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算才华,总是我胜人,今胜昨。于往事,应思索。于前路,随漂泊

作品:《三国:昭烈谋主,三兴炎汉

    是夜,月白风清。


    李翊缓缓走出书房,袁莹迎面走来。


    回头望一眼李翊身后,不见治儿跟出来。


    乃轻启朱唇,出声问:


    “……夫君,治儿可曾认错?”


    李翊一挥衣袍,道:


    “吾已稍加训诫,说了他两句,想此子正于房中自我反省。”


    “孺子可教,终当有成。”


    “愿夫人勿忧。”


    袁氏闻言蹙眉,有些愕然地说道:


    “以妾观之,此子性过刚强,不若阿斗温顺。”


    “阿斗闻过则改,从不顶嘴。”


    “妾甚愿吾子效之。”


    “若得子如此,妾更复何求?”


    显然,比起李治跟刘禅两个孩子的性格,袁莹更喜欢后者。


    因为阿斗知错就改,从不顶嘴。


    这使得他少吃了很多苦。


    反观李治,性子太倔,如不把道理跟他讲明白,他是绝不会认错的。


    在袁莹看来,这样的性子实在是太傻了。


    先甭管对错,你先向你父亲低头认个错,免了罚不好吗?


    何必去白白受那个罪过呢?


    你父亲是多强势的一个人。


    普天之下除了刘备之外,他向谁低过头?


    同为两个孩子的母亲,袁莹觉得自己的两个儿子就是不如姊姊。


    这让当妹妹的自己脸上有些挂不住。


    念及此,袁莹不禁白了李翊一眼。


    因为她陪伴孩子们的时间最长,按理说教育孩子的任务就应该由她来主导。


    可李翊即便是处于百忙之中,都依然要出面来主导孩子的教育。


    在大是大非上,袁莹完全插不上话。


    最后把李治教成了这样,袁莹觉得这就是李翊的锅。


    “哼~”


    袁莹伸手掐了掐李翊的胳膊。


    “怎么?”李翊问。


    袁莹嘟起嘴,“妾总觉得,夫君教子之道,似有未妥。”


    “治儿自幼倨傲,长此以往,将来若之何?”


    “譬如今夜,阿斗早早承认错误,免遭累乏。”


    “反观治儿,坚持己见。”


    “不仅耽误你的时间,还致父子一同受累。”


    “此非你之过乎?”


    平时总被李翊教育,袁莹今日总算捉到了他的不是。


    也学他平日的模样,反过来教育自己的丈夫。


    “将来再教安儿之时,夫君切勿复如是。”


    “当由妾身来教育,不然……”


    “哼。”袁莹望他一眼,轻哼,“恐二子俱为夫君所误也。”


    不想袁莹竟向李翊来争夺三子李安的教育权了。


    闻及此言,李翊反倒抚掌笑出了声:


    “善哉!夫人今日终得以训夫耶?”


    正说时,刘禅跟袁瑛迎面趋步走来。


    袁莹已经带刘禅吃好晚膳了,顺道再过来看看李治怎么样了。


    檐下风灯摇曳,映得少年面色如美玉。


    李翊乃整襟肃容,吩咐道:


    “世子既已食讫,当速寝歇息。”


    “明日尚有早课,可莫迟误了。”


    刘禅踟蹰片刻,望一眼书房,又望一眼李翊两口子的神色。


    袁莹面色和善,而李翊则是一脸严肃。


    犹豫一下,还是壮着胆子问道:


    “……相、相父,阿若现在何处?”


    “你们打算如何处置她?”


    此言一出,袁莹与李翊同时对视一眼。


    袁莹轻掩朱唇,柔声笑道:


    “阿斗,此事不是汝小孩该过问的。”


    “听相父的话,回去睡觉罢。”


    “可是……”


    刘禅还似再欲开口。


    李翊乃沉声说道:


    “正如你姨母所言,阿若之事不是你该问询的。”


    “你也不必知道。”


    哦~


    刘禅听话地点了点头,牵着母亲的手唯唯而退,背影颇见怏怏。


    袁莹见状,乃轻拽夫君衣袖,埋怨道:


    “夫君也真是,何故如此厉色以待阿斗?”


