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满头大汗窜出来，像是后面有恶犬在追，程燃悠哉紧随其后。


    两人脸上写满了同样的疑惑，她们从未见过宋峤如此情绪外露。


    刚坐下，十七揉着眼睛走下来，三人围靠在宋峤身边。


    “D06疑似遭到变异生物袭击，安全局已经求援未获得回复，[黑鸦]和刁重我都联系不上。”


    宋峤每说完一句，程燃脸色便凝重几分，涉及到其它属星，她当即打开副脑联系在D06的下属，那人十点半左右还给她发了个文档，发送对话过去没有回复，她当即打过去通讯。


    “怎么可能？”打着哈欠的十七随手点开星网搜索栏，在位置里加上限定词，很快脑子里的睡虫一扫而空。他发现了不对劲，“真的没有，一条都没有。”


    他迅速截图分享给队友，“图灵的信号基站分布在星系里，各属星都能够上网，但从中午12时37分开始，星网上没有任何一条新的帖子是定位在D06的。”


    宋峤扫了一眼开始搜索基站关键词，星系里的属星不少，除了几大主星各有独立的基站，小属星一般是几颗共用一个基站，等等......一道灵光自她脑内闪过。


    程燃挂断通讯，一字一顿，“不在允许的范围内，什么鬼提醒，D06整个掉线啦？！”


    林放下副脑，她已经试过了，D06的人她认识得不少，无论是同僚还是普通人，她一个都联系不上。她用胳膊肘怼了怼一旁程燃，她绝不承认是故意报复程燃在训练室对她的单方面压制的。


    程燃心领神会，火速联络阿德里，片刻后，她一脸莫名盯着宋峤。


    “刚刚你说焦驰联系了你？”


    宋峤不解，点头。


    程燃深呼吸，“中央星刚发的通知：属星D06上方的基站出了问题。”


    “所以，你是怎么接到她的通讯的？”


    宋峤：“？”不是有网么......


    林替她解围，“对啊，基站出问题，顶多安全局开特别通道联络里面，她联系不上你才对。”摸着鼻子，她略一沉思，“当猎人这么久，总得有点保命的东西。”


    宋峤丝毫没觉得林哪里说得不对，副脑屏幕上是基站分配的搜索页面。


    此时，别墅外传来重物落地声，阿德里快步走进来，见队友们都在，他也不浪费时间。


    “中央星动手了。”


    在场的人先是一怔，随后明白过来。


    林眉毛挑起，“疯了吧？D06小几百号人呢。”


    程燃：“推广异能？用补剂的形式？哈，要没问题我头摘下来当球踢。”


    “什么补剂？”


    阿德里提问，几人纷纷看向宋峤。


    ......


    某个星系空间中转站里，一间单独隔间，里面氧气充足，陶文慈活动自如。


    十星分前，她登陆久未上线的副脑小号，合作的线人们给她发了几条信息，一般入选后她会示价值打赏。


    第一条发于两星日前：中央星的特殊实验室收到了一个星际加急包裹，走的是佟氏专线，里面是一管血。


    第二-五条发于今日，关于同一件事：


    A01线人小1-11时56分：上面要开会，据说zzg也参与。


    B08线人小4-12时28分：大消息，星系要全面推广异能了！


    C02线人小5-12时39分：啊啊啊我D06的伙伴联系不上了，只有D06！


    线人小5-12时40分：大姥，不收钱，救救啊！！


    陶文慈立刻利用自己的权限，查到了中央星今晨有一星舰的货物抵达D06港口，物流单上货品名称写得相当简单——营养补剂（加强版），发出方用“*”直接省略，按照星系里的物流承运要求，唯一能做到的只有一人。


    ——执政官。


    她申请了与对方的交流。蓝色投影出现后，陶文慈单刀直入。


    “你要在D06推广异能？”


    “我需要向你报告？”


    蓝色的投影端起那一头的茶盏，惬意地送入口中。陶文慈再次扫过副脑上线人5号的留言，抑制住内心的怒火，她需要更多的消息。


    “这个产品我还没收到样品。”


    “不用你负责，我要你找的人找到没？”


    “......还没。”


    “那继续找，等你好消息。”投影露出鼓励的笑容后消失在房间里。


    陶文慈思索再三，拿起小号副脑给宋峤发去信息，接着用权限告知星舰在航行路线中加上B01的坐标，那里是地面基站总部，能够对接、调控太空基站，她会乘坐最近的星舰前去。


    五星分后即将抵达中转站的星舰驳回了她的要求。


    “图灵！”


    【抱歉，陶部长！请您在中转站里暂时休息，如有其它需求随时为您服务。】


    她被关在这里了，陶文慈握拳，指甲刺入掌心沁出血色。闭上眼，眼角的鱼尾纹深了几道。她的坚持错了么，眼前渐渐浮现出一张女人的笑靥，宋峤和她多像啊。


    ......


