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南海深水区，上午10:00。


    海上的脸，那是说变就变，比翻书还快。


    昨天还是阳光沙滩比基尼，岁月静好得像是在马尔代夫度假。


    今天一早醒来，寻宝号刚驶入深海区，老天爷就给所有人整了个大活儿。


    起雾了。


    不是那种晨间轻纱似的薄雾，而是那种浓得化不开、带着一股子咸腥味儿的“死雾”。


    站在甲板上，别说看海平线了，稍微离远点连船头的旗杆都看不清，能见度撑死也就五米。


    紧接着，雨也下来了。


    这雨下得邪乎，不像是天上落下来的，倒像是有人站在云端往下泼水。


    而且这雨水打在身上，透着一股子钻进骨头缝里的阴冷。


    更吓人的是海水的颜色。


    原本湛蓝通透的海水，随着寻宝号不断深入，颜色越来越深，最后竟然变成了如同墨汁一般的深黑色。


    黑色的海浪翻滚着，像是无数只黑色的触手想要把船拽下去，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毛。


    “滋滋滋——”


    就在这时，几千万在线的直播间突然画面一闪。


    屏幕上出现了一大片黑白相间的雪花点，伴随着刺耳的电流声，画面开始剧烈抖动，像是老式电视机信号接触不良。


    观众们先是一愣，随即弹幕瞬间爆炸：


    【卧槽！这特效！这就叫专业！】


    【企鹅视频牛逼啊！这转场，这氛围感，经费在燃烧啊！】


    【我就知道！肯定是进副本了！悬疑片既视感拉满！】


    【这雪花屏搞得跟真的一样，现在的综艺都这么卷了吗？】


    【坐等NPC出场吓人！我已经把被子裹紧了！】


    大家都以为这是节目组为了营造恐怖气氛搞出来的“技术故障”，一个个兴奋得不行。


    只有导播室里的工作人员急得满头大汗：“导演！信号受干扰了！不是我们加的特效啊！这磁场不对劲！”


    ……


    几分钟后，直播信号勉强恢复，但画面依然有些模糊且抖动。


    此时的甲板上，已经是乱作一团。


    风浪越来越大，上千吨的科考船在黑色的巨浪中像片树叶一样，一会儿被抛上浪尖，一会儿被砸进波谷。


    “都抓稳了！别乱跑！穿好救生衣！”


    老船长李叔穿着黄色的雨衣，嘶哑着嗓子在风雨中大吼。


    他那张平时总是乐呵呵的脸上，此刻写满了严峻。


    他跑船四十年，这片海域的脾气他最清楚，但这雾起得太邪门，雷达上一片白茫茫的杂波，根本看不清路。


    “我去！这……这怎么比过山车还刺激啊！”


    骚猪死死抱着一根立柱，脸上的肥肉随着船身的晃动疯狂甩动，脸色煞白：“导演！这剧本里没写有这么大的浪啊！我要吐了！”


    旁边的大马猴和呆小妹虽然也害怕，但好歹来之前经过节目组的高强度集训。


    大马猴一边干呕一边还要还要维持主播的尊严，对着镜头喊：“兄弟们！这波是实战演练！看我AABB……呕……稳如老狗！”


    呆小妹则是缩在角落里，紧紧抓着陆红豆的胳膊，小脸吓得煞白：“红豆姐，我们不会翻船吧？”


    陆红豆虽然不能说话，但眼神还算镇定，她拍了拍呆小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同时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迷雾。


    就在这时，一阵如同巨兽呜咽般的“咯吱”声，穿透了风雨声，传进了众人的耳朵里。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在船体左侧那浓得化不开的迷雾中，一个庞大的黑影，正无声无息地飘了过来。


    随着距离拉近，那个黑影的轮廓逐渐清晰。


    那是一艘船。


    确切地说，是一艘破得不能再破的古代木船。


    船体是黑褐色的，上面挂满了绿色的苔藓和腐烂的海草，风帆早已破败不堪，只剩下几根光秃秃的桅杆像枯树枝一样指着天空。


    船舷两侧挂着几个破烂的红灯笼，在风雨中摇摇欲坠，却没有发出一丝光亮。


    它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这片现代化的海域上，随着海浪起伏，直直地朝着寻宝号撞了过来！


    ......


    导演组，监控室内。


    “卧槽！那是啥？”


    导演手里的对讲机都吓掉了：“谁安排的船？道具组？这是你们做的？”


    道具组长都快哭了：“导演！冤枉啊！我们就算有那个钱，也没那个技术在深海区造这么大一艘破船啊！这根本不在剧本里啊！”


    导演组瞬间慌了。


    这特么是突发状况！？


    ……


    寻宝号，甲板上。


    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主播，却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哇！来了来了！NPC来了！”


    大马猴一看这船的造型，顿时来了精神，也不晕船了，直接掏出一个大喇叭，对着那艘破船就开始整活：


    “喂！对面的兄弟！你们这船有点复古啊！是明朝来的吗？我们要不要对个暗号？天王盖地虎？”


    骚猪也在旁边帮腔：“这节目组可以啊，还真弄了艘‘幽灵船’来吓唬我们。你看那上面的海草，做得真逼真！”


