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准备的水军并未用上。


    星网上相当多的人证实了属星D06的失联。很难想象，在现在还会发生这样的事，地面与太空的基站不起作用，偏偏是曾经发生过不少事件的D06。


    有机灵的大胆想象，将一切联系起来，发出“不会是在D06上先推行异能吧”的评论。像是在油锅中渐入一滴水，顿时噼里啪啦作响。


    十点整，正是大家躺在床上用副脑找乐子的时候，找完乐子入睡等待接下来重复又无聊的一天。现下，他们睡不着了。


    属星D06的人享有优先权即将翻身成为人上人，有人情绪里充斥着无法言明的酸意与微妙，又或者有人早对当局施加苛税极度不满并嗅到了其中隐约可以自救的机会，于是大家一不做二不休开喷，更有甚者雇了跑腿的机械人前往所在地属星的安全局送花圈。


    好事的人买了属星间最近的航班想去一探究竟，在港口确被告知晚点，当场被强制退票且被扣除票价的40%，气得他投诉后直接在星网上@当地安全局要个说法，转身加入“异能阴谋论”大军。


    总之，一切按照[黎明]的预想在发展，90%的人都在关注这件事。


    樊舟身子歪向宋峤那边，脑袋耷拉着点啊点，宋峤比出噤声手势，她将樊舟抱起来上楼。


    她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得等。


    宋峤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总觉得这是最后一次睡的安稳觉了。在数了792只羊后，她终于见到了周公。


    同一时间，星系里所有属星的安全局里，彻夜亮着灯，他们全被总局的一道加班通知拉起来想办法“公关”，要么在星网上发动小号化身安全局的夸夸狂魔，同时截图举报投诉三连，要么提前得知了营养补剂的消息为接下来的任务绞尽脑汁。


    次日，第一抹曙光照耀在大地上的时候，得到命令的人早早开了工。


    属星D06安全局设下的灾民收容处，工作人员比照着名单发放营养补剂，打开的银色箱子里，冰凉的白色烟雾缭绕，一管又一管补剂送到被选定的人手里，相当多的人当场饮下深褐色的液体。


    工作人员留下联系方式，嘱咐有任何不适便联络他们。


    很快，空置的银色箱子塞满了运货的飞行器。现场负责的人员统计好数据后便向上汇报。从5-7点共两星时，从灾民收容处算起，往外辐射开的区域，他们已经发放了总计20w只营养补剂，他们临时接到通知提前一星时开始干活，按照计划中午能够提前下班。


    8时四十分，一人捂着嗓子跑出来要水喝，昨晚拿到的水他已经喝完了，工作人员递给他一支，眼睁睁瞧着他咕嘟嘟一口气喝完，面色一变吐出一口夹杂着异物的血沫便倒地不起。


    与他待在一处的室友跑出来碰巧见到这幕，放声尖叫。


    90星分前，他才亲眼目睹他的室友服用了那只褐色的补剂，他没被选上。他吓软了腿，手脚并用地爬走了。等附近闻讯而来的工作人员赶来时，他的身影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营养药剂的发放仍在继续。


    十二点整，数据已经传回安全局。几名上层部长留在会议室里，并一两名打杂的，其余人都被分派出去干活了。


    他们发完了40w只药剂，当场服用的有16w。已出现反胃，头晕，嗜睡等副作用。其中，80人反馈力气变大、五感、体格变好。


    没有一名出现异能。


    还记录了若干死亡案例。


    与会的人员一致将目光投向范治，范治脸色青一片白一片，这个结果显然他没有预料到。


    后勤部的人询问向安全局总局申请援助的进度，昨天他们就发现了地下怪物体积超出了以往所有，他们得疏散人群再集中火力对付，这样才能尽可能减少损失。范治一言不发，他似乎意识到这不是件好差事。


    然而，总部没有回应他们。


    在座的其余人至今仍认为是太空的基站出了问题，所以无法与外界联系。


    只有范治清楚，事实并不是这样，凌晨三点多有中央星ip的人联络了他，让他通知下去提前发放营养补剂。已经发了一半，下午无论如何都得继续下去，他无路可退了。


    属于D06的“内部网络”上，补剂申请的热度已告一段落，更多的人关注的是补剂的效果，不管是依旧上班的倒霉蛋还是在户外驻扎逃难的倒霉蛋。


    死去的人无法再说话，但活着的人可以。相当多的人目睹了附近人的死状，无一例外他们都服用了补剂。


    人有我无，会引起愤懑与矛盾。无论是被选中的还是没选中的，此时无一沉默。


    “真的吗？”


    有人不信，有人上传了真实的视频。


    他死我活，则会引起恐惧。


    他们从灾祸中逃离，从死神手里逃离，却因为一管药剂送命，尽管吞下药剂的初衷是获得异能为了活下去。想要活下去本身是没有错的。


    “谁获得了异能，让我见识下？”


