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锋有一只水晶灯火灵。


    个头比正常的个体小了有四五圈，左边失去了枝丫的灯柱，右边也少了一支，连带得光芒都比普通的水晶灯火灵暗上许多。


    自然是没有办法战斗的。但这只水晶灯火灵本来也不是为了战斗培育起来的，它的主要工作，是在夜晚充当于锋房间里的长明小夜灯。


    除了普及千家万户的住在手机里的洛托姆之外，这只水晶灯火灵是现在于锋拥有的唯一一只幽灵系宝可梦——说来有些丢人，出生成长在蓝雨的于锋，既怕鬼，又怕黑。


    那一场天地异变发生时，于锋才不过六岁。正逢父母出门留他一个人在家，轰然坍塌的建筑将侥幸没有受伤的于锋严严实实地堵在了只剩下一个堪堪通风的缝隙通向外界的狭小区域内。


    或者说，他没有受伤也不纯然是侥幸。家里据说是曾经在已故的祖母年轻时陪着一起挑战联盟的灯火幽灵用它小小的身体撑住了砸向于锋的石板，直到斜对门砸过来的支柱能和石板严丝合缝地互相支撑才松开了断裂的左臂和出现裂痕的右臂。


    小于锋忍不住哭出了声，但从小像保姆一样照顾他的灯火幽灵却严厉地用同样被砸出了裂纹的头部撞击于锋，让他收声保存体力。因为祖母生前一直没能得到暗之石而没能最终进化的这位家中长辈指点着于锋，从被砸烂的柜子里翻出他小时候玩耍的塑料哨，每隔一段时间按照一定节奏吹响。看到于锋学会之后，灯火幽灵才放心地闭上眼睛，被吸进了房间角落的精灵球里。


    缝隙的外面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了人声，但他们却也不是马上就有设备能把于锋救出来，只能把缝隙凿大一点先给他投喂水和食物。于锋眼睁睁地看着缝隙变亮又变暗七次，哪怕是缝隙最明亮的时候也不够照亮他所在的密闭空间，当缝隙不亮的时候更是伸手不见五指。或许是幽灵宝可梦，又或许是没有他这么幸运的冤魂，叫着于锋的名字，拉扯着于锋的灵魂，想让他也成为它们中新鲜的一员。于锋除了饿得受不了的时候胡乱塞两口压缩饼干用水冲下肚之外只敢抱着精灵球一直守在离缝隙、离外面的世界最近的地方。他一个人怕得要命，却不敢把重伤的灯火幽灵放出来。在这缺医少药的环境，待在精灵球里是唯一能够维系灯火幽灵生命的方法。


    于锋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得救的，也不知道最后救出自己的是谁，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里，床边是焦急的父母，告诉他灯火幽灵虽然落下了残疾但精神还好。


    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于锋并没有察觉到那场灾害给自己留下的是什么。直到他离开家独自踏上了联盟挑战的道路，一个人夜晚在渺无人烟的野外露宿，无边的黑暗里守在篝火旁边瑟瑟发抖、彻夜难眠的时候。


    他第二天天刚亮就逃回了蓝雨，可是又杵在市郊的道馆后墙角落不敢进市区回家，直到有个穿着蓝雨队服的人向他搭话。


    “你是……今年挑战联盟的，于锋？你不是前些天拿到蓝雨徽章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于锋吓得差点跳起来，回头才看到和自己说话的是个金灿灿充满了生命力的活人。于锋在地方电视台上看到过他，“黄金一代”之一，前一年上任的蓝雨的新副队长，黄少天。


    于锋满脸通红地说不出话，然而黄少天盯了他一会儿，却像是明白了什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进道馆坐坐？”


    于锋下意识地抓紧了腰包上目前为止拿到的唯一徽章：“别、别告诉馆主！”他生怕蓝雨馆主看到自己这个样子，觉得看走了眼，收回给他的徽章。


    “好好好，那就不去道馆，也不去战队基地。”黄少天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连忙安抚，“来吧小朋友，天哥请你吃顿饭。”


    黄少天带他去的是一家基本不会有本地人光顾的所谓新式改良茶餐厅，跟老板交代了两句就把于锋带到了半开放的小包间里。他点单也不是对着能让本地人眼前一黑的店里菜单点的，问过了于锋没有忌口之后就熟门熟路地对店员报了几个数字。


