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24章:疑心(四)

作品:《黑月光今天也想创亖我

    明晏回到云华宫的第一件事是疯狂洗手,盆里的水连换了三次,他还是一脸嫌弃地继续洗手。


    他想起刚刚的话,很是狐疑。


    侯青是潇洲人道场首领,就在教王眼皮子底下,那般针对时浅,教王为何不管不问?


    这实在不像报答恩人的态度,反而是在把恩人唯一的遗孤往绝路上逼。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随意擦了擦手上的水,冷淡地问道:“那个老太婆是你什么人?”


    “你说南婆婆?”时浅回道,“我娘小时候就是南婆婆带大的,所以她对我也很好,从云洲回来后一直很照顾我。”


    明晏讽刺:“那老太婆是月下云庭的老鸨,不知道帮着教王祸害过多少无辜女子,你要和她狼狈为奸。”


    时浅无奈:“我真的冤,我可没钱去那种地方玩,是你非要拉我过去的。”


    明晏上下打量着他,挖苦:“确实一股子寒酸气。”


    时浅倒也无所谓:“好哥哥,今时不同往日,你我都是寄人篱下,你过得不如意,我过得也不是滋味,最近不太平,我们好好相处,胜过两败俱伤。”


    明晏思考着这三个字,嘴上却显得很随意:“哪里不太平了?”


    时浅也跟着故弄玄虚:“马上就要过年了,今年还正好撞上圣教的红莲祭,东宫大婚也在筹备中,各方各面都要小心行事才好。”


    明晏转过脸,看见时浅冲自己又乖又坏地挑了一下眉头。


    这笑容也太不安好心了。


    明晏不好眀问,他从架子上拿出绿翡翠烟斗点燃,又在窗边坐下长长吐出一口白雾。


    南婆婆的事情可以让沈玉去办,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得隐瞒息筋丸,他必须找个借口把时浅引到蓝凌那里去,好给他私下求医找一个正当的理由。


    时浅不喜欢烟味,但喜欢看雾中这个人。


    明晏的手指很长,骨关节苍白,看着如玉一般纤细,但有微弱的颤抖。


    那是梦华散成瘾的后遗症。


    如果说九年的明晏是烈日下盛放的向阳花,那么现在,他就像墙角下阴影里一朵快要凋零的罂粟花,危险又诱人。


    时浅鬼使神差地提醒:“公子的身体,还是尽早把这玩意戒了才好。”


    明晏在青铜兽炉里抖了抖烟灰,歪头瞄着他:“你还挺关心我,我好感动啊,那给我倒杯茶润润嗓子吧。”


    时浅照做,他端着凉茶走过来,忽地就被一把抓住了手臂,紧接着是一口呛人的白烟吹入鼻腔。


    这手指的力道哪里像病人,重的能当场捏出鲜红的指印。


    这么近的距离下,那股淡淡的体香又飘了出来,和之前在风月楼里嗅到的气味并不相似。


    时浅试探:“公子,你擦粉了吗?你好香。”


    明晏面不改色:“月下云庭带出来的香粉味吧。”


    时浅眨眨眼睛:“公子身上的香气不像是庸脂俗粉的味道。”


    明晏一动不动:“月下云庭贵得很,都是好东西。”


    时浅无言以对。


    说不赢,也套不出来话。


    明晏略显得意地松开他,接过茶杯抿了口水,戏谑地道:“我没有擦粉的嗜好,你要是真能在我身上闻到香味……难不成是看上我了?”


    时浅眼神略变,顿了半晌,还是心情复杂地问:“……这话怎么说?”


    明晏看着他想了一会儿:“民间有一种说法,一个人可以从喜欢的人身上嗅到特殊的香气。”


    “那个……”时浅又沉默了老久,尴尬地道,“你想太多了。”


    明晏朝他笑,那笑容里带了点恶意:“喜欢哥哥就直说。”


    时浅已经被他三言两句绕了进去,脑子里仅剩的一点猜疑也跟着消散,支支吾吾地辩解:“真没有。”


    明晏观察着他脸庞上逐渐泛起的红潮,自己心底微微松了口气,故作委屈:“那刚刚夕娘问你喜欢什么类型,你指我?”


    时浅抓了抓后脑:“逗……逗你玩的!”


    明晏轻哼一声,这么一周旋,他顿时有了个主意。


    他将烟斗放回架子上,不过一会就掩唇咳了起来,越咳越严重,抬手又给时浅指了个方向:“拿、拿药,三层那个白色木盒。”


    “咳成这样,刚刚就和你说了少碰那些东西。”时浅嘀咕着,按照他所指打开盒子,看着里面所剩无几的药丸,“只剩两颗了。”


    “咳咳,咳咳,快吃完了吗?”明晏借机介绍起来,“梦华散伤身,虽然太医院给我送了药调养,但也只是一些安神镇痛的东西罢了,不管用,我只能私底下另寻他法。”


    时浅斜着眼瞄过去——他才怀疑明晏的药有问题偷出去找人检查,这么快对方主动摊牌了?