    “妾观此子,既知悔过,犹存赤子之心。”


    “譬如寒梅,经霜雪而香味愈烈。”


    “此非佳儿,孰为佳儿?”


    袁莹对刘禅的品性赞不绝口,她就喜欢这种听话的孩子。


    并且刘禅承认错误以后,还不忘初心,关心一下阿若。


    一码归一码,说明这孩子品性是不坏的。


    李翊负手望月,但见——


    云破月来花弄影,风摇灯动玉生辉。


    默然良久,方才缓声叹道:


    “夫人须知,教子如砺剑,过柔则不利。”


    “吾对治儿的教育一直很满意。”


    袁莹黛眉一扬,露出惊讶之色。


    “满意?”


    “这孩子脾气如此倔强,屡屡出言顶撞于你。”


    “你反倒还觉得满意?”


    李翊颔首,扬唇笑道:


    “治儿虽然性刚似铁,然自有铮铮铁骨。”


    “其虽与吾抗辩时,言辞激烈,然持之有故,理据分明。”


    “足见此子胸中自有沟壑,能担当,能自立主见,实为佳事。”


    “诚非寻常孺子可比也。”


    李翊还是很欣赏儿子的骨气的。


    因为他觉得这孩子有担当,有自己的想法。


    并没有因为畏惧相权与父权,就赶快伏首认错。


    他是有自己独立的思考的。


    不管这个思考是对是错。


    一个八岁孩童能做到这一点,就令李翊已经十分满意了。


    袁莹轻轻蹙眉,以手拨弄柳枝,幽幽道:


    “妾只恐其刚愎自用,将来自误。”


    “这不是你一直担心的事么?”


    李翊笑道,“经此一事后,吾反倒不太担心了。”


    “哦?夫君此言何谓?”


    袁莹愈发不能理解李翊的想法,感觉他的思路总是与常人相异。


    “阿斗秉性善良,又知错能改。”


    “难道这不才是继承家业该有的品性么?”


    李翊一捋颔下胡须,摇了摇头。


    “夫人误矣。”


    “适才难道不见阿斗又来问阿若之状乎?”


    “说明此子并非是真心悔过。”


    “其不过是惧吾责罚耳,故早早认错。”


    事实上,从李翊一开始惩罚两个孩子时,阿斗就已经想认错了。


    只不过李翊一直不说话,一直不问。


    他想认错也没机会。


    待罚磨了两个时辰的墨后,李翊才开口问知错没有。


    所以刘禅第一时间就赶紧承认错误了。


    李翊缓步走到院中,手指一株刚长出来的幼松,说道:


    “吾观治儿如见此松——”


    “虽枝干虬曲,然破岩而立。”


    “假以时日,必成栋梁。”


    话落,李翊转头看向袁莹,心情竟似十分舒畅。


    “其实吾之教子,不论文也好,武也好。”


    “在我看来,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那什么是最重要的?”袁莹问。


    “是责任!”


    李翊斩钉截铁地回答,“责任”两个字振聋发聩。


    “我在这孩子身上看到了担当,看到了责任感。”


    “这是我最希望在孩子们身上看到的品质。”


    “诸子之中,治儿身上已有此质也。”


    “此正吾所欣赏者也,其性情虽然执拗。”


    “可若使良师导之,循循善诱,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其实,要继承好家业能力强固然很重要,但首先最应该具有的品质是责任感。


    继承人如果没有担当,没有责任感,那不管他能力多强。


    李翊都情愿将家业交给一个庸才。


    “倒是阿斗么……”


    李翊眉头皱起,“这孩子虽然善良,但缺乏自己的主见。”


    “其太容易被人左右了。”


    “倘若今日他敢与我抗辩两句,我反倒要对他另眼相看。”


    袁莹扑哧一笑,忍不住娇声骂道:


    “你这人也真是奇怪。”


    “治儿顶撞你,你欣赏他。”


    “阿斗听你话,你反倒觉得他没自己的想法。”


    “教旁人知道了,可不笑话你么?”


    李翊却表情严肃,郑重其事地说道:


    “你哪里知晓?”


    “家业越是庞大,越是需要后来者有担当,有主见。”


    “否则,必然生出祸患来!”