    “这家店其实跟我们战队对门那家背后一个老板，这个门店是面向吃不惯蓝雨口味的外地人的。不过其实他们内部点单码共通，厨房虽然不在一起但是也近，你点老板就会给做。”黄少天狡黠地眨眨眼，“我们有的时候出任务回来饿得前胸贴后背，会用这种办法规避客流量高峰没位置。好了，你在这里先吃着等我一下，我去个……十五分钟就回。”


    在于锋小心翼翼地夹了一口端上来的肠粉送进嘴里，为确实就是自己最喜欢的那家店的正宗味道而开心的时候，黄少天一边溜溜达达一边让手机洛托姆调出今年道馆挑战者的资料——虽然道馆馆主是方世镜，他之后内定的继承人是喻文州，但在道馆挑战过程中各个战队需要配合暗中保护首次远行的孩子们，因而身为战队副队长的黄少天也是有资格查看的——并照着资料记载拜访了于锋的父母。


    在道馆后墙墙根捡到于锋时小孩子的表情，黄少天在魏琛给自己拍过的照片里见到过——虽然程度轻得多，但和当初黄少天自己在蓝雨大灾害后的脸色如出一辙。


    然而这个孩子看起来虽然恢复得不错，但却对自己的状态并不是十分有自觉的样子。


    于锋的父母有些不安地承认，自己家的孩子被救出来并康复出院后的一段时间睡眠并不安稳。但几天后去世祖母留下的灯火幽灵开始在孩子睡着后溜房间过夜，从那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小于锋在半夜惊醒或因为噩梦第二天萎靡不振，于父于母本以为孩子已经没事了，这才同意了他这一年参加联盟挑战。


    “小黄队长，我们是不是……不该让阿锋继续挑战啦？”于母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黄少天挠了挠头，安抚大人：“我看小朋友还挺有干劲的不像泄气了的样子，可以让他再继续试试。不过……能请问下，那只阿婆的灯火幽灵还在吗？”


    还没等于父于母答话，灯火幽灵便“嘭”的一声从于父腰间的精灵球里跳了出来。黄少天仔细打量了一下，它灯饰一般的双手不同程度地带着伤，左手更严重一些，明显地短了一截。灯罩上有明显的裂纹，灯火的光芒也略暗淡，但唯独双眼明亮，是和小于锋如出一辙的一往无前。


    或者说，应该是于锋像了它吧。黄少天暗自思索。它毫无疑问在于锋的精神安定中起到重要的作用。不仅仅是能为在黑暗中挣扎的孩子提供光亮，恐怕还有更直接的——尽管没有最终进化，但曾经闯过联盟挑战的灯火幽灵只要在场就能散发出不怒自威的威圧感，恐怕只有从小被守护着长大的于锋一家人感觉不到。于锋身为灾害的幸存者又对幽灵足够敏感，时时刻刻被不全然是善意的彼岸存在呼唤着，而善意的招呼有时比恶意还要更加棘手。经历一次濒死体验后，原本就对幽灵敏感的人往往对“另一边的存在”显得更加诱人可口，于锋能够平安成长，显然是多亏了这只灯火幽灵的陪伴。而他为了联盟挑战只离开了这只灯火幽灵短短几天，纠缠小朋友的居心不良的意念就已经多到了黄少天远远看见都不得不去查看一下的程度。


    灯火幽灵虽然除了伤痕之外看上去还算健康，但这个样子显然是不可能作为手持宝可梦参加对战的。不过，真要说起来也不是没有办法。黄少天向于锋的父母提议让灯火幽灵陪同挑战，得到同意后接过了灯火幽灵的精灵球。


    回到那家“独创蓝雨料理”店的时候于锋小朋友已经在吃饭后的双皮奶，看到黄少天回来委屈巴巴：“你说是请我吃饭，饭都吃完了你也不回——”本来带点撒娇地抱怨蓝雨训练师们的偶像陪自己吃饭却开溜，然而话没说完便被强行中断。从黄少天手里拿的精灵球里噌地窜出来的灯火幽灵结结实实地给了孙子（不是骂人）一记肘击。


