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诚夹起一块生醉毛蟹，蟹肉如凉玉般滑入舌尖，极具穿透力的鲜，直击味蕾深处。


    冰凉、细腻、如同海味果冻，又带有一丝微妙的粘糯与弹性，膏腴肥美，咸鲜化开后，喉间泛起一丝清甜的回甘。


    嗯，好吃。


    陆诚几乎没怎么吃过生腌，此刻尝到，味蕾满足。


    毛明尧见陆诚爱吃，心情很好，觉得吃东西的地儿选对了。


    三个队长陪一个警员吃宵夜，整个江海没有哪个年轻人有这种牌面的。


    菜肴味道是不错，就差酒了。


    几个人都当值，没办法喝白的，只能四个人点两瓶啤酒，意思意思。


    啤酒那叫酒吗？那就是水，寡淡无味。


    但一边吃着菜，一边聊起陆诚破案的情节，三位队长觉得，喝茶水都够劲儿了！


    就当着陆诚的面，直接夸他、狠狠夸他，好好的一个年轻人，咋优秀成这样了呢？咋厉害成这样了呢？


    百思不得其解！


    别人的样样通样样松，陆诚是样样精通！


    看他破案，就跟通宵看网络小说一样，一个字“爽”！


    聊得来劲儿了，三人还不忘骂两句“秦勉那王八蛋，运气是真他妈好！”


    正吃着，毛明尧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夏宅镇刑侦队的赵路阳打来的，两人平时联络不多，突然打过来的目的不用多想。


    “毛队，请问陆诚用完了没，咱们警队需要火力支援！”


    “正吃饭呢，忙到现在，你们要不要这样无缝衔接？人家小陆又不是机器人，不让人喘气？”


    毛明尧说出这话，却没意识到，他自己也是无缝衔接的那一个。


    “哎呦，毛队！迫不得已嘛！我们这边有一起连环盗窃案，那伙贼太难抓了，受害人快把派出所的门槛踏破了，愁得不行了！”


    “行了，等我们扒拉两口饭，给你把人送过去。”


    “不麻烦，毛队，您先让小陆警官吃饱喝足，我现在开车出发来接他！”


    挂了电话，那头赵路阳把脚踩进油箱。


    李国祥和王涛不用听也知道怎么回事。


    两人意味深长看了眼陆诚。


    现在形势变了，以前各区分局遇到难案，都是找市局支援。


    现在倒好，统一流程了——找陆诚。


    关键是，你找市局支援，不一定能破案。


    而找陆诚，是大概率能破案的。


    毛明尧给陆诚夹了一块熏鸡：“咱不着急，天大的事也得让人吃饱饭。”


    李国祥喝了一口啤酒，开玩笑道：


    “陆诚，你这块唐僧肉可别免费让人啃了，下次收费吧，保证比你工资高。”


    王涛呵呵了一声：


    “人家拿那么多次功劳，我估计奖金都是工资的好几倍了！”


    半个小时后，一辆警车一个急刹停在私厨门口，夏宅镇刑侦队长赵路阳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额头上还带着汗。


    看到包厢里三位分局警队的队长陪着一个年轻人吃饭的场面，他也是一愣。


    “毛队，王队，李队你们都在……陆警官！”赵路阳挨个打招呼，最后目光落在陆诚身上。


    “坐下吃点？”毛明尧指了指旁边的空位。


    “不了不了，我路上吃过面包了，”赵路阳搓着手，急切道，“陆警官，案情紧急，我们……”


    陆诚放下筷子，用餐巾纸擦了擦嘴，站起身：“走吧。”


    干脆利落，没有半句废话。


    赵路阳大喜过望，连连道谢。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王涛感慨道：“这小子，精神头也是真好，支援这边支援那边，一点疲惫之色都看不出来。”


    “年轻人嘛，想当年我为了一个案子，三天三夜没合过眼。”


    “少吹牛了！”


    ……


    去夏宅镇的路上，赵路阳一边开车，一边将案情和盘托出。


    “陆警官，我们镇上发生了连环盗窃案。”


    “这伙贼主偷保险柜，五天做了八起案子，涉案金额超过四十万。”


    陆诚在听着。


    “这群家伙反侦察能力很强，大概率是惯犯，但目前还没有锁定是哪个盗窃团伙。”


