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哈顿下城区，托马斯街33号。


    这是一座足以让任何路过的人感到压抑的特殊建筑。


    高达170米，通体由花岗岩堆砌与混凝土浇筑而成，表面没有任何窗户，像是一座巨大的墓碑，突兀地矗立在玻璃幕墙林立的曼哈顿。


    这里是著名的“长线大厦”。


    它是诞生于冷战时期的产物，设计之初是为了抵御核战争的冲击。


    内部储存着足量的食物、水和发电机，理论上即使在曼哈顿被核弹夷为平地后，这里依然能作为一个独立的堡垒运转两周以上。


    而现在，这座拥有战略意义的堡垒，有了新的主人——S.P.I.C.


    大厦内部，原本安置巨型交换机的楼层被彻底改造。


    原本杂乱的线缆被清理一空，取而代之的是目前联邦最高规格的指挥中心。


    数十块巨大的显示屏呈环形悬挂在墙壁上，实时监控着整个纽约市的分层热力图。


    数百名身穿制服的技术人员、分析师在工位前忙碌着，键盘敲击声和低语声汇聚成一股紧张的洪流。


    这里不再是那个躲在简陋办公室里的“草台班子”了。


    自从“开膛手杰克案”后，随着联邦政府的重视、大量资源的倾斜以及权限下放，S.P.I.C.已经膨胀成了一头拥有独立执法权、预算高得吓人的庞然大物。


    这背后，自然少不了斯科特家族在国会的运作，以及哈里森局长那长袖善舞的政治手腕。


    梅琳达·斯科特，这位曾经被排挤的女探员，如今正站在指挥台的中央。


    她身穿剪裁利落的职业套装，双手抱胸，目光锐利如鹰，冷冷地注视着正前方的主屏幕。


    屏幕上，定格着一张照片。


    那是乔治·迈克尔赤裸着上身，浑身肌肉虬结，在车流中狂奔的模糊背影。


    虽然只是路人慌乱中拍下的模糊画面，但依然能感受到一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乔治·迈克尔。


    现在是整个指挥中心最头疼的存在。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马特·布莱顿走了过来，上次在码头受的伤还没好利索，但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回到了岗位。


    作为“紧急状况响应与战术武装部门”新上任的安全主管，马特看着屏幕上的画面，忍不住骂娘：


    “这小子到底有没有一点保密意识？”


    “在大白天！在曼哈顿中城区的主干道上！徒步追一辆V8肌肉车，还他妈给追上了！”


    “他以为这是在拍电影吗？！”


    马特气得浑身发抖。


    他可算是找到了比自己还要不守规矩的家伙了。


    就在半小时前，911热线接到了无数个报警电话。


    有人说看到了超级士兵，有人说看到了外星人，还有人说看到了终结者。


    X、脸书、油管、TK……社交媒体上已经炸开了锅。


    视频的标题更是五花八门：


    《美利坚队长再世？纽约惊现超级警察！》


    《政府秘密人体实验曝光？》


    《这绝对不是特效！我当时就在现场！》


    下面的评论区早已炸开了锅，阴谋论者、超级英雄粉丝、还有吃瓜群众吵成一团。


    #曼哈顿飞人、#赤脚战神、#V8杀手等词条的热度正在呈指数级暴涨。


    如果任由事态发展下去，联邦政府苦心经营的“公共秩序”就要在今天提前崩塌了，乃至引发更大规模的恐慌。


    “够了，马特。”


    “哈里森局长的电话已经打过来三次了。”


    “他要求我们立刻平息事态，绝不能让公众知道‘超自然力量’的真相。否则，国会那边会有大麻烦。”


    梅琳达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抱怨解决不了问题。现在，我们要给他擦屁股。”


    她转过身，对着大厅里的信息控制部门下达了指令：


    “启动‘过滤器’协议。”


    “第一组，立刻联系各大社交媒体平台的负责人。动用最高权限，给我封杀所有相关的视频和图片！理由是……‘涉及国家安全’或者是‘利用AI技术散布虚假恐慌’，随便你们编！”


    “第二组，释放‘烟雾弹’。我要你们在十分钟内，制造出至少三个比这个更劲爆的娱乐新闻！哪个好莱坞明星出轨了？哪个政客有私生子？全都给我放出去！把公众的注意力给我从那个该死的视频上移开！”


    “第三组，水军进场。把那些已经流传出去的视频，定性为某部好莱坞大片的‘营销’或者是‘最新的特效测试’。引导舆论方向，把那些试图探寻真相的人打成‘阴谋论疯子’。”


    随着梅琳达一声声令下，整个指挥中心高速运转起来。


    键盘声变得更加急促。


    无数道指令顺着光缆，冲向了互联网的每一个角落。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S.P.I.C.正在利用国家机器的力量，强行构建一个“信息茧房”，将真相掩埋。