    然后它在于锋的面前虚空打了一套拳，于锋以为是老奶奶对自己生气吓得瑟瑟发抖，黄少天倒是看清楚了老当益壮的宝可梦把那些缠着小朋友的孤魂野鬼一拳一个通通赶走。可惜打死是打不死的，首先它们都已经死了，其次毕竟灯火幽灵带着陈年旧伤早已发挥不出实战级的实力。


    于锋的和黄少天的两只手机洛托姆被逗得咯咯大笑，黄少天的那只还逮到机会偷偷告诉他：“阿婆骂得好脏洛托！”


    于锋对幽灵是有点敏感但不像黄少天这么清楚地认知——黄少天这个程度别说在蓝雨市，在蓝雨战队里都是少数——眼看他不知道灯火幽灵为什么愤怒乱窜的样子太可怜，瞅着孤魂野鬼被赶得差不多了的空档，黄少天做作地清了清嗓子。


    “阿锋啊——我刚刚去找了你的父母问了下情况，你这个不是因为你自己哪里不行，千万别怀疑自己哈。你这位灯火幽灵阿婆能解决你的问题，不过联盟挑战中的话……”


    简而言之，按照联盟标准来说，在最重要事项是首先照顾好训练师自己的野外行动中，公认的一名训练师能够正经照看而不至于手忙脚乱的宝可梦数量上限是六只。当然，依据宝可梦的具体种族和训练师本人的能力，这个上限多少是会变动的，但是为了能够有一个公认的执行标准，这个数字被设定在了最为普遍的六只。即，一名训练师外出时能待在身上的，通称“手持宝可梦”原则上需要保持六只或以下，临时保护·保管等特殊情况下例外。


    如果于锋要带着灯火幽灵踏上挑战旅程，他几乎必然要实质上比其他挑战者少了一个战力。


    但是联盟又有规定，手持宝可梦可以随时更换交替。所以黄少天给于锋出了一道题。


    “带着灯火幽灵拿到所有的道馆徽章，并且找到暗之石让灯火幽灵进化。完成这些之后，去联盟总部之前先回蓝雨来。”黄少天说，“新手训练师想只靠五只能战斗的宝可梦拿到所有徽章并不容易，但如果你做到了，拿齐了徽章，你就有了指挥所有等级宝可梦的资格。到时候我会送给你一只宝可梦，挑战联盟可以在一天内完成，你穿过冠军之路到达联盟总部之后在那里的宝可梦中心把手里的灯火幽灵和我送给你的宝可梦交换。——于锋，你放心，只要你证明了自己，我一定会送给你一只精心培育的，足以与四天王和冠军一战的宝可梦。”


    于锋懵懵懂懂地点头，此时他还不知道他接下了一个多么艰巨的考核。


    等到于锋拿到所有的徽章回到蓝雨市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半条命都要没了。


    挑战联盟的新手训练师，说白了还是通过等级压制和比馆主一方更多的宝可梦数量来取胜的情况更多一些。于锋现在这个情况实质相当于进行自限挑战，难度不可谓不高。


    万幸他终于还是做到了。而且多亏了不惜减少战斗力也要带上的水晶灯火灵——于锋在没有道馆的虚空市呆了小半个月，把虚空山脉几乎翻了个底朝天才终于挖出了一颗暗之石，让灯火幽灵进化——在夜晚帮他整晚照亮野营地周围，于锋休息得也很好不至于再让精神状态影响发挥。唯一可惜的就是灯火幽灵时期带的伤，在进化成水晶灯火灵之后依旧反应在了它身上。


    总之，于锋回到蓝雨便迫不及待，兴冲冲地跑进了蓝雨战队基地：“黄少！黄少你答应过我——”


    却发现，自己似乎不小心撞见了修罗场。


    黄少天捧着一只巨大的荷包蛋——不是，是一只闪光青绵鸟，左看看右看看地啧啧称奇。通称“闪光”的异色宝可梦出生概率极低，于锋也是第一次见，几乎就要被它吸引走了全部注意力。