    “他们作案时戴手套，进屋脱鞋，只穿袜子，留下的痕迹很少。”


    “好几户人家装了摄像头，有的还装得特别隐蔽，但他们总是能避开，顶多留下个背影，正脸是一个都没拍到。”


    “我们调取了所有案发地周边的监控，筛查了几百个小时的录像，依旧是无法锁定相关嫌疑人。”


    赵路阳越说越愁：“另一边，我们进行了大范围摸排走访，问了几百号人，有可疑人物，但画像很模糊，作用不大……”


    陆诚平静地问：“所有案卷资料都在队里？”


    “在！全部都在！”赵路阳重重点头。


    ……


    夏宅镇刑侦大队，灯火通明。


    会议室里弥漫着一股焦躁和疲惫的气息，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几个年轻警员眼圈发黑，显然是熬了好几个通宵。


    要是大家认为所有警方破案，都跟陆诚这样跟爽文小说似的，那就大错特错了。


    破案大多时候，是很枯燥的。


    无论是走访排查，还是没完没了的看监控录像，都是熬人的活儿！


    当赵路阳带着一个看起来比他们还年轻的陆诚走进来时，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国际日常，吃惊一下陆诚的年纪。


    “雨花分局的‘特能抓’陆警官，相信大家都听说过，你们继续手里的工作，我带他了解详细案情。”


    赵路阳介绍道，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信赖。


    “你先看案件资料，有疑问就问我。”


    赵路阳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来，看了眼时间，虽然着急，但也得让陆诚了解完案情不是？


    他掏出烟来抽。


    陆诚往嘴里丢了颗薄荷糖。


    刷。


    刷刷。


    刷刷刷。


    陆诚快速翻动纸张。


    有警员好奇回头看了一眼，随即，表情惊愕。


    这他妈是看书还是扇风？


    赵路阳一支烟刚抽完，所有案件资料已被陆诚“扇”了一遍。


    就在赵路阳以为陆诚是先过一遍，然后再仔细推敲细节时。


    陆诚告诉他，案件资料已经看完了。


    不、不是，你这不是看完，而是翻完。


    即便是看完，也不是这样就完了，都不思考琢磨的吗？


    对此，不仅赵路阳不理解，办公室里的其他警员，也觉得不靠谱。


    赵路阳心头打鼓，虽然陆诚名声在外，但亲眼见到了之后，怎么会有种见面不如闻名的感觉？


    陆诚说他要看监控录像。


    “好。”


    所有案发地周边的监控录像、原始文件，几个T的监控视频被调到了主屏幕上。


    陆诚走到屏幕前，没有像他们一样一帧一帧地去看，而是直接让以十六倍速播放。


    夏宅镇刑侦大队的刑警们面面相觑，十六倍速？开玩笑吧？


    里面的人跟闪电侠似的，能看清楚啥？


    画面飞速闪过，看得人眼花缭乱。


    “停。”


    画面定格。


    “再往前倒三十二秒。”


    画面回溯。


    “放大左下角这个区域。”


    屏幕上，一个穿着环卫工服装，戴着草帽和口罩，正在扫地的身影被放大。


    这是第三起盗窃案发生前，案发小区门口的监控画面。


    在场所有人都看过这段，这个环卫工他们也分析过，平平无奇，没有任何疑点。


    “有什么问题吗？”赵路阳小心翼翼地问。


    陆诚没回答，而是说：“调出第五起案件，案发前半小时，东街路口的监控。”


    画面切换。


    东街路口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停。放大那个送外卖的。”


    一个穿着蓝色外卖服，戴着头盔的骑手被放大。


    “再调出第一起案件，案发后十分钟，受害人家后巷的监控。”


    画面再次切换，后巷空无一人，只有风吹着垃圾袋。


    “往前倒三秒，逐帧播放。”


    画面一帧一帧地动，在一个极其短暂的瞬间，一个拄着拐杖、步履蹒跚的老太太的背影，从巷口一闪而过。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被陆诚这东一手西一脚的操作给搞懵了。


    一个环卫工，一个外卖员，一个老太婆。


    别告诉我这三个人就是那帮盗窃团伙？


    你怎么确定的？


    而且怎么还有老太婆呢？


    看她那样子，都快走不动道了，东西放在她面前，都偷不动。


    正当众人一头雾水时，陆诚的手指，在屏幕上那个拄拐老太太的背影上轻轻一点。


    “先查他。”


