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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车下不熟

    陶怀州:「?」


    赵狄一条急吼吼的语音发过来:“刑沐,没错吧?悦畅旅游,没错吧?那就错不了!上回在南苑温泉,我就听她同事打赌,说她有个老情人,还有个小奶狗,我还怀疑是不是听错了。我没听错,是你爱错了!小奶狗战胜老情人,那我请问有你什么事儿呢?卧槽,你是不是跟黄总吃饭呢?我先不说了,你挺住。”


    挺住?


    怎么挺?


    窗外是维多利亚港,港市再拥挤,也能在寸土寸金的地方买到开阔,陶怀州却仿佛落入了两面不断挤压他的铜墙铁壁之间,仿佛开阔才是错觉,拥挤算他走运,不走运的话,他会窒息。


    老情人?小奶狗?


    显然,老情人是谷益阳,小奶狗是柯轩。


    就在昨晚,刑沐对谷益阳快刀斩乱麻,到了今早,刑沐和柯轩翻开新篇章,那他算什么?


    那昨夜的他,只是她昨晚和今早的过渡?


    不可告人,不为人知。


    凯文五分钟前还在心里夸陶总真好,五分钟后,陶总断崖式不胜酒力,撂下一句抱歉,去了洗手间。


    不要人陪。


    凯文到底要独当一面,让散装粤语和应试英语齐上阵。


    洗手间里,陶怀州快要把胃吐出来了。


    恶心。


    并非不胜酒力,但的确是断崖式,他意识到他是一种恶心的存在。


    似乎从他的出生,就奠定了这样的基调。


    为了寻找苏嘉,他才学会走路就被陶治从家乡带了出来,辗转又辗转,停留过多少城市,年复一年。到头来,苏嘉虽然是陶治为之踏破铁鞋的女人,但不是他妈。


    离开得太早、太久,他对老家没有感情,对他来说,那座小镇只是埋着他爷爷奶奶的地方。


    三天前,是他第一次为自己回去。


    他去拜访了赵狄的二爷。


    赵狄的父亲比陶怀州和陶治更早背井离乡。二十年前,陶怀州和赵狄相识于南方一座城市的小学,因为是同乡,再加上小胖子赵狄对大木头陶怀州“穷追不舍”,二人做了朋友,中间失联过几年,又考上了京市同一所大学。


    赵狄是唯一一个对陶怀州知根知底的朋友,小时候,他曾戏说陶怀州是“小蝌蚪找妈妈”的原型。


    陶怀州从未怀疑到陶治关于苏嘉的说辞,也就从未去求证什么。


    从小到大,他每次拿着苏嘉的照片,问别人见没见过这个女人,的确像“小蝌蚪找妈妈”。时过境迁,老家没什么人记得陶家的来龙去脉了。他去拜访赵狄土生土长的二爷,依然是拿着苏嘉的照片,却是去求证这女人不是他妈。


    赵二爷和陶治的父亲曾是工友,记得陶家出了个不孝子,为了女人,败家,最后把陶家二老气死了。


    陶怀州将苏嘉当年的两张照片摆在赵二爷面前,赵二爷老眼昏花,记性也不行了,认不出来,却语出惊人:“我记得她们长得不像,这照片怎么跟一个人似的?”


    她们?


    所以当年,来到这座小镇的外乡女人有两个?和陶治说不清道不明,剪不断理还乱的女人除了苏嘉,还有一个……


    更多的,赵二爷记不得了。


    陶怀州再问镇上其他的老人,也没人说得清当年的事,拼拼凑凑只有陶治和两个外乡女人纠缠不清,三个人消失过一段时间,再回来,陶治怀里多了个孩子,没多久,几个人先后离开了这座小镇。


    那天,陶怀州粒米未进,在没人看到的地方频频干呕。


    苏嘉的照片,遍布他和陶治生活过的每一个地方,他从小看到大。他以为他是陶治寻找苏嘉的工具,以为他作为“人”的价值糟糕得不能更糟糕了,然而,能。


    那个被陶治和苏嘉抹煞掉的女人,似乎才是他妈。


    陶治对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的女人绝口不提。


    苏嘉隐姓埋名和过去一刀两断。


    那个让赵二爷想破头,也只能想出“老实”这么一个形容词的女人当年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没有人在意。如今她是生是死,最多只有陶怀州在意。


    老实……


    陶怀州可算是知道他遗传了谁。


    从老家回到京市,陶怀州没有和陶治见面——他不见陶治,陶治见不到他。他想开了,不再见陶治,不再找苏嘉,也不去在意那个女人,他过他自己的人生就是了。


    他甚至想到了改名……


    陶,这个姓氏不要了。


    名字,就叫舟。


    阿舟的舟。


    以后,他就是名正言顺的小船儿。


    他想得美,然而刑沐并不做他的港湾。刑大海,这名字真是为她量身定做。她随随便便就能掀翻他,让他连残骸都不剩。


    港市。


    陶怀州五分钟前还在一边和富华传媒的负责人闲谈几句港星,一边心心念念着明天就能回京市了,后天早七点就能见到刑沐了,五分钟后,在洗手间里吐了个昏天黑地。


    他被刑沐“无视”到这个地步,不是刑沐的错。


    都怪他。


    是他从一出生就带着病根儿,不是个正儿八经的人,不会被人正儿八经地对待。


    回到酒店,陶怀州发烧了。


    凯文要送他去医院,他不去。凯文买来体温计和药,他量了体温,四十度。凯文把水和药递到他手边,他说等等。


    等什么?