    但之所以是几乎，这潜台词就是其实并没有完全被吸引。主要是旁边的场景太过于惊悚：蓝雨公认温柔可靠的战队队长喻文州，揽着自己的副队长的肩膀笑意盈盈，然而那笑容背后却毫不掩饰令人胆寒的压迫感。


    连纯粹只是不小心撞见的于锋都吓得差点迈不动步子，更不要提就现在喻文州正面的那个小男孩了。从于锋的角度只看得见小男孩的背影，穿着很应这个炎热的夏季的小背心，男孩的背上和胳膊上起了一片的鸡皮疙瘩清晰可见。但小男孩偏偏就是不认怂，握紧了颤抖的拳头梗着脖子抬头瞪着喻文州。


    于锋可没那小男孩那么犟，身为蓝雨人中也直觉出众的那一类人，他选择绕了一个大圈避开入口大厅正中央的修罗场，直接去找边上休息区瘫在沙发上打哈欠的郑轩。


    当然这个时候于锋还不认识郑轩，除了有宣传任务的战队正副队长以外的队员很难有太多知名度，于锋是看着他身上的队服靠过去的。


    “那个……”于锋开口搭话，才发现不知道该管对方叫什么。反而是对方懒洋洋地一抬眼皮，认出来他：


    “哦，你是那个——黄少挑的小孩？那边快结束了，小别今天要搬家的，等会他家里人就该来拎他耳朵了。”


    正如他所言，基地入口的自动门唰地打开，门外的人还没进来就首先听到了微草市腔调的女性怒吼：“刘小别！搬家公司的车都要开了，个皮孩子怎么还不回来！你小子是不是又赖着小黄队长给人家添麻烦了？！”和那个刘小别长得七分相似的女性一个箭步冲进来拎着儿子的耳朵就往回拖，还不忘对着蓝雨的正副队长露出灿烂的笑容，“小喻队长，小黄队长，我家傻儿子又给你们添麻烦了吧？这孩子没那么多坏心眼儿，就想临走了给小黄队长送点儿心意，您二位多担待啊。”


    刘小别的母亲是微草市人嫁到蓝雨来，家里老人因为当年大灾害时受的伤越来越怕潮，便准备举家搬去更干燥的地方，在一众气候干燥的城市里选择了有亲戚照应的微草。当然于锋并不知道这些背景，对他来说也和自己没有关系。


    然而郑轩却拍拍于锋的头：“小朋友，以后你也需要处理这些手续和人情的，学着点吧。对了，我叫郑轩，等你过完联盟挑战我们大概就是队友了。”


    “啊？”于锋猛地从被拎着耳朵拖走的刘小别身上收回目光，惊愕地看着郑轩。


    “啊？”郑轩也愣住了，“黄少还没跟你提？完了我是不是打乱他的计划了，现在求队长罩我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要队长罩你干什么啊轩仔？说出来让副队听听呗？”告别了刘小别母子俩的黄少天笑嘻嘻地靠过来用胳膊搭上郑轩的肩膀，“说说看你打乱了你天哥什么计划，再让我考虑考虑放不放过你？”


    刚刚刘小别送的荷包——闪光青绵鸟已经在黄少天的头上找好了舒适的位置满意地缩成了一团，看起来更像一个荷包蛋了。趁着黄少天故意板着脸逼问郑轩，于锋忍不住偷偷伸手去戳那坨荷包蛋的蛋清，果然像戳中一团云彩一样几乎没有任何碰触到实物的感觉。


    被锁喉的郑轩惨叫：“饶命啊黄少——我就是不小心把你想招人家小孩进战队的事说漏嘴了……”


    黄少天闻言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沉迷青绵鸟手感的于锋。于锋注意到视线，连忙触电了一样收回手：“那个，黄少……是真的吗？”他咽了一口唾沫，“完成了联盟挑战，我就可以进战队？”


    “那也得你完成了挑战才行，小子！”黄少天猛戳他脑门，“没错，我和队长跟你爸妈也商量过了，你小子能不食言五只宝可梦拿全道馆徽章确实不简单，蓝雨缺人也不是什么秘密。不过嘛——”


    “少天没告诉你，是因为担心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听到这样的消息会紧张得反而发挥不出实力。”喻文州来到黄少天身边，一边对于锋说话，一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黄少天的头发。“少天为了给你准备第六只宝可梦，花了不少心思呢，你可要加油。”


