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防弹车在山中疾行。公路两侧巨树林立，犹如围观的精灵，用森严的目光观察惊慌失措的人类。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孙朝晖在车里摊开地图，“杨院士，穿过这片自然保护区，驶入70号公路，我们就到达珍妮特了。”


    “这里已经算得上内陆。就算超级海啸爆发，也影响不大。”


    “我们这一路行来，并没有遇到封锁内陆的防线。如果安妮布置的防线还在，那就一定在这里——”


    他指向丛林后面，70号公路的接驳处，也是珍妮特的入口，“这条必经之路，是绝佳的防线。”


    杨沅芷有些疲惫地斜靠在椅背上，随着车辆颠簸而摇晃。纤细腰肢撑起笔挺的脊梁，不愿意蜷缩。


    “有把握突围吗？”


    她向前侧倾身体问道。


    “三成把握。”


    孙朝晖脸色沉重，“我们一共10辆防弹车和6辆运输车，人员超过100人。但武装力量只有两个队。”


    “麒麟特战队有9人，擅长防守。穷奇特战队12人，擅长突袭。之前反杀狙击手的就是穷奇特战队。”


    随着他介绍，负责开车的一名壮汉笑道：“杨院士，我是麒麟特战队黄坚，代号坦克，负责这辆车。”


    侧面一直盯梢的瘦高青年回头说道：“穷奇特战队任丘，代号瘦猴。那名狙击手就是我杀的。”


    他们一个近战一个远攻，构建以杨沅芷为中心的防护圈。


    “有劳你们。”


    杨沅芷向他们致谢，然后看向地图，“孙指挥，你说得没错，他们设的防线一定就在这里。”


    “现在对我们有利的是，由于小行星临近，地球磁暴瘫痪了所有电力和网络。他们的无人机、雷达和卫星监测等工具已经统统失效。”


    “另外，天快黑了。他们通讯受阻，又有难民们冲击关卡。我们只要找到合适时机，就能冲过去。”


    孙朝晖点点头。内陆防线横跨两万公里，对方军力分散，在这处节点的人手应该只有一个作战组。


    即5名指挥官和3支12名士兵编制的特战队，一共41名敌人。


    击溃他们只是第一步，最难的是这条防线守望相助，一旦开战必然会引来更多作战组追击、围猎。


    他没有把握突围。


    “杨院士放心，只要遇到那群龟孙儿，我老黄第一个冲上去干他们！什么白雕，都是一群怂瓜！”


    黄坚自信满满地笑道。


    任丘没有说话，而是目如鹰隼地望向远方，突然竖起手掌。


    “停！”


    黄坚猛地踩刹车，问道：“出什么事了？要不要掏家伙？”


    任丘攥紧枪：“有人过来了。”


    话音未落，就见前面几辆车发出鸣笛声，似要驱逐靠近的什么生物。未几，就见大量难民钻出树林。


    他们都是从沿海往内陆逃命的，结果走到这里被拦住了。


    杨沅芷看一眼任丘，心想这家伙眼神真好，不愧是狙击手。


    “该死的特勤猪，设卡收钱！我们哪有钱买什么通行卡？”


    “我苦命的孩子……我们可怎么办？他们怎么能封路？海啸就要来了，再走不掉，我们都会死……”


    “我受够了！让这停摆的政府滚蛋吧！法克英皮斯西特！”


    “……”


    这群难民围住车队。他们有的在哭，有的瘫坐在地，有的手里拿着游行用的标语，全都面容惨淡。


    “我去问问情况。”


    孙朝晖推门下车。他警惕地带着人在难民群里穿梭一圈，询问详细。不一会儿，他就返回车里。


    “杨院士，他们是被内陆防线的守卫驱赶回来的。听他们说，闯关的都被射杀了。他们不敢反抗。”


    杨沅芷戴上眼镜，心里对这些难民的有同情，也有无奈。当末日来临，普通人就是车轮下的灰尘。


    生命在灾难面前一文不值。


    她推开车门。


    一名六七岁的小女孩跑过来，给她递上路边采摘的鲜花，怯生生问：“Are you an angel from God？”


    杨沅芷愣了下，正打算摇头拒绝她的花，却看见她眼里掩不住的期待，不由迟疑。真相真的重要吗？


    “Yeah，God bless y……”


    砰砰砰——


    她话没说完，小女孩的耳畔就出现一个血洞，是子弹命中她的脑袋。她举着花，栽倒在地上。血液像不要命一样浸红了地面。


    “小心！敌袭！！”


    孙朝晖大喊。一位位特战队员从车里蹿出，借助掩体防御。


    只见树林里蹿出一群人。


    他们穿着夹克，烫着背头，手里端着ak大笑：“Aha！haha～”


    “Take！Everything！！”


    他们毫不犹豫地继续扫射，人群里响彻哭喊，逃向四面八方。有摔跤的老人孩童被后面人踩踏。


    但他们并无怜惜，开枪扫射。


    “该死！是群暴徒！”孙朝晖愤怒下令道，“给我击毙他们！”


    砰——


    砰——


    狙击枪接连响起。每响一声，就有一名暴徒倒地。任丘瞄准树林后方的敌人。其他队员也纷纷出手。


    暴徒们瞬间被打懵了。


    什么情况？哪来这么多训练有素的敌人？他们想跑，可是已经来不及。子弹呼啸着撕碎他们的希望。


    很快，这群暴徒就全军覆没。


    但是杨沅芷呆呆立在原地，手里攥住只剩半截的野花瓣。


    她想过死亡，想过杀戮，想过灾难，想过人类文明存亡，却从未想过一个鲜活的女孩这么倒在眼前。


    这种湮灭希望的场景，给她带来的冲击，远比杀死安妮大。


    “杨院士？”


    孙朝晖担心地问道，“没事了。自从末日来临，这种事并不罕见。每小时都要死成千上万的人。”


    杨沅芷没有说话，而是默默攥紧随身携带的手枪。她明白，在乱世里，唯有真理才能庇护普通人。


    “仅仅冲过关卡没有用，我们不可能击败所有防线卫队。”


    她转身上车，神情前所未有的冷峻，“要掀翻这片土地上的黑暗，我们需要足够强大的力量。”


    孙朝晖没听懂她的意思。


    “天快黑了，去关卡！”


    听到她的话，孙朝晖没有问，听命启程。车队驶向暮色里。


    后面的难民们这才回过神，纷纷往回冲，散乱的声音渐渐汇聚成整齐的呐喊：“Fight for freedom！Break the pigs！”


    孙朝晖回头望一眼。


    “我们救不了他们。”


    杨沅芷目光坚定，“继续前行吧。他们要跟就跟着好了。”


    很快，他们就驶出幽深的森林。在道路前方隐约望见一辆辆军用皮卡，和一名名持枪守卫在巡逻。


    外围还有数不尽的难民聚集在山坡上、树林里，他们就地铺上衣物、草垫，正在和守卫们耗着。


    孙朝晖将枪支上膛，低声道：“冲过这段关卡，就能到珍妮特。然后往韦恩县方向，前往波利斯。”


    接下来才是决战的时刻。


    同一时间，那些巡逻的守卫发现远处的车队，端着枪围过来。他们认出这是防弹车，立即开始警戒。


    杨沅芷将心提到嗓子眼，望一眼孙朝晖说道：“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在防线支援前，速战速决。”


    孙朝晖立即起身：“放燃烧弹！烟雾弹！麒麟队守护，穷奇队突进，车辆缓行，小心重型武器！”


    砰——


    任丘率先开枪，击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