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四九城，秋意渐浓。一处掩映在古槐与红墙之间的院落内，没有市井的喧嚣，只有青砖铺就的小径延伸至深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草木气息。书房里，光线透过雕花窗棂，柔和地洒在一张厚重的金丝楠木书桌上，桌面光可鉴人，边角处透着岁月沉淀的温润光泽。


    书桌后，坐着一位中年男人，身着中山装，面容与秦明有七八分相似，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久经世事的沉稳与不容置疑的威严。他手中捧着一叠厚厚的草稿纸，正是李龙手写的《论我国部队后续应急救援所需准备》，纸页边缘已被翻阅得有些褶皱，部分字迹旁还画着淡淡的圈注。他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目光从纸页上移开，投向站在桌前的秦明，语气和蔼却带着审视：“你是说，这些资料都是你对象的弟弟写的？就是那个叫李龙的基层战士？”


    站在书桌前的秦明，早已没了在尖刀营时的爽朗与干练，活像个被老师点名的学生，腰杆挺得笔直，双手自然垂在身侧，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军装穿得笔挺，帽檐下的眼神带着几分拘谨，直到被父亲直接点名，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回应：“嗯，是的爹。就是他，李龙，我队象小丽的亲弟弟，也是前段时间带队冲进小坪子村救灾的尖刀营副营长。”


    说起李龙在小坪子村救灾的事迹，秦明的声音虽然依旧压得很低，带着对父亲的敬畏，但眼神里却突然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神采，仿佛那顶着余震、徒手刨泥救人的人是自己一般，语气中满是掩饰不住的自豪：“当时情况特别危急，山体滑坡阻断了所有道路，他带着战士们徒步冲进灾区，在没有重型设备的情况下，硬生生从废墟里救出了三十多个村民，还顶住了两次二次滑坡，战士们没有一个退缩的。”


    中年男人闻言，原本微蹙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些许，缓缓点了点头，显然对这个答案颇为认可。但他并没有立刻给出明确答复，而是再次将目光落回手中的草稿纸上，指尖轻轻摩挲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那些字迹遒劲有力，虽偶有涂改，却透着一股认真与执着。他从第一页的引言开始，重新逐字逐句地端详起来，时而停下笔在旁边批注，时而微微颔首，时而陷入沉思，显然对这份来自基层战士的提案格外重视。


    要知道，80年代末的中国，部队应急救援还多依赖传统手段，铁锹、撬棍、绳索是主要装备，所谓的“高科技”不过是为数不多的电台和望远镜。像李龙提案中提到的“生命探测器”“卫星电话”“便携式水质净化装置”等，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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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装部队很多都还是停留在国外杂志或科研构想阶段。可这份提案里不仅有具体的设备名称还有功能描述、用途分析甚至考虑到了偏远灾区的电力供应、物资运输等实际问题处处透着实战经验的沉淀。


    秦明站在一旁手心微微出汗后背的军装已经被悄无声息渗出的汗水浸湿了一小块。他太清楚这份提案对李龙、对尖刀营乃至对全国应急救援工作的意义。李龙在救灾后熬夜撰写提案的身影战士们训练时渴望变强的眼神受灾群众无助的泪水一幕幕在他脑海中闪过让他愈发迫切地想要得到父亲的肯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书房里静得能听到挂钟滴答作响。终于中年男人放下手中的笔将提案轻轻放在桌面上双手交叉放在桌前


    “爹到底行不行啊？”秦明心里一紧再也按捺不住急切的心情连忙追问“小龙——哦不李龙同志那边还等着我回话呢！这次救灾他感触特别深说要是有这些装备至少还能多救几个人。您今天不给个准话我回去怎么跟他交代？怎么跟尖刀营的战士们交代？”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与无奈甚至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恳求显然对父亲的沉默有些不满。


    中年男人脸上的温和瞬间褪去几分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起来一股无形的威严弥漫开来声音不怒自威：“怎么？你小子今天还敢跟我耍赖？”他顿了顿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语气加重了几分“信不信我一脚把你踢出去！这么多年把你放在部队锻炼就是让你学会沉住气！你真以为这种事是小孩子过家家随口就能定下来的？”