    喻文州笑意盈盈，然而于锋却感觉仿佛听到了潜台词是“拿着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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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培育的宝可梦你敢输一个试试？”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队长，别吓唬孩子。”黄少天用手肘轻轻戳了戳喻文州的侧腹，小声抱怨，“我们大蓝雨的馆主什么都好，就是太有威严，把人家一个两个孩子吓得。”


    郑轩忍不住吐槽：“我觉得主要不是威严的问题……”然而被喻文州瞥了一眼，他又打了个哈哈哑了声。


    “好了不用管周围的胡说八道。”黄少天拿出一个高级球，放进于锋的手里，“和你的新伙伴见个面吧。你已经拥有了全部徽章，任何级别的宝可梦都不会小瞧你了。它现在是和冠军韩文清等级最高的那只宝可梦一样的75级。你队伍里的宝可梦想必都已经比这个级别更高了，但这毕竟是事出有因的情况下现任战队副队长帮你培育的，我如果直接给你比这更高的等级恐怕会落人口实，你可以当做这是给你的战队入队试炼的一部分。”


    于锋双手接过精灵球，抬头视线征得了正副队长的同意，轻轻一抛，放出了其中的宝可梦。


    自球中出现的轮廓乍一看好像是皮卡丘，然而仔细一看颜色却浅上一些，“五官”也更显潦草。从“皮卡丘”的“肚子”上，宝可梦好奇的视线打量着自己的新训练师。


    于锋惊喜地叫出了声：“是谜拟丘！”


    水晶灯火灵也从球里跳了出来，围着这个新后辈转了一圈来打量。谜拟丘的画皮下伸出夜色的触手向着前辈挥了一挥，温和的后辈显然令水晶灯火灵非常满意，用仅余的灯枝和它的触手碰了碰，回到了于锋的身后。


    “先寄存在电脑里吧，等到了总部再从宝可梦中心替换。”黄少天拍拍于锋的肩，“冠军之路也不是一天能打通的，让阿婆最后送你一段路。”


    “冠军之路比微草还要靠北，又是在荒漠里，又干又冷对我们蓝雨人还是挺难受的。记得准备好保暖措施啊。”郑轩也作为过来人给出建议。


    注意力一直在黄少天身上的喻文州这时也分给于锋一个和善的笑容：“加油，别让少天难过。”


    于锋一个激灵：“我会加油的！”


    谜拟丘也学着于锋积极表态，或许是在战队长大耳濡目染的关系，它用影子里伸出来的触手向着三位战队正式队员敬了一个颇为标准的礼。


    后来于锋平安通过了联盟挑战，加入了蓝雨战队，之后又辗转成为了邻市百花的队长。专攻属性变化后于锋重新培育了自己的队伍，唯有初训家是黄少天的这只谜拟丘一直留了下来。谜拟丘恰好是幽灵和妖精双属性，但于锋自己心里清楚，哪怕百花的代表属性不是妖精，他肯定也不会把谜拟丘从固定队伍中换下去。这可是黄少天专门为他培育的宝可梦。


    当然，儿时接过精灵球时那点小小的心动，早就被前车之鉴未雨绸缪地按下在了萌动之前。但纯粹的喜欢与欣赏哪里有那么容易枯萎，现实中不可能有任何失当举动的于锋，在就职于战队实现财政自由后很快找到了精神寄托的方法。


    每次看到微草的刘小别被蓝雨队长有意无意散发的寒气针对到欲哭无泪的时候，于锋都会暗自感叹自己决断的正确。蓝雨人又怎么会不懂蓝雨人的情感执念，喻文州与黄少天看向彼此的眼神早已经说明了一切，所有估错了距离擅自靠近的人都只会被重力撕碎。


    但只要距离得当，双星的共舞就是令人赞叹的绝世奇观。


    于锋在现实中不管是作为曾经的蓝雨队友还是现在的战队同行都矜矜业业，转头就在网上做梦和磕CP磕到飞起。


    其实他本来只是一个单纯的唯粉兼梦男，但是和网上那些黄少天成为冠军后才多起来的新晋粉丝们不一样，他从小到大可是亲眼看着喻文州怎样在黄少天身边严防死守的。既然避不开躲不过，那么干脆不如享受，离了蓝雨上哪找正主发糖那么勤快的CP。