    “我李氏不过是千万家中的一员,而阿斗将来要继承的可是万里河山。”


    “如何能够不慎重?”


    “……此,正吾所深虑之事也。”


    一直以来,对刘禅的争议都非常大。


    吹他的人,能把他捧成齐桓公的盖世明君。


    贬他的人,却又能把阿斗踩成一个昏聩无能,啥也不懂的傻子。


    其实面对这种争论,估计刘禅本人听到了都会付之一笑。


    刘禅既不是明君,也不是昏君。


    他只是一个人,一个正常人罢了。


    如果纵观刘禅的执政生涯,会发现他前中后期的风评也有所不同。


    这其实就跟刘禅用的人有关系。


    他前期放权给诸葛亮,诸葛亮治蜀,风评好。


    中期任用诸葛亮推荐的蒋琬、费祎、董允,风评还过得去。


    后期不知道用谁了,就放任费祎、姜维、谯周等人内斗。


    自己就重用宦官黄皓,沉迷享乐,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属下的争端。


    如何将本就弱小的蜀国团结起来,增加团队的凝聚力。


    我们所熟知的“带投大哥”,写出《仇国论》的谯周。


    其实他曾经劝过刘禅,要省减游观增造,要励精图治。


    并陈述了“弱能胜强”的可能性。


    咱们是打逆风局,再不搏一搏还有啥希望?


    但刘禅对此并不感冒。


    通过这件事你便能看出,即便是谯周人家当年也是想卷一卷,想跟刘禅一起再拼一拼的。


    可刘禅自己摆烂,领导自己都放弃了。


    谯周这些人还有什么努力的必要呢?


    这其实也符合刘禅“不折腾”的性格。


    所以对于刘禅的评价,


    他手下人好时,他评价就好。


    他手下人差时,他评价就差。


    他一辈子都活在刘备与诸葛亮给他搭的框架之中。


    这孩子真的很听话,真的做到了刘备临终前的遗言——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诸葛亮《出师表》里推荐的人才,向宠、费祎、蒋琬、董允等良实,刘禅也真的全部重用了。


    可正因为这孩子太听话了,才缺乏主见,缺乏担当。


    当刘备、诸葛亮留给刘禅的政治遗产全部挥霍完之后,


    你便能看到后期摆烂,民有菜色的蜀国。


    因为一旦这个框架倒了,刘禅就不愿再继续折腾下去了。


    所以当面对邓艾兵临城下时,刘禅选择放弃抵抗,“自缚”出降,其实是他向自己的妥协。


    当回答司马昭,“此间乐,不思蜀”时。


    与其说是大智若愚,倒不如说刘禅在卸下了家族、卸下了国运、卸下了责任、卸下历史的千钧重担后,留给自己最后的说辞。


    他沉在水底里,终于可以探出来呼一口气了。


    所以,刘禅他就是一个正常人,也是一个好人。


    只是在乱世中,当一个好人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呢?


    “未来之事如何,无人能断。”


    李翊捋着颔下胡须,正色说道,“阿斗之优点,在于其品性善良,恭顺不妄为。”


    “其通晓人情,机变之才,尤胜其父。”


    刘禅优点除了听话不折腾以外,其实还有情商高。


    这方面,刘禅甚至比刘备还强些。


    不论是劝阻蒋琬还是安定夏侯霸,都展现出了刘禅高情商的一面。


    因为蜀汉可以算是夏侯霸的杀父仇人。


    所以刘禅再接见他时,先解释说两军相争、刀剑无眼,难免有死伤。


    夏侯渊是死于乱军之中,并非是刘备亲手所杀。


    轻描淡写,寥寥数语,足以消除前嫌。


    接着,刘禅又与夏侯霸攀亲戚、拉关系,指着自己儿子说:


    “这是夏侯氏的外甥,咱们都是一家人。”


    情商方面,刘禅展现出了自己过人的一面。


    这两个优点,得到了李翊的认可。


    至于缺点……


    “我主百折不挠、终不俯首之志。”


    “惜乎阿斗,未得其传也。”


    李翊叹了口气。


    刘禅缺乏责任感。


    不管最后成都面临怎样的困局,


    它都不可能有刘备丢徐州,败新野时的局面要危急困难。


    倘若当年的刘备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犹豫,又怎么可能有后来的蜀汉?


