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劝进位,李翊领群臣;加龙袍,刘备承大统

作品:《三国:昭烈谋主,三兴炎汉

    建安十七年正月,开春。


    由于汉中战事不利,刘备为减少损失,草草结束战争。


    携疲敝之师,返回雒阳驻扎。


    至于其余作战部曲各自到军需官处,领了赏钱,返乡休养。


    兵士领了赏,怨言这才休止,各自谢了恩。


    回家去也,不表。


    但刘备却并未率本部徐州部曲,回返下邳。


    他不仅自己没有回返,还传令给李翊、关羽、张飞、陈登等一众大员,告诉他们也不必着急回返各自的领地。


    给出的理由是,雒阳是汉朝旧都,齐国一直以复兴汉室为己任。


    既然诸位都是国中大员,来到此圣地,就该好好瞻仰学习一下。


    于是,一众封疆大吏,暂时留在了雒阳。


    期间,平日天各一方的旧友,也得以在此刻重聚。


    如陈登、李翊,关羽、张飞。


    大家闲暇之时,便去交游伙伴,平野纵马,倒也难得过了几天清闲日子。


    直到二月末。


    距离汉中之战结束,已经过去一个月。


    也就是齐国基本从战败的阴影中恢复了过来。


    事实上,刘备一直有意淡化汉中之败的影响。


    他对外宣称的也是,汉中只是他不想要了,让给曹操。


    而不是自己败给了曹操。


    这个理由完全说的过去,毕竟定军山一战,刘备虽然伤筋动骨。


    但手上依然有八万大军,并没有真正被曹操击败。


    尽管当时士气低迷,继续打下去有全线溃败的风险。


    但刘备及时止损,便能够以此为借口,堵住外界议论的嘴。


    这日,刘备在陪伴诸臣游猎之时,忽然对李翊说道:


    “雒阳乃汉家旧都,今既光复,岂可使天子久居偏隅?”


    李翊当即会意,朝刘备一拱手,说道:


    “王上圣明!臣即遣使迎驾。”


    李翊当即以丞相身份修书,直接向地方下达命令。


    令侍中孔融将在青州临淄避祸的迎天子,奉迎还都。


    为确保万无一失,又命司徒王朗、御史大夫华歆同行。


    二人领命,即奔青州临淄去了。


    时关羽不在,孔融暂领青州事。


    其正于府中与孙乾对弈,忽闻侍从来报:


    “王司徒,华御史到了。”


    “哦?快请快请!”


    孔融对王朗、华歆比李翊都还要尊敬。


    因为这二人是汉朝老臣,又是德高望重的名士。


    跟孔融是一个士人圈子的,所以孔融很尊敬、喜欢这二人。


    城门外,王朗的马车刚停稳,华歆就迫不及待地跳下车。


    两人风尘仆仆,官服上还沾着春露。


    “文举兄!王朗拱手,“别来无恙否?”


    孔融还礼,“景兴兄,子鱼兄远来辛苦。”


    华歆直入主题,“陛下近来可好?”


    孔融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


    “陛下自到青州后,终日闭门读书,鲜少见人。”


    “那正好。”


    王朗从袖中取出诏书,“齐王请陛下还都雒阳,重修汉室宗庙。”


    嘶……


    孔融闻得此言,当即也兴奋不已。


    乃与孙乾主动引二人一同前往行宫,拜见刘协。


    入殿行礼过后,王朗恭敬地呈上诏书:


    “齐王思念陛下,特命臣等迎陛下还都雒阳。”


    刘协没有接诏书,反而问道:


    “雒阳……现在是什么样子?”


    “回陛下。”


    华歆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行礼。


    “齐王已命人重修宫室。”


    “德阳殿、白虎观都在重建中。”


    “况且陛下纵有所需,木石砖瓦,亦克日可办。”


    “宫室营造,不须月余。”


    “还请陛下放心,齐国巨富,一定能在陛下圣驾到雒阳前营造完成。”


    刘协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脖子上的鲁班锁,不知为何,竟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这些宫室当真是为朕修建的吗?”


