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气势上来看，这几尊怪物的恐怖，丝毫不亚于凌和此前在低语区海峡内遭遇的那尊血肉佛陀。


    “呵呵呵呵......”


    一阵不属于镇国公的笑声，从肿瘤内发出。


    如果凌和在这的话，或许能够记起来，这是当初那颗守着地下金库的大脑袋怪物的声音。


    此时，它缓缓说道：“不重要了，我是谁，都已经不重要了。”


    “知道为什么海上的人们总说，低语区是你们的禁区吗？”


    “因为......我们恨啊！”


    “如果没有你们，我们可以吃着黄油和面包，喝着牛奶，在日光下度过一个美好的清晨！”


    “如果没有你们，我们的枪炮可以征服我们目之所及的每一片土地！”


    “我们本可以拥有自由和一切，而你们毁了一切！”


    “我们......恨啊......”


    肿瘤的声音落下，几尊浮出水面的扭曲怪物，纷纷发出尖锐的咆哮声。


    这时，那颗大脑袋的声音消失，镇国公的声音再度响起。


    “他们诞生的意义就是猎杀你们。”


    “因为你们曾经毁了他们，所以他们现在也要毁了你们！”


    “只此而已......”


    嗡——


    刺耳的电锯声响起，多脸怪物身上，那锈迹斑斑的油锯锯刃此刻被血肉驱动，狠狠的撞向了大主教的身躯。


    嗡嗡嗡——


    锯刃之下，血肉飞溅。


    大主教此时也不再因为对方是自己的同类，而保留一分情面。


    只见祂的身体内散发出无数触手，狠狠扎进了四周几只怪物的躯干，直接洞穿。


    多脸怪物对此没有畏惧。


    一张张挂满憎恨的面孔狠狠撕咬向大主教的触手，将大主教的血肉咬下，吞入腹中。


    随着大主教的血肉下肚，这些怪物们身上的伤势正在快速愈合。


    “吼——”


    眼看着这一幕，大主教怒火上涌，身躯再次变异，从腹部张开一张数十米的大嘴，直接咬向眼前多脸怪物的面孔。


    霎时间，数张挂着憎恨的脸被大主教咬下，嚼碎吞入腹中。


    两边此后陷入到了最原始，最纯粹的肉搏。


    撕咬、吞食、自愈，如此往复。


    这种级别的战斗，即使是那些如同巨兽一般的鲨鱼人，也无法轻易插手。


    在几尊怪物的厮杀下，整片海洋都仿佛被搅动，十数米、数十米高的浪花不断翻涌而起，不时便掀翻几艘船只。


    金雀羽因为距离很近的缘故，自然也受到了影响。


    好在她脚下的那艘船只够大，才免于被海浪拍翻的下场。


    而此时此刻，金雀羽的关注点，全然没有放在自己的安危上面。


    她注视着浓雾之中，那几道若隐若现的身影，高声喊道：“镇国公，还有大家，别输啊！”


    哐当——


    与此同时。


    护在金雀羽身侧的那几位王立骑士，将骑士枪插在了甲板上，控制着身下战马半跪下去。


    那浓雾中厮杀的怪物身影，曾是他们的敌人，是他们拼了命也要抵挡在帝国疆域之外的存在。


    这是他们第一次向敌人致敬，最后一次向敌人致敬，同时......也是唯一一次。


    因为......那些怪物和骑士们一样，选择了一条必死的道路。


    就像大主教所言那般。


    他们早已成为了那位存在的眷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与那位存在对抗。


    此战过后。


    无论输赢，他们都将迎来终结......


    厮杀还在继续。


    浓雾中，人们对于时间的感官被大大削弱。


    金雀羽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只知道在天空中的绯色落下，一抹金光从海平面远方升起的时刻。


    大主教与怪物们的厮杀，这才终于落下帷幕。


    多脸怪物在倒下数尊之后。


    仅剩的一尊，拼着全身散架的风险，将大主教的脑组织撕咬开来，吞食入肚，彻底杀死了对方，结束了这场战斗。


    而那尊怪物，也因为伤势太重，远超恢复力负荷的缘故，最终带着镇国公脑中的肿瘤，一同跌入海中，向着海底沉去。


    与此同时。


    随着大主教身死。


    弥漫在海面与沙滩上的浓雾，散了！


    光线重新覆盖大地，众人视野得以恢复。


    他们什么都看见了。


    看见了不时从天空中坠落的血族尸体，看见了沙滩上堆满的残肢断臂，看见了远处海面上深海教会舰队中燃着的熊熊大火。


    “呵呵，呵......”


    “白天了啊。”


    永久定向坐标后方的工厂顶部，幽夜伯爵眯起眼睛，看向远处那颗正在缓缓升起的太阳。


    在他的身旁，在工厂的顶部、四周，到处都散布着血族被贯穿的尸体。


    那些可全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幽夜伯爵敢说，这是他进入战争游戏以来，打过的最困难的一场仗。


    相比之下，讨伐涅戈莉亚，都像是小儿过家家般的游戏。


    如今，幽夜伯爵心里很清楚。


    随着血月落下，太阳升起。


    血族单位凭空失去五成战力，即使士气再怎么高昂，恐怕......也守不住这里的天空了。


    咚！


    忽然，一道马蹄声响起，使得幽夜伯爵目光看去。


    却见一位浑身残破的王立骑士，携带着陷入昏迷的金雀羽来到岸边。


    将金雀羽安置在沙地上后，他便头也不回的离开，重新杀向海面的战场。


    另一边。


    左侧战线中，酸雨停滞。


    珈沐霂面色惨白，捂着血液几乎干涸的伤口，一步一步的朝着凌和走来。


    在凌和关切的目光下，她微微一笑，开口道：“领主大人，幸不辱使命。”


    右侧战线中，浑身是血的白墨，也在依玲的搀扶下，回到了凌和身旁。


    依玲的超载能量早已耗光，正常状态下战斗力比之变异飞鱼并没有多少优势。


    因此她和白墨一样，浑身挂彩，外部蒙皮都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露出下方精密的电子元件。


    “大家......”


    凌和顶着两个黑眼圈，目光微微闪烁。


    有时候他会去想，如果自己再富有一点儿的话，战况是否会大有不同？


    就在凌和如此想着的时候。


    绝望的声音，忽然从两侧战线传入到了众人的耳中。


    “那是......什么？”


    顺着声音，凌和抬头望去。


    却见在海平面远方缓缓升起的那轮烈日之中，一道道黑点不知何时出现。


    这么远的距离都能看见对方。


    若对方靠近，体积岂不是得如山一般？


    “终于来了啊......真正的巨兽......”


    凌和喃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