    “查……她？”赵路阳愣了愣，“这个老太婆？”


    陆诚点点头。


    虽然疑惑满满，但赵路阳还是让一名警员操作，视频跟踪那老太婆。


    “队长，就只能跟到这条巷子口，后面没影儿了，估计旁边这老小区就是她家吧。”


    陆诚摇摇头，让那警员把视频往后拉两分钟。


    画面里，有一名戴棒球帽的空调安装工在镜头里一晃而过。


    “这个人……”赵路阳疑惑。


    陆诚却让那警员再视频跟踪那环卫工和外卖员。


    照做之后。


    赵路阳发现一个相同之处，就是跟踪了一会儿后，环卫工和外卖员就断连了，和那老太婆一样。


    半个小时或一个小时，他们又出现在了监控画面里。


    可这也不能算作是疑点，因为监控并不是全方位覆盖，总有一些位置，是监控照不到的，也就跟踪不到人。


    所以，那些人可能是去上厕所了、回家了、坐在哪个角落休息……凡事都有可能。


    总不能因为这点，认定他们是嫌疑人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满大街都是嫌疑人了。


    陆诚又让视频往后拉了几十秒，分别圈出两个人。


    老太婆从监控里消失后，陆诚圈出了空调维修工。


    环卫工从监控里消失后，陆诚圈出了一名背着包的路人。


    外卖员从监控里消失后，陆诚圈出了戴安全帽的建筑工人。


    “看出来了吗？”陆诚道。


    一连串的问号出现在一帮人的脑袋上。


    看出啥呀？


    赵路阳皱起了眉，云里雾里道：“小陆警官，麻烦你说仔细点。”


    陆诚无奈：“你们没看过快速变装视频吗？人家变装了呀，老太婆扭头就变空调工，外卖员秒变建筑工。”


    闻言，所有人都是一愣。


    变装？


    还能这样？


    有这种玩法？


    赵路阳让人回放视频，所有人都逐帧观察。


    乍一看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但在陆诚特意提醒下，好像有那么点感觉了。


    通过背影、姿势的前后对比，好像是那么回事！


    难怪老太婆突然不见了，变成空调工后，路线轨迹就是围绕第一起盗窃案的案发地点的。


    作案成功后，又变回老太婆慢悠悠撤离。


    后面两个也是。


    这是完美的烟雾弹，如此，即便是在监控密集的居民区，也能通过这种狡猾的方式，避开摄像头。


    难怪熬了这么多大夜，看了几百小时的监控视频，始终找不到可疑人物。


    “我去，现在的盗窃团伙东西有点多啊！”


    一名青年警员无奈，从没遇到过这样的罪犯，活儿玩得这么花，完全想不到。


    “团伙？”


    陆诚微微皱眉，“什么团伙？这些不都是同一个人吗？哪来的团伙？”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呆住！


    同一个人？！


    “不、不对吧！陆警官，你看这个环卫工对比那个外卖员，两人的身高体型都不一样，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那老太婆就更不用说了！”


    陆诚的系统技能【易容伪装】都5级了，他可太专业了。


    光是看视频，就很快瞧出了端倪。


    “你们再仔细看看！”


    “身高体型都是能伪装的，现在的增高鞋垫都到20公分了，送外卖这天下小雨，你们以为他是多穿了件雨衣？其实雨衣下面，是穿了膨胀体型的衣物。”


    陆诚亲自操作鼠标，画面切换。


    他先指向那个环卫工：“看他的右手。他在扫地时，每隔七到八秒，右手小指会无意识地翘起，然后迅速收回。这是一个非常细微的、下意识的动作。”


    众人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屏幕，然后，吓一跳！


    那个环卫工的小指，确实有这个奇怪的习惯。


    接着，陆诚又指向那个外卖员：


    “他下车的时候，左脚落地，身体有一个非常轻微的、向左倾斜卸力的习惯性动作，幅度不超过五度。正常人是不会这样的，除非左膝受过伤，或者这是一种长期养成的、独一无二的发力方式。”


    最后，他的手指落在了那个老太太的背影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