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未晞陷入了沉思，手上的动作却没放慢：“有点奇怪。”


    少女清脆的声音隔着数据线传入叶秋的耳朵。


    叶秋叼着还没抽完的烟，语气不变：“说说，哪里奇怪？不是很有道理吗？”


    “如果照你这么说——”


    张未晞操纵着剑客在空中灵巧地跳跃，忽然放慢速度，正好卡在魔道学者转弯的必经之路。


    三段斩起跳，蓝衣黑发的剑客少女举起手上的光剑，毫不犹豫地劈了下去，银光落刃接幻影无形剑劈掉了魔道学者小半管血。


    一套行云流水的极限操作之后，她平静地补充：“那你也得喊他哥。”


    叶秋：“……”


    幸好张佳乐只有她一个妹妹。


    她表情不变，在心里悄悄地比了个耶。


    张未晞疑惑：“那你为什么不喊呢？”


    叶秋无言以对：“…………”


    不知道自己的辈分突然加倍·黄少天：“？？？”


    他只能听得到张未晞的声音，却听不见叶秋那边的动静，根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急得直跺脚，偏偏叶秋和张未晞的PK还没结束，又不能去强行加入群聊，只能在原地团团转。他一边转，一边没忍住悄悄看张未晞，想着能不能看出一二。


    但是张未晞的脸上一直没有表情。


    她只是紧紧地盯着屏幕里上蹿下跳的魔道学者，趁着叶秋被她哽住的一瞬，抓住机会猛提手速，终于将在天上骑着扫帚秀了半天的魔道学者从天上砸到了地面。


    魔道学者的视角开始天旋地转，但那把光剑砸的是哪儿，叶秋却看得一清二楚。


    因为那柄看着就不轻的剑，是专程冲着魔道学者的脸来的，刚才差点占据了整个屏幕。


    “……”


    不是，有这么恨吗？


    难道说他马甲掉了……不对，不对啊，九岁的事还记得一清二楚？


    离谱。


    即使有点意外，但对荣耀的熟悉已经深入叶秋的骨髓。他甚至根本不需要更多的思考时间，手指已经按下了星星射线，打算将黏上来的剑客给击飞的时候——


    叶秋的屏幕忽然灰了。


    只见刚刚还在空中做自由旋转落体运动的的魔道学者，如今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十分安详。


    “……”


    不仅叶秋沉默了，蓝雨其他人也惊呆了。


    张未晞皱了下眉，操纵着剑客戳了戳魔道学者的尸体，补了一剑后觉得叶秋的操作十分熟悉：“碰瓷？”


    叶秋：“……”


    他又不是她。


    他闭了闭眼，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荒谬的可能。


    “你的光剑，”叶秋凑近了屏幕，着重研究了一下剑客的武器：“……居然是银武？”


    只是与大众认知中的银武相比，这把光剑长得过于朴素。


    不但没有花里胡哨的特效与纹路，张未晞没开技能的时候，看起来甚至像路边随便找了块石头做的。


    张未晞摘耳机的动作一顿。


    她意识到如果继续和叶秋说下去估计没完没了，于是善解人意地将位置让给了刚凑过来的黄少天。


    能者多劳嘛。


    “……”


    PK结束，黄少天终于不用忍了。


    他顺手摘下耳机线，直接开了音响，方便蓝雨全方面围攻叶秋：“什么徒弟你什么时候有的银武我怎么不知道算了不管了等下你偷偷告诉我，我们不告诉老叶，没想到他有一天居然会这样死，干得太漂亮了——”


    他的声音一加入，竞技场忽然开始变得喧闹了起来。


    叶秋捕捉到了关键词：“徒弟？”


    “所以你才加入蓝雨？”他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张未晞为什么加入蓝雨，其实说来话长。


    但为了坚持立场，她一句话都懒得说。


    而且她也不想将自己和哥哥发生了什么事讲给别人听。


    想到这里，张未晞点了点头，意识到屏幕那边的叶秋看不见，才勉勉强强地“嗯”了一声。


    黄少天叽里呱啦的输出骤然停了一下。


    刚开始张未晞还没意识到什么不对劲，正百无聊赖地对着电脑屏幕想哥哥。可黄少天的目光越来越灼热，烫到她无法忽视的地步，才费解地看了他一眼……


    好吧，没看成功，半路转弯。


    因为张未晞差点被黄少天嘴角的笑容给闪瞎了。


    幸好她反应快及时，才幸免于难。


    “……”


    他是不是忘记在过来的路上v了她五十？


    不过，五十块钱只能让她做到这种地步了，别的是不要想了。


    说起来……


    想到这里，张未晞悄悄看向了喻文州，眨巴眨巴眼睛，试图用眼神传递自己的意思。


    测试结束了。


    什么时候领工资——不对，什么时候签合同？


    喻文州发现自己居然福至心灵地看懂了。


    ……起码张未晞加入蓝雨很积极，这是好事。


    他点点头，拉开抽屉给她递了几颗糖，然后拿着手机出去联系教练了。


    张未晞揣着糖默默地往旁边挪了一点，给黄少天充分的输出叶秋空间。


    好像等着也没什么事做……


    不然睡觉吧。


    黄少天的声音无比神气：“我就知道我平时没有白对我徒弟好……听到没老叶！我徒弟是我们蓝雨的！她是蓝雨人！你这个嘉世的离她远一点！”


    叶秋：“……”


