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老爷子这一算，魏晓燕算是彻底绷不住了。


    一个乡下的放羊老头，竟然敢跟他们开价两百多万，还真当他们不是当地人，逮着就往死地宰是吧？


    “大爷，”魏晓燕道，“您这是不是算得有点太多了？”


    “多了？”马老爷子道，“我觉得应该不会有错，要不我再算一遍。”


    见他拿着石头就要重新开算，魏晓燕赶紧道：“行了大爷，你没算错。我的意思是，你这个要价太高了，账不是你这么算的。”


    “那咋算的？”马老爷子道，“我就是有一天算一天，难道这不对？”


    “当然不对了，”魏晓燕道，“你这水也不是每天都能打十桶上来……”


    “绝对可以的，”没等她说完，马老爷子就摆了摆手，“我都在这儿快打一年了，这个肯定差不了。”


    “那您也不是每天都能卖出去十桶水啊。”


    “能！”马老爷子道，“年前确实不能，但自从开春过后，每天十桶都嫌不够，听说再过个把月，每天都要十五桶呢。”


    魏晓燕抽了抽嘴角，但她还是想尽力把价格压下去，又道：“那您总得休息吧？咱们不说每个星期休息，逢年过节什么的您也得回家看看啊。”


    “嘿嘿，小姑娘，这个你就不懂了。”马老爷子道，“一天能赚上二三十块钱，那比过年还让人舒坦啊，过年到处还要花钱，我这儿就是纯赚的。至于休息，我每天干活几个小时，其它时间不就是在休息？我不但休息，我还能放羊。”


    “那您总得去逛街买买衣服啥的，”魏晓燕道，“您赚了这么多钱，总不能一分都不花出去对吧？”


    “这你说对了，”马老爷子乐呵呵地道，“沈教授那个厂也要放假，我就趁这个空挡去集上。我一次就买十来米布，做他三五套衣服，鞋子也买好几双！还有那些油盐酱醋，我一次就买半年用的！还有那肥膘肉，我一次就买个三五十斤，用盐腌了装瓮里边儿，再放到那个大石头缝儿的泉水里，想吃就拿一块，想多吃点就拿两三块。哈哈，有钱了嘛，就得这么花！”


    魏晓燕真的很无语了，感情这老头的认知里，吃上几块肥肉就算是过上好日子了是吧？


    这种乡下老头是真的很难缠，他们啥也不懂，就知道认死理，就知道存死钱。


    你要问他驴肉火烧好吃，还是蒜肠火烧好吃，他能跟你掰扯一个上午。你要跟他说外国的牛排和汉堡好吃，他估计一句话都不会回，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啥叫牛排，啥叫汉堡。


    看来这价格，她是没有太好的办法说下来了。


    “山下经理，我尽力了。”


    魏晓燕败下阵来，山下也没啥好招，只能很直接地道：“老先生，您看这价格能不能少一些？毕竟我们是一次性给清，您拿到这些钱，就能过上大富豪的日子。”


    “大富豪过的是啥日子？”马老爷子道，“一天能吃上五顿饭？还是能喝上三顿酒？”


    “不是，您还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山下道，“比如去城里买汽车，还能买别墅！”


    “别墅是什么？”


    “别墅就是小洋楼，”魏晓燕在一旁帮忙解释道，“不过是在城里的小洋楼，都是有钱人住的地方。”


    “呵呵，那些有钱人是傻子啊，”马老爷子笑了起来，“城里地方紧，能盖多大的小洋楼？我要是想住小洋楼，我就在这山下建一栋，地方又宽敞、又清净，还能修个大羊圈，养上一两百头羊。”


    魏晓燕：……


    山下：……


    熊本：？？？


    熊本不懂华夏语，所以不知道他们三个在说什么，但从脸上的表情能看出来，不管说什么，魏晓燕和山下都处于下风。


    于是他询问了一下山下，得知双方只是在讨价还价后，不由心头大喜。


    能开始讨论价格，就说明这老头是打算卖掉的，不然他跟你讨价还价干啥？


    而在他看来，两百万华夏币，买这处山泉三十年的使用权，绝对是划算上天的事。


    如果能把价格压到很低，那当然最好不过，但如果是在压不下去，那就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这山泉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他们也不知道薇薇月公司那边什么时候会注意到，所以必须争分夺秒，不能因为一点钱而坏了大事。


