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瓦·詹森和她那支在三个月内从全球各地“绑架”来的顶尖科学家团队，正站在主控室巨大的落地玻璃前，神情紧张地看着那个装置。


    “所有系统自检完成。”


    “能量循环系统正常。”


    “中子牵引发生器，充能百分之百。”


    “谐波增幅矩阵，待命中。”


    克劳斯·施密特，这位德国工程师，现在是熔炉的总工程师，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阿尔瓦。


    “博士，可以开始了。”


    阿尔瓦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对着通讯器下达了命令。


    “‘普罗米修斯’一号，点火！”


    指令下达。


    一道肉眼不可见的、高度聚焦的高能中子束，精准地轰击在赫尔海姆石的核心。


    嗡——


    一声仿佛来自宇宙深处的低鸣，响彻了整个球形空间。


    赫尔海姆石的表面，开始泛起淡淡的蓝色光晕。


    “初始共振已激活！频率……1.73太赫兹！稳定！”一名研究员激动地喊道。


    “启动谐波增幅！”阿尔瓦立刻下令。


    围绕着赫尔海-姆石的环形矩阵亮起，超高频电磁谐波像无形的潮水，瞬间将其包裹。


    蓝色光晕猛地暴涨！


    主控室的能量输出监控屏幕上，那根代表能量输出的曲线，像坐了火箭一样，垂直飙升！


    100兆瓦……500兆瓦……1吉瓦……10吉瓦！


    “天哪！”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整个主控室，瞬间被巨大的欢呼声淹没。


    所有人都激动地拥抱在一起，庆祝这个足以载入史册的时刻。


    阿尔瓦·詹森看着屏幕上那根稳定在12吉瓦输出功率的完美直线，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


    她做到了。


    她向全世界证明了，她不是疯子！


    然而，就在此时。


    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彻整个基地！


    “警报！警报！核心共振腔温度异常升高！”


    “材料应力超过阈值百分之三百！”


    “腔体出现微米级裂缝！”


    欢呼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脸上的笑容都凝固了。


    阿尔瓦猛地冲到控制台前，死死盯着实时传回的腔体内部结构影像。


    只见那个由地球上最坚固的特种合金打造的共振腔，表面正像蛛网般蔓延开细微的裂痕！


    “怎么会这样？”克劳斯·施密特脸色惨白，“这已经是我们能找到的，最耐高压和高频振荡的材料了！”


    “停止增幅！立刻切断中子束！”阿尔瓦果断下令。


    能量输出骤然归零。


    共振腔的温度开始缓慢下降，裂缝也不再蔓延。


    第一次点火实验，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失败了。


    狂喜到谷底，只用了不到三十秒。


    主控室里一片死寂，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问题出在哪里？


    阿尔瓦和她的团队，开始了疯狂的排查和计算。


    他们检查了上百万行代码，复核了每一个物理模型，模拟了上千种可能。


    三天后，他们得出了一个令人绝望的结论。


    问题，不出在设计上。


    而出在“物质”本身。


    “赫尔海姆石的链式共振，并非单纯的能量释放。”阿尔瓦在一场紧急会议上，对着全息投影出的结构图，声音沙哑地解释道。


    “它产生的共振频率，具有一种……‘穿透’和‘同化’的特性。任何已知的物质，都无法完全隔绝和承受它。要么被它穿透，要么……自身的晶格结构被它的共振同化，最终导致结构崩溃。”


    “也就是说，”克劳斯·施密特总结道，“我们造不出能够关住这头‘能量猛兽’的笼子？”


    阿尔瓦沉默地点了点头。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了绝望的沉默。


    他们撬开了地心之门，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去迎接门后喷涌而出的能量洪流。


    这简直是世界上最大的讽刺。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


    沈岩走了进来。


    他这三个月并没有一直待在北欧，但基地的一切进展，都以最快的速度汇报给他。


    他看了一眼会议室里众人脸上的颓丧，没有多问，径直走到全息投影前。


    “把失败时的所有数据，调出来给我看。”


    阿尔瓦立刻照做。


    庞大的数据流，在沈岩面前飞速闪过。


    温度、压力、应力、频谱分析、材料原子结构变化……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各自领域的顶尖专家，但他们也无法像沈岩这样，同时处理如此庞杂的跨学科信息。


    他看数据的样子，不像是在阅读，更像是在“扫描”。


    五分钟后，数据流停止。


    沈岩伸出手指，在全息投影上轻轻一点，将其中一段关于共振腔合金的杂质分析数据，放大了无数倍。


    “问题，在这里。”


    所有人立刻围了过来。


    “这是……钪钇合金的晶格杂质？”一名材料学家疑惑地问，“这种级别的杂质率，已经是目前地球工艺的极限了，只有不到十亿分之三，对材料性能的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在普通环境下，可以忽略。”


    沈岩的声音响起。


    “但在赫尔海姆石的共振场里，这些杂质，就是压垮大坝的第一个蚁穴。”


    “共振的‘同化’效应，会从这些杂质点开始，像病毒一样，瞬间撕裂整个合金的晶格链。”


    一语惊醒梦中人！


    阿尔瓦和克劳斯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和恍然。


    原来是这样！


    不是材料不够坚固，而是材料不够“纯粹”！


    “可是……”那位材料学家提出了新的问题，声音带着一丝无力，“要制造出零杂质的完美晶体合金，以现有的技术，只能在太空的零重力环境下，通过分子束外延技术，以接近原子级的精度，一层一层地‘打印’出来。那种成本和时间……”


    他的话没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


    那根本不具备工业化的可能。


    他们解决了一个问题，却迎来了另一个更无解的难题。


    然而，沈岩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样。


    他只是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是我。”


    “‘天工’那边，‘洛基帷幕’的样品，做出来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