    无人回复。


    相近的沉默在属星D06上蔓延。被分派到属星各处的安全局工作人员沉默地停下手里的活，期待地等着有人跳出来报告好消息。


    无数双眼睛里的希冀与祈求化作齑粉，没有，还是没有。


    属星D06上发生的一切通过某条加密渠道清晰地传递到中央星某间办公室里，加长曲面屏上同时切着几处窗口，一是平静的倒塌的街道惨状，断壁残垣，周围一片寥落，二是D06的“内部网络”上的实时讨论，三是收到的来自范治的工作报告，四是星网上昨夜爆发的舆论事件总结。茶盏里的热气缭绕，将屏幕上的画面晕染模糊。


    下方坐着一圈人，同样必紧嘴巴。


    坐在曲面屏前的蓝色投影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继续。”


    ......


    属星D06，令人绝望的沉默陡然消失。


    ——地下的怪物再次出现。


    四、五条壮硕的像是尾巴一样的东西从地底钻出，扫倒建筑，环状的鳞片紧密地布在尾巴上，坚硬无比。它们找到废墟里血肉模糊的“食物”，鳞片张开，从其中伸出软舌样的东西将“食物”一卷卷走。


    不，不是尾巴！高空中的飞行器里，瞧见全貌的猎人队伍纷纷铁青着脸向部长刁重汇报。


    这是一只巨型的陆栖怪物，那应当是它的足。


    昨夜，出任务的人便发现了，怪物难以对付，它的身躯庞大且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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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硬，攻击力高的同时防御力也爆表，哪怕是安全局所有的猎人出动，有异能的用异能，没有的用杀伤力武器，通通没用。


    他们解决不了。


    刁重告诉他们最糟糕的情况只能暴力推平，用重武器推平涉及的区域。


    现在，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


    即使范治扯着嗓子警告负责分发补剂的工作人员继续工作，他们都没搭理，四散开的人丢下存放着补剂的箱子，催促大家快跑，快跑，离怪物尽量远些。


    有人发现就近楼后面停着飞行器，估计是哪家为了节省空中停车费，兴奋地冲过去，试图拉开车门，私家飞行器与拥有者绑定，他打不开，斜下里钻出深色的长足，将他连人带车拍碎在墙面上，随即这座建筑轰然倒下。


    远处，焦驰，鸦青并几人对视一眼，各自走进一辆飞行器，那是刁重批给她们的。


    鸦青在频道里给出几个坐标，那是数据部的人推算出来怪物接下去的运动轨迹，她们要做的就是赶在怪物到达前将附近的人快速转移，往外城区的边缘地带转，那里有个大型防空洞，附近留着人负责接应。


    焦驰在另一个小群里发了一串语音，让刁重赶紧派更多的人，光靠她们几个完全来不及。


    ——这是刁重与[黑鸦]商量出的计划，转移与暴力压制。她没跟其它人说，连跟在[黑鸦]身边的人还是她俩自己摇过来的，处了多年的前猎人朋友，她们在安全局的“编制”只是隐藏了，激活后便能使用局里的飞行器。


    此时，刁重正在会议室里与范治对峙。


    她指着实况画面质问范治，“补剂我不管，我现在要你的权限处理那东西。”


    ——安全局里，只有（代理）局长拥有调动重武器的密钥。


    外面陷入水深火热时，刁重已经在会议室里表明了她的计划：尽可能转移群众，杀死怪物。其余的人瘪着嘴没明确表态，事实上他们已经偏向了刁重，无论是她对营养补剂助力获得异能的态度，还是解决当下局面的方案。


    范治额角的青筋直跳，他头疼不已，怪物出现，再让下面人分发补剂宣传异能已经不可能了，除非当场有人获得异能力挽狂澜。如果有，那一定是做梦，他知道，他要怎么做才能不让执政官追责......


    刁重瞥了眼焦驰发来的话，不用听她也知道是什么内容。她看向范治，下了一剂猛药。


    “当然，你可以拒绝。说不定晚上12点那40w人同时觉醒异能，大家齐心协力共同杀死了怪物。”


    有人没忍住，扑哧笑出声，范治恶狠狠地甩过去眼刀，那人忙将脑袋低下去。等到晚上，要是等到晚上都能获得异能那就好了，范治闭上了眼，那就不用追究死去的那些若干倒霉蛋，他也能将“代理”二字取下。


    问题是，他们，D06还能等到晚上吗？


    刁重注意到他嘴角的抽动，抛下饵药，“服用补剂拥有异能有概率，执政官不会把成功率算在你头上，但是努力解决掉外面那东西，保护民众保护星系资产，功劳是你的。”


    “真的？”


    刁重昂起下巴，轻点。


    良久。


    “好。”


    刁重眉眼微弯，掩去眼里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