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19

作品:《车下不熟

    下午四点,刑沐坐高铁抵达邻市。


    她没有直奔陶怀州给她的快捷酒店的地址,因为陶怀州最后给她发了一条微信,让她七点到快捷酒店门口等他,而且让她不用再回复。


    显然,他连手机的使用都被限制了。


    时间还早,刑沐来都来了,先找个地标性景点,打个卡,吃了点再也不想吃第二次的特色美食,然后才打车去陶怀州所在的快捷酒店。


    堵车。


    刑沐在最后几百米下了车,用跑的,才在差两分七点赶到门口。普通的街道,普通的快捷酒店,来往的都是和她一样普通的行人,她不知道哪来的紧迫感,只想着别迟到,至少对陶怀州能有个交代。


    酒店只有个前台,没有能等人的大堂,刑沐为了不和前台大眼瞪小眼,进了隔壁的便利店,避避风。


    直到七点十分,陶怀州现身。


    他再不现身,便利店都要怀疑刑沐是个找不着机会下手的小偷了。


    陶怀州穿着一条深灰色睡裤和一件黑色短袖T恤,低着头,直奔快捷酒店门口一个放外卖的架子。刑沐看他这一身穿着,紧迫感卷土重来。这人向来要温度,不要风度,像这样温度和风度全不要,得是出了多大的事儿?


    “你爸是搞传销的吗?”刑沐对陶怀州省略了开场白。


    她这句话也不是开玩笑。


    她看陶怀州的样子,太像是掉进传销的坑里了。


    陶怀州提上外卖:“跟我走。”


    他没抬头,甚至没抬眼。


    刑沐肠子都悔青了。不该来啊不该来!照这个架势,她不但救不了陶怀州,搞不好把自己也搭进去。“我现在装不认识你,还来得及吗?”刑沐跟在陶怀州斜后方,随时撒丫子就跑。


    “你敢。”陶怀州补充一句,“我现在是光脚不怕穿鞋的。”


    刑沐低头一看,他穿着酒店薄如纸的一次性拖鞋,连袜子都没穿,跟“光脚”真差不了多少。


    陶怀州带路,进了一扇玻璃门。刑沐跟进去,才发现是另一家快捷酒店。两家相距不足一百米。


    “开个房间。”陶怀州指挥满脑子都是怎么向路人发送SOS信号的刑沐。


    “我?”


    “我没有身份证,也没有手机。”


    刑沐打量陶怀州,他的睡裤连个兜都没有,全身的家当就是一个外卖的塑料袋。“没有别的办法吗?”刑沐想在一步错,步步错之前,迷途知返。


    “我饿了,”陶怀州越说越小声,“我还好冷,好困。”


    “打住。”刑沐掏出身份证,拍给前台,话还是对着陶怀州说的,“你以为你是买火柴的小女孩?”


    上了楼,房门一开一关,刑沐和陶怀州共处一室。


    刑沐恍如隔世。


    当初她想跟陶怀州开房,陶怀州掉链子。


    如今她想有多远,跑多远,却进来了。


    大床房。前台都没问她是要大床,还是要双床。怪她,她也没顾上说。


    “你先吃饭。”刑沐尽量顺一顺思路,“首先,不管你爸是不是搞传销的,你都不报警,对吧?其次,我手机借你,你联系你靠得住的亲朋好友,好吧?”


    房间几乎被一张大床占满,窗边塞了一张玻璃茶几和两把椅子。陶怀州坐过去,打开外卖,是一碗八宝粥。刑沐能闻到味道不错,但会不会太养生了?


    陶怀州无声地喝了两口:“你靠不住吗?”


    “我这个人吧……”刑沐实话实说,“尽量不给自己惹麻烦。”


    “那你买那个?”


    “哪个?”


    陶怀州看向刑沐的手。


    刑沐跟着陶怀州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说它是死手,真不冤枉它啊!什么时候拿了个小方盒啊?


    刑沐回忆:她在便利店里看到陶怀州现身,被他的“衣衫褴褛”冲昏了头脑,对上便利店店员不满的目光,不好意思两手空空,于是在收银台旁边随便拿了个什么,结账,走人。


    然后就一直拿在手里……


    怪不得,这家快捷酒店的前台直接给她开了大床房,说不定她一直在把玩这个小方盒!


    事已至此,刑沐先认命地在陶怀州对面坐一坐:“我千里迢迢来救你,你别害我。你爸……我惹得起吗?”


    陶怀州吃有吃相:“我爸叫陶治,今年六十八岁。我妈叫苏嘉,今年五十五岁……”


    “等等,”刑沐打断陶怀州,“我不用知道这些。”


    陶怀州充耳不闻:“我出生不久,我妈就跟我爸离婚了,再没露过面,偶尔报个平安……”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二十八年四个月五天,我爸一直在找我妈……”


    刑沐堵不上陶怀州喋喋不休的嘴,下意识把手里的东西丢向他:“陶怀州,我不是查户口的!”


    她手里能有什么东西?


    不还是那个小方盒?


    陶怀州接住,这才看清了上面的字:“你不信我?”


