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那个男孩的问题她听见了，但她无法回答，她保证不了，赵元青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她实在找不动了，把他们运出去没问题，再找不光这几个保不住，她自己也得挂在这。这世界上的意外很多的，万一外面的人拿大炮轰这里，她会回来吗？


    她不会的。


    没意义的事情她不做，没意义的话她也不想说。


    她只能尽力。


    而且这又涉及到另外一个问题。


    就是她刚刚送出来一批后，打算在墙根地下歇一会，面前这个趾高气昂的男人问她的问题。


    “大姐，你没事吧？这不过是游戏？我这是最好最快的出名方式，也是最能保证安全的方式，你救出那十来个孩子又怎么样？有人感谢你吗？不是还有人骂你怎么不救别的孩子吗？不是还有人怀疑你把携带病毒的人带出来吗？我告诉你，万一灰雀市别的地方有病毒，头一个激起民愤的人就是你，当圣母呢？乱世先杀圣母懂吗？你没在游戏里杀过人吗？”


    赵元青躺在墙根地下，翻了个身不理他。


    男人：？


    “有病吧你？我还想拉你一把，带带你呢！灰雀市马上成立病毒委员会，我到时候去那任职，看在同为任务者的份上，好了去找我吧，给你口饭吃。”


    男人扔给她了一张名片，轻飘飘离去了。


    她阖上眼，打算一会再进去一趟，看看能不能再捞几个，这男的肯定是不打算拆墙的，那个病毒委员会，有墙他才能进得去，现在这情况也没发拆，啊她真的很不擅长这种道德悖论，但她也没什么包袱，她只是在尽力。


    看过太多了，对人性就没什么期待，只做自己的事情就好，想救就就，不想救就算了，不期待，也不要求回报。


    其实这种事情没什么完美的结局，也不能让所有人都满意，她清楚的，她不为别人，只为自己开心去做这件事。


    她撑着剑起身，打算换个地方跳进去，还不错，体力恢复的很快，只是大臂和背肌和手腕有些疼，过两天就能变好，也不会如此费力，规则只能卡她的一些时间，她不用听规则的。


    这学校幸好不大，没什么人工湖之类的，食堂也就三个，只差学校礼堂，一个食堂还有一个图书馆没看，这时候的丧尸已经完全异化，这让她心理负担小了些，心安理得地先推开食堂大门开始提剑砍去，她只斩脖颈、头这种部位，最省力。


    但他们腐化得有些太快了。


    一开始只是全身呈现青白，逐渐转为青灰色或死灰，然后腐烂，到现在表皮布满溃烂的脓疮与裂痕，暗紫色的血管蠕动。部分丧尸的肌肉鼓胀裸露在外，黏附着干涸的血浆和蛆虫，眼球浑浊凸起，眼睑因腐烂而外翻；牙齿暴涨参差不齐，牙缝嵌着碎肉，牙龈发黑溃烂，口中不断滴落黄红掺杂的黏液。


    好烦啊，真想拿个塑料袋把自己脸套上！


    赵元青迅速杀一批喊人，再跑，再探进去杀一批，喊人跑走，来来回回清了一些丧尸后，觉得好像没有人，刚要出去时听见礼堂下面的台子有声音。


    她迅速杀过去一脚踢开小门，惊愕发现里面竟然有二三十个。


    “……都、都没事吗？”她嗓子有些干哑，一边清一边扬声问。


    “没事，我们躲起来了！”一个清脆女音答道，又骂骂咧咧：“他爷爷个腿的，让老娘知道谁封上礼堂门，老娘非拿金刚杵杵死他不可。”


    “有叫孟家宝的吗？”


    “我我我，我是孟家宝！我们都是医学系的！”另外一个女孩大喊。


    赵元青松口气，开玩笑道：“有人订鱼吗？我是卖鱼的，过来送鱼——卧槽！”


    她吓得连忙跃起连砍好几剑才心态重新平稳，不是，怎么会有丧尸……上半身还能爬过来啊，好恶心。


    “出来吧。”有点麻烦啊，丧尸没神魂，感觉不到哪个是哪个，只能靠纯粹地身体反应去躲避。


    赵元青抖抖剑上腐血，把门开大了些。


    二三十个学生没一人敢动，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位只能听出来是女的，声音有些喑哑低沉，但全身漆黑腐血包住的……


    “啊没事，都是我溅到的，我没被咬，不信我给你们念一段绕口令啊，打南边来了个喇嘛……”


    呃……没记住。


    赵元青略略失落又重新振奋：“那背这个，人生来就是而且始终是自由的，在权利方面一律平等。社会差别只能建立在公益基础之上。”


    “自由是指能从事一切无害于他人的行为；因此，每一个人行使其自然权利，只以保证社会上其他成员能享有相同的权利为限制。此等限制只能以法律决定之。”（出自人权宣言）


    她一边微微喘气一边念叨着，稍微退后些让这群学生出来嘱咐道：“我……我一次看不过来这么多，女孩先跟我走，先来八个。剩下的都回去，我把门关好。不要出来。”


    但这里女孩显然更多一些，有十五个，所有人在等她选。


    最早出声的那个女孩站出来道：“姐姐，我来吧，我能保护几个。”


    她说完自己变成僵尸新娘，有些荒诞，因为她穿着看起来价值不菲的晚礼服或者婚纱。但赵元青微愣问道：“小、小婷？”


    小婷懵了一下：“啊……啊？啊！”


    “哇是你！赵元青！有救了有救了，这回不用经历人性和背叛的双重考验了。冲啊姐妹们，她厉害，咱们跟她走。”