    “你好好想想”中年男人的语气缓和了些许却依旧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这提案里涉及到部队装备更新、专项科研投入、跨部门物资调配甚至可能需要调整部分预算规划哪一项不是大事？得经过军委相关部门、科研院所、后勤保障单位等好几个领导班子共同商议、实地论证才能最终下定决心！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办成的事！”


    他拿起提案指尖在“生命探测器”那一行轻轻点了点：“你以为这东西是说造就能造出来的？声纳、雷达、红外线技术咱们国家目前的科研水平能不能跟上？研发需要多少资金、多少人力、多少时间？这些都得盘算清楚。还有救援犬培育、卫星电话配置哪一项不需要统筹规划？”


    秦明被说得哑口无言脸上泛起一阵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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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阵白，只能低着头听训。


    中年男人看着他的模样，语气终究软了下来：“行了，赶紧滚出去！不过，记得转告你那个小舅子，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许，“他的想法虽然比咱们国家目前的发展状况超前不少，有些甚至还处于理论阶段，但这份心是好的，是真正为老百姓着想，为部队战斗力着想。为了老百姓的安危，为了祖国的发展，再难的事也得去做。这件事，我给他记上一功，会尽快组织相关人员讨论。


    听到“记上一功“尽快组织讨论这几个字，秦明悬着的心瞬间落了地，脸上立刻露出喜出望外的神情，刚才的拘谨和忐忑一扫而空，连忙追问道：“爹，照您这么说，这事儿十有**能成？连您都这么看重，那肯定没问题了！我回头就跟小龙说，让他等着好消息！


    然而，中年男人根本没搭理他的兴奋劲儿，依旧低着头，重新拿起提案聚精会神地翻看，连头都懒得抬一下，只是随意挥了挥手，意思再明显不过——你可以走了。


    秦明撇了撇嘴，心里有些小小的不满，却不敢违抗父亲的意思，只能悻悻地转身朝着门口走去。他知道父亲的脾气，一旦投入工作就不愿被打扰，能得到这样的答复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门把手时，突然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缓缓转过身来，脸上带着几分羞涩与期待，声音也放软了许多：“爹，您和我妈什么时候有空啊？我想带小丽回来见见你们，让你们彼此认识一下，也顺便……也顺便把我俩的事定下来。


    小丽是李龙的姐姐，和秦明通过书信往来相识，感情早已稳定，只是一直没机会正式见家长。这次借着送提案的机会，秦明终于鼓起勇气提起了这件事。


    中年男人头也不抬，目光依旧停留在提案上，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烦，却没多少责备：“知道了，等我有空再说。最近事情多，忙着筹备会议、对接科研单位，哪有时间管这些闲事。他挥了挥手，“你先出去，别打扰我看资料，小丽那边我记着了。


    “每次问都是这句话。秦明小声嘀咕了一句，声音不大，却足够让书桌后的父亲听到。但他终究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乖乖地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生怕打扰到父亲。


    一出书房，秦明压抑已久的兴奋瞬间爆发出来。他几乎是蹦跳着冲到院子里的大厅，抓起桌上那部黑色的老式转盘电话——这在80年代末可是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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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物寻常人家根本用不起。他颤抖着手按照记忆中的号码小心翼翼地拨动着转盘每拨一个数字都格外认真生怕拨错一个号码耽误了报喜。


    电话接通后传来营区通讯兵熟悉的声音：“喂这里是尖刀营营区请问找哪位？”


    “我找李龙！李副营长！让他赶紧接电话有急事！”秦明的声音抑制不住地激动连说话都快了几分。


    没过多久电话那头传来李龙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训练后的沙哑却依旧爽朗：“喂谁啊？我是李龙。”


    “小龙！是我秦明！”秦明对着听筒大声喊道声音里的喜悦几乎要溢出来“成了！成了！你那提案成了！我爹说你的想法虽然超前但为了民生和国家发展值得去做还说要给你记一功呢！他会尽快组织领导班子讨论推进这件事！”


    电话那头的李龙此刻正在训练场上查看战士们的体能训练情况。听到这个消息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惊喜的声音瞬间传来甚至带着几分不敢置信：“真的吗？秦明你没跟我开玩笑吧？这是真的？”


