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正豪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


    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表情，只剩下死灰绝望。


    他引以为傲的“拘灵遣将”，他所驱使的那些“仙家”，在被那屏障吞噬的瞬间，他就感觉到，它们的“灵”，它们的“本源”，都被蛮不讲理的力量，彻底碾碎，然后转化成了……


    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更高级的能量形态。


    那不是死亡。


    那是……


    “提纯”。


    就像将一堆混杂着泥沙的铁矿石，扔进了炼钢炉里，最终，只剩下最精纯的钢水。


    而他的那些“仙家”，就是那些被当成废料的……


    泥沙。


    “完了……我们……我们给它……送了一份大礼……”


    一个陆家的长老，看着那越来越璀璨的金色屏障，声音颤抖地说道。


    他的话，像一盆冰水，浇在了所有还抱有幻想的人头上。


    是啊。


    他们以为自己是在“屠神”。


    可到头来，他们只是上赶着，给神明送上了一场……


    饕餮盛宴。


    用他们自己的生命，用他们家族的底蕴，用这个时代最强的武力，将自己打包成一份精美的“外卖”，亲手送到了人家的嘴边。


    荒诞。


    滑稽。


    而又……


    绝望。


    那金色的屏障，在吞噬了所有的攻击能量后，变得愈发凝实，愈发璀璨。


    屏障之上，那些流转的符文，也开始发生新的变化。


    它们不再只是单纯地流淌，而是开始互相组合，演化。


    一些符文，演化成了山川河流的虚影。


    一些符文，演化成了日月星辰的轨迹。


    一些符文，甚至演化成了飞禽走兽，花鸟鱼虫的形态。


    一个完整的，自洽的，充满了勃勃生机的“世界”，正在那片小小的屏障之上，被迅速地创造出来。


    “创……创世……它……它在创世……”


    解空和尚看着这一幕，道心彻底崩溃。


    他修了一辈子佛，讲了一辈子空，可眼前这从无到有，演化万物的景象，让他毕生的信仰，都化为了一场笑话。


    何谓“空”？


    当一个存在，其本身，就能轻易地创造出一个“有”的世界时，所谓的“空”，又有什么意义？


    “不……不是创世……”


    牧由，这位一直沉默不语的全真龙门派掌门，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的脸上，满是苦涩。


    “这是……周天星斗大阵。”


    “周天星斗大阵？”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


    “古籍记载，上古妖族天庭，有两大护界大阵。一为‘都天神煞大阵’，主杀伐。二为‘周天星斗大阵’，主守护。”


    牧由的声音，带着梦呓虚幻感。


    “此阵，以河图洛书为阵眼，引动周天三百六十五颗主星辰之力，再辅以一万四千八百颗副星辰之力，布下大阵。阵成之时，可化周天星辰为己用，演化世界，生生不息。除非能在一瞬间，将周天星辰全部毁灭，否则，此阵……永不可破。”


    他的话，让在场所有人的心中，都升起了比之前更加深沉的绝望。


    永不可破？


    毁灭周天星辰？


    这他妈的，已经不是人力可以企及的范畴了。


    这是神话！


    是彻头彻尾的，不可能实现的神话！


    “我们……我们面对的，到底……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啊……”


    一个年轻的异人，终于承受不住这接二连三的恐怖打击，精神彻底崩溃，抱着头，在地上疯狂地翻滚，尖叫。


    他的崩溃，像一个导火索，瞬间点燃了整个联军的恐慌。


    绝望，如同瘟疫，在人群中疯狂地蔓延。


    就在这时。


    那片已经演化出完整世界的金色屏障，突然，所有的光芒，都向着中心一点，疯狂地收缩！


    下一秒。


    一个漠然的，冰冷的，不含任何感情的意志，降临了。


    【检测到“红”级攻击。】


    【威胁评估：具备毁灭性潜力。】


    【攻击能量已吸收，正在进行结构分析……】


    【分析完毕。】


    【能量结构：97%为已知“元炁”形态，其排列组合方式，符合当前纪元修行文明特征。3%为未知高维能量（源自天基动能武器）。】


    【结论：外界文明，具备初步干涉“规则”之能力，且贪婪度、攻击性，已超过预设阈值。】


    【根据“先主”刘安留下的最高指令集……】


    【指令一：凡欲以“天火”临凡尘者，视为“灭世”之举。——判定成立（天基武器）。】


    【指令二：凡欲以“规则”毁“规则”者，视为“灭世”之举。——判定成立（联合法阵）。】


    【指令三：凡欲窃“天机”以谋“长生”者，视为“灭世”之举。——判定成立（所有攻击者）。】


    【三项“灭世”指令，同时触发。】


    【威胁等级，由“红”，提升至“黑”。】


    【“守护”协议终止。】


    【“筛选”协议终止。】


    【启动……最终协议……】


    【“灭世”。】


    这一连串冰冷的，不含任何感情的意志流，在“鸿蒙”阵灵的核心，以亿万分之一秒的速度，完成了最终的判定。


    它不是在思考。


    它只是在执行。


    执行一个，在两千年前，就已经被设定好的，冷酷无情的程序。


    这个程序的设计者，淮南王刘安，他或许曾经对这个世界，抱有过的期待。


    他留下了“机缘”，留下了“筛选”协议，希望能在沉睡了两千年后，看到一个崭新的，更高级的文明。


    但他，同样也留下了“后手”。


    一个为了防止他沉睡之后，这个世界走向了某个他不希望看到的，岔路口的，“重启”程序。


    而今天，这个时代的凡人们，用他们的贪婪，用他们的狂妄，用他们的“不惜一切代价”，成功地，按下了这个“重启”的按钮。


    首都，哪都通总部。


    当那五条横贯神州大陆的元素巨龙冲天而起，当卫星画面最终定格在那颗演化着混沌的五彩光球上时，指挥中心里，所有人都停止了呼吸。


    “完了。”


    华东大区的负责人，那个儒雅的男人，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手中的茶杯滑落，“啪”地一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他嘴里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全完了……”


    军方董事李卫国，那张刚毅如铁的脸，此刻血色尽褪。


    他死死地盯着屏幕，看着那从东海咆哮而出的水龙，看着那从昆仑山脉破土而出的金龙……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