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裂痕还在冒烟。


    苏砚的手掌贴着阵心，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没抬头，只盯着掌下那道金纹的流动节奏。刚才第九波攻击结束时，洛九璃说的那句话一直在他脑子里回响——夜无殇心口闪了一下光。


    不是错觉。


    他闭眼回想前几轮攻势的时间间隔。第一到第七次，每次都是七息发动。第八次是八息。第九次用了八息半。攻击强度在提升，但出手后的停顿也越来越长。


    这说明他在吃力。


    “洛九璃。”苏砚低声开口，声音压得很低，“你看到那道光的时候，是他刚挥完手，还是正要出手？”


    洛九璃靠在地上，指尖还连着银线，她喘了口气：“是收手那一瞬。就像……能量收回来的时候亮了一下。”


    苏砚睁眼。


    就是这个空档。


    他记起古籍里提过的一种施术方式：全力催动本源之力后，灵力会短暂回流体内核心，此时外防最弱。三息之内，无法再起强攻。


    “他不是无穷无尽。”苏砚转头看向萧千绝，“我们不用撑很久，只要抓住他打完一次大招后的那几息。”


    萧千绝抬眼看他，嘴角有血迹：“你想反打？我们现在连站都快站不稳了。”


    “正因为站不稳，才要动手。”苏砚声音沉下来，“他以为我们会死守，以为我们只剩一口气也要护着阵心。可如果我们不守了呢？”


    玄月靠在柱子边，短刃横在膝上，她冷笑一声：“你是想让他打，然后我们趁他收力时冲上去？太险了。万一他留了后手，我们全得死在这。”


    “不是冲。”苏砚摇头，“是等。等他出手，等他收力，等那道光亮起来。就在那一刻，我们出招。”


    他用手指在地面划出一个简单的图：“洛九璃继续维持屏障，让他以为我们还在硬撑。萧千绝和玄月藏住气息，埋伏左右死角。我来主攻，把刻印之力压到极限，只等时机一到，直接轰向他心口。”


    萧千绝皱眉：“你怎么确定他不会提前察觉？”


    “他居高临下，看得清全场。”玄月接话，“但我们动一下，他就知道我们在耍花招。”


    “所以不能动。”苏砚说，“我们谁都不动。表面一切照旧。洛九璃的银光不能断，我的金纹也不能撤。你们两个像之前一样待着，别显形。等他打出下一波，我们就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机会。”


    洛九璃缓缓点头：“如果他心口的光再次出现，而且是在收手之后，那就证明这不是偶然，是他施术必经的过程。”


    “对。”苏砚看着三人，“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一旦失败，没有第二次。”


    没人说话。


    风从废墟间穿过，带起一阵灰尘。远处高台上，夜无殇依旧站着，黑袍垂落，看不出动作。


    苏砚知道他在等。


    等他们崩溃。


    等他们放弃。


    可现在，他们开始想赢了。


    “我来数时间。”苏砚低声道，“从他下次出手开始，每一息我都记。你们听我信号。”


    萧千绝慢慢站直身体，剑尖拄地，没有再说话。他抬起手，抹掉脸上的血，重新握紧剑柄。


    玄月把短刃插回腰间，整个人滑进阴影里。她的影线已经埋入地下，随时可以牵动。


    洛九璃指尖微动，银光重新织成网状，覆盖在护罩表面。她闭上眼，开始调整符文流转的频率，让屏障看起来仍在勉强支撑。


    苏砚掌心贴地，逆命刻印缓缓旋转。他没让力量外泄，而是将它一点点压缩，藏在掌下金纹深处。像一张拉到极致却未松弦的弓。


    战场安静下来。


    没有触手破土，没有黑气涌动。


    夜无殇站在高台中央，双手垂落，仿佛也在等待什么。


    苏砚盯着他。


    七息过去。


    没有动静。


    第八息。


    依旧平静。


    第九息。


    洛九璃睁开眼，看了苏砚一眼。她眼神里有一丝不确定。


    苏砚没动。


    他知道夜无殇在试探。也许他察觉到了什么，也许他在故意拖延，想打乱他们的节奏。


    可越是这样，越说明他需要准备。


    十息。


    十一息。


    苏砚呼吸放慢。他不能急。只要对方还站着，就一定会出手。仪式还没完成，目标还没达成，这场战斗不会停。


    十二息。


    夜无殇终于动了。


    他抬起右手，缓缓举过头顶。


    苏砚立刻屏住呼吸。


    来了。


    他开始默数。


    一息。


    夜无殇双手合拢，黑气从指缝间溢出。


    二息。


    黑气凝聚成球，在他掌心旋转。


    三息。


    他双臂猛然下压。


    四息。


    地面震动，裂缝张开。


    五息。


    黑色触手开始往上钻。


    六息。


    七息。


    第一根触手破土而出，直扑阵心。


    苏砚没动。


    八息。


    第二根、第三根同时冲出，分别袭向左右两侧。


    九息。


    更多触手从不同位置冒出来，比上一轮更密集。


    十息。


    整个阵都被包围，护罩发出沉重的撞击声。


    金纹与银光交织，勉强撑住这一波冲击。裂缝出现，又被迅速修补。


    苏砚咬牙，掌心发烫。他忍着没加力，只是稳住阵型，不让它崩得太明显。


    十一息。


    十二息。


    触手攻势达到顶峰，护罩剧烈晃动。


    十三息。


    十四息。


    攻击开始减弱。


    十五息。


    最后一根触手被震退，黑气消散。


    十六息。


    十七息。


    十八息。


    夜无殇站在高台，胸口微微起伏。一道极淡的光，在他心口一闪而过。


    苏砚看到了。


    就是现在。


    他张嘴，刚要出声——


    夜无殇突然抬头，目光直射阵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