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猎人协会总部只剩几间办公室还亮着灯。相比之下，有探照灯惠及的顶层天台光线反而充裕些，更适合他们两个身份微妙的“外来人士”暂时驻足。


    想了半天也抓不住头绪，五条悟干脆开始cos吹不走的蒲公英。雪白发丝凌乱飞舞，被风固定出半背头造型。


    中森树理也不管挂在栏杆上白毛同期思考结果如何，只一味往外掏道具。各种功用途不明的东西杂乱堆在身侧，很快便垒出一片“地雷”，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包围起来。


    一个小时过去，当五条悟终于想起自己是个活物，打算从栏杆上跃下时，背后已经没有能踩脚的地方了。


    中森树理抽空抬眼，正好对上他抽动眉毛的奇怪表情，“少来，你的【无下限】又不是坏了，别说能飘，直接走过来也不会踩坏。”


    “这一地该有200个了，还没找到「说实话药丸」吗？”五条悟飘到某袋红色药丸上方问：“这个不是？”


    “「说实话药丸」是盒装的，标签上有‘JUST HONNE’，这个应该是下沉药丸。”梅开n度摸出一盒「动物变身饼干」，中森树理已经不知该作何表情。


    她的运气就这么怪，除了提前准备好的东西，临到头来想找某些道具是必不可能找到的。


    在叹息声中，五条悟放弃“飘行”，小心地从道具缝隙间挪过来，挨着她坐下，“我刚才可看清楚了，那个葫芦是从写着「紫金葫芦」那页拿出来的，你的「四次元口袋」应该也是这么来的？用念能力再拿一盒「说实话药丸」出来不行吗？”


    话还没说完，中森树理已经飞了一对眼白过来，脸上明晃晃写着“能的话，我不知道这么干吗？”她捂上腮帮子，声音有如牙疼般含糊：“我跟酷拉皮卡一样缔结了制约与誓约，现在能力进冷却期了，只能往纪念册里回收，拿不出新的来。”


    这话不是开玩笑。她的念能力名为[旅途的馈赠]，发动时会具现化出一本纪念册，能对各种非生命类器物进行记录。如果东西有主，只要主人同意借用或馈赠，那么她便能复制取用。


    「紫金葫芦」可是她跟着银童子扫了三个月炉灰取得的借用许可，虽然借用导致这个神器在炼化能力方面打成骨折，但禁锢能力仍属顶级。


    单听基本描述，这个念能力似乎很厉害——只要见过的厉害角色够多，拿到足够多的许可，身上迟早能挂满神级武器，打造专属“王之宝库”指日可待。


    可现实哪有做梦那么美，越强大的能力往往缺陷越明显，这个定律在她的念能力上的表现即为“具现化出的器具越多，则单个强度越低”——


    如果说第一个具现化道具能发挥原物100%的效果，第二个能发挥50%，第三个便只有25%，以此类推，呈几何级数衰减，越往后越鸡肋。


    为了强化能力，她限制拿取数量和便利回收方式，即同时取出的器具不得超过两个、取放皆须通过纪念册。


    「紫金葫芦」是第三个道具了，她需要支付48小时不能使用念能力作为违背制约的代价。要说为什么不能放回一两个道具以后再拿——一来怕动作太多引起强盗头子警觉，直接动手抢人；二来合成台在现世，没法放。


    至于「四次元口袋」，这东西虽在精准程度上不太足，但其泛用性远非其他有特异功能的道具可比，随身携带会安心一些。


    越想越烦！中森树理皱起鼻子，满怀怨气：“早知道就不把那老卷毛拖来猎人协会，这下可好，连千刀万剐刑讯逼供都做不到了。”


    五条悟嗤笑出声：“你再装？老子可去医院和诊所看过了，那几个所谓被‘血洗’的家族大多是骨折进去的，少数几个被你砍的，伤可都在背上。那天晚上你片了老卷毛十几下，停手的时候还捂着嘴干呕了下，就这还‘千刀万剐’？”


    自打离开色梅塔利大楼，找“瓦洛拉”和真叛徒的进度可算彻底停滞。中森树理本就焦躁，随口放句狠话还被五条悟一通抢白，当下便有些恼了：“你不是一边儿去思考‘未曾设想之路’了吗？路呢？”


    扬着的笑容直接僵在脸上，五条悟也牙疼状捂起腮帮，难得露出苦恼神色：“托你的福，这两天跟着‘黑袍煞神’传闻到处跑，见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友客鑫城都快被我地毯式‘扫荡’一遍了。现在选项太多，线索太杂，反而闹不清楚。”