    他要给四十度的体温计拍照片,拍了好几张,才拍清楚。


    凯文不解,眼睁睁看着陶总打开了朋友圈。在此之前,他从没见过陶总发朋友圈,莫非是对他不可见?陶总拿他当外人……


    然后,凯文看着陶怀州把体温计的照片设置为仅对一个微信名叫“花开富贵”的人可见。


    发布前,凯文拦下疑似烧坏了脑袋的陶怀州:“陶总,先吃药。”


    再抢救一下试试……


    陶怀州安安静静地吃了药,对着朋友圈愣了一会儿神,发布。


    凯文只能说抢救无效。


    与此同时。


    以刑沐为“女主角”的烤肉局迟迟没散,她大口吃肉,小口喝酒,不亦乐乎,哪顾得上看朋友圈?


    柯轩和褚妙语、李酷都知道她昨天脱了单,看她今天一副容光焕发的模样,都以为是爱情的力量。人多嘴杂,她先按下她和谷益阳闹掰了的事没说。


    也就只有她知道,所谓爱情的力量,太玄乎了。


    哪有男人的滋润来得实实在在?


    烤肉局之后,刑沐回到她的新住处,并不像陶怀州以为的“海后和她的小奶狗双双把家还”,她一个人两只手,安顿好,天都黑透了。


    她这才有时间刷刷朋友圈。


    一目十行,她时不时点个赞,偶尔评论一条,到了陶怀州那条,刷地就划了过去。她后知后觉,怎么好像看到陶怀州的名字了?她以为,他从不发朋友圈。


    莫非是她眼花了?


    这要是被他滋润的后遗症,那她也是够没出息的了。


    刑沐划回来,找到陶怀州那条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照片的朋友圈,看清楚后,当即给他发了好几条微信:「发烧了?」「是不是累着了?」「去医院了吗?」


    她对“搭子”没什么好拐弯抹角的。


    他要是累得,她脱不了干系,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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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得慰问慰问。


    刑沐不可能眼巴巴等陶怀州的回复,才要接着刷朋友圈,陶怀州就回复了:「没去。」


    只回答了她最后一个问题。


    刑沐啧了一声,又觉得和陶怀州“交流”不是一般的费劲。


    花开富贵:「能视频吗?」


    这次,刑沐左等右等,陶怀州迟迟不回复。


    她自然不知道陶怀州拖着吃了退烧药,体温也只是降下去半度的病躯在玩“换装”的游戏——一身睡衣和两件衬衫,换了个遍,最后想的是什么都不穿会不会更好。


    刑沐才切去朋友圈,陶怀州拨来视频通话。


    “啧”不足以表达刑沐的心情了,她自言自语:“真服了……”


    接通。


    刑沐没想到自己在屏幕上这么蓬头垢面,却也放任了,因为屏幕上的陶怀州不是一般的好看。


    他奄奄一息地侧躺着,一手垫在脸下,无攻、无害,眼角却被压得微微向上吊,双唇红得不健康,巨毒、高危。


    “别动!”刑沐的当务之急是咔咔地截了两张图。


    把截图归入名为“好东西”的相簿,她的人性才苏醒:“吃药了吗?”


    “吃了。”


    “有人照顾你吗?”


    陶怀州不把凯文当人:“没有。”


    他的潜台词是:你会不会觉得跟我一起来就好了?


    刑沐不会。


    刑沐只会说:“那你好好照顾自己。”


    陶怀州一阵急火攻心的咳嗽。


    刑沐恨不得隔着屏幕给他拍拍:“你明天回不来了吧?要是不见好,你明天就去医院查个血,别拖,拖到肺炎什么的,你更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回来了。”


    陶怀州自认为耍了个心眼:“周一不能陪你坐地铁了。”


    他倒要听听刑沐怎么跟他说搬家的事。


    “我还没跟你说吧?”刑沐张嘴就说了,“我搬家了。”


    所以陶怀州的耍心眼还不够刑沐塞牙缝的。


    她全都安排好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以后没有早七点和二号车厢门了。”


    她没有离别的哀愁,甚至语气中有一丝丝雀跃。毕竟,从她的角度看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她失去了南六环的住处,失去了陶怀州这个地铁搭子,但等她给陶怀州买了包包,这个床搭子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搞不好比地铁搭子更出色。


    但从陶怀州的角度……只能看到刑沐背后的阳台上,晾着两件男装。


    他不懂独居女性在阳台上晾男装的目的,更不懂的,还在后面。


    刑沐这边的门铃一响,是外卖到了。


    她声如洪钟:“老公!开门!真是的,你怎么不掉马桶里!”


    然后,她结束了和陶怀州的视频:“先不说了,你好好养病。”


    老公……陶怀州不懂独居女性对外卖员的防备心,只能想到刑沐管柯轩叫老公。退烧药不科学地在五个小时后发挥了安眠的功效,让陶怀州陷入了昏睡。


    夜间。


    昏睡到叫不醒的陶怀州被凯文送进了医院,检查做了一溜够,病因跟闹着玩似的:疲劳过度。


    凯文都没法跟赵狄汇报。一个公司两个总,赵总白白胖胖,陶总疲劳过度。


    而此后的每一天,刑沐都会给陶怀州发微信,开场白大同小异:见好吗?不见好吗?还不见好吗?


    陶怀州迟迟没有好转。


    他的意志主导不了身体,他的身体把港市当作了避难港。


    直到有一天,陶怀州等到三更半夜也没等到刑沐例行的问候,却看到了一条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