    此言一出,王朗、华歆、孙乾、孔融等一众大臣皆是脸色一变。


    殿内的气氛顿时凝固,每个人的脸色上都显现出异样的色彩。


    过了许久,还是华歆率先开口:


    “天下是大汉之天下,陛下乃大汉之天子。”


    “雒阳乃汉之都城,其所建之宫室,自是为汉家天子而修。”


    为汉家天子而修么……?


    刘协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


    他缓缓起身,望了一眼殿外。


    “告诉齐王……”


    刘协的声音很轻,“朕……准了。”


    是夜,刘协独自坐在宫中。


    既不把玩手中的“莫奈何”,也不说话,就这么坐着。


    面上平静得可怕。


    “陛下……”


    伏皇后自身后走来,轻轻挽住他的胳膊。


    “皇后……”


    刘协望了一眼伏寿,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


    “这些年跟着朕,你受苦了。”


    伏寿怔了怔,随即跪坐在刘协身旁,轻轻握住他的手。


    “陛下何出此言?能侍奉陛下,是臣妾之福。”


    刘协望着案上那盏将尽的油灯,他的手指抚过伏寿粗糙的指尖。


    “记得当年董卓将我等强迁至长安时,我二人也是这般蜷缩在一起,周围满是死尸。”


    “并无饭食可用。”


    伏寿眼中泛起水光,她跟刘协走到今天,经历了很多,又仿佛什么都没经历。


    只是一直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好似那无根的浮萍,风吹到哪里,便是哪里。


    浪卷到何方,便是何方。


    “陛下!”


    伏寿突然抓住刘协的手,“我们不去雒阳好不好?”


    “就说……就说臣妾病了……”


    刘协苦笑,伸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泪。


    “傻话,你看这行宫里外,还有几个是我们的人?”


    他指了指窗外隐约可见的黑影。


    “那些侍卫,名义上是保护,实则是监视。”


    伏寿哽咽道:


    “刘备不是汉皇宗亲么?他不应该扶持陛下兴复汉室么?”


    “怎学那董卓、郭汜之流?”


    “他比董卓、郭汜要聪明得多,”


    刘协轻抚妻子的发髻,“正因刘备是汉室宗亲,这汉室兴在我手是兴,兴在他手亦是兴。”


    “当年曹刘二人,迎朕入陈地,朕得以在两强之中周旋。”


    “如今曹氏一败涂地,刘备已是独掌朝廷。”


    “以他在朝中的人望,在天下的民望,皇后认为朕此去雒阳会经历什么?”


    伏寿心尖儿一跳,原来他这位丈夫一直都明白。


    他什么都明白!


    “曹操若胜,他会挟天子。”


    “可刘备若胜,他却会代天子。”


    “呵呵呵。”


    刘协发出一声无奈的苦笑,望向身旁的妻子。


    “寿儿。”


    他第一次唤她的小名,“若到了雒阳,朕不再是天子。”


    “你……你也不再是皇后……你会……”


    话音未落,伏寿已经抬头,泪眼朦胧中看见夫君通红的眼眶。


    她突然挣开怀抱,退后两步,郑重地行了大礼。


    “伏氏阿寿,拜见夫君。”


    她以头抢地,声音颤抖却坚定。


    “无论夫君是九五之尊还是布衣白身,妾身永远是夫君的妻子。”


    “若天不假年,黄泉路上,妾也要为夫君执灯引路。”


    刘协浑身剧震,他想起二十年前大婚那夜。


    这个娇小的少女也是这样跪在喜榻前,怯生生地说:


    “臣妾愿随陛下同甘共苦。”


    那时他只当是场面话。


    谁能想到,他刘协苦了一辈子,上天竟会送一位天使到他身边。


    也不知他是幸运,还是不幸。


    “起来。”


