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林背着刘月娥，整个人佝偻得像一只虾。


    他左臂的骨头碎了，软塌塌地垂着，随着他的跑动一下下地晃荡。


    怀里的女人身体滚烫，那热度透过衣衫，烙在他的胸口。


    “系统，规划路线，避开所有活人。”


    他在脑中下达指令。


    【路线规划中……已标示敌对单位……建议沿西侧院墙根行进。】


    韩林的视野里，一幅淡蓝色的虚拟地图浮现。


    地图上，韩家大院的布局一览无余，一个个移动的红点代表着赵家的修士，而零星的绿点，则是苟延残喘的韩家人。


    他调整呼吸，将刘月娥向上托了托，压着脚步，贴着院墙的阴影快速移动。


    火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又被下一个转角的黑暗吞噬。


    喊杀声，惨叫声，法术的爆炸声，从主院的方向传来，像一锅煮沸的开水。


    空气里全是浓烟与血的味道。


    韩林对此充耳不闻，他的眼睛只盯着地图上那条蜿蜒的绿色安全路线。


    每一步都扯动他胸口的断骨，痛感像锥子一样扎进肺里。


    他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路过一处假山，他脚步一顿。


    前方不远处，一座三层高的石楼静静矗立在火海中，周围的建筑都已化为焦炭，唯独它安然无恙。


    韩家宝库。


    他脑中闪过这个念头。


    “系统，扫描宝库周围。”


    【扫描完成。宝库外围三名守卫，生命体征消失。宝库大门完好。】


    韩林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他看了一眼怀中昏迷的刘月娥，她的眉头紧锁，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月娥，等我一下。”


    他低声说了一句，也不管她听不听得见。


    他将刘月娥小心地放在假山后的阴影里，用一块破布盖住她，遮掩住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血脉气息。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朝着宝库冲去。


    他跑动的姿势很怪异，左臂的伤让他身体失去了平衡，整个人一瘸一拐。


    宝库门前，三具穿着韩家护卫服饰的尸体倒在血泊中，死状各异。


    韩林没有多看一眼。


    他的目光落在宝库那扇厚重的玄铁大门上。


    大门紧闭，上面刻画着复杂的阵法纹路，即使在烈火的炙烤下，依旧散发着冰冷的寒气。


    “系统，分析这扇门。”


    【物品：韩家宝库大门】


    【词条：坚固（白），阵法加持（绿），玄铁（白）】


    绿色的词条。


    这门，凭他现在的状态，就算用尽所有符咒也轰不开。


    “很好。”


    韩林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自语。


    他伸出那只完好的右手，按在了冰冷的门板上。


    “提取【坚固】。”


    嗡。


    一个白色的光团，从玄铁大门中被硬生生抽出，顺着他的手臂，没入眉心。


    【气运值-10。提取成功。】


    他面前的玄铁大门，发出了一声呻吟。


    那是一种金属失去其本质的哀鸣。


    咔嚓。


    一道裂纹，从他手掌按压的地方出现，然后像蛛网一样，迅速蔓延至整扇大门。


    韩林向后退开一步。


    轰隆。


    整扇大门没有爆炸，也没有飞散，而是像一堆被风化的沙土，无声无息地垮塌下来，在地上堆起一堆黑色的粉末。


    门后的阵法，因为失去了载体，闪烁了两下，彻底熄灭。


    一股浓郁的药香和灵气，从门后的黑暗中扑面而来。


    韩林没有犹豫，一头扎了进去。


    宝库内，一排排木架整齐排列。


    他的眼睛里，整个宝库变成了一个由光点组成的世界。


    “丹药，有词条，拿走。”


    他挥手扫过一排架子，上面上百个玉瓶瞬间消失，被他卷入储物袋。


    【回气丹（白）】，【疗伤丹（绿）】，【淬体丹（白）】……他不管是什么，只要发光，就全部收走。


    “材料，有词条，拿走。”


    他又冲向另一边，堆放着各种矿石和灵木的架子。


    【百年铁木（白）】，【赤铜矿（白）】，【风灵石（绿）】……一堆堆材料凭空消失。


    他就像一个闯进米仓的饿鬼，动作快到了极致。


    他没有时间去细看，他的神魂之力在飞速消耗，左肩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


    “功法玉简，也发光，全都拿走！”


    他冲到宝库最深处，墙壁的格子里，摆放着一枚枚玉简。


    【烈火诀（白）】，【御风剑术（绿）】，【长春功（绿）】……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右手一抹，墙壁上的几十枚玉简被他扫荡一空。


    整个宝库三层，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被他洗劫得干干净净。


    原本琳琅满目的宝库，此刻只剩下空荡荡的木架。


    “韩家欠我的，今天，我先收回一点利息。”


    他喘着粗气，看着空空如也的宝库，声音沙哑。


    他转身冲出宝库，回到假山后。


    刘月娥还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将她重新背起，重量让他踉跄了一下。


    “我们走。”


    他沿着系统规划的路线，继续向韩家大门的方向潜行。


    一路上，尸体越来越多。


    有赵家的，也有韩家的。


    在一堆交错的尸体中，他停下了脚步。


    一具尸体，他认识。


    韩峰。


    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韩家大少，此刻脸朝下趴在泥水里，后脑勺塌陷了一块，脖子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一只穿着草鞋的大脚，还踩在他的后颈上。


    显然，他是在混战中，被某个不知名的赵家杂兵，一脚踩断了脖子。


    死得窝囊。


    韩林看着那具尸体，眼神没有任何波动。


    他只是在脑中说了一句。


    “系统，扫描他。”


    【目标：韩峰（尸体）】


    【词条：微弱灵根（白，残余）】


    “提取。”


    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光点，从韩峰的尸体上飘起，融入韩林的身体。


    【气运值-10。提取成功。】


    【获得能量0.1点，系统能量补充中……】


    韩林收回目光，没有再看韩峰一眼，转身继续赶路。


    这个人，在他心里，已经和路边的一块石头没有区别。


    他终于绕到了韩家的大门口。


    昔日气派的朱红大门，此刻只剩下一半，另一半倒在地上，还在燃烧。


    门口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尸体。


    战斗似乎已经转移到了别处。


    韩林背着刘月娥，一步步跨过门槛，走出了这个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他站在门外，回头望去。


    冲天的火光，将整个韩家大院映成了一片血红。


    黑色的浓烟滚滚而上，遮蔽了天上的月亮。


    他仿佛还能听到，那火海深处传来的，绝望的哭喊与咆哮。


    那里，是他名义上的家。


    那里，有他的族人。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然后，他转过身，没有一丝留恋，一头扎进了大门外那片漆黑的丛林。


    黑暗，瞬间吞没了他的身影。


    “从今往后，我只为自己活。”


    一个冰冷的声音，消散在夜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