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不小，不远处晃悠的张凯听见后立刻大步上前，不着痕迹地将郁燃护在身后。


    可邵文芳连眼风都没扫向郁燃，径直走到沈酌面前站定，质问道：“这就是你跟我说的私事？”


    沈酌半垂着头，沉默不语。挺高的个子在她面前，竟像做错事的孩子般缩着肩膀，显得格外窝囊。


    郁燃悄悄拽了下张凯的袖子：“我们走。”


    上次在Qe晚宴，周遭宾客如云，还能壮壮胆。此刻在这偏僻角落，面对昔日的阴影，她只觉得腿脚发软，有些记忆翻涌而上，几乎要压垮强装的镇定。


    两人脚刚迈开，邵文芳已经抬手拦住去路：“话还没说清楚，走什么？”她终于看向郁燃，“刚才聊得那么投入，是旧情难忘，还是想再借机炒作？我告诉你郁燃，你最好死了这份心。”


    张凯立刻格开她的手臂，语气强硬：“麻烦搞清状况，是你家艺人主动找上门。真要论起来，该是我们问你想干什么。”


    邵文芳脸色铁青，她在圈内说一不二多年，偏偏在郁燃这里屡屡受挫。


    上次晚宴被一顿讽刺还梗在心里，此刻新仇旧恨交织，气氛陡然剑拔弩张。


    正当僵持不下时，一个清朗的嗓音插了进来：“郁老师，导演正找您对下一场走位。”


    路聿琛神情自若，仿佛只是寻常传话。他目光掠过邵文芳后，抬腿走到两方中间。


    郁燃如蒙大赦，顺势接话：“啊，好，我马上过去。”


    她借机转身，终于可以从令人窒息的对峙中抽身。


    邵文芳没再拦着，因为她发现了更值得关注的目标。


    她好整以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气质出众的男人，目光带着惯有的审视与衡量。


    路聿琛对她视若无睹，偏头望着郁燃离开的方向，直到那身影彻底消失在转角，才缓缓转回视线。


    “有没有人说过，”他开口，声线比方才冷了几个度，“你的眼神很不礼貌。”


    此刻的他与郁燃在场时判若两人，目光带着无形的压迫感扫过邵文芳和旁边沉默不语的沈酌。


    废物。他心底冷笑，就你也配背叛姐姐，让她为你伤心？


    邵文芳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惊艳，这男人的骨相、身段都属上乘，更难得的是那股子尚未被磨平棱角的劲儿，比起娱乐圈里那些精致却雷同的“流水线工艺品”，看起来有吸引力多了。


    作为优秀的经纪人，她有一双发掘人的毒辣眼光，遇到这种极品，自然得递出橄榄枝。


    “之前没见过，是新人演员？有经纪约在身吗？”


    她自然而然地将他归为待价而沽的新人，丝毫没察觉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


    路聿琛眼睫微垂，再抬眼时，脸上已绽开一个堪称无害的笑容：“早就听说沈酌换了新经纪人，原来是和顺大名鼎鼎的邵总监，久仰。”


    这副纯良无害的模样，任谁都会放下戒心。邵文芳心中不免又给他加了几分，这是个懂进退，会审时度势的好苗子。


    这样的品相配上这般温顺的性子，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璞玉。


    “有兴趣来我这边吗？”她语气更热切了几分，从手包中取出名片，“如果有违约金也不用担心，我可以帮你处理。”


    在邵文芳看来，这种潜质的新人，前期投入不亏，未来绝对会物超所值。


    见他似乎有所考虑，邵文芳正想细数能为他争取的资源，试图画出一张诱人的大饼。


    就在邵文芳以为十拿九稳之际，路聿琛脸上的笑意倏地淡去，如同摘下一张精致面具，眼底只剩凉薄，吐出的字眼都带着寒意。


    “能同时看上我和沈酌，邵总监这眼光时好时坏的，真让人不敢恭维。”


    “你什么意思？”邵文芳看了眼身旁的沈酌，他显然比她更错愕，不明白素不相识的人为什么会突然攻击他。


    路聿琛耸耸肩，表情轻蔑：“我说你专业度实在堪忧，连眼前站着的是谁都没搞清楚，就在这急着招揽。”


    邵文芳指尖夹着的名片尴尬地悬在半空，始终没有人接。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组里编剧，路聿琛。”他站直身体，恢复了惯常的疏离，“当然，你可能更熟悉我的笔名，左昼。”


    邵文芳收回名片的手顿时僵住，瞳孔骤然收缩。


    左昼，那个近几年来声名鹊起，作品部部爆火的顶流作者，传说中连资方都要礼让三分，求着他卖版权的存在。


    她刚才竟然……想签他来当艺人？！


    “至于签到你手下？”路聿琛欣赏着她脸上血色褪尽的瞬间，慢条斯理地补上最后一句：“你配吗？”


    ＊


    郁燃依言去找陈导，结果对方一脸茫然，她这才后知后觉，刚才那是路聿琛临时找的借口。


    不错，很机灵嘛。她在心里给他记上一功。


    既然来了，索性就和陈导对了下场。


    陈振似乎比她还困，效率奇高，不到两分钟就挥手赶人：“我也要眯会儿，快走快走。”