    这也正是她的烦恼之处。


    两道叹息混在夜风里飘散出去，天台只剩下一片沉默。半晌，五条悟问道：“预言诗里提到亡灵和墓碑，瓦洛拉会不会……当年就离世了？”


    许久，带着些许艰涩的嗓音才低声回应：“或许是吧？可能和她的名字一样，valor寓义勇敢与荣耀，sterling意为坚定不移的品质。这样的品质天生与黑暗世界不兼容，而我毫无怀疑地信了这么多年。”


    有够蠢的。


    “你要哭了吗？”五条悟靠过来挨着她的肩，没有特意插科打诨，“是够瞎的，回来还念叨了三天要找瓦洛拉算账。”


    身旁传来一声微弱哽咽。


    五条悟捏着墨镜把自己一双眼睛罩得严严实实，为她留出一点不被注视的脆弱空间。肩膀稍稍使力，将中森树理顶得侧偏与地面成夹角，口中劝慰：


    “所以你必须上门道歉，祈求原谅。顺便和瓦洛拉秀一下肌肉，让她别那么担心你。当然，如果能带着叛徒去她坟前杀就更好了。”


    “现在连叛徒是谁都不清楚，”中森树理捂着眼，轻轻抽了下鼻子，“能称得上叛徒，至少要能对计划了解大半。威尼、道夫、卡罗斯……西路和南路的领军基本都死了。从瓦洛拉离世看，北路应该也没讨到好。”


    黑暗似乎延伸了听觉，记忆深处那些隐约的惨叫恍然间又在耳边。中森树理抿紧嘴唇，垂眼凝视地面。


    五条悟忽然想起什么，“东南西北……东路哪去了？”


    “没有东路，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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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面是当时的富人区、mafia产业聚集区。那边守卫森严、监控也多，从那边走目标太大，几乎等同于自投罗网。”


    五条悟眨巴了两下眼睛：“倒是摸得很清楚？从你记忆里看，瓦洛拉应该是去地下拳场？她还能满城逛？”


    “怎么可能由瓦洛拉亲自摸路线？”中森树理有些无力，长叹一口气道：“她是‘储藏室’老板的胜率平衡器，拳场显摆用的，去哪都有‘护卫’跟着，摸清线路、侦查外部情况这些事是街面组做。”


    “街面组？街面组主要干什么？瓦洛拉属于地下拳场组？还有什么其他组？”


    “那里没有特定组别，分类却也明确，按照布鲁的说法，他们街面组小偷小摸闯空门、沿街乞讨、给mafia当眼线，有时也会被安排打打零工，这些人在外面待最久，逃跑机会也多，即使后来街面组大多选身体条件没那么好、胆子又小的，逃跑被抓回来送去矿井的人数也居高不下。


    像长相还不错、年龄合适的会被安排去赌场歌厅舞厅酒吧引流，威尼那样的美女多数集中在西区，等拍卖……”


    还真是把价值划分的干干净净。


    想到树理对赌场那套门清，五条悟面色差劲：“这么说等拍卖还算最好的出路？”


    在一来一往的对话中，中森树理平静了许多：“如果不提富豪们见不得人的爱好，确实算是。”


    哪家正常富豪来这种地方挑女仆或是情人？所谓“精品路线”，不过是包裹在华丽糖纸下另一种形式的吞噬。


    【“你眼中极差的去处可是人市里一等一的好路子！”】


    【“现在的‘储藏方法’和十年前可不一样，高价值的稀有货物各家自己养着。留在这里等上拍卖会，走供大人物玩乐的精品路线，对他们来说，已经算是不错的出路。”】


    不久前听过的“高论”此刻再次清晰回响在耳边。


    那个……黄毛？他说他叫什么来着？


    发现五条悟倏地蹙眉，中森树理也施力顶了顶他，靠着肩说：“不谈这个了，陪我一起收拾地上这些？嗯？”


    她预备撑着地面起身，手臂却被一股大力拉住，力道来源神色严肃：“树理，你们自救出逃是多久以前的事？”


    探照灯正好在此时暗下，中森树理在一片漆黑中张口：“据我了解，十年前，刚好十年整。”


    由咒力凝聚的莹蓝色微光在指尖亮起，照亮两人面庞。黑暗中，人总会下意识靠近光源。他们本就挨得近，此刻近到几乎要额头相触，近到维持【苍】的指尖不时被温热气息扫过。


    五条悟那双眼睛比光亮更耀眼，微光勾勒出他下巴利落的线条，映出一种近乎玉质的色泽，“总跟着威尼那个黑不溜秋、叫‘布鲁’的，他属于哪个组？”


    灵光在脑后乍现，中森树理不自觉轻抖嘴唇，顶风在这一刻格外冷冽，灌得肺冰沁。


    “他属于——”


    “街面组。”