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恰好也是苏皖正在思考的。


    去，还是不去？


    去了，万一沈岩正在气头上，把火气撒在她们母子身上，岂不是自讨没趣？


    他那种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自己扳倒周立他们的计划，还指望着他。


    可若是不去……


    她低头看着儿子充满愧疚和期盼的眼睛。


    这件事会成为他心里的一个疙瘩。


    而且，从另一个角度看，主动上门，展现出足够的诚意和担当，或许更能让沈岩高看一眼。


    那不仅仅是一个母亲的道歉，更是一个未来合作伙伴的态度。


    苏皖的脑中，利弊得失在飞速权衡。


    几秒钟后，她有了决断。


    “好，我们去。”


    她站起身，牵起林诺的手。


    “我们去探望悠悠，也正式地，向她和她的爸爸道歉。”


    林诺的眼睛亮了起来。


    苏皖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过，找到了一个号码。


    备注是“吴雅”。


    沈岩的助理。


    电话接通得很快。


    “您好，苏总。”吴雅的声音职业而干练。


    “吴助理，你好。”苏皖的语气很客气，“冒昧打扰，我想跟您打听一件事。”


    “苏总您请说。”


    “是这样，今天幼儿园的事情，我听说了。我儿子林诺不懂事，给沈总的千金造成了麻烦，我心里非常过意不去。”


    “我想带他上门，当面给沈先生和悠悠道个歉。不知道……是否方便透露一下沈总家的地址？”


    电话那头的吴雅似乎有些意外，沉默了两秒。


    苏皖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老板的家庭住址，不是能随便给人的。


    她补充了一句。


    “如果沈总不方便，也没关系。我只是作为一个母亲，觉得应该这么做。”


    她的姿态放得很低。


    吴雅在那头轻声说道，


    “苏总，您稍等，我需要确认一下。”


    “好的，麻烦你了。”


    苏皖挂断电话，耐心地等待着。


    不到三分钟，手机震动了一下，吴雅发来了一条短信。


    上面是一个地址。


    后面还附了一句：沈总刚带悠悠回家，应该在。


    苏皖看着那串地址，心里石头落了一半。


    吴雅敢给，就说明沈岩那边，至少没有明确拒绝。


    “走吧，诺诺。”


    她牵着儿子，上车前，先绕到后备箱。


    她从里面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玩具礼盒。


    那是一套她原本准备在林诺生日时送给他的乐高城堡。


    现在，它有了更合适的用途。


    宾利车平稳地驶入夜色。


    车里，林诺紧张地攥着安全带，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道歉的话。


    “对不起，悠悠，我不该给你吃蛋糕。”


    “沈叔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苏皖看着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就是商场和童话世界的区别。


    在商场，好心有时候会办坏事，甚至会引来杀身之祸。


    但她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因此就失去与人为善的勇气。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个高档小区的门口。


    安保极其严格。


    苏皖报上门牌号和沈岩的名字，又经过了电话确认，道闸才缓缓升起。


    她牵着林诺，按照短信上的地址，找到了那栋楼。


    站在沈岩家门口，苏皖深吸了一口气。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又蹲下身，帮林诺理了理有些褶皱的小衬衫。


    “诺诺，记住，拿出男子汉的勇气，诚心道歉，好吗？”


    林诺抱着怀里的乐高城堡，用力地点了点头。


    苏皖站起身，按下了门铃。


    门铃声在安静的公寓里响起，有些突兀。


    沈岩放下手中的水杯，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这个时间点，会是谁？


    他走到玄关，透过猫眼看了一眼。


    门外站着的是苏皖，以及……一个躲在她身后的小男孩。


    沈岩打开了门。


    “沈总。”


    苏皖的声音带着一丝客气和紧张。


    沈岩的视线越过她，落在那个探头探脑的小身影上。


    是林诺。


    男孩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手里紧紧抱着一个巨大的乐高礼盒，眼神怯怯的，不敢与他对视。


    沈岩心下了然。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侧过身，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进来吧。”


    他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苏皖松了口气，牵着林诺走了进来。


    玄关的光线有些暗，衬得客厅的灯光愈发温暖。


    林诺一进门，小小的身体就绷得紧紧的，像一只受惊的小兽。


    他鼓足了毕生的勇气，松开妈妈的手，走到沈岩面前。


    然后，伸出小手，轻轻扯了扯沈岩的裤腿。


    “叔叔……对不起。”


    他的声音很小，还带着哭腔。


    沈岩垂眸看着他。


    孩子的眼睛清澈又惶恐。


    他没有弯腰，只是问了一句。


    “知道错在哪了吗？”


    林诺用力点头。


    “我不该……不该在不清楚的时候，就给悠悠吃蛋糕。”


    “嗯。”沈岩应了一声。


    林诺抬起头，眼神里全是期盼。


    “悠悠呢？她……她现在怎么样了？”


    沈岩的表情柔和了一丝。


    “跟我来。”


    他转身，带着林诺走向悠悠的房间。


    苏皖没有跟过去，她知道，这是孩子们之间需要自己解决的事情。


    悠悠的房间是粉色调的，墙上贴着卡通公主的贴纸。


    小姑娘正趴在床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一本画册，情绪看起来还有些低落。


    她听见开门声，回过头。


    看见沈岩，她眼睛一亮。


    “爸爸。”


    随即，她看到了跟在爸爸身后的林诺。


    悠悠的小嘴微微撅了起来。


    林诺站在门口，不敢再往前走。


    他把怀里的乐高城堡举到了胸前。


    “悠悠……对不起。”


    “这个……这个送给你。”


    悠悠看着那个比林诺上半身还大的礼盒，没说话。


    沈岩靠在门框上，也没有插手的意思。


    林诺见她没反应，更急了。


    “我妈妈说，我犯了错误，是因为缺少知识，不是因为我的心不好。”


    “我以后再也不会乱给你东西吃了。”


    “你……你还愿意跟我做朋友吗？”


    童言童语，却带着最真挚的歉意。


    悠悠看了一眼林诺，又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乐高。


    她从床上滑了下来，走到林诺面前。


    “我身上现在不痒了。”


    她伸出自己的小胳膊，上面已经看不到红疹。


    “医生说，以后不能吃芒果了。”


    林诺拼命点头。


    “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