    “你这又是哪跟哪?”刑沐的脑子跟不上,还停留在陶治和苏嘉相差十三岁,分离了快三十年。


    陶怀州将小方盒搁在玻璃茶几上,用食指点了点上面的两个字。


    延时。


    他明明说他“又大又持久”来着,怎么还要延时?


    刑沐扶额:“我说我随便拿的,你信吗?”


    “半个月前,”陶怀州吃得不多,随手将还剩下的大半碗封回塑料袋,“我出差来这里,碰到她了。”


    “谁?”刑沐的目光还停留在延时两个字上,“你碰到谁了?”


    “我妈。”


    “你话题能不能别这么跳跃?”


    陶怀州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手回来,房间小,三两步路的工夫,他脱了身上的黑色短袖T恤:“我出来之前,洗过澡了。”


    “谁关心这个?”刑沐高八度。


    她本来就怀疑自己是不是掉坑里了,这男狐狸精还给她搞这出?


    陶怀州走到刑沐面前。


    她坐着,他站着。


    他的面皮薄不仅限于面皮,腹肌也会泛红:“你猜我跟我妈相认了吗?”


    “嗯。”刑沐没过脑子。眼皮底下是陶怀州刚柔并济的腹肌——刚到块块分明,柔到白里透红,她脑子的九曲十八弯都被黄色废料堵死了,还过什么过。


    “没有,我不能跟她相认,因为我不能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这个词你用得合适吗?”


    “合适。”陶怀州既然脱了衣服,就是为了让刑沐迷糊,但凡她不那么迷糊,他就得加加码,“你要看开瓶盖吗?”


    “嗯?”


    “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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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怀州的手犹犹豫豫地落在腹肌上。


    自从他搜索过诸如“女人觉得男人什么部位最性感”和“男人的大腿怎么拍最性感”这一类内容,便收到过“腹肌开瓶盖”的推送。


    他还没练过,心里没底。


    “我不爱看那个,好油。”


    陶怀州一慌,拽上刑沐的手,直愣愣往自己身上放:“我说到哪了?”


    刑沐才找回的一丝丝理智灰飞烟灭:“我哪知道……”


    “说到我不能跟我妈相认,只能把我爸叫来。”陶怀州省略了细节。


    半个月前。


    苏嘉所在的歌舞剧团在聚餐后,一行人回了酒店——就是陶怀州被陶治关起来的那家快捷酒店。他们是来这里演出的,大本营不在这里,也不在京市,毕竟,陶怀州把京市大大小小的歌舞剧团翻遍了。陶怀州尾随苏嘉到酒店,按兵不动等陶治从京市赶来。


    期间,他看到苏嘉和被众人称作团长的男人顺理成章地进了同一个房间。


    那男人四五十岁上下,保养得好,神采奕奕。


    苏嘉也保养得好,风韵犹存。


    陶怀州想过苏嘉这么多年不可能没有新的感情生活,再婚、再育,都有可能,但没想她身边会是这样一个男人。


    陶治给他灌输的是:苏嘉人往高处走,所以他越有出息,他们这个家越有团圆的可能。


    但如今的苏嘉穿得朴素,住得经济,所在的歌舞剧团像个草台班子,和她出双入对的团长像个理想主义者,大衣磨得起球,皮鞋开胶,但笑容满面。


    陶治赶来时,一瘸一拐。


    他被一辆电动车撞了,裤子勾破一大块,狼狈得像个要饭的,白白穿了一身名牌。


    “然后呢?”刑沐划拉着陶怀州的腹肌,手指的起伏带着她整颗心像泛舟一样惬意地起伏,漫不经心地给陶怀州搭了句话。


    “然后……”陶怀州轻笑,“他们中间,有一个人在说谎。”


    陶治带陶怀州去敲了苏嘉的房门,房门一开,只有苏嘉,团长不在。陶怀州设想过团圆的喜庆,也设想过物是人非,然而,苏嘉说不认识陶治……这真给陶怀州干懵了。


    他没有认错人。


    陶治又哭又笑地让苏嘉看看他们的儿子长这么大了,直把他往苏嘉跟前推。


    苏嘉吓得要关门,他被卡在门缝里,笑得比哭还像哭。


    刑沐本以为她对陶怀州,一见不得他脱衣服,二见不得他哭,会迷糊,会心软,却不料,轻笑才是他的杀手锏?她从中看出丰富的哀愁和扎实的自嘲,比他喝的那碗八宝粥的用料还要丰富、扎实。


    这是刑沐第一次对陶怀州一本正经地提问:“他们骗你什么了?”


    不同于刑沐的不知不觉,陶怀州像被搔痒一样接收到刑沐的靠近——不是靠近他这副皮囊,是靠近他的心。“我好冷,”他得寸进尺,“好困……”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刑沐再怎么沉迷于陶怀州这副动人心弦的模样,也比他高招,知道他的算盘珠子在往床上崩。也不能怪他造次。怪只怪她在便利店买什么不好,非买那么个玩意儿。


    “你还剩多少火柴?”刑沐再挣扎挣扎,“我全包了。”


    陶怀州接住刑沐这个“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梗:“你非要等我冻死、困死,才抱我上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