    信不信他录下来给张佳乐听。


    说起来，妹妹因为黄少天加入蓝雨，张佳乐知道吗？


    “我只是好奇她的银武。”叶秋懒懒地插了一句：“自制银武的人一直很少，像她这样的银武更少了。”


    荣耀教科书玩了荣耀这么多年，都没见过这么奇怪的银武。


    黄少天誓死守卫蓝雨的秘密：“不可能！老叶看清楚你的位置，你是嘉世的，我徒弟是蓝雨的，你一个嘉世的来打听我们蓝雨的银武这对吗，如果你这么闲我们就来PKPKPK——”


    叶秋：“你们蓝雨不是很民主吗？你怎么不问问你徒弟，愿不愿意告诉我？”


    突然被点名的张未晞：“？”


    她不明所以地抬起头，咽下糖，想了想：“……其实也不是不行。”


    张未晞还是不介意让仇人死个明白的。


    只要不是她开口解释。


    黄少天：“？”


    他正要苦口婆心地和张未晞讲银武的重要性，就看见张未晞慢吞吞地从地上站起来，挪了下鼠标，点开了武器面板。


    黄少天看了一眼。


    以【不明石头】和【不明泥土】混合在一起锻造的光剑，名为【陨石】，使用者普攻之时，有0.01%的概率增幅使用者十倍力量属性。


    黄少天：“……”


    不是？纯赌啊？


    所以刚才张未晞就是用高频的普攻触发了这0.01%的概率，一力降十会，所以魔道学者掉下扫帚……这是真被陨石砸了，不死就有鬼了。


    “怎么了？”叶秋发现那边异样安静，重新点了根烟：“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确实不得了，”黄少天真诚地建议：“……老叶，我好像不能告诉你不然我怕你今天晚上睡不着……”


    毕竟听起来，被砸死也没比摔死好到哪里去。


    叶秋：“？？”


    叶秋听这话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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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干，然后黄少天就开始用张未晞的角色追着叶秋打。他打了一会儿，忽然想起该让张未晞过来旁观，刚想回头喊人，结果发现张未晞已经蜷缩在蓝雨训练室的沙发上睡着了。


    黄少天：“……”


    “我亲眼看着的，黄少，”徐景熙将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用气声说话：“小张她没带耳塞，三秒就睡着了。”


    黄少天：“…………”


    徐景熙明白黄少天的困惑。


    因为他也想不通，张未晞为什么被黄少天的噪音围绕还能三秒入睡。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真不是昏过去吗？


    ……


    张未晞没想到自己会做梦。


    她刚开始还迷迷糊糊的，仿佛下一秒，意识就会彻底地沉入睡眠之中。周围似乎有点吵，她动了动，将头埋进自己的手臂里。


    “这么吵，小饭也能睡着？”


    ……好烦的声音。谁啊，忘记了。


    “太无聊了吧，她太小了，也不好带着她打游戏啊，再说了老板也不可能让她上机。”另一个人叹了口气，无奈地解释：“但我没办法放她一个人在家里，她看不见我就会哭。”


    “……”


    “！！”


    听见这个声音的瞬间，张未晞的睡意立刻跑得无影无踪。


    她抬起头，果然见到了那个很久没见的人。


    还是少年的张佳乐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双手合十道歉：“抱歉抱歉，我把你吵醒了……要不要我们先回家？你也该午睡了。”


    但他越道歉越慌乱：“怎么了怎么了小饭，怎么哭了？做噩梦了？噩梦都是假的。”


    张未晞吸了吸鼻子，说：“才没有哭。”


    她都十八岁了，又不是八岁，已经没那么爱掉眼泪了。


    而且……


    噩梦是真的，眼前的美梦才是假的。


    从看到张佳乐的那一刻起，张未晞就清楚眼前这一切是梦了。


    “好好好，没有哭，”张佳乐很没有原则地附和，接着问：“我们先回家？午饭要吃什么？”


    张未晞：“哥哥打完荣耀了吗？”


    “打完了打完了，谢谢小饭一直陪我。”


    “……那好吧。”


    张佳乐牵起张未晞的手，和老板打了个招呼以后，就走出了网吧。


    K市四季如春，阳光洒在街道旁姹紫嫣红的花瓣上，张佳乐却没有留意。街上人多，他两只手都护着张未晞，免得她被路人不小心撞到：“中午又要喝稀饭吗？”


    张未晞想了想：“要喝黑米粥。”


    “……这不还是稀饭，”张佳乐吐槽道：“当时给你起名字还真的起对了。”


    张未晞哼了一声：“哥哥肯定是对的。”


    张佳乐：“……”


    不管听妹妹说多少次，他还是会面红耳赤。


    “哥哥，”张未晞忽然问：“如果有一天，我找不到你了怎么办？”


    张佳乐：“……其实我感觉不会有这种事……”


    张未晞不满地用小拇指踢了踢张佳乐的手心。


    “但总有万一，”张佳乐立刻改口：“那样的话，我一定会很着急地去找你。”


    张未晞提醒：“是我找不到你。”


    “是是是，但是我一定比你更着急，”张佳乐摸了摸她的头：“因为小饭一定会很难过。如果这种事真的发生了——”他想了想：“小饭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反正我肯定会来找你的，除非你不要哥哥了。”


    张未晞：“！！”


    张未晞有点生气了：“我怎么可能——”


    “所以你不用怕。”张佳乐抓了下自己的小辫子，明明笑了起来，却垂下了眼睛，说：“是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