    刘协声音沙哑,亲手扶起妻子。


    伏寿却再也忍不住,扑进夫君怀里嚎啕大哭。


    她哭这些年担惊受怕的日子,哭那些被鸩杀的忠臣,哭这个摇摇欲坠,不再属于他们的“汉室江山”。


    刘协紧紧搂着妻子,任她的泪水浸透自己的衣襟。


    窗外,一轮冷月悄悄躲进云层,仿佛也不忍看这对患难夫妻。


    良久,伏寿抬起泪痕斑驳的脸:


    “陛下,让臣妾再为您梳一次头吧。”


    伏寿的手抖得厉害。


    她给天子梳了二十年的朝云髻,今后却要习惯改梳庶民男子的椎髻了。


    梳着梳着,一滴热泪落在刘协颈间。


    “别哭。”


    刘协握住妻子的手。


    “至少今夜,我们不做天子与皇后,只做刘协与伏寿,可好?”


    伏寿含泪点头,取下自己发间的木钗。


    她小心翼翼地为夫君绾发,就像民间妻子每日为丈夫做的那样。


    “寿儿。”


    “嗯?”


    “若真有来世……”


    刘协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我定再不要投入帝王家,只要与你做对寻常夫妻。”


    “我耕田,你织布,我们生一群儿女……”


    伏寿从背后抱住他,脸颊贴在他单薄的背上:


    “那陛下要答应我,不许再自暴自弃,作践自己的身子。”


    她突然顿住。


    原来不知何时,刘协已泪流满面。


    伏寿却从箱底取出一套粗布衣裳:


    “陛下,试试这个。”


    那是她偷偷用私房钱,购置来的庶民服饰。


    刘协换上后,伏寿退后两步打量,忽然破涕为笑:


    “陛下的样子,像极了一名教书先生。”


    刘协也笑了,拉着妻子的手来到铜镜前。


    镜中一对布衣男女,哪还有半分天家气象?


    “这样真好。”


    伏寿靠在夫君肩头。


    “没有江山重担,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勾心斗角……”


    “不用活得那么累……”


    这时,窗外突然传来更鼓声,原来是三更天了。


    刘协的笑容渐渐消失。


    他缓缓脱下布衣,换回天子常服,又让伏寿帮他重新绾好朝云髻。


    “陛下?”


    “该准备启程了。”


    刘协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去雒阳。”


    伏寿望着突然陌生的夫君,终于明白。


    即便前方是万丈深渊,她的天子也会昂首挺胸地走进去。


    因为这是刘秀后裔,汉室最后的气节。


    尽管刘备也能代表汉室。


    但世人都明白,刘备代表的既不是刘邦的汉,也不是刘秀的汉。


    而是一个全新的大汉。


    寓言故事里说——


    世界树重新生长,新的世界来了。


    ……


    洛阳城外三十里,旌旗蔽空。


    刘备率文武百官列阵相迎。


    左列关羽、张飞、马超等一干虎将。


    列李翊、陈登、庞统等谋臣策士。


    三千铁甲列阵道旁,戈戟如林,在春日下泛着森森寒光。


    辰时三刻,远处尘头大起。


    先是十二面龙旗开道,继而是羽林郎执金瓜、钺斧、朝天镫依次而来。


    天子銮驾缓缓而至,八匹纯白骏马拉着金根车。


    车顶华盖垂落十二旒玉串,在风中叮咚作响。


    这些车驾、玉旒自然都是刘备为他准备的。


    包括羽林郎卫士,也是由青州军临时充当。


    但不管怎么说,这绝对是刘协这辈子经历过最大的排场。


    他自幼被董卓扶上位,然后又为李傕、郭汜二贼所辱。


    之后被奉到陈地小国,浑浑噩噩过了数年。


    这还是刘协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天子排场,什么叫君临天下。


    刘备上前,躬身行礼:


    “臣齐王备,恭迎陛下圣驾!”


