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丽君让顾晦有些意外。


    他原以为程丽君是那种大家闺秀类的大小姐，高冷柔弱，内向安静，只会被动地接受建议，面对陌生人会害羞，不敢主动表达自己的想法。


    总之，大小姐的刻板印象全齐了！


    然而，程丽君行事大大方方，说话开门见山，利落干脆，颇有几分江湖侠女的风范。


    有点出乎意料。


    “我家颇为寒酸……”顾晦有些吞吞吐吐，“贵人若是不嫌弃，那就……”


    最终，他还是答应了。


    别人如此爽朗，难不成他一个大男人，反倒小气巴拉，各种纠结，难以决断？


    达成共识后，顾晦站起身。


    休息了一会，气血慢慢恢复了，今天破限技虽然没办法使用，其他还好，刀还能提得起。


    他走到尸体前，开始摸尸。


    当着一个贵人大小姐的面发死人财，有点没面子，顾晦若要讨好对方，此时应该视钱财如粪土，表现出不屑一顾的态度，有了贵人大小姐的好感，说不定会有更多好处？


    然而，顾晦还是决定摸尸发死人财。


    这个程丽君来自县城，杜郎中说对方贵不可言，总之是顾晦这样的人须得仰视的存在。


    掩藏本性讨好对方？


    就算成功了也不见得是好事！


    在不了解对方底细的情况下就投入到对方的阵营，彼此有了因果，自己现在不过是个小虾米，万一接不住呢？


    自己有着面板，面板就是最大的靠山。


    没有必要急功近利！


    慢慢来最好！


    顾晦把掉进池塘的徐闯尸体也捞了起来，仔细检查了三具尸体，他收获了十几两银子。


    他抬头看了看表情淡然的程丽君。


    “大小姐，见者有份，二一添作五？”


    顾晦双手捧着银子，对她说道。


    “分我一半？”


    “你认真的？”


    程丽君无语地笑了笑。


    “当然！”


    顾晦点了点头。


    “行，分我一半……”


    程丽君仍然笑着，点了点头，伸出了手。


    “啊！”


    她来这一下，把顾晦搞不会了。


    顾晦也只是假客气，他知道对方不可能要，随口说一声罢了，没想到这女子竟然反其道而为之。


    又给了自己一个意外。


    “怎么，舍不得？”


    程丽君俏皮地笑了笑。


    “大丈夫，说话算话！”


    “给你！”


    顾晦正色说道，分了一半银子倒在程丽君手上，大概七八两的样子。


    程丽君把银子塞进一个荷包。


    顾晦移开视线，望向三具尸体，很快，他拖起三具尸体，把尸体拖到了一侧的山林。


    池塘旁边是一条小道，平时走的人不多，现在这个情况，更不会有人出现。


    保险起见，还是尽快离开比较好。


    至于地上的血渍什么的，顾晦暂时没有处理，现在，他在烦恼怎么处置这三具尸体。


    程丽君也随他一起，进入山林。


    她瞧见顾晦皱着眉头望着尸体，轻声说道：“顾晦，你在担心什么？”


    “尸体怎么处理？”


    顾晦挠了挠头皮。


    “丢在这里不就好了？”


    程丽君有些不解。


    “这是排教帮众，排教是青州最大的帮派之一，听说教里面供养着能通鬼神的法师，擅长招魂通幽的术法，若是给尸体招魂，岂不是就能锁定凶手是我？”


    顾晦叹了口气，焦虑地说道。


    上一次，他偷了扑天鹤朱权藏在山窟的神像，明明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然而，朱权却找到了自己。


    这个世界，存在太多奇诡的手段。


    现在，他有这样的担心合情合理。


    “噗嗤……”


    程丽君笑出声来。


    “怎么，我有说错？”顾晦抬起头，有些不解，“听说衙门的仵作都会这样的术法，排教的大法师难道不会？”


    “会！”


    “排教供养的大法师当然会招魂通幽，只是，你知道那些法师有多尊贵么？”


    “他们若是开坛做法，招魂通幽，你知道他们自身会付出什么代价么？”


    “为了这几个小卒子，帮他们寻找凶手请法师来开坛做法，怎么可能啊！”


    程丽君笑着说道。


    “是吗？”


    顾晦望着程丽君，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你放心，绝不会出现你说的情况！”


    “你若是担心尸体会说话，我告诉你一个办法，用利器破坏尸体的眉心祖窍，投入劲力，将其搅乱，若是几个时辰都没人发现尸体，就算法师施法招魂，也别想从幽界招来死魂！”


    程丽君望着顾晦，表情严肃地说道。


    “真的？”


    顾晦半信半疑。


    “上次，你不是在回春堂见过我么？”


    “实话告诉你，我是一名医师，回春堂的东家是我的师兄，我们都出自神农谷。”


    “破坏了尸体的眉心祖窍，相当于斩断死魂从幽界回来的通道，当然，这需要时间，若是尸体死后没多久便会发现，这个小手段就没用了！”


    程丽君对顾晦说道。


    “哦！”


    顾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顾晦，你不知道神农谷？”


    程丽君有些讶然地问道。


    “第一次听说！”


    顾晦笑了笑，笑得依旧尴尬。


    “你从小到大，就没有离开过白沙镇吧？”


    程丽君又问道。


    “嗯。”


    顾晦点点头。


    “行，那我告诉你，神农谷是青州地界最大的医道宗门，整个青州地界有名的郎中都出自神农谷！”


    程丽君说道，有些意兴阑珊。


    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对牛弹琴。


    “好！”


    顾晦点点头。


    他拿起刀，按照程丽君的说法，破坏了三具尸体的眉心祖窍，脸也砍烂了，摘下了他们代表身份的紫色头巾。


    做完之后，他望向程丽君。


    程丽君点了点头。


    “这位大小姐，你对排教很了解么？能不能和我说说排教，这么大的帮派为何跑到沙河镇来抢地盘？”


    顾晦将猎刀插回刀鞘，出声问道。


    “行，我就给你说说！”


    “不过，你确定要在这里？”


    程丽君看了看四周，笑着说道。


    “哦！”


    “等我去池塘清洗一下，之后就一起回家，你可以在路上给我说说……”


    顾晦笑着说道。


    随后，两人走出了山林，来到了池塘边，顾晦用池水清洗了自己身上的血渍，捡起池塘边的一个破烂陶盆，舀水进去，把道路上的血渍也冲了冲。


    这期间，程丽君在说着排教的根脚。


    她见多识广，貌似对排教了如指掌。


    “排教，虽然是青州屈指可数的大派，整条青衣江以及沿途的支流都有他们的分舵，不过，这个庞大的教派却是一盘散沙，一共有三十六个大小不一的香堂……”


    “每一个香堂都有很大的自主权，不见得听总舵号令，相互之间有时候还会攻伐！”


    “总之……”


    程丽君跟在顾晦身后，朝着顾晦家走去，一路上，她颇有兴致地说着排教的八卦。


    两人也才见过两面，此时，相处得却像是多年老友。


    “青木堂，先前那三个家伙应该是出自青木堂，不过，在长河县烧香的排教堂口是丽水堂，虽然，白沙镇没有丽水堂的分舵，但是，这里应该是丽水堂的地盘范围……”


    “青木堂的为何出现在此？”


    程丽君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这时，走在前面的顾晦停下了脚步。


    他们已经走到了顾家所在的街巷，一群人从一条巷子冲了出来，相距几丈远，打了个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