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乡试(四)

作品:《武圣从遗弃世界开始

    第二轮紧接第一轮,毫无间歇。


    武者连续作战乃是常事,岂有因为一次试力就停下的?


    寅组。


    第一个考生上前。


    这是此前得了“乙中”的考生,他头顶飘着“18~26”的数据。


    这次,他选了“铁人阵”为主。


    铁人力大势沉,却稍迟缓,容错更高。不像木人阵,稍有不慎,漆衣便添白痕。


    木人阵着漆衣,铁人阵披瓷甲,若是第一轮没能得到甲字成绩,那第二轮但凡甲碎五片,即刻出局。


    那考生深吸一口气,周身气血蒸腾,却并未扩散到身躯的任何一个部分。


    这么做,可以使得热力均匀,不至于露出破绽。


    毕竟一入阵,那四面八方都是击来的铁手,若是被那铁手扫中一下,可未必是只碎一块瓷片,说不定只是捱一下,就直接碎个五六块,直接出局。


    这一关,严格来说,并不是考“杀法”。


    杀法会调动热力,临时增强某个身体部位,可代价却是使得这部位之外的地方露出破绽。


    没办法...


    热力就那么多,气血就那么多。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同样适用于八品武者。


    那考生入阵了。


    阵长不过二十丈左右,折算下来,约莫百步距离。


    嘭!


    嘭!


    铁人阵旋转起来。


    阵中每个铁人桩皆配备双拳双腿,并分为“规则”与“不规则”两种。


    其机制刁钻:每当考生出手格挡铁臂,受击铁人便会旋身,将原本的顺时针抡扫变为逆时针挥击。


    最初四十五步,铁人不多,大抵是同时面对两个规则铁人,也就是手脚分布都在固定对称位置的。


    那考生顺利走过。


    中间四十五步,铁人翻倍,同时面对四个规则铁人。


    那考生走到七十步时,一个不小心背后捱了一下。


    咔咔...


    瓷甲应声碎裂两片。


    冷汗瞬间浸透衣衫,那考生强定心神,屏息凝气,又艰难地挺过二十步。


    然后,就到了最后十步。


    最后十步,难度陡增,需面对四个不规则铁人,每一个铁人的手脚设计,甚至运转轨迹,运转速度都参照了不同武馆的武学。


    你一旦踏入,就相当于面对四个“呆滞版”武馆武者的攻击,难度陡增。


    齐彧静静看着。


    堂姐所赠的“乡试秘笈”早有提及:木人阵与铁人阵,前四十五步是为热身,中间四十五步是为留下颜面。即便在此落败,也能叹一句“哎,都快走完了,就差最后一点”,以免心性不坚的武者道心受损。


    乡试旨在甄选人才,而非摧毁人才。


    而事实上...最后十步才是真正的考试。


    这里每走一步,都需要花费数倍于前的艰辛。


    嘭!


    一记沉闷重响炸开。


    紧随其后的,是一连串碎裂声——咔咔咔咔!!


    那第一个考生知道完了,脸上霎时血色尽褪,欲哭无泪,他迅速从旁退出铁人阵,然后也顾不上清点瓷甲究竟碎了几块,一把扯下甲衣,头也不回地就要离开。


    这瓷甲衣与漆衣皆一人一件,含在报名费中。


    一旁小吏高声唱报:“寅一,白猿武馆,于开,丙等!”


    “武馆”与姓名当众宣出,如耳光般响亮,那考生耳根通红,无地自容。


    这丢的不仅是自己的人,更是武馆的颜面。


    正当他羞愧离去时,却仍有家族管事主动上前招揽。


    若考生中了武生,他们反倒需斟酌一番。


    毕竟武生有功名,若入家族,代价不小,往往涉及供奉、护院头目、统领职位乃至联姻。


    但若未中,事情便简单得多。不少乡试落榜的武者,为维持后续修炼,常会选择受聘大家族,谋个护院之职,或挂个闲名,也算一条出路。


    ————


    考场上,测试仍在继续。


    小吏的唱报声此起彼伏:


    “寅二,铁拳武馆,赵昌鹏,乙下。”


    “寅三,石家,石勇,乙中...”


    那面相憨厚的男子听到成绩,激动得当场振臂高呼:“中了!我中了!”


    他几乎跑着冲出阵尾,边跑边跳边挥拳,快步奔向家族所在的观礼厢房。


    若说第一轮是十中取九的筛选,这第二轮便是六七人中才有一人能够脱颖的残酷考验。


    过了此关,便是正儿八经的武生功名。


    至于第三轮,那是留给真正天才的舞台。


    很快轮到了齐彧。


    齐彧先走铁人阵。


    通过刚刚的观察,他确信自己可以依然在不使用热力的情况下通过这两个阵。


    倒不是蛮力,而是《混元争力》中的神魔桩姿让他身体拥有了极其灵活的应变,面对攻击,他会下意识地用一些古怪的姿势进行躲避。


    这些铁人桩的前四十五步,怕是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后四十五步,他一只手就够了。


    最后十步,需要两只手。


    不过,天骄也分档次。


    “能得甲上即可,不需额外表现。”


    齐彧决定在高调之余,低调一下。


    所以,他深吸一口气,踏入了铁人阵。


    不少目光纷纷汇聚过来。


    很快,议论纷纷。


    “此子...竟如此托大,单手入阵?”