    这倒更像是藏无可藏,索性利用他把私下吃药一事公开,好让教王放心,证明他并没有隐瞒什么。


    心里这么想,时浅嘴上还是若无其事地提醒:“这药哪里买的?你歇着,我去帮你拿。”


    明晏长长的睫毛下流泻出一抹狡猾的神色,伸手摸了摸他左耳上的红风莲耳坠,没直接回答,而是问道:“那位大夫不是个省油的灯,和你们魔教有些过节,鬼医蓝凌你听过没?”


    这个名字让时浅也倍感惊讶:“汀州药王谷的弟子,神医丹霞的师弟,蓝凌,前几年他私自破坏魔教的红风莲后逃逸,之后就被太阴殿通缉了,至今还是个通缉犯。”


    明晏点头讥笑:“红风莲被魔教尊为神花,哈哈,什么神花,它全株都有毒,我看叫毒花还差不多。”


    “你知道啊。”有些话时浅不敢明说,“迷药表面是禁药,但私下交易泛滥……”


    明晏则更为直接:“贩卖迷药是魔教一大收入来源,所以不允许人破坏,对吧?我承了蓝凌的恩情,不能出卖他的行踪,看在咱俩的旧交情上,别什么事都往上报。”


    时浅额头一抽:“咱俩能有什么旧交情?”


    明晏柔情似水地搭上了他的肩膀:“怎么不算旧交情呢?我们九年前就认识了,到如今寄人篱下又重逢了,不打不相识,冤家宜解不宜结。”


    时浅笑着往后缩了一步:“你每次都想弄死我,要不是教王开了口,我巴不得离你十万八千里。”


    “是吗?”明晏又勾着衣领把他勾了回来,暧昧不已,“你分明是自己撞到我怀里的。”


    “呃……”时浅脸颊一烫,纠正他的话,“我确实有点小心思,但那也是为了调去外洲,好离你十万八千里远。”


    “靖舒啊。”明晏的语气更柔了,“好好相处嘛。”


    时浅直言问他:“你要和我冰释前嫌?”


    “那不行。”明晏果然一口拒绝,“毕竟同住一屋檐下,勉强装装样子还可以。”


    时浅翻了个白眼,胸口又剧痛起来。


    明晏露出一个诡计得逞的笑,把话题绕了回来:“蓝凌这几年很老实,虽然是个通缉犯,但他就住在帝都城外的黑市孔雀源里,咱们偷偷去找他,拿了药就回来,你要是信不过我,也可以把药拿去给别的大夫检查。”


    时浅的眉头更紧了:“他胆子大,通缉令都还在告示牌上贴着呢,竟然还敢回来……”


    “其实压根就没人去抓他。”明晏嘘声,“他的师姐是容妃的御用宫医,不看僧面看佛面,修罗场知道他在那里,不也没找过他麻烦吗?”


    时浅无话可说,这倒是事实。


    明晏平时吃的药一定有问题,却故意要引导他是大夫有问题。


    通缉犯……确实是个合适的身份,可以让明晏狡辩自己为何私下求医,而且孔雀源虽然是黑市,但给圣教上缴过价格不菲的护商银,教王也一直是睁只眼闭只眼没太管。


    “我病发的时候真的很痛,你亲眼见过的。”明晏把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一副我见犹怜的神态朝他耳朵里吹气,“求你了。”


    时浅僵硬地转过头,反正也说不过他,立即露出一个极其虚伪的笑容:“您是主子,您说什么是什么,我照做就行。”


    说话间,银霜忽然来敲门。


    时浅给开了门,见她手里抱着三个圆滚滚的东西,憋着笑道:“那个……林安刚刚来过,带了三只土窑鸡,说是要赔给公子。”


    明晏这才想起来早上的事:“差点忘了,我让你买的土窑鸡呢?”


    时浅从银霜手上接过来,对他挑了挑眉梢:“你看你把人家吓的,他就吃你一只鸡腿,吓得直接买了三只来赔罪!快吃吧,管饱!”


    “我吓唬他?”明晏跟着笑,“我跟他不熟,怎么就吓唬他了?”


    时浅把三只热腾腾的土窑鸡并排放在桌上,嗅着香气,好笑道:“全天下都知道你脾气差,他不敢得罪你,只能破财消灾。”


    明晏一时语塞。


    时浅搓着手,满眼期待地看着他:“这鸡能分我一只吗?”


    明晏有点嫌弃:“都给你,林安的东西我才不要。”


    时浅也不客气,当场用刀柄敲碎外面的黄泥,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明晏越看他,眼里的嫌弃之色越重,忍不住开口:“你是饿死鬼投胎吗?多久没吃饱过了?”


    时浅还真认真想了下:“我经常是三天饿九顿。”


    明晏哭笑不得,没再管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