    车帘掀起,刘协一身十二章纹冕服,头戴通天冠。


    面容沉静,目光如炬。


    他缓步下车,伸手虚扶:


    “齐王平身。”


    刘协的声音不卑不亢,既无惶恐,亦无怨怼,反而带着一种超然的从容。


    刘备微微一愣,抬眼望去。


    只见刘协神色坦然,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陛下远来辛苦。”刘备道。


    “齐王为国征战,才是真正的辛苦。”


    刘协语气平和,目光扫过刘备身后的文武群臣。


    “诸位爱卿,皆是我大汉栋梁,朕心甚慰。”


    他走到关羽面前,微微颔首:


    “云长威震华夏,朕早有耳闻。”


    关羽凤目微睁,抱拳还礼:


    “臣不敢当。”


    刘协又看向张飞:


    “益德勇冠三军,真乃虎将也。”


    张飞挠了挠头,竟有些局促,也学着二哥的样子抱拳还礼:


    “陛下过奖了。”


    刘协又走至李翊跟前,勉励道:


    “李爱卿可是我大汉如今的风云人物。”


    “朕到青州时才知道,当地的百姓都称你为王佐之才。”


    “皆言若无李相,便无如今海内之清平。”


    “遥记得当年李傕、郭汜作乱,还是李爱卿亲自来河东将朕救下的。”


    “若无李卿,朕或许早已复陷于贼寇之手矣。”


    众人皆是一怔,心里暗忖,这小皇帝何时知道感恩了?


    当年不是一直看咱哥几个不爽吗?


    全然忘了是咱们把他从凉逆手中救出来的。


    李翊微微一笑,还礼答曰:


    “此臣分内之事也。”


    只此一句,更无多话。


    刘协点了点头,随后又相继走到庞统、陈登、马超等人面前,一一为之勉励。


    言辞恳切,气度雍容。


    仿佛仍是那个执掌天下的天子,而非即将被架空的傀儡似的。


    群臣面面相觑,心中皆惊,暗想这小皇帝莫不是疯了不成?


    知不知道你面前这些人,他们都听谁的?


    刘备同样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恢复如常,笑道:


    “陛下舟车劳顿,臣已在南宫备下宴席,为陛下接风洗尘。”


    刘协点头,“有劳齐王。”


    说着,便在刘备的引导下,跟着他入宫赴宴去了。


    宴席上,刘协自然是仍是居主位。


    刘备居次位。


    期间,刘协如进殿之前一般,举止从容,谈笑自若。


    甚至主动询问齐国战事,对刘备的功绩大加赞赏。


    席间群臣暗自惊疑,唯有李翊神色如常,含笑饮酒。


    陈登低声问道:


    “……诶,子玉,你有没有觉得这小皇帝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李翊轻声笑道:


    “不是不一样了,是他已经看清自己的路了。”


    “哦?这话是何意啊?”


    陈登这话甫一问出口,便已经猜到李翊的话外之意。


    再结合刘备将他们这一帮封疆大吏全部留在了雒阳。


    甚至听说吕布、田豫、牵招、贾诩等一众边关重臣也都在往雒阳的路上赶。


    那么王上之意图,便呼之欲出了。


    就在陈登还欲要跟李翊搭话时,忽见着李翊撩衣起身。


    “诶,子玉你去……?”


    见李翊径直走向天子,陈登马上闭上了嘴。


    “陛下。”


    李翊作揖行礼,“今春日正盛,恰好旬日前齐王已在雒阳城东围建好了猎场。”


    “待饱食过后,恰逢我国中大臣皆在。”


    “陛下何不与我等一同前去狩猎,也好使我等沐皇恩。”


    刘备见此,乃笑着对刘协说道:


    “陛下勿怪,只因战事刚刚结束,将士军民皆疲。”


    “寡人便每日带着他们去打猎,平野纵马,交游伙伴。”


    刘协似笑非笑地说道:


    “这架鹰牵狗,岂是天子正道?”


    李翊出声回道:


    “陛下此言差矣,古之帝王,春搜夏苗,秋狝冬狩。”


    “四时出郊,以示武于天下。”


    “今四海扰攘之时,正当借田猎以讲武。”


    刘协便道:


    “既然诸位爱卿有如此雅兴,朕又怎好扫兴?”