    一国之运本就如此。


    李翊认为刘禅身上已经大体具备二代继承人的品质与优点了,唯独缺少主见与担当。


    当然,如果运作的好,给刘禅留下足够多的政治遗产。


    那么即便是缺少主见,也不是不能够平稳的交接权力。


    毕竟诸葛亮死后,蒋琬、费祎等人还是勉强支撑起了蜀汉。


    听完李翊的分析,袁莹也陷入了思考。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


    “倘若治儿将来执谬不返,为之奈何?”


    李翊捻须微笑,目视远山:


    “昔孔子诛少正卯,子产不毁乡校,是非对错岂有定论?”


    “正如吾此前所言,吾等身居高位,非以常理论事。”


    “只讲立场,不论对错。”


    “今日治儿虽站在了我的对立面,可其能够坚守本心,勇于抗争。”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美好的品质呢?”


    “这孩子的气性,不正符合孟子的‘虽千万人吾往矣’之气概么?”


    在李翊看来,李治的出发点并没什么错。


    他只是年纪还小,格局还没有打开。


    也不会有大人那么多的顾虑与考量,甚至是算计。


    他只是将自己的见解与本心,在父亲面前毫不遮掩的展现出来罢了。


    这种思辨精神,是李翊非常欣赏他的点。


    光凭这一点,李翊就已经不需要再教他更多现代人的思想了。


    因为现代人的思想放在古代,有时候反而是“糟粕”。


    所以李翊渐渐活得像个古人。


    他每天都要花很多时间去读图书典籍。


    读得经典越多,越让他对古人的看法有所改观。


    因为他惊讶的发现,


    那些实用的事物道理,古人不仅明白,而且都讲的很清楚了。


    只是很多人听不进去罢了。


    包括阿若之事,同样的知识,随着李治年龄的增长。


    李翊相信他会有不同的感悟的。


    毕竟才八岁就能够引经据典,看到阿若背后的司马氏,将其与齐国的经典联系在一起。


    将来一定能够看到更加深层的一面。


    临去睡觉前,袁莹忍不住凑到书房窗前再去看一眼儿子。


    时月色满庭,映得窗棂间李治读书的剪影愈显清峻。


    这么晚了,李治依然没有睡觉,而是选择继续读书。


    都是李翊推荐给他看的书。


    望着儿子奋发图强的样子,袁莹又辛酸,又有些无奈。


    注目良久,忍不住向李翊感慨道,“夫君有一句话说的很对。”


    “这孩子真的很有傲骨。”


    ……


    次日卯时三刻,东方未晞,庭中寒露犹重。


    李治虽夜读至三更,仍强撑倦体,整衣冠而出。


    但见其双目微赤,面色青白,却步履不乱。


    转过回廊,忽瞧见父亲已负手立于院中古柏之下,在正那里看松。


    李翊身着素色常服,腰间缠着玉带,足下纹靴已被晨露浸透。


    见儿子准时起来上早课,李翊目中欣慰之色一闪而过,旋即肃容如常。


    “昨夜为父所言,吾儿可曾参透?”


    李翊声音低沉地问。


    李治正襟长揖,衣袖带风:


    “父亲严训,孩儿铭记于心,不敢或忘。”


    “然……”


    少年略顿,抬头直视父亲,“孩儿愚钝,尚有未解之处。”


    李翊闻言,仰头大笑,笑声震落柏叶数片:


    “不解方才是是常理。”


    “汝自幼锦衣玉食,未尝颠沛之苦。”


    “受我家族庇护,怎知存亡之危,生死之道”


    忽以手抚树干皱皮,“譬如这百年古柏,未经风刀霜剑,安得如此劲骨?”