    直播间的弹幕也是一片欢腾：


    【哈哈哈，大马猴社交牛逼症犯了，跟鬼船聊天？】


    【这道具太顶了！看起来阴森森的！】


    【NPC快出来接客了！别躲着！】


    两艘船的距离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擦肩而过。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最前面的张雪，脸色骤然一变。


    风向变了。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恶臭，混合着腐烂的鱼腥味和某种……尸体特有的甜腻气味，瞬间扑面而来。


    那绝对不是道具能做出来的味道。


    那是死人堆里才能闻到的味道。


    “不对劲。”


    张雪低喝一声。


    她的目光死死盯着那艘破船黑洞洞的甲板，但肉眼凡胎，隔着大雾根本看不真切。


    必须得看清楚！


    她没有丝毫犹豫，手腕一翻，三枚细若牛毛的金针瞬间出现在指尖。


    在旁边吴晶和摄像师惊愕的目光中，她右手如电，猛地抬起，将那三枚长长的金针，毫不犹豫地刺入了自己的头顶！


    百会、神庭、太阳！


    这三针下去，看着都疼，吴晶感觉自己头皮都麻了。


    张雪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嘴唇微动，低声念出了一句晦涩的口诀：


    “一点天清，二点地明。阴阳借法，慧眼，开！”


    随着最后一个字吐出，她猛地睁开双眼。


    原本黑白分明的瞳孔中，竟然隐隐闪过一道金色的流光！


    下一秒，在她的视野里，世界变了。


    迷雾仿佛在她眼前消散了大半。


    那艘原本看起来空荡荡的破船甲板，此刻在她的视野里，却呈现出了另一番地狱般的景象。


    那哪里是空船？


    那上面……挤满了“人”！


    密密麻麻的、浑身肿胀发白的身影，就像是沙丁鱼罐头一样挤在甲板上。


    它们有的穿着破烂的明代水兵服，有的只剩下几块烂布条。


    每一个“人”的身上都缠满了湿漉漉的海草，有的脸上甚至还在爬着海蛆。


    它们没有呼吸，没有动作，就那么僵硬地站着。


    但是，当寻宝号靠近的一瞬间。


    那几十双惨白色的、没有瞳孔的眼睛，同时转动了一下。


    死死地，盯住了站在甲板上的张雪，还有正在拿着喇叭喊话的大马猴！


    那种眼神，充满了怨毒、饥饿，还有对生人气息的贪婪。


    若是普通人看到这一幕，恐怕当场就要吓得魂飞魄散。


    饶是张雪见多识广，此刻也是背脊发凉，握着黑金古刀的手猛地收紧。


    这是一艘……运尸船！？


    ……


    直播间里。


    观众们虽然看不到张雪眼中的恐怖景象，但高清摄像头却给了张雪一个大大的特写。


    那三根金针刺入穴位的手法，快、准、狠！


    而且张雪此时的气场，冷得吓人，眼神中那种如临大敌的凝重，根本演不出来。


    就在这时，弹幕里突然炸出了一个金色的超大字体，还伴随着满屏的火箭礼物特效。


    【国医圣手·老王（认证：中华针灸协会副会长）】： “卧槽！！！停！暂停！别刷屏！”


    【国医圣手·老王】：*“这是‘鬼门十三针’里的‘开天门’？！失传了！这手法失传三百年了啊！这姑娘是谁？她怎么会这一招？！这下针的深度，这认穴的精准度，还有那一瞬间的气感……神了！真的是神了！”


    【国医圣手·老王】：“@节目组 能不能联系一下这位张小姐？老头子我愿意出全部身家拜师！只要她肯教我这一针！刷一百个火箭够不够？不够我再刷！”


    这位平时高冷的医学界大佬，此刻在直播间里像个疯了的迷弟一样疯狂刷屏。


    网友们惊呆了。


    【？？？】


    【这老头谁啊？认证看着好牛逼的样子。】


    【中华针灸协会副会长？真的假的？】


    【我去查了！真是大佬！给首长看过病的那种！】


    【所以雪姐刚才那一招不是摆pOSe？是真的神技？】


    【拜师？全部身家？雪姐这波排面拉满了啊！】


    甲板上，吴晶看到了工作人员举过来的平板电脑上的弹幕，整个人都傻了。


    他看着那个头上还顶着金针、面无表情的女孩，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


    随便露一手，就把医学界的大佬给震成这样？


    然而，张雪根本没有理会周围人的震惊，更没空去看什么弹幕。


    那艘幽灵船已经顺着洋流，缓缓地和寻宝号擦身而过，重新隐入到了后方的迷雾中。


    但那种被几百只恶鬼盯着的感觉，依然如芒在背。


    “呼……”


    张雪长出了一口气，抬手迅速将头顶的金针拔出，随手一甩，金针消失不见。


    眼中的金光散去，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也随之减轻。


    她转过身，根本没搭理还在那里想要跟“NPC”互动的大马猴，而是几步走到老船长李叔面前，语气冰冷：


    “李叔，全速前进。”


    “这地方不干净，得立刻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