    于是,当即命人拣选良马、名鹰、俊犬。


    待弓矢俱备以后,聚兵于城外。


    春日的猎场,天高云淡,草木葱郁。


    刘协骑着一匹温顺的白马,与刘备并辔而行。


    身后跟着关羽、张飞、李翊、陈登等一众文武、


    羽林郎执旗开道,声势浩大。


    忽然,前方草丛微动。


    一只雄鹿跃出,鹿角如枝,在阳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泽。


    “陛下,请。”


    刘备勒马退后一步,示意刘协先射。


    刘协微微一笑,从侍从手中接过长弓,搭箭拉弦。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凝视着远处的鹿,手指一松——


    箭矢偏出,擦过鹿背,惊得那鹿一跃而起。


    刘协不慌不忙,再射一箭,又偏了。


    第三箭射出,依旧未中。


    那鹿见此,竟昂首挺立,目光炯炯,似挑衅一般。


    刘备见状,乃拱手道:


    “陛下,不如让臣一试?”


    刘协看了他一眼,笑意不减:“好。”


    说罢,竟将自己的御弓递给刘备,“齐王可用朕的弓。”


    刘备一怔,但很快接过。


    搭箭上弦,弓如满月,箭似流星——


    “嗖!”


    一箭穿喉,雄鹿应声倒地。


    王朗眼疾手快,不顾三公之尊,亲自走到鹿前,见是天子的箭。


    便振臂高呼:


    “陛下射中了!陛下射中了!”


    “陛下神射!陛下神射!”


    群臣见状,纷纷跪拜,山呼万岁。


    声音震彻猎场,惊起飞鸟无数。


    值得注意的是,刘备就立在刘协身旁。


    群臣们看似是跪在刘协面前喊万岁,实则是在对刘备喊。


    刘协坐在马上,看着这一幕,只是轻轻一笑。


    眼中既无愤怒,亦无悲凉,唯有释然。


    刘备眉头微皱,驱马走到鹿前,沉声道:


    “诸位误会了,鹿虽是寡人射中的。”


    “但弓是陛下所赐,此鹿理应归天子所有。”


    刘协抬手打断他:


    “齐王此言差矣。”


    “鹿既然是你射中的,自然该归你。”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陈登远远望着,低声对李翊叹道:


    “还是兄弟你聪明,看来小皇帝果然什么都明白了。”


    张飞挠头,凑过来问:


    “你们在说什么?俺怎么听不懂?”


    李翊笑而不语,示意陈登解释。


    陈登压低声音说道:


    “三将军可曾听过一句话——”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如今天子放弃自己的鹿,连御弓都交给了齐王,难道意思还不明显吗?”


    张飞愣了片刻,突然一拍大腿:


    “俺懂了!”


    他的嗓门太大,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关羽一把拽住他:


    “三弟,噤声!”


    张飞讪讪闭嘴,但眼中已满是兴奋。


    猎场中央,刘备与刘协仍在对视。


    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在两人之间盘旋。


    刘协忽然一笑:


    “齐王,天色不早了,回宫吧。”


    刘备深深看了他一眼,拱手道:


    “遵旨。”


    是夜,月白风清。


    丞相府内灯火通明,却门窗紧闭。


    李翊端坐主位。


    左右关羽、张飞、陈登、马超、庞统、王朗、华歆等一众重臣依次列席。


    几乎全国所有位高权重的大臣,都来到了丞相府。


    如此多的国家精英,骨干人员聚在一起。


    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干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


    但身为主公的刘备,却并不知道此次聚会。


    此次会议由李翊发起,请了齐国所有高官。


    唯独刘备不知晓此事。


    众人皆屏息凝神,神色肃然。


    “今日猎场之事,诸位都看见了。”


    李翊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天子让弓,群臣呼万岁,此乃天意人心。”


    他目光扫过众人:


    “如今汉室衰微,天下动荡,非雄主不能定乾坤。”


    “齐王仁德布于四海,功业盖于天下,今日射鹿,便是天授之兆。”


    顿了顿,李翊沉声道:


    “李某以为,是时候迈出那一步了。”


    屋内一片寂静,唯有烛火跳动。


    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大气也不敢出。


    就连一向大大咧咧的张飞,此刻也乖得像个孩子般,默默地等待李翊的话语。


    李翊目光如电,厉声道:


    “谁赞成,谁反对?”