    “看,他终于用上双手了。”


    “最后十步,任他再狂,也不得不认真对待。”


    “他紧张了!他紧张了!”


    场边诸多目光聚焦于此,不少落榜考生更是屏息凝神,期盼能听到那声象征失败的“咔嚓”脆响。


    可并没有。


    瓷甲,一片未碎。


    台下,孙立抱着胳膊,在一旁嗤笑:“还说没用禁药?连装都装不像!”


    而众目睽睽之下,齐彧已从容走过铁人阵,又换上漆黑劲服,踏入了木人阵。


    木人灵动迅疾,拳脚如风,却还是没能在他衣袍上留下半点白印。


    “寅六,齐家,齐彧,甲上!”


    小吏高昂的唱报声里,孙立越发不爽。


    他继续道:“服禁药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通过,有什么用?”


    然而,就连周围都没人理他。


    孙立自觉无趣,也不说了。


    许久...


    孙立上场,一番竭力表现后,只得了“乙下”的评级。结合第一轮的“甲中”,综合位列“乙中”,算勉强过了乡试。


    他悻悻下场,目光阴鸷地寻到齐彧,还想上前撂下几句狠话,却发现对方自始至终都未曾瞥他一眼,于是讪讪地回到了齐家二房独立厢房。


    ————


    厢房内,气氛凝滞。


    香炉滚落,香灰泼洒。大夫人彭文花面有寒霜,端坐主位。


    另外三名参考的武者早已垂头丧气地站在一旁。


    显然,他们尽数折戟,没有一人够资格闯入第三轮。


    孙立想起自己之前立下的“军令状”,颇为懊悔,此时心头一骇,单膝跪地:“属下无能...未能拦住那纨绔。”


    彭文花眼皮都未抬:“他到底用没用药?”


    孙立咬紧牙关:“定然是用了!他绝无可能这般厉害!”


    “我问你,他到底用、没、用?”彭文花一字一顿,目光如针。


    孙立身子一颤,头皮发麻:“也许...大概用了。属下...属下不知实情。只是见他第一轮表现扎眼,便想以禁药之名拉他一同下场检查,坏他此次参考...”


    说罢,他又忙道:“属下这么做,都是为了峰哥,都是为了...”


    彭文花打断道:“那就是没用。”


    孙立“噗通”一声双膝跪地,以头触地:“夫人救我!属下对二房、对峰哥忠心耿耿啊!”


    彭文花略作沉吟,眼中露出思索之色,忽道:“你去撤回指认。”


    孙立愣了下:“这...”


    诬告...然后撤销指认,等同扰乱考场,还是要被打五十军棍,并且劣迹入册,功名作废,永不录用。


    彭文花温声道:“跟着峰儿,未必需要功名,去吧。今日之事,我会和峰儿说。你的忠心,我们都看在眼里。”


    “是...夫人。”


    彭文花补充道:“现在就去向齐彧认个错,说你擅作主张,破坏齐家和睦,让他饶了你。”


    她声音渐缓,待到末了已经变得严厉:“他不饶你,就一直跪着。”


    孙立道:“夫人,他不过区区纨绔...”


    “你去是不去?”


    彭文花的语气已不带任何情绪。


    “属下去,去...”


    孙立肠子都悔青了,可事到如今也没别的办法,长叹一声,匆忙走出厢房。


    待其离去,彭文花立刻招来一名心腹侍卫,低声吩咐:“速将此处情况详报校尉,请他即刻面见老爷子。就说…三房子弟表现优异,既已通过武考,理应为家族效力,纳入毒水军中。”


    “遵命!”


    心腹领命而去。


    彭文花这才缓缓起身,行至窗边,冰冷目光投向远处喧闹的考场,心中算计已定。


    ‘大房、三房将那么多资源砸下去,这大侄子…是压不住了。


    既然如此,不如以退为进。


    让他进毒水军,做个伍长。


    峰儿是裨将,麾下正缺基层军官。


    收了他这三弟,同在军中,由峰儿直接节制…这般安排,任谁也说不出我半个不字。’


    ‘哼,大侄儿,不是婶婶心狠,是你们三房非要争这个机会。现在,机会给你们了,就看你们…识不识大体,能不能把握了。’


    ————


    不远处,齐彧回到厢房时。


    第三轮尚有些时辰,正好歇息片刻。


    窗台前,齐照一袭杏黄裙衣,凭栏而立,目光闪烁。


    她清清楚楚地看见一名侍卫自二房厢房离去。


    齐照冷哼一声,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笑意,暗道一声:‘叔母,就你一个人会打算盘么?’


    她回身望去,却见厢房内,少年正端坐于大椅,眼眸微阖,呼吸悠长。


    午间日光透过窗棂,在他周身镀上一层淡金,沉静得宛如庙宇中供奉的神像。


    想起之前齐彧的表现,齐照心中不禁感到了一丝安心:‘堂弟还真是脱胎换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