    张凯早就回了房车，分开时让郁燃回来的时候给他捎杯咖啡。


    郁燃溜达到后勤区，从箱子底下抽了一杯最冰的，寻思自己先喝上一口，结果吸管刚插进去，还没等拿手里，就被人一把攥住手腕带走了。


    路聿琛动作虽急，力道却控制得挺好，没弄疼她。


    郁燃看了眼四周，幸好没人注意。


    路聿琛什么都没说，拉着她绕到拐角，示意她进帐篷里。


    这种帐篷是给演员临时换衣服搭的，很小，堪堪能容纳一个人的身形，两个人一进去转身都显得拥挤。


    她刚要开口，便被路聿琛捂住了嘴。


    口红！我完整的妆容！郁燃急忙拍他手背。


    “嘘，先别说话。”他凑到她耳边，语气神神秘秘的，“仔细听。”


    帐篷自然没有隔音效果，几步之外的对话清晰传来。


    “我对你好，你就这么报答我是吧？沈酌你太有出息了，居然敢撒谎背着我来找她！什么意思？还忘不掉她？别忘了当初是谁可怜巴巴求我收留你。要不是看你这张脸还行，你以为我会要一个三十岁的男人？”


    这人开口第一句郁燃就听出来了，是邵文芳的声音。


    只是……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奇怪？


    不像是经纪人对手下艺人说的话，倒像是……


    没等她想明白，沈酌的声音紧跟着响起：“芳姐你别生气，我真是为工作考虑。郁燃有什么好让我记着？平时相处起来颐指气使的，谁能忍得了她，我又不是受虐狂。我本来想着假意合作，踩着她的热度更进一步的，没想到让你误会了，是我不对。”


    郁燃听得认真，一字不落。她就知道，沈酌昨晚那通电话没一句是真的，居然还好意思大半夜骚扰她。


    “哼，”邵文芳冷笑一声，“你觉得我会信？”


    沈酌声音越来越讨好谄媚：“芳姐，芳芳～宝贝，别生我气了，生气长皱纹，嗯～”


    郁燃眼睛越瞪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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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这再听不出来她就是个傻子，内心开始疯狂呐喊：我敲，我敲！


    惊天超大瓜！


    唐一乐！唐一乐哪去了？！这么有意思的事她居然错过了！


    她努力控制表情，久违的吃瓜之魂熊熊燃烧，连再次见到邵文芳的一点后怕都被彻底掩盖住了。


    虽然圈内经纪人和艺人谈恋爱不算稀奇，但这是沈酌和邵文芳啊！


    更何况邵文芳还有家室，孩子都快和唐一乐一般大了。


    这组合太神奇，太炸裂了！谁能想到他俩搞一起去了。


    幸好路聿琛天天给她脱敏训练，此刻站在瓜田中央，她非但不难过恶心，反而充满挖到宝藏的兴奋。


    路聿琛看着她瞬息万变的表情，眼底漾起笑意。郁燃正兴致勃勃地寻找帐篷有没有缝隙能偷看，一边找还一边摇晃他的手臂，用口型激动地说：“你听出来了吗？是沈酌和邵文芳哎。”


    这下他可以心放肚子里了，她也终于不用再听他念叨了。


    路聿琛忍笑点头，用口型回她：“听到了。”


    郁燃终于在帐篷侧上方找到个小窗，小心翼翼拉开拉链望出去。


    路聿琛选的位置极好，藏在帐篷堆里，斜前方还有半堵墙遮挡，完全处在沈酌他们的视线盲区。


    外面两人又说了些调情的话，内容越发露骨。沈酌不知在邵文芳耳边说了什么，她娇嗔地拍了他一下，两人脑袋越靠越近。


    郁燃不禁佩服起沈酌的胆子，居然敢在外面这样。


    俩人即将亲上的瞬间，郁燃的眼睛被一只大手虚笼住。


    “别看，”他声音很轻，“辣眼睛，晚上该做噩梦了。”


    郁燃点点头，表示赞同，随后艰难地转过身与他面对面。


    狭窄的帐篷里，因为路聿琛个子太高，全程都得弓着腰，发顶蹭着帐篷布，几缕碎发垂落额前，看起来有点滑稽。


    郁燃本来觉得笑他不厚道，毕竟是一起吃瓜的战友。可实在憋不住，肩膀止不住地轻颤。


    正努力忍笑时，腰间突然一紧——


    路聿琛的手臂环了上来，将她轻轻带进怀里。没等她反应，他的唇已经覆了上来。


    这个吻来得突然，却温柔得不可思议。


    不像床上那般带着侵略性，更像是被羽毛拂过，带着安抚的意味。


    郁燃微微一怔，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帐篷外，沈酌似乎心有所感，在跟着邵文芳抬脚离开的瞬间，鬼使神差地回头望了一眼。


    就在那片杂乱帐篷的阴影里，一扇小小的气窗后，他清晰地看见郁燃正被那个叫路聿琛的男人拥在怀中亲吻。


    她背对着他，对此一无所知。


    而那个男人则缓缓掀开眼帘，目光和他碰撞在一起。


    路聿琛嘴角极轻地勾了一下，随即对着沈酌，挑衅般地单挑了下眉。


    那眼神里没有半分被撞破的慌张，只有毫不掩饰的占有和冰冷的警告。


    沈酌的脚步猛地顿住，脸色瞬间惨白。


    邵文芳正边走边看手机订房页面，这片场格外偏僻，导致周边酒店环境也不是很好，着急想临时做些爱做的事都没有合适的。


    感觉到沈酌没跟上，她头也没回，不耐烦地催促，“磨蹭什么呢，还不走？”


    沈酌这才回过神，慌忙收回视线，指甲早已深深掐进了掌心。


    他低下头，掩去眼底翻涌的情绪，快步跟上了邵文芳。


    ……原来，她身边早已有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