    王朗第一个起身,拱手道:


    “丞相明鉴!天道有变,神器更易。”


    “齐王当承天命,臣等愿效犬马之劳!”


    华歆紧随其后:


    “正是此理!当年高祖斩白蛇起义,今日齐王射鹿受命。”


    “此乃天意循环,我等当顺天应人,切不可逆天而为啊!”


    关羽凤目微闭,沉吟片刻,终于点头:


    “关某唯兄长之命是从。”


    张飞拍案而起:


    “俺老张早就等不及了!”


    “如今天下姓刘,俺哥哥也姓刘。”


    “做汉家皇帝,天经地义!“


    陈登、马超、庞统等人对视一眼,齐声道:


    “我等附议。”


    李翊见状,嘴角微扬:


    “好,此事就这么定了。”


    王朗捻须问道:


    “丞相打算如何行事?”


    李翊成竹在胸:


    “算算时辰,明日吕布与田豫便要到雒阳了。”


    “某会安排他们在平津驻扎,届时请齐王出城相迎。”


    他目光环视一圈众人,说道:


    “诸位提前备好龙袍,待齐王与吕温侯相见时。”


    “公等便一齐上前,为齐王披上。”


    王朗抚掌笑道:


    “妙哉!届时众望所归,齐王必不能辞!”


    华歆却皱眉说道:


    “只是……天子那边为之何……?”


    李翊目光一冷:


    “这正是要交给二位的大事。”


    他盯着王朗、华歆。


    “明日一早,你二人便入宫面圣。”


    “晓以利害,劝天子禅位。”


    王朗、华歆闻言,面色微变。


    李翊缓缓起身,走到二人面前,低声道:


    “这最难之事,交给你们。”


    他拍了拍二人肩膀,“可莫要让李某失望”


    之所以说是最难,是因为这种事谁来都不好做。


    一旦做了,那他的政治生涯也基本到尽头了。


    所以李翊等一众手握实权的大臣,是不好亲自出面来做这件事的。


    但王朗、华歆两个年过半百之人,就很适合。


    就算不顾自己,也要为后代儿孙着想才是。


    因为李翊的言外之意,就是之后会通过其他方式补偿二人。


    王朗额头见汗,连忙躬身:


    “丞相放心,臣等必不负所托!”


    华歆也急忙表态。


    “臣定当竭尽全力,劝天子顺应天命。”


    李翊满意点头,又看向魏延。


    “文长,明日你率亲兵把守宫门,以防不测。”


    魏延抱拳:“某家明白!”


    安排已毕,李翊举杯:


    “诸位,明日之后,大势既定。”


    “你我皆从龙之臣也!”


    “敬诸位。”


    众人齐具举杯,一饮而尽。


    与此同时,正在往雒阳方向赶的吕布、田豫也收到了来自雒阳的信使。


    二人拆开来看,竟是李翊亲笔手书。


    其书略曰:


    “翊致奉先、国让书。”


    “翊白:


    “汉祚将易,天命在齐。”


    “今群臣共议,欲奉齐王继大统,以安社稷。”


    “明日二君至平津,翊当引齐王亲迎。”


    “届时当有‘龙袍加身’之举,望二君率部从众,同劝大位。”


    “夫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


    “二君戍边劳苦,若成此大事,则为劝进元勋。”


    “名标青史,岂不美哉?”


    “切记,切记。”


    “建安十七年,春三月。”


    二人看完书,吕布大为震惊:


    “原来齐王召我等回雒阳,竟有此之故!”


    田豫却似早有预料,问:“你道是何为?”


    吕布挠挠头:


    “布当真以为是齐王念我等戍边辛苦,特要赏赐耳。”


    田豫翻了个白眼儿,暗想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总之,明日你我二人务要见机行事。”


    “明白明白!”