    这些天他虽然表面上依旧专注于训练但心里始终惦记着那份提案。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超前在这个物资和技术都相对匮乏的年代想要推动这样的变革难度极大甚至做好了提前石沉大海的准备。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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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刻听到秦明的话心中的激动难以言表只觉得连日来的熬夜撰写、反复修改都值了。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跟你开过这种玩笑！”秦明拍着胸脯保证“我爹亲口跟我说的还拿着你的提案看了半天边看边批注看得可认真了！不过他也说了这里面涉及的事情比较复杂需要几个领导班子一起讨论论证具体的还得等消息但肯定会推进的！”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李龙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小坪子村废墟中那些渴望生存的眼神“只要能推进哪怕慢一点也没关系以后救灾就能多一份保障


    “是啊！”秦明附和道语气突然变得有些羞涩“对了小龙有个私事想跟你说。我跟我爹妈提了带小丽姐回来见家长的事他们没反对说等有空就让我带她过去。你啥时候抽空问问小丽姐的意思看看她什么时候方便咱们把时间定下来。”


    李龙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刚才的激动情绪平复了不少语气也变得轻快：“这事儿啊！我姐肯定乐意！她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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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过好几次，说想见见你爸妈呢。我这就去跟她说，不过你可得多催催你爹妈，别让我姐等太久，人家女孩子家，脸皮薄。”


    “放心吧！这事儿我肯定上心！”秦明连忙保证，“我回头就跟我妈打电话，让她抽空安排一下。行了，不跟你多说了，我得赶紧回去跟我妈说这事儿，也让她高兴高兴。提案的事有消息了，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好！谢谢你啊，秦明！”李龙真诚地说道。


    “跟我客气啥！咱们都是一家人！”秦明笑着挂了电话，哼着当时流行的军旅歌曲，脚步轻快地走出了院落。秋日的阳光洒在他身上，让他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干劲，心里既为李龙的提案感到高兴，也为自己的终身大事有了着落而欣喜。


    此时，书房里的中年男人，还在为秦明那句“带她来见你们”愣神，手中的笔停在纸页上，半天没回过神来。他想起儿子秦明从小就调皮捣蛋，长大后毅然参军，在部队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终于变得成熟稳重，还找到了心仪的对象，心中涌起一股为人父的欣慰。


    他又看了看桌上李龙写的提案，想起那个未曾谋面、却在救灾一线奋勇争先的年轻战士，想起他提案中那些充满赤诚与智慧的构想，嘴角突然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如阳光般灿烂的微笑——这抹微笑里，既有对儿子终身大事的期许，更有对那份民生提案的认可与重视，还有对国家未来发展的憧憬。


    他不紧不慢地伸出手，拿起桌上那部红色的专用电话。这部电话是他的工作专用，机身呈暗红色，按键上已经有些磨损，显然陪伴他处理过无数重要事务。他熟练地按下一串熟记于心的数字，将听筒贴近耳朵，静静地等待着。


    “喂，老陈啊。”电话接通后，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与老友通话时的亲切与随意。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带着几分熟悉的调侃：“哈哈，老秦啊，今天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平时你可是个大忙人，不是开会就是下基层，难得主动联系我啊。下午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喝杯茶？”


    中年男人嘴角的笑容愈发明显，语气却带着几分凝重：“有空。我这儿有一份关于民生的提案，事关部队应急救援，还涉及到老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得咱们几个人碰个头讨论一下，越早越好。”


    “哦？是什么事让你这么着急？”对方的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好奇地追问，“不会是嫂子有什么事要咱们帮忙吧？还是哪里又发生灾情了？”


    中年男人没有过多解释，只是简洁地说道：“具体是关于部队应急救援装备和物资保障的提议，都是实打实的民生大事，涉及到很多新的思路和构想，电话里说不清楚，见面再说。就这样定了，一会儿我派人去接你，咱们在会议室碰头。”


    “行！既然是你说的民生大事，那我肯定得去！”对方爽快地答应下来。


    挂了这部电话，中年男人又拿起另一部黑色的办公电话，对着听筒沉声吩咐：“小王，准备一下。下午两点，在第一会议室召开专题会议，通知陈老、王老、赵部长还有相关科研单位的负责人参加。把这份提案复印几份，分发给参会人员，再准备好相关的资料和茶水，务必确保会议顺利进行。”


    “是，秦领导！我这就去安排！”电话那头传来秘书小王恭敬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