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的手指还扣着晶石，掌心的刻印微微发麻。他低头看了眼那枚从基座上拔下来的石头，光已经不再闪烁，表面平静得像一块普通的矿石。


    但他知道不是。


    刚才那一瞬间，晶石离位时亮起的纹路，和他掌心的刻印对上了。那种感觉不像巧合，更像是钥匙插进了锁孔。


    洛九璃走上前，指尖在晶石周围划了一圈。她的动作很轻，没有触碰实物，但空气里有细微的波动散开。几息后，她点头：“没危险了。”


    萧千绝靠着墙，右手撑着膝盖慢慢站直。他的脸色还有些白，左掌摊开又握紧，那里曾经有雷纹流转，现在只剩一道淡痕。他盯着晶石底部浮现的图谱，声音低沉：“这符号……我在萧家密室见过。”


    玄月没动，依旧站在通道口。她的右手搭在刀柄上，肩上的布条还在渗血，但她没去管。她只说了一句：“脚印不止一组，有人来过。”


    苏砚把晶石递给洛九璃。她接过时手指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图谱中央的一段符文上。她的呼吸变慢，眼神变了，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该存在的东西。


    “这是‘源流’标记。”她说，“天机阁古籍里提过，代表力量的起点。”


    萧千绝皱眉：“起点？你是说……它能引出某种力量？”


    “不只是引。”洛九璃的手指移到图谱右侧，“这里写的是‘共鸣’，需要对应的人才能激活。而这一块——”她指向左下方交错的线条，“是‘献祭’结构，意味着代价。”


    洞穴里安静下来。


    苏砚抬起自己的手，逆命刻印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微弱的青色。他看着图谱中那段“共鸣”区域，线条走向和他体内刻印的运行路径完全一致。


    “我可能是那个共鸣点。”他说。


    洛九璃没反驳。她把晶石放在地上，从怀里取出一张泛黄的羊皮纸铺开，又拿出一支炭笔开始描摹图谱。她的动作很快，每一笔都精准地复制着那些复杂的纹路。


    萧千绝走到另一边，捡起一块碎石，在地面画出行进路线。他一边回忆一边说：“萧家残卷提到过类似阵法，说是用来承接神力的仪式。但后面的内容被烧毁了，只留下一句话——‘七人同心，方可通天’。”


    玄月听到这话，终于转过身。她走到晶石旁蹲下，盯着那句“七心同燃，一魂引光”的小字看了很久。


    “七个人。”她开口，“我们现在只有四个。”


    “可以找人。”苏砚说，“北境那边有几个信得过的老匠人，他们也有刻印。”


    “不一定非得是盟友。”洛九璃突然说，“只要是具备高阶刻印资质的人就行。关键是七股力量要同时注入，由一人引导核心。”


    “那就是我。”苏砚直接接话。


    没人反对。


    萧千绝停下笔，抬头看他：“你确定能承受？这种级别的仪式，一旦失控，第一个崩溃的就是引导者。”


    “我不试，谁试？”苏砚看着自己的手，“这东西本来就跟我的刻印连着。躲不掉。”


    玄月站起身，走到他面前：“那你得活到最后。”


    她语气很平，不像安慰，也不像威胁，就是陈述一个事实。


    苏砚点头。


    洛九璃继续记录，笔尖不停。她在图谱旁边标注了三个关键词：源流、共鸣、献祭。然后在下方写下一行结论——仪式需在地脉交汇处进行，参与者必须拥有完整刻印能力，引导者需与图谱产生共振。


    “地点呢？”萧千绝问。


    玄月从腰间解下一卷破旧的地图，摊在地上。纸张边缘已经磨损，墨迹也有些模糊，但中间有一片区域被红笔圈了出来。


    “北境废都。”她说，“那里有座塌了一半的祭坛，底下三条地脉交叉。我去过一次，空气里有残留的刻印气息。”


    洛九璃凑近看了一眼，眉头微动：“位置符合。”


    “那就去那儿。”苏砚说，“先休整半天，恢复状态。我们带的药不多，伤得处理。”


    玄月弯腰卷起地图，重新系回腰间。她转身走向通道深处：“我去看看有没有新的痕迹。”


    “别走太远。”萧千绝提醒。


    她没回头，只抬手示意知道了。


    洛九璃收起羊皮纸，把晶石小心包进布巾里。她坐到角落，闭上眼开始默记刚才抄录的内容。这种事她做过很多次，靠脑子复盘比看纸更快。


    萧千绝撕下衣角，重新包扎左手。雷纹虽然消失了，但手掌还是发冷。他知道那是能量透支后的后遗症，得养几天。


    苏砚靠着石壁坐下，把手掌贴在地上。他试着感应地下流动的东西。很微弱，但确实存在一股循环的力量，和之前破解阵法时的感觉一样。


    他闭眼调息，让刻印缓缓吸收周围残余的能量。


    时间一点点过去。


    玄月回来时脚步很轻。她站在苏砚旁边，低声说：“通道尽头有火堆灰烬，还没冷透。靴印确实是金属加固的，和我们的不一样。”


    苏砚睁开眼：“不是我们的人。”


    “也不是本地猎户。”玄月摇头，“那种靴子只有军营或大宗门才会配。”


    洛九璃睁开眼：“幽冥殿用的就是这类制式战靴。”


    萧千绝猛地抬头：“他们这么快就追来了？”


    “不一定是在追。”苏砚站起身，“可能早就在这附近活动。我们只是碰上了。”


    “不管是不是冲我们来的，都不能久留。”玄月说，“明天一早必须出发。”


    洛九璃点头：“我这边记录完了，剩下的路上整理。”


    萧千绝把草图收好：“路线没问题，按玄月的地图走，三天内能到废都。”


    苏砚看向晶石包裹：“今晚轮流守夜，两人一组。我值第一班。”


    没人说话，算是默认。


    玄月解开刀鞘，靠在墙边坐下。她把刀横放在腿上，右手一直没离开刀柄。


    洛九璃把包好的晶石递还给苏砚：“你拿着，它认你。”


    苏砚接过，放进怀里。布巾贴着胸口，能感觉到一点温热。


    他靠着墙坐下，眼睛盯着通道入口。


    外面黑着，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吹动地上的灰。


    萧千绝坐在另一侧，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盹。他的呼吸渐渐平稳，手却还握着炭笔。


    洛九璃盘膝而坐，手指在空中虚画图谱线条，一遍又一遍。


    玄月始终睁着眼。


    她忽然开口：“你听见了吗？”


    苏砚立刻抬头：“什么？”


    “刚才……好像有水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