    “父亲所言存亡之危……”


    李治眉头皱起,仍是不能理解。


    忽一阵晨风掠过,吹得他单薄衣衫猎猎作响。


    李翊解下身上的裘皮大衣,为子披上,温言道:


    “汝不解没有关系。”


    “明日辰时,来吾衙署观政。”


    又指树上新巢,慨叹道:


    “雏鸟终须离巢,方知天广地阔。”


    恰此时,东方既白,甄宓也已经起床了。


    她虽已嫁给了李翊,但仍有相府记室的身份。


    在坐完月子不久,就又回到相府工作了。


    甫一出门,便听到父子二人的谈话,不经打趣道:


    “相爷也真是,治儿这孩子才多大年纪。”


    “如何便要他去衙署观政呢?”


    李翊望一眼甄宓,笑道:


    “我倒觉得他已经具备观政的能力。”


    说着,他伸手抚摸了一下李治的额头。


    “治儿,你记住父亲的话。”


    “抬起头来,你会有更广阔的天地。”


    “这个世界迫不及待地,要听年少有为的故事。”


    “它现在属于我和齐王千岁。”


    “可将来迟早是属于你们、属于你们这一代人的。”


    “为父不求你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起来,可我希望你能够屡行好你这一代人的责任。”


    甄宓在一旁听着,心想就李翊所取得的成就,他的后代也何难超过,甚至是追平了吧?


    虽然相爷常说,“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赶旧人。


    可估计相爷自己心里也明白,他的后人很难超过他。


    也很难像他一样,掌控全局,面面俱到。


    知进退,识时务,明天命。


    甄宓了解李翊,他知道李翊为什么这么舍生忘死的去做事,为什么一直舍不得放权。


    因为他从来不相信后人的智慧。


    尽管李翊从来没这么说过,但至少甄宓是这样想的。


    他觉得李翊就是想在有生之年,把自己该做的事都做了。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似李翊这般能力,他又何尝不是在屡行自己的历史责任呢?


    “将来等我等老去,长埋黄土。”


    “我希望留给我后人的,是一片乐土。”


    “你也一样。”


    李翊柔声对李治说道:


    “我希望你我死后,都能够问心无愧地说——”


    “我们已经尽力了。”


    “诶呀!大清早的,说什么死不死?”


    “多不吉利!”


    袁莹也起床了,上来见着父子二人和好如初,她也是心情大好。


    治儿的性格虽然偏执,但小小年纪的他,已经具备:


    忠、孝、礼、义、仁、德这几项品质了。


    虽然这些品质还不够成熟。


    但不知有多少八岁的孩童,整天只知纵马游弓,不懂基本的礼数。


    这是李翊与袁莹共同努力的结果。


    因为袁莹出身四世三公,她很看重礼仪方面的东西。


    至于其他品质,则是李翊让孩子读了许多古书,并跟他讲解其中道理。


    “治儿,过来。”


    李翊阔步走至院中,来到一株三尺幼松面前。


    这正是昨晚他与袁莹一起观赏的松柏。


    此幼松挺立石畔,针叶凝露。


    一块突出的山石之侧,一半根须扎在石缝之中,一半深入沃土。


    枝干虽细,却已显茁壮之态。


    “此乃为父最心爱之物。”


    李翊拂去松针上的露珠,指尖微颤。


    “为父八岁之时,似汝这般年纪,先父……呵,也就是你祖父。“


    “曾经也赠给为父一株幼松……”


    话到此处,李翊忽然顿住。


    从怀中取出一方锦帕,小心擦拭起松针上的尘土。


    李治从未见父亲如此温柔待物,不由怔住。


    正待询问,却见李翊忽解腰间玉佩悬于枝头。


    “今吾便以此松同样赠汝,愿汝似它一般茁壮成长。”


    说着,朝下人招了招手。


    下人会意,转身取来了墨砚。


    一人捧砚,一人执卷。


    甄宓手中则握着一支毫笔,亲自递给李翊。


    袁莹见此,笑靥如花,咯咯笑道:


    “夫君这是又要题诗了?”


    李翊不理会她,而是正色对李治说道:


    “当年汝祖父曾经将这首诗赠给我。”


    “如今为父也将这首诗也赠给你。”


    话落,接过毛笔,命人在松下石案铺开素绢。


    春风掠过,卷起他几缕鬓发。


    只见李翊凝神静气,忽而笔走龙蛇,写下这首父亲赠给他的诗句——


    半倚山崖半紫庭,


    人间最后一蓬青。


    春风过处不争色,


    冬雪来时细细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