    小婷大叫一声，想伸手抓她看了看她身上又缩回手道：“吓死我，你信我，丧尸的事情不用管，我来弄！墙的事情交给你，我出不去才退回来的。”


    赵元青此时已经想流泪了，她真的快杀不动了。


    “还有人吗？别的地方还有人吗？”


    “不清楚，我们当时在礼堂里宣誓呢。”一个女孩细细回答道。


    “行，先走吧，我给你们运出去。”


    有小婷在果然很轻松，那些丧尸远远避开他们，赵元青望着高墙道：“小婷，你殿后，我一个一个抱出去。”


    小婷吹了声口哨点头。


    但墙又上涨了五六米。


    那土墙在蹭蹭长高，一片安静，青天白日下，所有人都觉得一片寒意袭来，有一个高个子的男生喃喃：“我……我们被放弃了。”


    这么高，又没有着力点，赵元青自己能出去，但她带这么多人出不去。


    不过这也很好办，她摸了摸土墙，一剑扎进去后觉得可能是不好办了，好在房贷应该是不用再还。


    她走到小婷面前低声说了几句。


    很多人都听见了，她太累了，现在出不去，得歇歇才能出去。


    但没有人想留在这里，想回家，想回去找爸妈。


    小婷拍拍她肩：“交给我吧。你歇歇。”


    她说完大喊：“学姐警告你们，别乱说话搞人心态，不然扔你们出去，现在在这里，我……呃，她是老大，我是老……副手！听话，大大滴不杀，不听话，扔出去喂丧尸，明白吗？回话！”


    “是！”所有人一激灵。


    “好，现在咱们回去把礼堂清出来！”


    小婷说完瞧见一个丧尸，肌肉贲张，低声惊叹：“我X，白袜体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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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赵元青：？


    “啊啊啊啊麦艾斯，小米椒，真无语。走吧姐。”


    众人又回到礼堂，小婷和赵元青把丧尸赶的赶清的清，赵元青找了个有水的地方洗洗后，她主要是烦头发，干脆自己用刀削成狗啃一样的寸头后，寻了处角落沉沉睡去。


    至于燕椿和？啊……她完全不担心，燕椿和只是想不起来她又不是自己脑袋秀逗了，甚至正因为他想不起来她，他才会绝对过得比她好。


    虽然他平时看起来很柔弱很可怜，但茂茂只是喜欢装罢了，再说，夫妻不是那种她照顾他，或者他照顾她的单方面关系。


    他们是平等的，在这种即将建立新的秩序的情况下，茂茂比她强得多。


    她救完人之后就打算柔弱地去投奔茂茂，好喜欢，这就是当娇妻的感觉吗？


    爱了爱了。


    她这次绝对会全程躺赢。嘿嘿。


    赵元青这一觉就睡了两个小时，起来打了个哈欠后又拉着小婷找人，二人趁着寻人功夫对了一下。


    灰雀市是被丧尸感染的第三个城市，他们学校是开始的地方，应该是哪个学生或者老师周末回学校时带的，从感染到发病大概一周的时间。


    因为潜伏期长也无从分辨，只能看伤口。


    “没预防吗？”


    “嗐、架空的国家，还有议员呢，有党派，说是立法院打架呢，吵得七仰八翻的，等出结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而且警察扛不住丧尸，我很熟悉这种制度的姐，说实话，得赶紧走，要不然他们会封城的。”


    小婷说完短促叹了口气：“姐，这太真实了，我没法把它当游戏，我经历了这里的暴乱，这里的人不正常，所有人都是。我虽然是学法甜的，但我懂一个道理，多党派执政的国家，做事都很慢，这里会全部完蛋，有钱人会先跑，最后剩穷人烂命一条，然后穷人反扑，人类内讧，大家一起完蛋。我不信那群小孩，所以一开始本来想苟着自己跑路，但被墙拦住，是因为你来了才朵蜜的。”


    赵元青想了想，开口夸她：“小婷，你真是见多识广。”


    小婷脸红娇羞：“哎呀，讨厌厌。这还头一回有人夸我见多识广。对了咱们先救黑头发的嗷，二十五年黄种人，生生世世黄种情！小眼睛和走路内八滴，大大地不要。”


    她喜欢小婷这种性格，而且小婷看起来比她更擅长这些，因此多说了一些。


    “小婷，外面也许也会变，他们出去其实未必是好事。”


    “姐，围城嘛，我懂，但他们现在想出去，你都说了能让他们出去，他们也愿意出去，那就出去吧。再说，不还得找妈妈呢。小呀小蝌蚪~找呀找妈妈~”


    “哎我感觉我在这里优势巨大，待会你能不能帮我划开一个僵尸脑子让我看看呀？我看看有没有什么晶核升级，没准反派BOSS就是我自己。”小婷嘻嘻一笑。


    赵元青摸了摸自己一寸长的寸头，觉得凉飕飕的，有点怪，给她讲起了外面那个土墙，和那个男人土系异能的事情。


    小婷听完气得破口大骂。


    二人转到食堂，救出了三四个被困在教师餐厅的老师，最后去图书馆，厕所和档案室加一起一共十来个。


    一所两千人的学校，连老师带同学，仅存五十人，存活率……2.5%。


    换成这样说更加心惊一些，97.5%的人全死了，众生百态，命运轮转，这2.5%会融入到外面活着的人中，继续变成分母或者分子。


    最终，他们都只能以这种数字来显示，不会有人记得他们，除了他们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