    D06。


    “让猎人不要服——”


    焦驰顶着烈风，强忍不断摇晃的飞行器带来的胃部不适，努力凝神听副脑另一端宋峤的话。


    “您当前不在服务区”，通讯中断后发出提醒，她再发起得到的是同样的内容。


    焦驰眼底映射出燃烧的火焰，“......我骟啊，服什么！”


    一旁半跪在地，利用外接屏操纵飞行器的鸦青双眼紧盯屏幕，头也不回，“你冷静冷静，能让你联络上宋峤已经是运气了。现在再联系已经不行了。”


    感觉自己浑身快要烧起来的焦驰一拳砸向车身，“她要是不拒接说不定就来得及！”


    “抓牢！先离开。”鸦青低喝提醒队友，额角渗出冷汗，屏幕上弹出多条“滴”声提醒，“液压舱失衡！”，“警告，飞行器即将下坠！”，“警告警告！！”


    她闭了闭眼，她不能再失去队友了，鸦青睁开眼，眼底写满坚定，迅速掏出索挂绳一端丢给焦驰，一端缠在自己腰上，将彼此牢牢固定在一起，接着十指翻飞，在屏幕上快速移动，她要手动拉伸飞行器，再换个地方降落，在它彻底报废前。


    下方的街道上，时不时有人穿着睡衣光着脚从楼底跑出来往其它地方跑，低层半陷在地面的大楼摇摇欲塌，有人徒手攀在窗口尝试往下爬，翘起的路面上，时不时有长尾在其间翻滚，巨大的鳞片刮蹭在建筑边沿，整座楼便晃动起来。


    死去的人被压埋在某处，露出半只流血的脚，喘着气的人艰难地往安全处爬，他们已经通过副脑向安全局求救了，没有用，没有用！安全局派出的人一茬茬的，解决不了地下的怪物！


    焦驰扫过下方的惨状，面露不忍，她几乎要冲动地跳下去，即将报废的飞行器猛烈地摇晃起来，下一秒她整个人头朝下，失重感袭来的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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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液倒流，胸腔被挤压，氧气一点点被挤出去，“咯吱”，固定在飞行器底部的座椅逐渐脱离，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往下拉扯她，她们快要从飞行器顶部那个洞里掉出去了。


    “抓......好！”


    鸦青不比她好到哪里去，在倒吊的状态下她既要抓牢又要操控飞行器，这实在是太难了。整张脸涨得通红，氧气在流失，快呼吸不上了了。


    就在她支撑不住的时候，焦驰当机立断，单手抓在敞开的洞口上，另一只手握拳砸向座椅的薄弱处，霎时间鲜血淋漓，座椅与飞行器分离，她厉喝一声，抓住即将掉出去的座椅横亘在飞行器的洞口。


    做完这一切，她艰难移动到鸦青身边，单手托住她的背。


    无声的力量传递到鸦青身上，她咬破口腔里的软肉，继续操控飞行器。


    快了，快了。


    飞行器摇摇晃晃地往最近的楼顶上飞去，一边飞一边往下掉。


    焦驰扫了眼默默评估距离，太危险了，要么掉下去要么被飞行器压着与坚硬的地面接触，她在心底倒数，脑子里想起了另一个队友对她的托付，她下定决心。


    “鸦青，飞行器降不下去了，抱住我！”


    飞行器的现状没有比她自己更清楚的了，对队友的信任让鸦青立刻做出决定，设定飞行器保持现状十星秒后，她艰难转过上半身抱住焦驰，将全身的重量交给她。


    战损版的飞行器斜下里往最近的大楼撞去，焦驰瞅准时机，纵身一跃。


    四星秒后，飞行器径直撞上大楼侧边，轰然作响，惨烈落地。


    刚让后勤部同事定位到焦驰鸦青飞行器的刁重目睹到这一幕，心跳停了半拍。垂下的手攥成拳头，她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冷声下令其余人继续定位出外勤的队伍并联络他们。


    将胸前的脑袋死死护在怀里，焦驰带着鸦青就地一滚。两人在地面翻滚，惯性带来的冲击力远比她想的要大。清脆的骨折声响起，焦驰闷哼一声。


    跌得七荤八素的鸦青发出闷闷的声音，“没事吧？”


    焦驰松开手，手臂呈现反折的非人类角度，她仰面躺着，喘着粗气，眼前阵阵发黑。头顶上挂着深色的幕布，几许星子并不起眼，大地上四处的火光照亮了夜。


    “还行......联络刁重，找救援。”


    收到鸦青通讯请求的刁重几乎是秒接，看清两人活生生地出现在镜头里时，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定位发我。”


    约一刻钟后，一架完整的飞行器徐徐降落在大楼楼顶。


    跟在不甚灵敏的机械人身后下来的刁重止住焦驰的动作，“后勤不够，全派出去了。”


    她跟机械人、鸦青一起将焦驰抬上担架送进飞行器，飞行器随即向着安全局大楼飞去。


    机械人在一边报出心率、血压等基础数据，刁重抓过止痛针一把扎进焦驰脖子。鸦青望着她扭过去的手臂双手不知往哪里摆，泪水簌簌流淌，焦驰反折的手臂，血肉模糊，发黑的血色里露出一点雪白的骨茬。


    焦驰努力挤出微笑安抚她，她颤抖着身体朝刁重汇报，嗓音打着旋儿，“鸦青联络上宋峤了，她已经知道......情况，等她通知安全局总部。”


    “对了，她说，她说——”


    焦驰瞥向队友，嘴角抽搐，止痛针怎么一点用都没有，鸦青狠狠擦过脸上的泪，灰尘、血色涂了一脸，她接上去。


    “宋峤说‘让猎人不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