    不需要把所有目击者都抓起来洗脑。


    只需要制造足够多的垃圾信息，把水搅混，让真相淹没在无数的谎言与娱乐至死的狂欢中。


    公众的注意力是短暂而廉价的，他们很快就会被新的热点所吸引。


    相比于一个真实的“超人”，他们更愿意相信那是某部大片的拍摄现场，或者是哪个网红为了博眼球搞出来的恶作剧。


    于是，仅仅过了二十分钟不到。


    屏幕上那原本飙升的热度曲线，开始出现断崖式下跌。


    “干得漂亮。”


    马特看着数据曲线，松了一口气，随即又皱起了眉头，


    “但这只是治标不治本。只要乔治·迈克尔还在外面乱跑，这种事迟早还会发生。”


    “我们能瞒过大众，但瞒不过那些真正有心的人。”


    梅琳达揉了揉太阳穴，语气中透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冷静，


    “马特，现场清理得怎么样了？”


    “清理干净了。”


    马特撇了撇嘴，


    “那条巷子被封锁了，对外宣称是瓦斯管道泄漏爆炸。”


    “并且根据清道夫小组的现场勘察报告，那个被他追杀的警长，蒂姆·文森特…失踪了。”


    “他们检测到了高强度的生物反应残留，墙壁上有巨大的撞击痕迹，地面也有严重的破坏。”


    “但没有尸体，现场只能找到撞烂的车，和一堆灰烬。”


    马特看着屏幕上那辆车头凹陷、冒着白烟的废车照片，忍不住咋舌。


    “灰烬？”


    梅琳达的眼神一凝。


    “是的，经过化验，是碳酸钙和有机物燃烧后的残留。类似于……骨灰?”


    “可现场没有高温灼烧的痕迹。”


    马特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


    “我们确认了那个蒂姆也是个吸血鬼。而且，乔治·迈克尔掌握着一种能把它们直接变成灰的方法。”


    “这种彻底净化怪物的手段，比我们的银弹和紫外线……要高效得多，也恐怖得多。”


    指挥中心陷入了沉默。


    乔治·迈克尔。


    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含义，正在变得越来越复杂。


    它既是对抗那些怪物的最强兵器，也是一个随时可能失控的不定时炸弹。


    梅琳达转过身，在控制台前调出了乔治的档案。


    在“能力评估”那一栏，她以总负责人的最高权限重新修改了资料备注：


    【目标极度危险】


    【具备某种能够直接抹除生命存在（即死/湮灭）或审判罪恶，辨别真伪的特殊能力，以及超越人类极限的体魄强度。】


    【性格侧写：极端正义，理性，无视程序。】


    【建议：保持友善接触，非必要情况下严禁发生武力冲突。】


    “那个被他追杀的警察呢？具体情况查清楚了吗？”


    梅琳达问。


    “查清楚了。”


    马特拿起平板，调出了蒂姆·文森特的资料。


    “蒂姆·文森特，35岁，曼哈顿中城分局警长。履历完美，还得过几次嘉奖。”


    “不久前我们派去的外勤人员去搜查了他的公寓。简直就是个屠宰场。”


    屏幕上弹出几张新鲜出炉的照片。


    那是一个隐藏在衣柜后面的密室。


    里面挂满了各种带血的刑具，冰箱里存着几十袋标注着血型和日期的人血，墙角甚至还堆放着一些无法辨认的……尸体残骸。


    “又一只吸血鬼。”


    马特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这家伙藏得真深，竟然混进了警局，甚至还当上了警长！如果不是乔治把他揪出来，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


    “这也是乔治·迈克尔的价值所在。”


    梅琳达的目光闪烁，


    “他那双眼睛……似乎能看穿伪装。”


    “这正是我们最缺少的手段。”


    虽然S.P.I.C.掌握了银弹和紫外线，但想要在大海捞针般的人群中找出那些伪装成人类的吸血鬼，依旧极其困难。


    而乔治，就像是一个人形雷达。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马特问，


    “要去接触他吗？告诉他我们也是站在同一边的？”


    “不。”


    梅琳达断然拒绝。


    “还不到时候。”


    “我们需要一个建立信任的契机。”


    “乔治·迈克尔…他很骄傲，也很固执。”


    “他不会轻易相信联邦政府。如果我们现在主动凑上去，只会被乔治当成试图利用他的投机者，得不偿失。”


    “哈里森局长的命令是‘观察’和‘引导’。”


    “等到乔治把这潭死水彻底搅浑，等到那些潜藏在深处的怪物们都被逼出来…才是我们真正下场收网的时候。”


    “而且……”


    梅琳达转身，走向指挥台的另一侧。


    “现在，我们还有更大的麻烦要处理。”


    “比起一只落单的独狼，那些有组织性、会隐藏自身踪迹的狼群，才是真正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