    ……只是于锋也有苦恼。发糖的正主们，尤其是其中一个，某些时候真的是勤快得有点过度了。比如今天。


    联盟方面由冠军和四天王作为代表和战队方面负责人们的定期例会——当然，冠军和四天王也都在战队任职，但至少在这个会议上双方的身份是这样划分的——这一天刚刚结束。联盟方退场去准备迎接今天的挑战者，而战队一方不着急回去，三三两两在会议室里闲聊起来。


    “于队，这是给你的。”喻文州拎着纸袋走过来，带着满面笑容。


    于锋一边逃避现实地想这人真是有人味了不少，一边赶紧伸手去接纸袋：“喻队……饶了我吧，你不用专门带过来，我可以去蓝雨拿的。”


    虚空战队由于和蓝雨同为擅长幽灵系，双方队长又同为“黄金一代”而在开会时坐得比较近，李轩便好奇地探头过来：“哦？什么好东西，是蓝雨的特产吗？”但他往纸袋里只瞅了一眼，便不再插话，默默地退了回去。


    于锋赶紧顺势捂严了纸袋。


    喻文州笑得一脸无辜：“我知道你们搞这些的规矩，所以全都是通贩买的，没有去现场吓到人哦。”


    于锋心想能不能把这种体谅分我一半，正主当面买本作者尴尬，正主亲手递本读者就不尴尬了吗，是不是还得谢谢您没让黄少亲手把梦向本子交给我——但他自然不可能当着前队长的面说出来。


    背井离乡的于锋，就指着磕自己前正副队的CP和当自己前副队的梦男这点爱好，支撑和治愈每天和市里的老东西斗智斗勇后疲惫的心灵了。他其实完全可以自己异地通贩购买，然而喻文州却执意“帮忙”，于锋当然知道自己的前队长什么意思。


    ——“你可以自由磕随便梦，但你也只能磕一磕梦一梦了，再进一步想也不要想。”


    于锋只恨自己没有轮回周泽楷那么大的心，能顶着喻文州的死亡凝视毫无察觉地在他忍耐极限的边缘疯狂跳踢踏舞，却绝不会像刘小别那样不小心就越界遭受打击报复。关键是他所有恰到好处的距离感居然都不是有意去克制的，什么天生梦男圣体——哦对了周队不知道什么叫梦男，而于锋曾经被同期的江波涛指挥海豚侠顶着腰子警告不准给小周灌输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我是真的做不到像周泽楷一样，在黄少天旁边还有那么大个喻文州随时贴贴的情况下还能完全不顾及他的存在专心做梦，反抗不了就只能顺从了。”提着大纸袋子避开其他战队队长好奇的眼神回到百花市，又顾左右而言他回避了副队长邹远好奇的询问把袋子提回宿舍的于锋对着端坐在床头柜的水晶灯火灵如此辩解道，“阿婆你别用那种看变态的眼神看我了，我这减压的爱好不比抽烟喝酒好多了嘛。”


    水晶灯火灵愤怒地从床头柜飞到了床板上用力蹦了两下，床板传来的声音沉闷，一点都不像床底下还有空间的样子。事实上也确实没有空间了——


    “阿婆说你都买了多少了还在买买买，床底下都堆满了要没地方放了洛托！你天天看这些东西怎么好意思在联盟跟黄少见面洛托！”手机洛托姆帮着水晶灯火灵翻译它愤怒的说教，然而于锋并不以为意，钻到床底下去整理过往同人志来给新的腾地方。


    “黄少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前队友是他梦男这点小事对他来说洒洒水而已，更何况我也没在他面前暴露过——嗷！”


    于锋说到一半就变成了惨叫，随之而来的就是“咚”的一声——水晶灯火灵终于忍不住，对着于锋的屁股就是一记头锤把他顶进了床底。


    “队长！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没有什么事都没有，小远你先不要进来——”


    重新回到床头柜上的水晶灯火灵冷哼一声。只有洛托姆听懂了它的话，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倒霉孩子上哪学的磕初恋对象的CP，我看你早晚暴露给队友丢人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