    “你直接告诉他，我们一次性给两百万。”


    “是。”


    有了熊本发话，山下和魏晓燕也不再纠结，直接给马老爷子开了价。


    “我算出来的是两百一十九万。”可没想马老爷子仍旧死活不松口。


    “大爷您看啊，咱们去集上买菜，一次多买点还能便宜呢。”魏晓燕道。


    “那不一样，我这儿可是独门生意。”马老爷子道，“而且这次他们给我涨价了，那以后说不定还能涨呢，我这还没跟你们算。”


    “好，那就两百一十九万。”山下道，“但这件事你不能告诉别人，而且我们马上就要把协议签下来。”


    “我又不傻，为啥要到处说。”马老爷子道，“财不露白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山下点点头，他相信这老头子朴素的智慧，于是跟熊本汇报了一下后，便立即开启了收购流程。


    熊本回市里向总公司申请资金，魏晓燕则去马老爷子的村子里打听消息，并找到村长核实了马老爷子承包那些山的合法性。


    当然她查不出什么破绽，毕竟马老爷子承包那个山是真事，他的孙女在京城也是真事，至于马老爷子之前是在城里找了个活干，魏晓燕认为这是他的障眼法。


    毕竟山泉可以卖钱这事，要是让人知道了肯定眼红，村里人就会去打主意的。


    那老头儿那么鬼精鬼精的，不编个说法来掩盖这件事，那才叫不正常。


    而山下则留在了原地，一来是看着不让消息流传出去，二来跟马老爷子套套近乎，防止他反悔或者坐地起价，也防止薇薇月公司突然来人发现。


    三人分头行动，到第二天下午一切就准备就绪，熊本和司机带来了两百一十九万现金，以及一位高级律师和完备的合同。


    为了稳妥起见，魏晓燕还请来了村长当见证人，大家就在马老爷子的草棚子外面的大石头上准备正式签约。


    “我不识字，”马老爷子把合同交给村长，道，“二柱子，你仔细帮我看看，回头我帮你家大闺女在城里找个工作，说不定还能说个好人家。”


    村长虽然心里有些嫉妒，但毕竟跟马老爷子是一个村儿的，而且算起来还是没出五服的亲戚，加上马老爷子答应给大闺女找工作，所以怎么也不能偏向了外人。


    于是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合同，不明白的地方还要问对方的律师，最后整个合同看下来倒也没发现啥不妥当的。


    “还有一条没加上。”马老爷子道，“昨儿个都说好的，如果这个泉眼以后不出水了，你们可不能找我麻烦，我一分钱可都不会退的，这个也必须要加上。”


    山下当然记得这个约定，是他故意没往合同上写，想多少留一手，可没想马老爷子记性这么好，只能让律师现场把这一条加了上去。


    “如果没有别的问题，你们双方可以签约了。”律师道。


    熊本这边先签了字，然后拿出公章印上，马老爷子这边摁了手印，也印了一个私章上去。最后村长在见证人那一栏签了字，还盖上了村里的公章。


    这样一来，这份转包合同就彻底搞定，山下也把几个大箱子放在马老爷子面前。


    马老爷子是第一次觉得钱太多也不是啥好事。


    这可是两百多万，一共二十一万多张，要一张一张地数下来，他得数个三天两夜！


    最后他也就数了沓数，确定是二百一十九沓后，便把皮箱给关了起来。


    “那咱们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了。”马老爷子道，“这个山以后就包给你们了，我现在就走。这些东西都送给你们，我把羊赶走就行。”


    明媚的阳光下，马老爷子跟村长两人一人背着两个大箱子，赶着一群咩咩叫的山羊走向了村子。


    熊本三人则是击掌相庆，迫不及待地从泉眼里打了半桶泉水。


    从今以后，这个山泉就属于他们公司了，它将让某生堂独霸世界化妆品界，甚至独霸世界的保养品界！


    熊本端起一杯清澈的泉水，高高举起：“为了庆祝我们的成功，让我们干了这杯山泉水！”


    “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