    ……


    次日清晨,李翊整肃衣冠,入内拜见刘备。


    “王上。“


    李翊拱手道,“刚得急报,吕奉先与田国让已至平津,不日将抵雒阳。”


    刘备闻言颔首:


    “此二人镇守边陲,劳苦功高,当遣重臣相迎。”


    李翊却道:


    “臣以为,王上宜亲往平津相迎,方显殊荣。”


    “平津?”


    刘备眉头微皱,“此去数十里,未免太远。”


    “不然。”


    李翊正色道:


    “吕温侯威震塞外,田国让安抚幽燕,皆为国家栋梁。”


    “王上若能亲迎,必使将士感奋,边关永固。”


    刘备沉吟片刻,终于点头:


    “卿言有理。”


    “不过,此事当先禀明天子。”


    于是,刘备入宫面见天子。


    时刘协正在偏殿读书,听闻刘备求见,当即宣召。


    刘备入内行礼,说明来意。


    刘协听罢,竟无半分迟疑:


    “边关将士辛苦,齐王亲迎,理所应当。”


    他起身相送,行至殿门时,忽而驻足,意味深长地说道:


    “爱卿此去,可要早归。”


    刘备一怔,未解其意。


    暗想雒阳去往平津,来回至多也就半日时间。


    为何刘协这话说的好似再也见不着自己,像是永别一般?


    刘备未想其他,只当是寻常嘱咐,拱手应道:


    “臣谨记。”


    春风和煦,黄河水浊。


    刘备与李翊立于岸边,远眺对岸尘烟。


    不多时,一队铁骑踏尘而来,当先两员大将,正是吕布与田豫。


    “奉先!国让!”


    刘备快步上前。


    吕布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末将吕布拜见王上!”


    田豫亦拜:


    “臣田豫,参见齐王千岁!”


    刘备亲手扶起二人:


    “二位戍边辛苦,快快请起。”


    正寒暄间,忽听马蹄声震。


    刘备回首望去,但见关羽、张飞、庞统、麋竺、曹豹、陈登等数十文武重臣,率千余精兵疾驰而来。


    “云长?益德?”


    刘备愕然,“尔等为何到此?”


    众人并不答话,只是纷纷下马,齐刷刷跪倒。


    李翊上前一步,高声道:


    “如今天道有变,神器更易,而归有德之人,此自然之理也。”


    请王上顺天应人,承继大位!”


    刘备大惊:“卿等何出此言!“


    话音未落,关羽已捧出一袭暗金龙袍,不由分说披在刘备肩上。


    随即退回人群,单膝跪地:


    “请兄长承继天子大位!”


    “请王上继天子位!”


    众人山呼。


    刘备大声道:


    “此乃大逆不道之事!”


    李翊叩首道:


    “自桓、灵以来,黄巾倡乱,天下争横。”


    “降至初平、建安之岁,董卓造逆,傕、汜继虐。”


    “袁术僭号于寿春,袁绍称雄于邺土。”


    “刘表占据荆州,公孙度虎吞辽东。”


    “盗贼蜂起,奸雄鹰扬。”


    “社稷有累卵之危,生灵有倒悬之急。”


    “而王上扫清六合,席卷八荒。”


    “万姓倾心,四方仰德。”


    “非以权势取之,实天命所归也。”


    “以王上之神文圣武,膺继大统,应天合人。”


    “正是法尧禅舜之理,岂非天心人意乎?”


    “又何谓之为大逆不道?”


    “请王上继位!”


    话甫方落,千余将士立马齐声跟着呐喊,声震四野。


    “请王上继位!”


    刘备环视众人,见个个神色坚定。


    沉默良久,终于问道:


    “尔等奉我为天子,可愿听我号令?”


    “唯命是从!”


    众人声如雷霆,不假思索地应答。


    黄河水拍岸,春风卷龙旗。


    刘备肩头龙袍猎猎,映着朝阳,灿若流火。


    终于忍不住叹道:


    “唉,你们真是害苦了朕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