巨眼之下。


    渺小，而又可笑。


    他们终于明白了牧由之前那句话的真正含义。


    “我们……我们今天，亲眼见证了神话……”


    是啊，神话。


    而他们，是神话中，那些不知死活，胆敢挑战神明威严的……


    凡人。


    攻击者，与被审判者的身份，在这一瞬间，完成了转换。


    有人想逃。


    一个年轻的，心理素质稍差的异人，在短暂的呆滞之后，终于被无边的恐惧所吞噬。


    他尖叫一声，转身就想跑。


    然而，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动不了。


    不只是他。


    在场的所有人，都动不了了。


    空间，被凝固成了透明的琥珀。


    时间，也变得像粘稠的糖浆。


    他们能思考，能恐惧，能绝望。


    但他们，就被钉死在标本板上的蝴蝶，连颤动一下翅ā膀，都成了奢望。……


    首都，哪都通总部。


    “滋——” 巨大的曲面屏上，那清晰的，由高空卫星传回的湘西直播画面，在闪烁了一下之后，瞬间变成了一片充满了噪点的雪花。


    紧接着，指挥中心里，所有的屏幕，无论大小，无论功能，都在同一时间，黑了下去。


    “怎么回事？！”


    “信号呢？我们的卫星呢？！”


    “报告！与所有前线单位，全部失联！通讯被完全切断了！”


    “报告！国家天文台紧急通讯！我国所有在轨卫星，包括‘天眼’，在三十秒前，全部进入休眠状态！无法唤醒！”


    “报告！北美、欧洲、俄罗斯……全球所有航天机构，都在同一时间，发布了最高级别的红色警报！他们的卫星，也全都失联了！”


    一个又一个绝望的报告，像一柄柄重锤，狠狠地砸在指挥中心里每一个人的心上。


    那个存在，仅仅是睁开眼睛，就让整个人类文明，在瞬间，变成了一个……


    瞎子，聋子。


    李卫国，这位军方董事，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缓缓地滑坐在了地上。


    他的眼神空洞，嘴里无意识地重复着：“完了……全完了……”


    他的军队，他的坦克，他的飞机，他引以为傲的钢铁洪流，在失去了现代信息技术的支撑后，瞬间倒退回了一百年前。


    而他们的敌人，却是一个……


    神。


    赵方旭没有倒下。


    他依旧站在那里，身体站得笔管条直。


    但如果有人能靠近看，就会发现，他那身剪裁合体的中山装，后背，已经被冷汗完全浸透了。


    他看着面前那一片漆黑的屏幕，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名为“茫然”的神情。


    他算计了一辈子，权衡了一辈子。


    将人心，将利益，将天下大势都放在天平上反复掂量。


    可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面对一个……


    能把天平都给掀了的存在。……


    而在那片被世界遗忘的，凝固的湘西战场上。


    一个冰冷的，不含任何感情的意志，在所有被冻结的生灵脑海中，缓缓浮现。


    那不是声音，也不是文字。


    而是一段纯粹的，关于“审判”的信息流。


    【“灭世”协议……执行。】


    【锁定攻击源头……一百零八处。】


    【开始……灭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